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靜云 編輯/章蔓菁
慎對撤證申請
文/趙靜云 編輯/章蔓菁
當申請人主動提出撤銷信用證時,開證行應爭取先由受益人提出申請,或者請申請人提交受益人同意撤證的相關證明文件。
案例背景
T公司是C銀行重點支持的當?shù)貒H貿易龍頭企業(yè)。該企業(yè)的主要經營范圍為鐵礦石、煤炭等大宗商品的進出口業(yè)務,C銀行為其綜合授信10億美元。2015年3月6日,T公司向C銀行申請開立一筆從澳大利亞力拓集團進口鐵礦石的遠期信用證,金額為USD9,710,456.75,受益人為香港G公司,通知行為香港B銀行,信用證條款與T公司以往在C銀行申請開立的進口鐵礦石的信用證條款類似,并無特殊。
2015年4月7日,C銀行收到T公司交來的撤證申請,稱已與G公司達成一致,雙方已經商定解除進口鐵礦石的合同,并相應撤銷進口該鐵礦石的信用證。C銀行的國際結算部門受理該申請后,向T公司確認進出口貿易雙方已就撤證達成一致意見,尤其是受益人也已經同意撤證。在T公司的一再請求之下,考慮到T公司在C銀行一貫良好的信用,C銀行遂為其辦理了撤證手續(xù),于2015年4月9日(2015年4月11日和4 月12日均為周末)向香港B銀行發(fā)出了撤證電。
2015年4月13日,C銀行收到香港B銀行寄來的受益人提交的單據(jù),C銀行感到很奇怪,立刻在系統(tǒng)中辦理了來單手續(xù),并于當日將單據(jù)到達情況通知T公司,同時將單據(jù)副本傳真給了T公司的制單人員。該制單人員承諾,立刻聯(lián)系受益人以了解相關情況,在最快時間內給C銀行答復。與此同時,C銀行查看了B銀行所提交的單據(jù)面函上的日期,該日期為2015年4月8日,C銀行由此判斷,B銀行可能還未收到拒付電就寄出了單據(jù),于是決定等待T公司的消息。
風險隱患
2015年4月14日,T公司的制單人員向C銀行提交了四條不符點,希望C銀行憑此拒付。此事立即引起了C銀行的警覺。C銀行查找了檔案中留存的B銀行的寄單郵據(jù),發(fā)現(xiàn)香港快遞公司從B銀行簽收單據(jù)的日期為4月10日,而不是寄單面函上所顯示的4月8日,而B銀行收到撤證電文的時間是4月9日,這就表示B銀行在收到C銀行發(fā)來的撤證電文后,仍然選擇了向C銀行寄出單據(jù)。
對此,C銀行推測存在以下幾種可能:(1)進出口雙方發(fā)生了貿易糾紛,并未就信用證撤銷一事達成一致,并且處于進口方的T公司不占據(jù)主動,沒有話語權;(2)B銀行依據(jù)C銀行開出的信用證又開出了子證;(3)B銀行對該信用證敘做了遠期押匯;(4)B銀行為了維護客戶關系,不顧C銀行發(fā)出的拒付電,強行寄出了單據(jù)。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意味著C銀行被置于非常被動的局面。
另一方面,在C銀行要求T公司聯(lián)系受益人回復撤證電的過程中,T公司先聲稱受益人不同意發(fā)撤證確認電文,只需C銀行發(fā)出拒付電即可以。在C銀行一再要求必須由受益人發(fā)出拒付電才能終結此筆業(yè)務的情況下,T公司又稱B銀行不同意發(fā)送撤證確認電文。申請人這種前后矛盾的說法也非??梢?。
更為緊迫的是,五個工作日的對外承兌到期日已近在咫尺,C銀行必須在4月17日以前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否則必須履行承兌義務。C銀行從國際慣例和授信風險兩方面與T公司展開溝通,敦促其盡快承兌,T公司則以未收到貨物為理由聲稱不會承兌。這使得C銀行作為開證行所應承擔的第一承兌付款責任顯得尤為突出。
應對措施
針對以上風險隱患, C銀行于2015年4月14日當天,對T公司所提交的拒付申請中的四條不符點進行了復審,提出該不符點均不屬于實質性不符點,不構成拒付理由。此外,C銀行明確表示,該行已依據(jù)T公司的撤證申請向B銀行發(fā)出了撤證電文,而且B銀行的寄單行為發(fā)生在其收到撤證電文以后,因此C銀行向T公司強調,其必須收到B銀行對撤證電文的回復。在了解以上情況后,T公司的制單人員向其部門主管和公司總經理報告了相關情況。
隨后,C銀行通過查閱檔案發(fā)現(xiàn),此信用證的受益人G公司與申請人T公司有著良好的合作歷史和合作關系,這說明,受益人與申請人之間理應不會因為相互不信任而產生貿易糾紛。那么,為何受益人仍然委托銀行寄來單據(jù)呢?對此,C銀行于4月14日晚向B銀行發(fā)出查詢電,催促B銀行盡快回復4月9日收到的撤證電文,同時告知B銀行對其已經收到的單據(jù)聽候處理。
