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庫全書薈要》史部提要考訂*

《四庫全書薈要》史部提要考訂*

王 婷

《四庫全書薈要提要》是指收錄于《四庫全書薈要》中各書的書前提要，因完成時間相對較早，與它本《四庫全書》提要存在不少差異。論文以史部提要為例，將《薈要提要》與它本《四庫全書》提要作一綜合比對，以《薈要提要》證《四庫全書》提要之誤，也以《四庫全書》提要證《薈要提要》之誤。

《四庫全書薈要》四庫提要史部提要

《四庫全書薈要提要》指的是收錄于《四庫全書薈要》中各書的書前提要（以下簡稱《薈要提要》）。在《四庫全書》提要編纂流程中，《薈要提要》因完成時間相對較早，與它本《四庫全書》提要存在不少差異。筆者從江慶柏等整理的《四庫全書薈要總目提要》中輯出70種《四庫全書薈要》史部提要，并與相關的分纂稿、文淵閣、文溯閣、文津閣《四庫全書》書前提要、《總目》《簡明目錄》等進行綜合比對，從而對《薈要提要》和它本《四庫全書》提要作一初步考訂。本文擬從《薈要提要》正確、《薈要提要》錯誤兩方面作一分析。文中提要書名、分類均以江慶柏整理《四庫全書薈要總目提要》史部提要書名、分類為準。

1 以《薈要提要》證《四庫全書》提要之誤

《四庫全書薈要》從《四庫全書》“擷取菁華，繕為薈要”而來，采用善本，精嚴?？?，考證準確，故極少訛誤。《薈要提要》不僅有“言簡意賅”之優(yōu)點，且頗具文獻價值，可證它本《四庫全書》提要之誤。舉例如下：

《三國志》（正史類）?！端C要提要》云：“《魏紀》四，《列傳》二十六，《蜀列傳》十五，《吳列傳》二十，凡六十五卷?！蔽乃蓍w《四庫全書》書前提要云：“《魏紀》五卷，《列傳》二十五卷，《蜀列傳》十五卷，《吳列傳》二十卷，凡六十五卷?！蔽慕蜷w《四庫全書》書前提要與之同。按：《三國志·魏書》之《紀》包括《武帝紀》第一、《文帝紀》第二、《明帝紀》第三、《三少帝紀》第四，共四篇?！读袀鳌钒ā逗箦鷤鳌返榷９省端C要提要》為是，文溯閣、文津閣提要誤。

《南史》（正史類）。《薈要提要》云：“其所采輯往往出本書之外，而敘事更為簡徑?！薄昂啅健保乃蓍w、文津閣提要作“簡勁”。按：“簡徑”有“簡明直截”之意，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卷第三十九（明成化九年陳煒刻本）云：“此古注說得甚好，又簡徑。”宋曾季貍《艇齋詩話》：“前人詩言‘立鷺’者凡三……呂東萊‘稻水立白鷺’，皆本于李嘉佑‘漠漠水田飛白鷺’，然翦截簡徑，則東萊五字盡之矣?！薄昂唲拧庇小昂喚氂辛Α敝?，明李東陽《懷麓堂集》卷八十七《明故朝列

大夫南京國子監(jiān)祭酒羅公墓志銘》云：“為文務簡勁，詩亦脫綺靡?！贝颂幹饕v作者唐李延壽在撰作《南史》時對材料的處理問題，故以“簡徑”為是。文溯閣、文津閣提要所改非是。

《御定資治通鑒綱目三編》（編年類）?！端C要提要》云：“《春秋》大義數(shù)十，炳若日星?！蔽臏Y閣、文溯閣、文津閣提要、殿本《總目》與之同。“《春秋》大義數(shù)十”，浙本《總目》作“《春秋》大義數(shù)千”。按:宋金履祥《通鑒前編》卷十八、宋李明復《春秋集義》卷四十二等均作“《春秋》大義數(shù)十”，浙本《總目》或因“十”、“千”形近而誤。

