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中全會依法治國之夢解讀

■ 姚建龍

(上海政法學院 刑事司法學院，上海 201701)

四中全會依法治國之夢解讀

■ 姚建龍

(上海政法學院 刑事司法學院，上海 201701)

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是十八屆四中全會提出的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的總目標。法治中國是中國夢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實現(xiàn)中國夢的保障?！度珪Q定》勾勒出了法治中國的圖景，聚焦了法治中國建設的難題并提出了改革方案，既是依法治國的升級版，也是依法治國的攻堅版。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必須牢記法治的中國語境，汲取中華法律文化精華，借鑒國外法治有益經(jīng)驗，但決不照搬外國法治理念和模式。

四中全會決定 法治中國 社會主義法治國家

2014年10月，中國共產(chǎn)黨十八屆四中全會重點研究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問題并做出了《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以下簡稱《全會決定》)，這是我國法治建設史上的里程碑。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指出的：“全會決定直面我國法治建設領域的突出問題，立足我國社會主義法治建設實際，明確提出了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的指導思想、總目標、基本原則……鮮明提出堅持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道路、建設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的重要論斷，明確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性質、方向、道路、抓手，必將有力推進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建設?！?/p>

一、牢記法治的中國語境

法治是人類社會的共同經(jīng)驗，但建設法治國家不能脫離中國語境。長期以來，我國對法治的理解深受西方法治理念與模式的影響，而且這種影響在不少人心中已經(jīng)根深蒂固。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需要吸收國外法治有益經(jīng)驗，但法治建設絕不能脫離中國的國情。忘記法治的中國語境，必然成為西方法治的應聲蟲，這是必須警惕的?！度珪Q定》旗幟鮮明地指出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要“汲取中華法律文化精華，借鑒國外法治有益經(jīng)驗，但決不照搬外國法治理念和模式”。

具體來說，《全會決定》強調了建設法治中國的五大原則。這五大原則是：堅持黨的領導，堅持人民主體地位，堅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堅持依法治國和以德治國相結合，堅持從中國實際出發(fā)。這五大原則之間是辯證統(tǒng)一的關系，共同構成了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中國特色。

首先，堅持依法治國和以德治國相結合是對中華法律文化精華的汲取。 法治與德治之間的關系，是法學界長期探討的一個命題。有的人認為德治與法治是不相容的，德治就是人治或者變相的人治，這種觀點是值得商榷的。德治是中華法律文化精華的集中體現(xiàn)，是中國傳統(tǒng)治國經(jīng)驗的總結，不能簡單地理解為等同于人治或必然與法治背離。堅持依法治國應當汲取中國傳統(tǒng)法律文化的精華，堅持依法治國與以德治國的辯證統(tǒng)一。

其次，堅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對國外法治有益經(jīng)驗的借鑒。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法治的基本要義，也是國外法治建設的重要經(jīng)驗，強調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在我國現(xiàn)階段更有現(xiàn)實性和特殊意義。除了強調堅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原則外，《全會決定》還有一個值得關注的特點，那就是一些法律格言式警句的多次出現(xiàn)，如“法律是治國之重器，良法是善治之前提”，“法律的生命力在于實施，法律的權威也在于實施”，“公正是法治的生命線”，“法律的權威源自人民的內心擁護和真誠信仰”。這些語言特點既體現(xiàn)了深厚的法理根基，也體現(xiàn)了對人類法治共同經(jīng)驗與成果的吸收。

最后，堅持黨的領導、人民主體地位、從中國實際出發(fā)，是決不照搬外國法治理念和模式的體現(xiàn)，也是法治中國的鮮明特征。 在堅持黨的領導、人民主體地位、從中國實際出發(fā)三大原則中，最核心的原則是堅持黨的領導。習近平總書記在對《全會決定》的說明中明確指出：黨的領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本質的特征，是社會主義法治最根本的保證；把堅持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依法治國有機統(tǒng)一起來是我國社會主義法治建設的一條基本經(jīng)驗；憲法以根本法的形式反映了黨帶領人民進行革命、建設、改革取得的成果，確立了在歷史和人民選擇中形成的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導地位?！皩@一點，要理直氣壯講、大張旗鼓講。要向干部群眾講清楚我國社會主義法治的本質特征，做到正本清源、以正視聽?！边@種旗幟鮮明的立場，對于把握社會主義法治的基本方向具有重要的意義?！度珪Q定》也同時提出，要堅持和改進黨對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的領導，具體而言，要從堅持依法執(zhí)政、加強黨內法規(guī)制度建設、提高黨員干部法治思維和依法辦事能力、推進基層治理法治化、深入推進依法治軍、依法保障“一國兩制”實踐和推進祖國統(tǒng)一、加強涉外法律工作等方面著手和展開。

