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排斥理論視角下的殘疾兒童研究*

■解韜 謝清華

引言

當前，針對我國弱勢群體問題，學術界展開了大量研究，但研究者往往從弱勢群體的自身與歷史找原因，認為弱勢群體問題出現(xiàn)的原因主要是自身的缺陷、資源占有的匱乏及歷史的積貧積弱。有學者雖然認識到因為社會制度安排有問題才導致弱勢群體在市場競爭和社會權利、財富分配過程中遭受不公平的排斥，并逐步被邊緣化而成為社會貧弱群體，但對社會排斥如何導致弱勢群體問題的具體原因缺乏深入分析，更沒有從反社會排斥角度提出建設性建議。目前關于殘疾兒童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殘疾兒童的社會保障和教育公平方面，很少有從社會學視野下的社會排斥角度出發(fā)，而關于兒童的社會排斥研究也主要集中在流動兒童方面。本文嘗試彌補以往研究之不足，試圖使用社會排斥的概念,研究當前我國殘疾兒童面臨的現(xiàn)狀，分析殘疾兒童在觀念、教育、交往、環(huán)境等層面受到的社會排斥，以期為我國當前殘疾兒童問題的研究提供新的分析范式。

1 概念詮釋

1.1 社會排斥

從社會排斥的學術視角來看，正式明確提出社會排斥一詞的是法國學者Rene Lenoir（1974），用于描述那些當時沒有被納入社會保障體系的群體，包括障礙人士、單親孤寡家庭和社會無業(yè)人員。因為無法獲得公平的機會，這些處于不利處境的人群往往在社會與經(jīng)濟參與方面都存在極大的限制。

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社會排斥概念在歐洲流行，歐洲各國政府和社會組織的官方文件多次使用社會排斥的概念。英國社會排斥研究小組(Social Exclusion Unit)給出的定義為：社會排斥是一種事件集合，即當某些個體或地區(qū)面臨一系列復雜問題時所發(fā)生的不良事件與連鎖反應，這些問題包括失業(yè)、缺少生存技能、低收入、無家可歸、高犯罪的環(huán)境、嚴重的疾病和家庭破裂等[1]。歐盟統(tǒng)計局的社會排斥與貧困統(tǒng)計工作組在1998年將社會排斥定義為一種動態(tài)的過程，即一些社會不利情況導致排斥，而后者又會反過來加劇不利狀況，甚至原本正常的方面也受到影響，這樣多次反復后形成的穩(wěn)定且多元的社會剝奪，具體表現(xiàn)是就業(yè)、健康、教育、社會或政治權利的喪失[2]。Levitas等人(2007)給出了如下定義:社會排斥是一個復雜和多層次的過程，涉及到資源、權利、物質(zhì)和服務的缺失或拒絕，從而使受排斥對象無法參與社會主流群體經(jīng)濟、社交、文化或政治等領域正常的活動。而且這種情況不但影響了個人的生活質(zhì)量，也對整個社會的公平與凝聚力產(chǎn)生了負面作用[3]。

我國社會政策研究學者唐鈞(2002)認為，社會排斥是游戲規(guī)則造成的。而社會政策研究的目標就是要修訂游戲規(guī)則，使之盡可能地惠澤每一個社會成員，從而使社會趨于更合理、更公平。所有的游戲規(guī)則都是雙刃劍，它在使一部分人成為“贏者”時，另一部人就會成為“輸者”[4]。

目前社會排斥概念已被廣泛應用到各種社會問題的研究之中，綜合來看，社會排斥具有如下特征：一是相對性。社會排斥是在某一特定情境或者某些特定歷史時期的術語，既是一種既定的社會機制，又是一個排斥與被排斥的動態(tài)過程。二是系統(tǒng)性。一個人受到排斥的原因可能有以下兩種情況：自我選擇和社會造成。前者指脆弱群體所遭受的社會排斥是由于他們自身的行為和態(tài)度所造成的；后者指并非他們自身不夠努力、自暴自棄的結果，而是社會（包括家庭、學校和社區(qū)等）有意無意地將之排斥于正常的社會生活之外。從中觀的角度來說，社會排斥是由于制度機制系統(tǒng)化地拒絕向某些社會群體提供資源，使之不能完全參與社會生活；從宏觀的角度來說，社會排斥是由于社會結構的不平等所造成的。三是廣泛性。即社會排斥并不僅僅只會影響到當下所處的環(huán)境，可能牽涉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更重要的是被排斥對象的未來也可能會受到限制。