《皇朝禮器圖式》（法制類）?！端C要提要》、文溯閣、文津閣提要作“十八卷”，文淵閣提要、《總目》、《簡明目錄》均為“二十八卷”。按：《欽定皇朝禮器圖式》（四庫全書本）作十八卷:《祭器》二卷，《儀器》一卷，《冠服》四卷，《樂器》二卷，《鹵簿》三卷，《武備》六卷，共十八卷，故《薈要提要》等所作為是，文淵閣提要、《總目》、《簡明目錄》作“二十八卷”誤。此或文淵閣提要筆誤，《總目》因照抄而致誤，又因《簡明目錄》參考過《總目》，也因而致誤。

《十國春秋》（別史類）?！端C要提要》云：凡《吳》紀傳十四卷，《南唐》二十卷，《前蜀》十三卷，《后蜀》十卷，《南漢》九卷，《楚》十卷，《吳越》十三卷，《閩》十卷，《荊南》四卷，《北漢》五卷，《十國紀元》、《世系表》各一卷，《地理志》二卷，《藩鎮(zhèn)表》一卷，《百官表》一卷?！啊妒畤o元》、《世系表》各一卷”，浙本《總目》作“《十國紀元》、《世系表》合一卷”。按：《十國春秋》（四庫全書本）卷一百九為《十國紀元表》、卷一百十為《十國世系表》，故應稱各一卷。且按照上述卷數(shù)累積，唯有《十國紀元》、《世系表》各一卷，方能達到“《十國春秋》一百十四卷”之數(shù)。故《薈要提要》為是，浙本《總目》誤。

《貞觀政要》（別史類）?！端C要提要》云：又采唐柳芳，晉劉昫，宋宋祁、孫甫、歐陽修、曾鞏、司馬光、孫洙、范祖禹、馬存、朱黼、張九成、胡寅、呂祖謙、唐仲友、葉適、林之奇、真德秀、陳惇修、尹起莘、程祁及呂氏《通鑒精義》二十二家之說附之，名曰《集論》?！俺唐睢?，文津閣提要同，文淵閣、文溯閣提要、《總目》作“程奇”。按：其書卷一“太宗自即位之始霜旱為災”一條，元戈直《集論》引“程氏祁曰”云云，是其所采為程祁之說，而非程奇。故《薈要提要》所述為是，文淵閣、文溯閣提要、《總目》作程奇非是。

《宋史紀事本末》（別史類）。①《薈要提要》、文淵閣、文溯閣、文津閣提要作“《宋史紀事本末》二十八卷”?！犊偰俊放c《簡明目錄》作“《宋史紀事本末》二十六卷”。按：四庫全書本《宋史紀事本末》二十八卷，第二十七卷內容為“賈似道要君”、“蒙古陷襄陽”，第二十八卷內容為“元巴延入臨安”、“二王之立”、“文謝之死”。清黃虞稷《千頃堂書目》卷四云：“馮锜《宋史紀事本末》二十八卷?！惫省端C要提要》等所述有理據。又《總目》與《簡明目錄》作“二十六卷”。清丁丙《善本書室藏書志》卷七（清光緖刻本）云：“《宋史紀事本末》二十六卷，明萬歷刊本。明北海馮琦原編，高安陳邦瞻纂輯?！比唤洸槿f歷刻本，確實為二十八卷，與《薈要》本同。《總目》、《簡明目錄》與丁丙所說或為誤記。②《薈要提要》云：“讀《通鑒》者不可無袁樞之書，讀《宋史》者亦不可無此一編也?！蔽乃蓍w提要、《總目》與之大致同。文淵閣提要云：“讀《通鑒》者可無袁樞之書，讀《宋史》者不可無此一編也。”文津閣提要與之同。按：《薈要提要》作“讀《通鑒》者不可無袁樞之書”，以與“讀《宋史》者亦不可無此一編也”相模擬，從事物的關聯(lián)性來說更顯合理。袁樞之書即宋袁樞撰《通鑒紀事本末》，乾隆帝對此書評價很高，乾隆二十一年專門寫有《通鑒紀事本末題辭》一詩。乾隆四十年又作《題宋版通鑒紀事本末》詩，稱：“涑水編年著《通鑒》，建安紀事別成書。興亡本末為金鏡，條理因依若輔車?！敝^袁樞之書可以和司馬光《資治通鑒》互為依存，此即“讀《通鑒》者不可無袁樞之書”之意。乾隆帝如此說，四庫館臣自不敢謂讀《通鑒》者可無袁樞之書。今可見者，四庫提要對袁樞之書評價極高，文淵閣提要云：“樞所綴集雖不出《通鑒》原文，而去取剪裁，其義例極為精密，非《通鑒總類》諸書割裂撦挦者可比?！庇诖艘婵梢娢臏Y閣提要等脫去“不”字之非是，此處《薈要提要》所述為是。

