淺析禮樂制度對西周樂舞的影響

趙娟

[摘要]周朝建立了尊禮文化系統，《禮記·表記》曰：“周人遵禮尚施，事鬼敬神而遠之，近人而忠焉，其賞罰用爵列，親而不尊?！蔽髦芙⒌亩Y樂制度，為后世歷朝所沿用，它將樂舞化身為禮儀制度的外衣，輔助著禮儀來教化民眾，它一方面推動了古代的樂舞文化發(fā)展，而另一方面由于制度的束縛恰恰也束縛住了古代樂舞正常的創(chuàng)作與演出。本文從辯證的角度來看待西周樂舞制度產生的積極作用與消極影響。

[關鍵詞]禮儀；樂舞；制度；影響

“制禮作樂”是西周這一強盛的奴隸制國家為治理社會，協調人民，在夏商禮儀制度的基礎上進行修改增訂，制定出的一套法定禮樂制度。它的實質是將禮制與樂制相須而用、相輔相成為政權而服務。同時也是周王朝為鞏固分封制與宗法制的成果而采取的文化措施。

西周的禮樂制度通過禮儀樂舞來體現奴隸制社會的等級名分制度，由此規(guī)定著君臣、父子、兄弟、夫妻等之間的上下、尊卑和親疏關系。它以法律的性質將這套樂舞禮儀制度規(guī)定下來，不得違反，否則都會受到懲罰。禮樂制度里充滿著等級觀念，特別是上層社會的人的等級劃分，依照等級地位的高低不同，規(guī)定所用的禮儀樂舞也不同。禮、樂、刑、政作為階級統治的手段，其中禮、樂是在統治階級內部所設立的等級制度，而刑、政則用來對下民。

《禮記·表記》中曾對周代的樂舞做出這樣的評價：周人遵禮尚施，事鬼敬神而遠之，近人而忠焉，其賞罰用爵列，親而不尊，其民之敝，利而巧，文而不慚，賊而蔽。《論語·八佾》：周監(jiān)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史記·高祖本紀》：故周人承之以文。文之敝，小人以塞，故救塞莫若以忠。

通過這些歷史的分析可以看出，周代樂舞可用一個“文”字來概括?！拔摹奔次牟伞⑽难胖x、為君子必備之德，“德”即“禮樂，德之也”。在當時的統治者看來，“天命靡?！薄疤觳豢尚拧?，君王必須以“德”配天，才可能不被上天遺棄、遭受滅亡，否則就如同周能伐商一般。由此看來，以德為禮、以德配天的樂舞思想便是西周禮樂的精神來源，禮樂制度的這種精神造就了周代的樂舞思想。

禮樂制度對西周樂舞的影響存在于各個方面，其發(fā)揮的積極作用對樂舞中人本主義精神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樂舞在經歷了祭祀性非常強，具有濃重神道色彩的原始時期與放縱聲色、貪其奢華享樂，理性道德嚴重滑坡的夏商時期后，進入了西周這一強盛的奴隸制國家。為了更好地治理國家，吸取前代教訓，周公開始了“制禮作樂”，西周樂舞開始走上了雅樂正聲的一條路。

對于西周來說，西周之前的樂舞，雖然在內容上有一些變化，但是他們最終沒有脫離神道觀念，往往是整個氏族或部落宗教性的共同的反映，具有明顯地群體意識特點。而西周這一等級觀念非常嚴重的社會下，將《大武》列為《六代舞》之一，將自己的功績與傳說中的祖先相提并論，高度贊揚了周武王聯眾伐商的偉大功績，贊美了周武王的文德武功?！洞笪洹纷蠲黠@地特點就是并不是以神的主導為出發(fā)點，而是以人的角度出發(fā)，將人的重要性提至到了神之前，將神的客觀力量擺在了次要的位置。作品創(chuàng)作主題鮮明，從實際出發(fā)，完整的表現了一種武王之事，太公之志?！洞笪洹穼⒐穆曌鳛殚_場前奏，整個過程中舞者各持一件兵器，展現了號令出兵——滅商伐紂——繼續(xù)進軍——平定邊疆——分疆治理——列隊向武王致敬這六段情景。整場演出用生動的表現力將故事情節(jié)精彩、完整的再現在眼前。這便是西周樂舞從神道的束縛中擺脫出來，從單一的神道觀念追求轉向了人本精神追求的重要突破。