廖鴻冰（2012）總結認為，社會排斥是指社會弱勢群體由于自身生理心理因素和社會環(huán)境因素（包括家庭、學校、社區(qū)的不接納和制度安排等原因）而被推至社會結構邊緣地位的機制和過程。社會排斥是造成弱勢群體社會支持喪失的根源。在這種社會機制中，社會弱勢群體是被排擠的客體，而各種正式的和非正式的設置(包括家庭、學校、社區(qū)、制度安排等)則是社會排斥的主體。社會排斥就是其主體與客體相互作用的過程[5]。

目前,國內(nèi)“社會排斥”概念的研究與運用主要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對“社會排斥”概念的分析研究和對西方社會排斥理論的脈絡梳理；二是通過引用“社會排斥”概念和理論分析中國本土化的社會問題，尤其是弱勢群體問題，通常側重于特殊弱勢群體。從總體來看，利用社會排斥理論研究弱勢群體是當今我國弱勢群體問題研究的新取向，是對弱勢群體的重新概念化，并為我國研究社會排斥現(xiàn)象、制定反社會排斥政策提供了一個新視角。另外，就國家政策層面來講，雖然我國政府沒有明確指出消除社會排斥的主張，但卻把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作為一項重要的社會政策，為研究社會排斥問題和社會排斥理論提供了廣闊的理論空間。

1.2 殘疾兒童

國際上對于殘疾兒童的界定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的殘疾兒童是指與正常兒童各方面有顯著差異的各類兒童。這些差異表現(xiàn)在智力、感官能力、情緒和行為發(fā)展、身體或言語等方面，它既包括發(fā)展上低于正常水平的兒童，也包括高于正常發(fā)展水平的兒童以及有輕微違法犯罪的兒童。狹義的理解，專指身心發(fā)展上有各種缺陷的兒童，又稱“缺陷兒童”或“障礙兒童”[6]。本文采用狹義概念研究殘疾兒童，僅指生理功能、解剖結構、心理和精神狀態(tài)異常，喪失部分或全部日常生活自理能力、學習和社會適應能力的14歲以下兒童。在殘疾兒童研究方面，尚曉援（2013）從兒童權利的視角，著重從生命保障、經(jīng)濟安全、兒童教育、醫(yī)療康復和社會參與等幾個方面，對殘疾兒童家庭生活，特別是他們的社會權利保障的現(xiàn)狀進行考察和研究，并指出需要改進和加強的方面，以期引起全社會和決策者對殘疾兒童家庭狀況的關注[7]。陳新民（2008）基于2006年第二次全國殘疾人抽樣調(diào)查并對比1987年第一次全國殘疾人抽樣調(diào)查相關數(shù)據(jù)所作的描述和分析，科學、全面、深入地反映了中國數(shù)百萬殘疾兒童的數(shù)量、構成、分布、致殘因素及其生活現(xiàn)狀等基本情況及其變化[8]。中國殘疾人聯(lián)合會(2011)和聯(lián)合國兒童基金會在廣東省廣州市和山東省東營市開展了殘疾兒童現(xiàn)狀與需求調(diào)查，掌握了當?shù)貧埣矁和眢w狀況、康復狀況、受教育狀況、家庭狀況等基礎性資料，并組織專家對調(diào)查數(shù)據(jù)進行了深入的分析研究，召開了多個關于保護殘疾兒童的研討會[9]。這些研究從殘疾兒童本身的現(xiàn)狀進行描述，但未能對殘疾兒童如何成為弱勢群體進行深入分析[10]。

2 當前殘疾兒童遭遇的社會排斥

2.1 觀念排斥

周林剛認為，宏觀的社會結構和社會價值觀念，在形成有關殘疾的文化認知方面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盡管已經(jīng)進入文明社會，但歷史上形成的那種宿命觀依然在影響今人的文化思維[11]。這是對殘疾兒童社會排斥的文化基礎。