2 《薈要提要》之誤

《薈要提要》相較它本提要，錯訛相對較少，然也存有一些錯誤，筆者從形近誤、書名誤、詞語誤三個方面來加以說明。

2.1 形近誤

《宋史紀事本末》（別史類）?！端C要提要》云：“初，禮部侍郎臨胊馮琦欲訪《通鑒紀事本末》例?！薄坝L”，文淵閣、文溯閣、文津閣提要、《總目》皆作“欲仿”。按：從句意看，這句話意為：馮琦想要仿照《通鑒紀事本末》的體例。故此處當以文淵閣、文溯閣、文津閣提要、《總目》所言為是，《薈要提要》誤。

2.2 書名誤

《山海經》（地理類）?！端C要提要》云：“隋、唐二《志》皆云郭璞注《山海經》二十三卷，今本乃少五卷……《隋書·志》又有郭璞《山海經圖贊》二卷。今

其贊猶載璞集中，其圖則《宋志》已不著錄，知久佚矣。”文津閣提要同。文淵閣提要云：“隋、唐二《志》皆云二十三卷，今本乃少五卷……隋、唐《志》又有郭璞《山海經圖贊》二卷。今其贊猶載璞集中，其圖則《宋志》已不著錄，知久佚矣。”文溯閣提要、浙本、殿本《總目》同。按：姚鼐分纂稿《山海經》條云：“隋、唐兩《志》別有郭璞《山海經圖贊》二卷，宋時亡佚，故馬氏《通考》不載，而《贊》具于《道藏》，圖則亡矣，今有圖者蓋明人所作。”姚鼐分纂稿為四庫館臣撰寫書前提要及《總目》的基礎，姚鼐分纂稿中明確謂“隋、唐兩《志》”，從版本參照看，是《薈要提要》誤，文津閣提要因參照《薈要提要》而因誤致誤。又，《隋書·經籍志》著錄：“《山海經圖贊》二卷，郭璞注?！薄杜f唐書·經籍志》著錄：“《山海經圖贊》二卷，郭璞注?！薄缎绿茣に囄闹尽分洠骸肮弊ⅰ渡胶＝洝范?，又《山海經圖贊》二卷?！鼻鍏鞘胯b《晉書斠注》卷七十二列傳第四十二（民國嘉業(yè)堂刻本）亦作：“案隋、唐《志》并有郭璞《山海經圖贊》二卷。”是隋、唐二《志》均著錄有郭璞《山海經圖贊》二卷，文淵閣、文溯閣提要及《總目》所說是也?！端C要提要》僅云《隋書·志》，著錄有缺。又，從文章前后文關系看，前已述“隋、唐二《志》皆云郭璞注《山海經》二十三卷，今本乃少五卷”，則后文接上“隋、唐《志》又有郭璞《山海經圖贊》二卷”，使用了“又”字，表示前后均為“隋、唐《志》”，在語序和語意上，較之僅稱“《隋書·志》”，前后承接更為完整。綜上三點可知，文淵閣提要等作“隋、唐《志》又有郭璞《山海經圖贊》二卷”所述為是，《薈要提要》等誤。