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實現(xiàn)法治中國的夢想，決不能脫離中國語境。脫離中國語境談法治，只能是空談?？照務`國，空談也會將依法治國引向歧途。

二、勾勒法治中國的圖景

《全會決定》開宗明義地指出：依法治國，是堅持和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和重要保障，是實現(xiàn)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的必然要求，事關我們黨執(zhí)政興國，事關人民幸福安康，事關黨和國家長治久安。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全面深化改革、完善和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提高黨的執(zhí)政能力和執(zhí)政水平，必須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度珪Q定》在強調必須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實現(xiàn)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總目標的同時，也勾勒出了法治中國的藍圖，深刻闡釋了法治中國的內涵，清晰回答了何為法治中國這一重大理論問題。

《全會決定》所闡釋的法治中國的特征可以概括為“五三三四”，具體而言是：(1)形成五個體系，即形成完備的法律規(guī)范體系、高效的法治實施體系、嚴密的法治監(jiān)督體系、有力的法治保障體系、完善的黨內法規(guī)體系。(2)堅持三個共同推進，即堅持依法治國、依法執(zhí)政、依法行政共同推進。(3)堅持三個一體建設，即堅持法治國家、法治政府、法治社會一體建設。(4)實現(xiàn)四個目標，即實現(xiàn)科學立法、嚴格執(zhí)法、公正司法、全民守法。

《全會決定》在勾勒出法治中國藍圖的同時，也明確了建設法治中國的路徑，即在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下，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貫徹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理論，并通過建設法治中國最終促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xiàn)代化。

《全會決定》還提出了到2020年建成法治中國的目標，而法治中國也將呈現(xiàn)出依法治國基本方略全面落實、法治政府基本建成、司法公信力不斷提高、人權得到切實尊重和保障四大美好愿景。(1)依法治國基本方略的提出經(jīng)歷了一個曲折的發(fā)展過程，而其全面落實也是一個長期的過程。經(jīng)過三十多年的積累，我國的法治建設已經(jīng)取得了重大的進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體系已經(jīng)形成，法治政府建設穩(wěn)步推進，司法體制不斷完善，全社會法治觀念明顯增強。只要按照《全會決定》勾勒出的法治中國藍圖不斷推進，依法治國基本方略一定能在2020年得到全面落實。(2)法治政府的基本建成也是法治中國的重要標志之一，法治政府的特點是職能科學、權責法定、執(zhí)法嚴明、公開公正、廉潔高效、守法誠信。簡單地說，就是將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3)盡管近些年來隨著司法體制改革的深入，司法公信力有所提高，但與法治國家的要求相比還有不小的距離，司法還難以發(fā)揮作為定紛止爭最后防線的功能。法治中國建成的重要標志即是司法享有崇高的公信力，人民群眾可以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4)法治中國的性質是社會主義，而社會主義的本質是人民當家作主。法治中國也意味著人民群眾能感受到法治建設的成果，人權得到切實的尊重和保障。

三、突破法治中國的難題

很多人把《全會決定》解讀為依法治國藍圖的“升級版”，這一觀點有道理，但《全會決定》更是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攻堅版”。從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提出“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zhí)法必嚴、違法必究”的十六字方針，到1997年黨的十五大正式確立了依法治國的基本方略，2002年十六大將“依法治國基本方略得到全面落實”列入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重要目標，2007年十七大提出加快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2012年十八大提出“全面推進依法治國，法治是治國理政的基本方式”，再到2014年十八屆四中全會將依法治國作為會議的主題，把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作為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的總目標，我國追求法治的夢想已經(jīng)走過了三十余年的歷程，也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但是必須承認的是，我國目前離法治國家、法治社會的要求還有一定的差距。

《全會決定》直面我國法治建設中所存在的問題，列舉了法治建設同黨和國家事業(yè)發(fā)展要求相比、同人民群眾期待相比、同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目標相比還存在的三大不適應、不符合的地方：一是立法中所存在的問題。主要是有的法律法規(guī)未能全面反映客觀規(guī)律和人民意愿，針對性、可操作性不強，立法工作中部門化傾向、爭權諉責現(xiàn)象較為突出。二是執(zhí)法司法中所存在的問題。主要是有法不依、執(zhí)法不嚴、違法不究現(xiàn)象比較嚴重，執(zhí)法體制權責脫節(jié)、多頭執(zhí)法、選擇性執(zhí)法現(xiàn)象仍然存在，執(zhí)法司法不規(guī)范、不嚴格、不透明、不文明現(xiàn)象較為突出，群眾對執(zhí)法司法不公和腐敗問題反映強烈。三是守法中所存在的問題。部分社會成員尊法信法守法用法、依法維權意識不強，一些國家工作人員特別是領導干部依法辦事觀念不強、能力不足，知法犯法、以言代法、以權壓法、徇私枉法現(xiàn)象依然存在。

