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反排木鼓舞”文化解析

張文波

（貴州大學 明德學院，貴州·貴陽 550025）

一、苗族反排木鼓舞文化

反排木鼓舞是反排苗寨十三年一屆“鼓社祭”中傳承下來的祭祀性活動，流傳至今已有45代，一千多年的歷史。20世紀80年代反排苗人和文藝工作者對反排木鼓舞進行挖掘和整理。2006年經(jīng)過各級政府部門的共同努力，反排木鼓舞被正式列為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1]

（一）苗族反排木鼓舞的起源

經(jīng)走訪調(diào)查得知，苗族反排木鼓舞源于傳說：遠古時候反排苗人的始祖“放耶古”原本住在東方，由于遭受其他部落的攻擊，全族幾乎覆滅。其子女勇郁古及仰妮耶古雙雙逃難來到反排，過著野人般的生活。由于長年生活在大山里，勞作之余，兄妹倆常以蟲鳴鳥叫為管樂，手舞足蹈，自娛自樂。他們聽了蟬鳴就學蟬歌，看到蟲在水里兜圈，也跟著蟲轉，見到蜜蜂飛舞，也學蜜蜂舞蹈。有一次，他們聽到啄木鳥發(fā)出“多—多”的聲音，節(jié)奏明快，清脆悅耳。遂緣木而上，發(fā)現(xiàn)此樹原來已空心，擊之能發(fā)出共鳴響聲。[2]于是砍倒制成木鼓，作為舞蹈的伴奏樂器。某個丑年，勇耶古和仰妮耶古為使失散的族人團聚，他們舉行了斗牛賽活動，請大家觀賞，并將斗敗的牛宰殺來祭祖和款待大家。酒足飯飽之后，又將他們平時在深山學得的舞蹈動作傳授給大家，全族人舞蹈狂歡，慶賀團聚。反排木鼓舞由此誕生了。

（二）苗族反排木鼓器械文化

反排苗族多選優(yōu)質原木制作木鼓，木胎用獨木加工打磨，后用新鮮的牛皮蒙在木胎一端，在牛皮繃緊的過程中用獨特的藤條抽打牛皮，去除牛毛。木鼓長約一米，敲出的鼓點急時如雷鳴，緩時如滴水。由于所敲擊的鼓點與音色的不同，從而形成了反排木鼓舞的多種風韻。

（三）苗族反排木鼓舞的動作文化

跳反排木鼓舞時動作要領是踏2/4拍，其頭、肩、腰、臀等各關節(jié)都穩(wěn)定在一個節(jié)拍的時間中統(tǒng)一進行，統(tǒng)一和諧。全身運動時以髖關節(jié)為動力點，甩同側手。頭，手、腳甩動幅度大，整個動作形模仿蟲、魚、鳥、禽、獸的動作，變化多樣，動作豪邁粗獷、敏捷驕健、活潑靈巧。

舞蹈主要包含五個章節(jié)：高斗（斑鳩）舞，高斗大（斑鳩合翅）舞，扎夏（五祖宗）舞，扎夏（打獵）舞等。采用單擊、合擊、交錯敲擊等奏鼓法，鼓點錯落有致，節(jié)奏明快，與動作形式有機地結合在一起。[3]這五個章節(jié)分別向人們展現(xiàn)了苗族先人從東方遷徒來時晝夜兼程，跋山涉水，披荊斬棘，打獵御敵，開墾田土的情景，充分體現(xiàn)了苗族人民之間相親相愛，團結互助，毋忘歷史人文精神。跳反排木鼓舞時不分男女老少圍著木鼓或一圈或多圈輪回轉舞，其中有幾個人邊歌邊舞以此助興。通常處于廣場中央充當鼓手的為兩名女子，她們一邊擊鼓一邊唱道：“快來跳舞吧-不跳鼓（節(jié)日）過去了-鼓（節(jié)日）一時才不回來-我們很難有舞跳?！蔽璧赣新运蠓剑ㄋ拿姘朔轿瑁詠G方（本地方舞），晰地刁（抵抗外敵入侵舞），略剛點南（蟲、魚旋轉舞）、略將多（織布舞），略恰剛（打漁撈蝦舞）等六個章節(jié)。[4]

二、苗族反排木鼓舞的文化解析

（一）延續(xù)了苗族人民對自然的崇拜

一般認為，自然崇拜是在原始生產(chǎn)力低下，人們不能征服和認識大自然時形成的產(chǎn)物。張橋貴認為，“自然崇拜主要是先民以神靈的名義進行積極主動的一項行之有效的生態(tài)保護方式，從這個角度來說，自然崇拜主要體現(xiàn)了先民早期的生態(tài)文明?！泵缱逵兄容^濃厚的自然崇拜風俗，直至今天，還能在苗族的生活中找到各種自然崇拜的習俗。苗族自然崇拜以天地、森林、樹木、河流、山石等自然物為崇拜對象，對于不同尋常的自然事物，苗族都有崇拜。例如，活數(shù)百年或雷打不枯的大樹、從山上滾下來停在路上的巨石、幽深的山洞、奇特的石窩石槽等。苗族認為這些事物必然有神靈附在上面，不然大樹不會活得那么長久，巨石才不繼續(xù)滾走，山洞才那么深、石窩石槽才那么奇特。因此，有些人家孩子體弱多病，便于農(nóng)歷二月準備酒、肉、米、飯，帶著孩子去拜祭這些大樹或石頭，希望大樹或石頭保護孩子健康成長。沒有生育的人家，也去祭這些大樹和巨石，祈求賜予兒女。其目的都是以求得大自然的恩賜和呵護，表面上是由自然崇拜的形式，本質上具有濃厚人文色彩的信仰實體，體現(xiàn)了反排苗族人民對大自然敬畏的原生態(tài)民族文化內(nèi)涵，如果剝開封建迷信的思想外衣，其內(nèi)涵與生態(tài)文明中人與自然以及與當前建設和諧社會的主旨是一致的。