2.3 詞語誤

《皇清職貢圖》（地理類）?！端C要提要》、文津閣提要云：“以朝鮮等外番諸國為首，其余番蠻各依省類次方事圖輯?！薄胺绞聢D輯”，文溯閣提要作“方圖事輯”。按：文溯閣提要疑是?！胺綀D”，此謂“一方圖景”。“類次方圖事輯”，即將一地的圖景及有關事項分類編次。此書“分圖系說”，每一國或每一部落前有圖，后有說?！皥D”各繪其男女之狀及其諸部長屬眾衣冠之別，而凡性情習俗服食好尚則載之“說”中。

《十國春秋》（別史類）。《薈要提要》云：“任臣以歐陽修作《五代史》，于霸國仿《晉書》例為載記，每略而不詳?！蔽乃蓍w、文津閣提要與之同?！坝诎試保臏Y閣提要、《總目》作“于十國”。按：清周中孚《鄭堂讀書記》卷二十六史部十二（民國吳興叢書本）著錄《十國春秋》，提要云：“歐陽氏《五代史》附十國世家于末，中間敘事稱雅潔。然頗多遺漏立傳者，獨孫晟、劉仁瞻數(shù)人而已。又于十國事時有未核，讀史者或不足焉。”所述與文淵閣提要、《總目》同。清秦瀛《己未詞科錄》卷三（清嘉慶刻本）亦云：“任臣以歐陽修作《五代史》，于十國仿《晉書》例為載記，每略而不詳。”諸提要在介紹作者時有云：“國朝吳任臣撰。任臣，字志伊，仁和人?？滴跫何磁e博學鴻詞，官翰林院檢討?！迸c《己未詞科錄》所述符，故此處當以文淵閣提要、《總目》作“于十國”更適合。

通過上述比較研究發(fā)現(xiàn)，《四庫全書薈要》史部提要雖只有70種，然將其與相關的《四庫全書》提要稿進行對比，能從中挖掘出很多有價值的東西。這里僅列舉了涉及《薈要提要》本身的一些考訂問題，筆者有理由相信，若是將《四庫全書》史部提要稿匯總起來進行綜合比對，會有更多可挖掘之處。

[1]翁方綱,姚鼐，邵晉涵，等.四庫提要分纂稿[M].吳格，樂怡，標校整理.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6：415.

[2]江慶柏.四庫全書薈要總目提要[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9.

[3]永瑢，紀昀.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M].臺灣：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

[4]金毓黻.金毓黻手定本文溯閣四庫全書提要[M].北京：中華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制中心，2000.

[5]《四庫全書》出版工作委員會.文津閣四庫全書提要匯編（史部）[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

[6]永瑢，紀昀.四庫全書總目[M].北京：中華書局，1965.

[7]永瑢，紀昀.欽定四庫全書總目[M]//文淵閣四庫全書電子版.上海、香港：上海人民出版社和迪志文化出版有限公司合作出版，1999.

[8]永瑢，紀昀.四庫全書簡明目錄[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王婷金陵科技學院人文學院。江蘇南京，210038。

Textual Research on the History Department Abstracts in The Abbreviative Edition of Complete Library in the Four Branches of Literature

Wang Ting

The Abstracts in the Abbreviative Edition of Complete Library in the Four Branches of Literature are those abstracts ahead attached to every book complied in The Abbreviative Edition of Complete Library in the Four Branches of Literature.Due to the relatively early completion time,they have many differences with the other abstracts of Complete Library in the Four Branches of Literature.Taking the history department abstracts as example,this paper makes a comprehensive comparison with them and the other abstracts of Complete Library in the Four Branches of Literature,using The Abstracts in the Abbreviative Edition of Complete Library in the Four Branches of Literature to prove the wrong of The Complete Library in the Four Branches of Literature and vice versa.

The Abbreviative Edition of Complete Library in the Four Branches of Literature.Abstracts of The Complete Library in the Four Branches of Literature.Abstracts of the history department.

G256

2014-04-15編校：馬晴）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四庫全書薈要》研究”（項目編號：12BZW041）的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