除此之外，禮樂制度還對當時的樂舞機構和樂舞教育產生了極大地影響。西周樂舞逐漸系統化、規(guī)范化，同時還具備了很好地教育性。

西周的樂舞機構《周禮》中曾記載，在天子之下設有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每個官職下還設立有六十個小官，共計三百六十個官位。主管樂舞的是春官與地官。其中，與樂舞相互聯系、不可分割的禮儀禮節(jié)、宗廟祭祀是由春官掌管，地官掌管土地、稅收等，使樂舞與土地耕種和相關祭祀緊密聯系。在眾多樂舞機構的官職中，盡管職務有大有小，職責范圍也不相同，但是大部分的樂官都有樂舞教育的職責。如此系統地官職設立包括了祭祀、禮賓、教育、演出等等職能范圍，這其中不僅體現了西周森嚴的等級制度，而且透露出以人為本的治國思想。也正是如此的樂舞機構使西周樂舞朝著更系統更規(guī)范的方向發(fā)展。

同時，西周的禮樂制度將樂舞在教育體系里分為了國學與鄉(xiāng)學，發(fā)揮了巨大的教育意義。國學對國子進行德行教育和禮儀教育，教國子小舞與樂儀，鄉(xiāng)學為六鄉(xiāng)之民設立庠或序，也就是“治鄉(xiāng)之教”?！皩W在官府”“政教合一”是對西周教育的完美概括，可見西周對國學的重視，同時也顯示了它是奴隸制王朝的特性。在西周的樂舞教育下，人們都以外有德行，內有修養(yǎng)，恭敬而文雅為行世楷模，足以說明這一時期的樂舞教育對于當時的教育思想，影響深遠而深刻。

禮樂制度在對西周樂舞發(fā)揮著積極地推動作用的同時，其所帶來的消極影響也是不容忽視的。

從舞蹈的起源可以看出，舞蹈是人手舞足蹈，釋放自己的一種生命發(fā)自本體的律動，是一種感性的釋放。其必須以感性認識為主導，以理性思維為表現形式，只有兩者相輔相成、協調統一，才能推動發(fā)展。然而對于已不是原始社會西周來說，它的禮樂制度過分強調了“禮”，這種理性思維的過分強調，導致舞蹈失去本身的感性色彩。西周統治階層一味地過分強調了“樂”的教化作用，潛移默化地使人們的思想受到了時時處處要遵循禮的規(guī)范，受禮的約束這樣的影響。統治階級在將禮樂制度當作加強內在修養(yǎng)的輔助措施的同時，雖然使禮樂文明達到了高峰，這個做法帶有一廂情愿的非理性特征，又充滿著專政政治的理性色彩，使得“樂”成了“禮”的附庸。它不夠重視和追究“樂”本質上的獨特與個性，違背了“樂”的發(fā)展規(guī)律，忽略了樂舞本身的感性內容。

雖然西周將禮儀樂舞推到了頂峰，擁有著燦爛的樂舞文明，可是真正流傳下來的樂舞作品并不多。一是由于西周樂舞機構中比較低級的官員來掌管的部分散樂以及少數民族的“四裔樂”沒有受到重視。二是由于在西周等級制度與禮樂制度的雙重打壓下，其他類型樂舞被壓制，那些“雅樂”之外的樂舞沒有得到很好地發(fā)展。民間那種自由縱情的歌舞一直被官方排斥壓制，不被接受。

這樣的制度，這樣的禮儀，這樣的理性，使樂舞逐漸地被統治階級厭煩，他們厭倦了程式化、理性化的舞蹈，這也是導致東周時期“禮崩樂壞”這一歷史局面的重要原因。禮樂制度受到了以貴族諸侯大夫階層為代表的新興社會勢力的強勁沖擊，其原有的森嚴秩序崩潰瓦解，出現了魯國大夫的“八佾舞于庭”和招致孔子的“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的感嘆。由此可見，從“制禮作樂”到“禮崩樂壞”這是歷史發(fā)展的必然。

西周雅樂制度在整個雅樂歷史的發(fā)展中，是充滿變革，極具活力和發(fā)展的，是中國宮廷音樂中最早的規(guī)范化、制度化的音樂文化。它的出現無疑是一個進步，在中國音樂舞蹈的歷史長河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它脫離了神道的束縛轉向了對人本主義精神的追求，并且具有很好地教育性。即使雅樂在西周整個時代的發(fā)展中僵硬呆板，但是西周初期形成的采風制度也使質樸瑰麗的民間樂舞被采用到宮廷雅樂中去。雖然由于受到了雅樂制度的壓制，并沒有得以很好地發(fā)展，但無可否認，雅樂制度客觀上對西周的樂舞文化及各個方面的發(fā)展都起到了推波助瀾的積極作用，深深地影響了后來歷朝歷代的官方樂舞教育制度。對于歷史我們應該抱著辯證的態(tài)度去看待，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吸取精華剔除糟粕，向我們最喜愛的舞蹈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