2015年4月15日,C銀行的國際結算部門在結束了一天的正常工作后,與客戶部門一道與申請人以及受益人召開了電話會議,了解到真實的貿易背景為:受益人委托B銀行根據(jù)C銀行開出的信用證向澳大利亞的出口方開出了子證,用于購買力拓集團的鐵礦石,然而由于近期鐵礦石價格出現(xiàn)大幅下挫,T公司不愿意再購買該貨物,經過友好協(xié)商,T公司與G公司決定將已經從澳大利亞買到的鐵礦石轉賣給第三方。而為了不使B銀行開出的子證沒有母證作為擔保,T公司和G公司采取了在原信用證撤銷之前向開證行C銀行交單、再由開證行C銀行提出不符點拒付單據(jù)的辦法,以此為收到第三方銀行開出的信用證爭取時間。
在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后,C銀行向申請人和受益人明確表示:C銀行謹遵“銀行僅處理單據(jù)”的原則,同時子證和母證是兩個獨立的信用證,香港B銀行承擔的是一般開證行的職責,與主證無關。鑒于C銀行已向B銀行發(fā)出撤證電文,B銀行應在5個工作日內就此做出回復,此外C銀行也不會犧牲自身的優(yōu)質信用去配合任何一方拖延時間,受益人應立刻通過B銀行向C銀行回復同意撤證的電文,否則4月17日前,T公司必須提交同意信用證對外承兌的通知書。
4月16日上午,C銀行仍未收到同意撤證的電文。經詢問申請人,C銀行了解到受益人G公司已經向B銀行提交了同意撤證的申請,C銀行于是直接聯(lián)系到了香港B銀行,詢問其工作進度,催促其盡快回電。
在C銀行的一再堅持并對T公司陳清利害的情況下,T公司、G公司以及B銀行終于按照C銀行的要求進行了業(yè)務處理。最終,C銀行于4月16日下班前收到了B銀行發(fā)來的受益人同意信用證撤銷的電文,并告知了單據(jù)處理方式。至此,該筆業(yè)務處理結束。
信用證在大宗商品國際貿易結算中占比較大,貿易各方都應嚴謹?shù)刈袷匦庞米C條款,并按照國際慣例行事。而近期,由于鐵礦石價格暴跌,各類違約事件層出不窮。這就需要銀行在業(yè)務處理中堅持原則,維護本行的國際形象和信譽,避免卷入貿易糾紛。在本案例中,C銀行也可以選擇配合T公司,按照T公司提交的不符點申請辦理單據(jù)的拒付,但這會與此前C銀行已經發(fā)出的信用證撤銷電文相違背,并且也不符合UCP的規(guī)定,即信用證一經開立,開證行即不可撤銷地承擔承付責任。因此,開證行不應以申請人的意志為轉移,而應以單據(jù)為依據(jù),承擔獨立的承付責任。
此外,根據(jù)UCP600第10條A款的規(guī)定,除第38條另有規(guī)定外,不經開證行、保兌行(如有)及受益人的同意,信用證既不得修改也不得撤銷。這就意味著信用證的撤銷必須經過開證行和受益人雙方的同意,二者缺一不可。在本案例中,開證行的風險隱患也正是在于,如果申請人并未與受益人真正達成撤證協(xié)議,而只是通過開證行發(fā)出撤證電文來拒絕履行合同義務,開證行勢必會面臨不得不對外承付的局面。
最終,本案例的解決辦法是“開證行主動發(fā)出撤證電文,通知行發(fā)來受益人同意信用證撤銷的電文,最終撤銷了信用證”。雖然有驚無險地解決了問題,但嚴格來看,對于此類業(yè)務,更好的做法應該是在申請人和受益人協(xié)商好同意撤銷信用證后,先由受益人向信用證通知行提交信用證撤銷申請書,再由通知行根據(jù)受益人的請求向開證行發(fā)出電文,等開證行收到電文以后,通知申請人,并在申請人確認后回復電文同意撤證。相比案例中的做法,這種做法更好地體現(xiàn)了不可撤銷信用證的定義。因此,在信用證實務中,如果開證行遇到申請人主動提出撤銷信用證的申請,則開證行應勸申請人先與受益人進行溝通,由受益人首先提出申請;或者請申請人提交受益人同意撤證的相關文件,最好還能有通知行的確認,這樣才能將風險降到最低。
進一步來看,在信用證實務中,開證行往往僅收取部分保證金,絕大部分是使用申請人的授信來對外開立信用證,這就使開證行與申請人的關系變得微妙起來。不排除有一些銀行因此為了一時利益而違背公平誠信的原則,服從申請人的辯解,挑剔不符點隨意拒付,從而極大地損害了國際慣例的嚴肅性和自身的信譽。對此,信用證業(yè)務中的各方均應牢記,UCP是一項行業(yè)自律規(guī)則,一旦依據(jù)UCP操作業(yè)務,各方當事人均應自覺遵守規(guī)則。唯如此,才能維護信用證業(yè)務的正常發(fā)展和貿易活動的順利進行。
作者單位:國家開發(fā)銀行天津市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