傳統(tǒng)觀點認為，兒童具有不成熟、非理性、能力不足等特征，成人則具有成熟、理性、有能力、具有社會性、具有自治性等特征。在這種觀點支配下，兒童被看作是家長的所有品，成人有權、有責任為兒童做出決定，而且理所當然地認為這代表了兒童的利益。這種傳統(tǒng)觀念往往嚴重阻礙殘疾兒童參與社會的機會，使之一開始就處于被社會排斥的地位。如果兒童時期沒有機會參與全面的社會生活，長大后更難參與到社會生活中。

周林剛的研究顯示，經(jīng)濟學中新制度主義學派認為約束有正式約束與非正式約束之分，正式約束只有同非正式約束協(xié)調(diào)一致的前提下才能發(fā)揮其功能。作為正式約束的法律，如《憲法》《刑法》《殘疾人保障法》等都明文規(guī)定了殘疾兒童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社會生活等領域享有同其他公民平等的權利。其宗旨在于促進殘疾兒童平等參與社會生活，共享社會物質(zhì)文化成果。但是由于社會偏見與各種陳腐觀念等非正式約束的存在，社會主導群體在觀念上沒有很好地接納殘疾兒童，而是將之排斥在外[11]。各種正式制度所賦予殘疾兒童的基本公民權利往往停留在紙面上。

從社會學的視角看，殘疾兒童與社會是一個復雜的互動過程。這種互動首先體現(xiàn)在社會以具體的條件、方法和途徑，影響、塑造并指導殘疾兒童的社會行為。社會制約著殘疾兒童的自我選擇、自我表現(xiàn)及自我評價[11]。殘疾兒童自我觀念的形成都和殘缺、病態(tài)相關聯(lián)，讓在生理功能上存在障礙的人在與社會環(huán)境的互動過程中不斷被標簽化、污名化，很難讓社會對他們的障礙有理性的認識。

2.2 教育排斥

我國憲法第45條規(guī)定:國家和社會幫助安排盲、聾、啞和其他有殘疾的公民的勞動、生活和教育?！稓埣踩吮Ｕ戏ā芬?guī)定:國家保障殘疾人受教育的權利。國家對接受義務教育的殘疾學生免收學費，并根據(jù)實際情況減免雜費。國家設立助學金，幫助貧困殘疾學生就學?！读x務教育法》第4條也規(guī)定:國家、社會、學校和家庭依法保障適齡殘疾少年兒童接受義務教育的權利[12]。盡管國家對于發(fā)展殘疾兒童教育與職業(yè)培訓給予了高度重視，但這些法律規(guī)定并不全面，同時也過于籠統(tǒng)、缺乏實操性。法律的不健全，使得殘疾兒童的教育排斥成為了必然。

長期以來，我國殘疾兒童的教育排斥現(xiàn)象十分嚴重。國家統(tǒng)計局公布的2006年第二次全國殘疾人抽樣調(diào)查結果表明，6～14歲學齡殘疾兒童為246萬人，其中63.19%正在普通教育或特殊教育學校接受義務教育，據(jù)此計算，全國學齡殘疾兒童中有90.5萬名適齡殘疾兒童未入學。相對于普通兒童幾乎百分之百的義務教育入學率，殘疾兒童在教育方面的劣勢十分明顯。

另外，殘疾兒童教育資源分布嚴重不均。殘疾兒童教育的專門學校和班級主要集中在大中城市，而全國大多數(shù)縣沒有殘疾兒童教育學校，還有許多縣甚至沒有開設特教班級。在殘疾兒童的教育資源上的投入不足，造成了殘疾兒童在教育權利上的被排斥，必然后果是殘疾兒童發(fā)展機會被剝奪。

2.3 交往排斥

社會網(wǎng)絡對每個人來說都非常重要，社會網(wǎng)絡可以給予個體社會支持，不管是精神上的還是物質(zhì)上的，而社會網(wǎng)絡的建立需要以社會交往為基礎。但對于殘疾兒童來說，有時連社會交往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他們被家庭、學校、社區(qū)等場所直接排斥在外。