（二）對祖先的崇拜

苗族人民認為鼓是祖先的安息之地，又是呼喚祖先的神器，敲響木鼓跳起舞感應祖先神靈，共享祖孫同在的世界。走訪反排寨老得知：苗族人民的鼓藏節(jié)在古時候，是苗族的祖先姜央祭祀其母親蝴蝶媽媽而興起。相傳自從姜央公姜央奶成家育子后，年年風調(diào)雨順，歲歲谷米滿倉。不料兩年大旱，莊稼顆粒無收。為了弄清大旱成因，，姜央請來巫師做法是得知是姜央長子沒看管好水牯牛，有幾次踩到蝴蝶媽媽的墳上，弄得老太太生氣了，要求姜央過年時殺頭水牯牛以孝敬她。姜央只能尊重其意思。果然第二年風調(diào)雨順，又有了好收成。這便是苗族先民們興起了鼓藏節(jié)，年年祭祀祖先的緣由。對祖先的崇拜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一種宗教意識。宗教意識是一種相信并崇拜超自然的神靈，且被神靈所制約的社會意識，它屬于上層建筑領域的意識，是“人的本質的異化”物。[5]“祖先崇拜”一方面已對客體加以神秘性“崇拜”，但同時又不依靠神力行事，而是以某種動作或儀式加以控制或產(chǎn)生影響。這是因為，其“祖先”神靈更多地表現(xiàn)出“人性良知”的成分。在與后人共同遵守“揚善棄惡”的道德的契約下，必須善待子孫而不專制子孫，具有世俗化理論的特點。苗族原生性的祖先崇拜的特征，正好體現(xiàn)了“神秘性”與“人性”相結合的特征。苗族人民通過虔誠的“祭祀”而向祖先表達敬仰之情。由此可見，“鼓藏節(jié)”追溯了整個苗族乃至本宗族的歷史，這就是苗人用自己的方式向世人展示他們的歷史文化。

（三）和諧共存的圖騰崇拜

圖騰崇拜是大多數(shù)少數(shù)民族都具有的一種原始宗教信仰方式，多以自然物及動、植物作為外在的表現(xiàn)形式，反映了少數(shù)民族對人與自然關系的初步感知和認識。苗族先民相信他們與某種動、植有血緣、親屬或其他特殊關系，并崇拜之。黔東南苗族比較典型的圖騰崇拜有楓樹崇拜、蝴蝶崇拜和牛圖騰崇拜等。楓樹崇拜在貴州黔東南地區(qū)流傳最廣，遺跡也最多，幾乎每一個苗寨都有楓樹，可以說是無楓不成寨。由于黔東南苗族將楓樹當成祖先，對楓木樹特別崇敬，表現(xiàn)在修建房屋時選楓木作為主梁供祖先安身，以保佑家庭興旺；在遷居時通常要在房屋前后先栽楓樹，并以所栽楓樹是否存活來決定去留；若家中有久病不愈，則要給楓樹燒香、叩拜、掛大紅布等來袪??；在寨子周圍普遍種植楓樹，目的是保佑整個寨子的安寧，等等。除楓樹外，還把蝴蝶作為自己的圖騰。蝴蝶崇拜在黔東南苗族的生活中普遍存在。如苗族的古歌、服飾、蠟染、刺繡、銀飾等均有表現(xiàn)。另外黔東南苗族對于牛（特別是水牛）的喂養(yǎng)和役使，有其獨特的習俗，保留著明顯的圖騰崇拜習俗的遺跡。[6]

苗族多聚居于山地環(huán)境，屬于自然災害多發(fā)地區(qū)，在這種艱苦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中，造就了苗族人民吃苦耐勞、勇于抗爭的堅韌性格。反映在文化上，就形成了一種勤勞樸實而不畏強暴的抗爭精神。除此之外，黔東南地處湘、黔、桂三省區(qū)交界處，自古以來就是外來移民的聚居地。在這里大家彼此平等互助、團結合作，從而提高生產(chǎn)效率和加強各民族間的凝聚力。大家通過參與木鼓舞，相互認識，增進了解。[7]在這里少了中國傳統(tǒng)封建體制的一些弊端，傳承著為征服大自然而保持互助協(xié)作的傳統(tǒng)美德。因此反排木鼓舞體現(xiàn)了苗族兒女們同心協(xié)力、和諧共存的人文精神。

[1]徐 燁，劉禮國.文化人類學視域下反排苗族木鼓舞文化生態(tài)及變遷研究[J].南京體育學院學報，2012，(26)：23-28.

[2]蘇曉紅.黔東南反排木鼓舞的文化傳承與發(fā)展路向[J].貴州大學學報（藝術版），2009.

[3]向 娟.淺談苗族反排木鼓舞與民俗文化的聯(lián)系[J]佳木斯教育學院學報，2010，(1)：86-87.

[4]吳 萍，劉文燕，田 玲.唐麗香苗族反排木鼓舞健身操的創(chuàng)編研究[J].凱里學院學報，2009.

[5]楊可晗，安曉平.塔里木盆地環(huán)境保護及環(huán)境意識培養(yǎng)[J].邊疆經(jīng)濟與文化，2005，(11).

[6]黃才貴．榕江縣計劃公社苗族家庭、社會組織及習慣法[A]．貴州省民族研究所．月亮山地區(qū)民族調(diào)查[C]．1983．

[7]莊曉東.文化傳播論[J].云南藝術學院學報，2002，14(4)：88-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