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軍奮戰(zhàn)的巴托比

摘 要：謄寫員巴托比是赫爾曼.麥爾維爾的第一部短篇小說，也是最為人稱道的短篇小說之一。關于本部小說的解讀，評論界眾說紛紜。筆者通過分析資產階級代表老律師和工人階級代表巴托比，表達作者麥爾維爾對剝削階級的深惡痛絕，以及對孤軍奮戰(zhàn)的巴托比和仍處于愚昧狀態(tài)的社會底層民眾的同情。

關鍵詞：赫爾曼.麥爾維爾；巴托比；孤立無援的戰(zhàn)士

赫爾曼.麥爾維爾（1819-1891）是19世紀美國著名的小說家、散文家和詩人。其代表作《白鯨》是美國乃至世界文學史上的經典之作。文學評論界對于他在1853發(fā)表的短篇小說《謄寫員巴托比——華爾街的一個故事》眾說紛紜。有的評論家視小說人物巴托比為社會所疏遠的“異者” ，還有一些評論家詳盡梳理了小說中的愛倫坡元素以及“墻”的各種意象。本文旨在通過分析小說中的主要人物老律師和巴托比，來尋找這部文學史上經典著作中所體現(xiàn)出來的資產階級的剝削本質及工人階級的反抗。雖然巴托比的反抗最終沒能獲得成功，但是他爭取自由意志和平等權利的精神對于現(xiàn)代社會依然具有一定的現(xiàn)實教育意義。

《巴托比》并不復雜的故事情節(jié)卻十分引人入勝。故事開頭明確其發(fā)生背景是在高樓林立的金融中心華爾街的一家律師事務所。小說主要涉及五位人物：雇主老律師和他的四位雇員，火雞、鉗子、姜汁餅和巴托比。故事以雇員巴托比拒絕雇主老律師發(fā)出的命令為主線展開。巴托比是一個性格孤僻，幾乎不與外界交往的法律文書謄寫員。在最初進入老律師法律事務所的時候，僅僅借助微弱的光線和燭光，巴托比異常勤奮地進行他的抄寫工作，任勞任怨，一絲不茍。可是三天之后，他卻一反常態(tài)地拒絕雇主老律師的工作命令，只是冷漠地回答“我不愿意”。他拒絕做任何事情，直至最后放棄抄寫工作。在他因不愿執(zhí)行雇主的命令而被解雇之后，巴托比拒絕離開辦公室。為了自己事業(yè)的需要，老律師不得不搬離工作室以擺脫巴托比。不可思議的是，當巴托比被強行拖出工作室后，他仍然不論白天黑夜地徘徊在樓道里，嚇得顧客不敢上門。面對所有人的不解、勸誘和辱罵，巴托比的回答仍然是一樣的“我不愿意”。最后新房主不得不叫來警察，并將巴托比以流浪漢的罪名關入監(jiān)獄。在獄中巴托比整日蜷縮在角落里，不與任何人交流，不吃不喝。最后雇主老律師去監(jiān)獄探望的時候，發(fā)現(xiàn)巴托比已經死去。小說自始至終沒有提及巴托比的過去，只是在最后交代了巴托比曾經是死信局的一名低級員工，這一點也引發(fā)了讀者的深思。

故事發(fā)生于十九世紀中期，正值美國資本主義高速發(fā)展時期，社會的各種弊端日益暴露。但是幾乎每個時代都能找到這個故事的影子。隨著剝削加劇，以老律師為代表的資產階級與以巴托比為代表的底層民眾間的沖突也愈演愈烈。資本家的偽善、泯滅的良心以及底層民眾的覺醒和反抗在小說中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不過巴托比是無助的、可憐的。大多數(shù)人已經被社會麻痹，沒有意識到自己所受的不公正待遇。所以他不但沒有得到和他具有相同命運的人的支持，反而受到兩面夾擊，最后在孤獨絕望中死去，并希望以自己的死來喚醒更多受壓迫受剝削人的覺醒。