親密關系是獲得社會支持最原始的動力，但很多家庭因為觀念的排斥，繼而采取交往排斥，對殘疾兒童只注重物質(zhì)的供養(yǎng)，缺少親密交往和心靈上的關愛；有的家庭甚至無法接受現(xiàn)實，直接將殘疾兒童遺棄。有的家庭只是滿足他們“吃飽穿暖”的生存需求，而忽視或剝奪了殘疾兒童在家庭事務中的話語權，不尊重他們的應有權利。來自家庭層面的交往排斥，容易讓殘疾兒童產(chǎn)生自卑的心理，影響他們與其他人的交往。

在學校中，一些殘疾兒童因自身殘疾在與同學進行交流時會有畏懼情緒，同時，一些健全兒童及其家長也對殘疾兒童存在排斥心理。據(jù)新華網(wǎng)深圳頻道2012年9月28日報道，深圳的19名家長聯(lián)名讓校長拒絕自閉癥兒童在那所學校上學[13]。殘疾兒童在學校受到排斥是不爭的事實。

在社區(qū)中，很多居民不愿意跟殘疾兒童說話，甚至排斥殘疾兒童使用公共設施，也造成了殘疾兒童的自我封閉。極端情形下，有殘疾兒童甚至寧愿長期呆在家里而不出去，害怕和其他人打交道。

2.4 環(huán)境排斥

社會排斥是個體在社會中沒有以這個社會的公民身份參與正?；顒拥臓顟B(tài)。而殘疾兒童參與社會生活必須要借助一些公共設施，如果公共的生活環(huán)境的設計都體現(xiàn)著社會強勢群體——健全人的意志，只照顧健全人的需要，沒有兼顧到殘疾人的需求，那么作為生理、肢體和心理上有一定障礙的殘疾兒童，就很難借助公共設施參與到社會生活中來，殘疾兒童的社會流動能力就會逐漸降低，與其他社會群體脫節(jié)，成為邊緣化的社會群體。

在政府的努力下，我國無障礙設施建設取得了較大進展，公共設施都要求配備盲道、扶手等無障礙設施，但目前這些無障礙設施覆蓋面比較窄，即使是已配建的無障礙措施也常見被占用或棄用的情形。社會卻有意無意地設置了許多讓殘疾兒童無法逃避的環(huán)境障礙，例如游樂場所的設施建設，很少考慮殘疾兒童的需要，殘疾兒童只能被排斥在健全兒童的生活圈之外。排斥還表現(xiàn)在生活中的人文環(huán)境。

2.5 綜合歸納

研究顯示，脆弱群體的劣勢地位往往導致某些社會排斥，而這些排斥又導致更多的劣勢和更大的社會排斥，并最終形成持久的多重剝奪。當某一個人或群體一旦被社會建構為殘疾兒童，觀念排斥、交往排斥、教育排斥及環(huán)境排斥就會隨之而至，共同構成了排斥殘疾兒童的一張強有力的網(wǎng)。各種社會排斥之間相互關聯(lián)、相互影響、環(huán)環(huán)相扣，從而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huán)的怪圈(見圖1)。其中觀念層面的排斥是最根本的，教育排斥、交往排斥及環(huán)境排斥都是在觀念排斥的基礎上拓展和延伸的。觀念排斥直接導致對殘疾兒童的交往排斥、教育排斥和環(huán)境排斥，而交往排斥、教育排斥和環(huán)境排斥則呈現(xiàn)相互影響、互為因果的關系。

圖1 殘疾兒童所面臨的社會排斥模型

3 思考與建議

3.1 關于社會排斥形成原因的分析

3.1.1 傳統(tǒng)思想文化。中國傳統(tǒng)思想文化有膜拜英雄強者的一面，相對就是看不起弱者，缺乏尊重人的基本權利和崇尚平等、公正的文化。長期以來，封建等級制度、身份制度等思想在人們的意識里根深蒂固，全社會的權利觀念淡薄，而社會文化總體上不崇尚個人，所以個人既缺乏對自身權利的維護，也缺乏對他人權利的尊重。身心功能存在障礙的殘疾人在這樣的文化背景之下受到各方面的排斥。中文里面“殘”與“廢”曾經(jīng)是固定搭配，因殘而廢的觀念在人們意識中根深蒂固，這種思維定勢長期以來嚴重地損害和歪曲了殘疾兒童的形象，把殘疾等同于依賴、脆弱和放棄。殘疾兒童被歸類為“殘弱的”，與健全兒童“有差別的”。傳統(tǒng)文化與觀念上的貶低，使殘疾兒童受到排斥，很少被看作是具有與其他兒童相同權利的社會人；同時，這種歧視性觀念也容易導致殘疾兒童對自身產(chǎn)生消極的印象，自暴自棄。