從《全會決定》內容來看，十八屆四中全會在提出依法治國總目標的同時，聚焦了我國法治建設中的沉痼積弊，如憲法權威性不足、司法行政化、地方化、司法專業(yè)性不足等，并針對性地提出了切實可行的改革路徑和方向。具體而言，《全會決定》從四個方面做出了突破法治建設難題的戰(zhàn)略部署： 一是完善以憲法為核心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體系，加強憲法實施。具體舉措包括健全憲法實施和監(jiān)督制度，完善立法體制，深入推進科學立法、民主立法，加強重點領域立法。 二是深入推進依法行政，加快建設法治政府。具體舉措包括依法全面履行政府職能，健全依法決策機制，深化行政執(zhí)法體制改革，堅持嚴格規(guī)范公正文明執(zhí)法，強化對行政權力的制約和監(jiān)督，全面推進政務公開。 三是保證公正司法，提高司法公信力。具體舉措包括完善確保依法獨立公正行使審判權和檢察權的制度，優(yōu)化司法職權配置，推進嚴格司法，保障人民群眾參與司法，加強人權司法保障，加強對司法活動的監(jiān)督。 四是增強全民法治觀念，推進法治社會建設。具體舉措包括推動全社會樹立法治意識，推動多層次多領域依法治理，建設完備的法律服務體系，健全依法維權和糾紛化解機制。

這些改革路徑與方向既有宏觀頂層設計，如全面推進依法治國五個體系、六項重大任務，也有“四兩撥千斤”的具體舉措，如建立領導干部干預司法活動、插手具體案件處理的記錄、通報和責任追究制度，建立健全司法人員履行法定職責保護機制，推動實行審判權和執(zhí)行權相分離的體制改革試點，最高人民法院設立巡回法庭，探索設立跨行政區(qū)劃的人民法院和人民檢察院，探索建立檢察機關提起公益訴訟制度等。 正因為如此，也可以將《全會決定》稱為依法治國的“攻堅版”，而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理想也因之日益接近。

四、培育法治中國的人才

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說，能否建設一支忠于黨、忠于國家、忠于人民、忠于法律的社會主義法治工作隊伍，培育法治中國的人才，關系到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建設的成敗。

法律職業(yè)共同體的缺失，是長期困擾法治中國建設的難題?！度珪Q定》以專門部分對如何加強法治工作隊伍建設提出了要求，除了強調政治素質外，還對于加強法律職業(yè)共同體建設提出了較為細致的要求。主要要求有三：一是暢通立法、執(zhí)法、司法部門干部和人才相互之間以及與其他部門具備條件的干部和人才交流渠道。二是推進法治專門隊伍正規(guī)化、專業(yè)化、職業(yè)化，提高職業(yè)素養(yǎng)和專業(yè)水平。三是加強法律服務隊伍建設，包括律師、公證員、基層法律服務工作者、人民調解員隊伍建設。

《全會決定》還特別提出創(chuàng)新法治人才培養(yǎng)機制，培養(yǎng)造就熟悉和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的法治人才及后備人才。值得注意的是，《全會決定》還提出了要健全從政法專業(yè)畢業(yè)生中招錄人才的規(guī)范便捷機制。這一要求尊重了法學教育的特殊性，也為政法院校的改革與發(fā)展提供了難得的機遇，政法院校應當積極研究與應對，抓住契機，推動法學教育的升級。

《全會決定》對法學專家與法學教育工作者也提出了很多明確的要求，包括重點打造一支政治立場堅定、理論功底深厚、熟悉中國國情的高水平法學家和專家隊伍。有學者提出，今后30年是法學家的時代。 在我看來，十八屆四中全會的召開也意味著法學專家與法學教育工作者應更具社會責任與擔當。法學專家和法學教育工作者應積極開展法學理論研究，促進社會主義法治理論體系的成熟，在吸收人類法治建設成功經(jīng)驗的基礎上形成法治的中國話語；積極參與立法與行政決策，在培養(yǎng)適應法治中國建設需要的高素質法治專門人才中發(fā)揮應有的作用。

結語:法治夢是中國夢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實現(xiàn)中國夢的保障?！度珪Q定》內容豐富，被形象地稱為依法治國的升級版，同時也聚焦了法治中國建設中的難點，因而也是依法治國的攻堅版?！度珪Q定》勾勒出了法治中國的美好愿景，也讓法治的夢想觸手可及。

2014-11-25

姚建龍，上海政法學院刑事司法學院院長，教授，博士，主要研究刑法學、犯罪學、未成年人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