一、老律師：良心泯滅的資產階級

在雇傭謄寫員巴托比之前，老律師的事務所里有兩位謄寫員，火雞和鉗子；還有一位做事很賣力的伙計姜汁餅。老律師介紹了他們三位綽號的來源與各自的性格和容貌有關。在介紹兩位謄寫員的時候，老律師認為他們對他來說非常有用，盡管他們兩個人都有半天的“神經質”。作為雇主的他沒有關心兩位雇員“神經質”的原因，卻因為兩人的“發(fā)病”時間剛好錯開而感到幸運。并認為“他們的發(fā)作相互接替，如衛(wèi)士換班一般。在現(xiàn)有的情況下，這是天作的最好安排?！盵1]麥爾維爾對于老律師的內心活動的描寫恰到好處地暴露了老律師只注重工作效益，不關心員工生死的剝削資本家的丑惡嘴臉。當新雇員巴托比在工作室工作三天之后，對于他的差遣做出“我不愿意”的答復時，老律師非常吃驚，以為自己的耳朵欺騙了自己，以為巴托比誤解了他的意思才沒有執(zhí)行自己的命令。因為在他的眼中員工服從命令就像日出于東方一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起初他認為巴托比對自己還有用，留巴托比在辦公室也只是舉手之勞，便試著與巴托比理論。但是巴托比堅決的不妥協(xié)態(tài)度以及一成不變的“我不愿意”的回答最終激怒了他。尤其一次偶然的機會老律師發(fā)現(xiàn)自己也開始不自覺地用“愿意”這個詞。想到與巴圖比的交往已經嚴重地影響了自己的思維方式， 他便不寒而栗。當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另外兩位雇員也開始不自覺地使用“愿意”這個詞時，他果斷辭退了巴托比。老律師意識到巴托比的行為對他身邊的雇員已經產生了一定的影響，而這種影響必須遏制，不然他的地位會受到威脅。因為當所有人都意識到自己有權利拒絕不公正待遇而反抗的時候，他的地位就岌岌可危。老律師終于揭下自己偽善的面具，不會再容忍一個不創(chuàng)造任何價值，甚至還會威脅到自己地位的人。他還一度為自己解雇巴托比時表現(xiàn)出來的所謂的憐憫和慈善，以及天衣無縫的辭退理由而感到魅力無窮和沾沾自喜。老律師搬離原來的辦公室之后，巴托比仍然整日在樓道里徘徊，給大樓的居民帶來不便。人們請求老律師勸說巴托比離開時，他卻否認認識巴托比。只是當人群中有人威脅要將事情揭露上報時，他才答應去勸說巴托比。在巴托比入獄后，老律師去獄中探望過他，并囑咐獄卒照顧他的飲食。這些行為都是為了讓自己的良心得到安寧。因為由于他搬離辦公室才導致巴托比無家可歸，最終鋃鐺入獄。老律師卻安慰自己巴托比和自己沒有關系，自己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他始終沒有認識到是他逼得巴托比走投無路，而“巴托比們”的悲慘遭遇是由他們——這些剝削民眾的資產階級造成的。

二、巴托比：孤立無援的革命者

小說中關于巴托比的工作環(huán)境是這樣描述的“我的辦公室是由落地的玻璃折門分成兩半的， 一半歸抄寫員們， 另一半歸我。我高興時就把門打開， 不高興時則關上。我決定在我這一面的折門邊上分給巴圖比一個角落以便有什么瑣碎事情要干時， 我可以輕而易舉地叫到這位安靜的人。我便在屋子的那一角給他放了一張桌子， 緊靠著一扇小窗。原先透過窗戶還多少能看到一些積滿污垢的磚墻和破磚頭， 但是后來窗戶被壘高了， 除了透進一些光線外， 什么風景也看不見了?！盵1]在這樣的一種環(huán)境下工作已經讓人很壓抑，可憐的巴托比還借宿在這個地方，以至于最終他的精神趨于癲狂?？墒沁M入律師事務所后的前三天，巴托比還是夜以繼日地抄寫，日光沒了用燭光，以至于自己的眼睛受到了嚴重損害。巴托比如此拼命的工作為的只是自己有一天可以融入繁華的華爾街生活中。迅速發(fā)展的資本主義給美國經濟和社會生活帶來了巨大改變。巴托比親眼見證了這種改變，想通過勤勤懇懇的工作融入到他所感受到的繁華中。可是夜以繼日、以犧牲自己視力為代價的抄寫換來的微薄工資打破了他的幻想。他意識到無論自己再怎么努力也無法過上想要的生活，然而讓他憤怒的是以老律師為代表的剝削階級享受的幸福生活恰恰是自己和與自己有著同樣經歷的人努力創(chuàng)造出來的。自己辛勤勞動創(chuàng)造出來的果實卻無權享用，巴托比清醒地意識到了社會賦予他們的不公正。他要反抗，他拒絕為自己的雇主服務，拒絕為這個腐壞了的社會服務。他要為自己想過的生活戰(zhàn)斗，他要獲得應得的勞動果實。他開始反抗，不斷重復著 “我不愿意”、“ 我愿意保持不動”?？墒窃诶淠疅o情的人吃人的社會， 他的話顯得太微不足道。