3.1.2 傳統(tǒng)醫(yī)學模式的殘疾觀?！皻埣病边@一概念最初只是表示身體的殘缺或心理損傷。在遠古的原始社會，活動不便的殘疾人即已顯示出難以適應游牧部落以打獵為生時常流動遷徙的生活節(jié)奏；在以體能為基礎的農(nóng)業(yè)社會，殘疾人仍然處于弱勢并受到歧視；進入工業(yè)社會以來，一方面以工廠生產(chǎn)的高速度、高效率，嚴格的時間觀念和追求利潤的運營機制為導向的模式使殘疾人難以適應而成為被歧視和隔離的人群，另一方面，傳統(tǒng)以身體的損傷來看待殘疾人的觀念也在發(fā)生改變。《殘疾人權利公約》指出，殘疾是一個演變中的概念，殘疾是傷殘者和阻礙他們在與其他人平等的基礎上充分和切實地參與社會的各種態(tài)度和環(huán)境阻礙相互作用所產(chǎn)生的結果。人類已經(jīng)充分認識到由殘疾所產(chǎn)生的限制不僅與殘疾本身有關，而且與物質(zhì)環(huán)境或社會環(huán)境存在的或施加的限制有關[14]。當然，新的殘疾觀雖然逐漸為越來越多的人接受，但基于傳統(tǒng)醫(yī)學模式的對殘疾人身體的歧視仍然是各種歧視的認知基礎。

3.1.3 傳統(tǒng)慈善觀念。傳統(tǒng)慈善觀念沒有把殘疾人看成是與健全人一樣的公民，而是把殘疾人理應擁有的權利看作是外界對他們的“恩賜”或“施舍”，同樣也造成了對殘疾人的歧視，事實上剝奪或忽略了他們平等參與社會生活的權利，對于殘疾人是不公平的。據(jù)調(diào)查，殘疾兒童的康復訓練費用、矯治手術費用等尚未納入城鄉(xiāng)醫(yī)療保障范圍或醫(yī)療救助體系，使得殘疾兒童康復費用基本由家庭承擔，而大部分殘疾兒童家庭經(jīng)濟困難，造成殘疾兒童康復難問題突出。社會發(fā)展到今天，完全有條件把殘疾人的基本公共服務體系建立起來，把一些關系殘疾兒童發(fā)展的項目納入醫(yī)保而不是作為慈善行為。此外，對殘疾人過度關注，將殘疾人歸為需要特殊照顧的“異類”，而不是將殘疾人視為與健全人同類，這與傳統(tǒng)慈善把殘疾人看成施舍對象一樣是對殘疾人人格的明顯歧視。

3.2 進一步消除對殘疾兒童社會排斥的建議

本研究認為，社會弱勢群體對社會排斥是有一定容忍限度的，超過這個限度則不利于社會穩(wěn)定。應當消除社會對殘疾兒童的各種排斥，維護殘疾兒童合法權益，保障他們平等地參與社會生活。

3.2.1 增加社會融合(Social Inclusion)，消除觀念排斥。這是消除殘疾兒童社會排斥的基本前提。中華民族素有關心和愛護殘疾兒童的傳統(tǒng)美德，觀念上的障礙和排斥在現(xiàn)代社會文明、進步、科學觀念的引導下，應該可以逐漸被糾正。但是不是短時期就能完成的，需要持續(xù)不斷的努力，才能在全社會樹立新型殘疾觀，引導公眾真正地接納殘疾兒童。