巴托比哪兒也不去，從來沒出過辦公室。他是他那個角落永恒的衛(wèi)士?？墒沁B一個小小的角落都不屬于他。當他苦苦守著自己的那個小角落時，卻被屋主告上警察局，最后因流浪漢的罪名被捕入獄。巴托比為了獲得應得的權益進行反抗，卻將自己送進了監(jiān)獄。他知道自己的反抗是無益的，他永遠不會得到理解和支持。獄中的他已經對社會和生活感到絕望，最后不吃不喝，以自己的死亡來保持自我，維護自由，堅持著自己對被剝削被壓榨的反抗。[2]巴托比一個人孤單地戰(zhàn)斗著，與他遭受同樣苦難的火雞和鉗子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利益遭到了侵犯。他們像機器一樣機械地工作著，成了被如同機器一樣缺乏人情味的社會異化了的人。當巴托比拒絕雇主的差遣惹惱了老律師，火雞和鉗子被問到該怎么看待巴托比的不聽從的時候，火雞覺得應該把巴托比踢出辦公室，就連年紀很小的姜汁餅也認為巴托比有點兒傻。他們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的生存狀態(tài)，從來沒有考慮過社會對他們的不公。他們已經對機械般的工作和生活麻木了。而當巴托比代表他們的利益站出來反抗時，他們卻像看客一樣看熱鬧，甚至與剝削者同流合污，一起欺壓為他們爭取利益的勇士，這是可悲的?！栋屯斜取泛汪斞傅淖髌贰端帯酚挟惽ぶ?。主人公華老栓愚蠢地相信人血饅頭能治癆病，居然讓孩子把革命者的鮮血當“藥”吃，而且對革命者冷漠無情。為了能夠得到革命者的鮮血，對儈子手康大叔反倒畢恭畢敬。茶館里的一伙人甚至對革命者宣傳革命感到氣憤；當革命者挨牢頭打的時候，他們幸災樂禍；當革命者嘆息牢頭不覺悟的時候，他們覺得革命者“瘋了”。[3]巴托比和革命者在為自己和那些與自己有著同樣命運的人奮斗，但是卻得不到理解和支持。他們遭遇了同樣的悲哀，而這些悲哀都是麻木不仁、冷漠的社會現(xiàn)實造成的。

結語：

小說結尾老律師提及巴托比曾經是死信局的一名低級職員。他的工作就是將那些人們已經寄出，但由于收件人過世，永遠不會被接收的信件焚燒。在華爾街社會，可憐的巴托比就如同那些死信一樣，既沒有回信地址—-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又不能投遞到收信人手中，找不到自己的歸宿。[4]在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下，無論巴托比再怎么努力也改變不了什么。整個社會已經被資本主義意識形態(tài)腐蝕，而他個人的力量太薄弱，只能像寄不出去的死信一樣，被焚燒的灰飛煙滅。唯有更多受剝削的人的覺醒和共同努力才能改變當時不公平的社會現(xiàn)狀。

每個時代幾乎都有巴托比的身影。無論是赤裸裸剝削的資本主義社會，還是提倡平等民主的當代社會，巴托比的悲劇不是唯一?，F(xiàn)代資本主義社會仍然在以一種非常隱蔽的方式欺壓著千千萬萬個巴托比。而他們就這樣在自己一磚一瓦建造出來的世界里得不到尊重和認可，也得不到自己棲息的一席之地。他們中的很多人卻已經被這種生活所麻木，已經成了保證社會運轉的機器，已經沒有了作為一個自由人去爭取屬于自己合法權益的獨立意識。這讓我們不得不深思。巴托比是了不起的，雖然力量薄弱，卻一直在奮斗。

參考文獻：

[1].徐增同. 謄寫員巴托比—華爾街的一個故事[A].英美短篇小說薈萃[C].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6.

[2]. 吳格非.荒謬境遇中的生命抗爭--麥爾維爾小說 《謄寫員巴托比》的存在主義解讀[J].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04，（2）：81-86.

[3].夏明釗.我的魯迅研究[M].上海：東方出版中心，2013.

[4].韓莉.麥爾維爾的巴特比[J].重慶師院學報，1998（4）：93-100.

作者簡介：馮彩彩（1990.8-），女，安徽省六安人，中國海洋大學外國語學院2012級英語語言文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