3.2.2 大力發(fā)展針對殘疾兒童的教育，提高殘疾兒童素質(zhì)。殘疾兒童要平等參與社會生活、實現(xiàn)社會融合，根本在于教育。必須借鑒國際特殊教育法規(guī)建設方面的經(jīng)驗，抓緊完善法規(guī)體系，盡快制定《特殊教育法》，從法制上保障殘疾兒童的受教育權利；加大教育投入，采取多元化的教育模式，鼓勵多元化辦學力量，改善兒童在教育方面受到排斥的狀況，促進殘疾兒童的社會融入。

3.2.3 全社會要共同參與，改善殘疾兒童面臨的環(huán)境排斥和交往排斥。國家層面要加大對殘疾人無障礙基礎設施的建設力度，減少殘疾兒童面臨的環(huán)境排斥，殘疾兒童社會保障程度；鼓勵和引導社會力量參與助殘活動，注重輿論引導，從觀念上消除對殘疾兒童的各種歧視，將他們與健全兒童同等看待，接納殘疾兒童參與社會活動；充分發(fā)揮社區(qū)和社會組織的力量，從各方面幫扶殘疾兒童。

3.2.4 創(chuàng)新政策視角，關注與支持殘疾兒童家庭。家庭在殘疾兒童教育和撫養(yǎng)方面承擔著主要角色，殘疾兒童的家長或監(jiān)護人以及其他家庭成員為殘疾兒童的成長付出了長期而艱辛的努力，但目前殘疾兒童家庭得到的社會支持力度遠遠不夠，應該專門制定以家庭為對象的政策，尤其是鼓勵家庭成員互相照顧的制度安排，促進“家庭友好型”社會政策的普及，為殘疾兒童家庭的健康發(fā)展奠定基礎。

總之，消除社會對于殘疾兒童的各種社會排斥，既是一個涉及面廣泛的社會工程，更是一個連接緊密、持續(xù)發(fā)展的系統(tǒng)工程。需要全社會的共同參與和密切配合。既要有物質(zhì)投入的不斷加大，還要有相關理念的逐步提升，并且需要有具體可行的方法和措施，以系統(tǒng)解決觀念、教育、環(huán)境和交往等各方面的排斥問題，從根本上消除殘疾兒童所面臨的社會排斥，構建殘健融合的和諧社會。

[1]Social Exclusion Unit. Preventing Social Exclusion. Social Exclusion unit at the office of the Deputy Prime Minister in the Cabinet, London United Kingdom, 2001.20.

[2]Social Affairs. Unit E.,& Equal Opportunities. Joint Report on Social Protection and Social Inclusion, Office for Official Publications of the European Communities, 2008.16-17.

[3]Levitas R,Pantazis C,Fahmy E.et al.The Multi-dimensional Analysis of Social Exclusion. Bristol: Department of Sociology and school for Social Policy, University of Bristol,2007.82-84.

[4]唐鈞,王嬰.城市“最低收入保障”政策過程中的社會排斥.載王思斌主編《中國社會工作研究》( 2002年第一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2.15-17.

[5]廖鴻冰.社會排斥視角下我國殘疾學生教育問題分析.湘潮(下半月),2012,9:23-26.

[6]周瑩.殘疾兒童社會保障制度的研究. 當代青年研究,2012，8：16-21.

[7]尚曉援.中國殘疾兒童家庭經(jīng)驗研究.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3.8-9.

[8]陳新民.中國殘疾兒童現(xiàn)狀分析及對策研究.北京：華夏出版社,2008.5-6.

[9]中國殘疾人聯(lián)合會.中國殘疾兒童現(xiàn)狀與需求調(diào)查研究.北京：華夏出版社,2011.3.

[10]Lenoir, R.Les Exclus: Un Francis Sur Dix. Paris: Seuil，1974.33.

[11]周林剛.社會排斥理論與殘疾人問題研究.青年研究，2003，5：32-38.

[12]中國殘疾人事業(yè)年鑒 (1949-1993) .北京：華夏出版社,1994.567-632.

[13]深圳一自閉癥兒童被19名家長聯(lián)名“趕出”學校.新華 網(wǎng)，2012.9.28, http://news.xinhuanet.com/edu/2012-09/28/c_113240974.htm.

[14]邱卓英.以權利為本解決殘疾人問題.中國殘疾人,200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