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總“鐵包袱”

施南

-53.56億元，這是中國鐵路總公司經審計披露的2014年上半年稅后利潤。

驚鴻一瞥，這個脫胎于原鐵道部、2013年3月17日方掛牌成立的正部級央企，難免又要被扣一次“巨虧”的帽子。但若在更長的時間段里來看，數字的意義大不一樣——2013年上半年，鐵總的虧損額是65億，再上溯一年，呵，88.1億，當然還是負數！從這個意義上講，至少這個180天，鐵總的同比虧損在大幅縮水。而且別忘了，由于每年年末中央財政基于在農用、軍用物資貨運及學生、軍人客運上的公益性虧損，往往會給予鐵路方面補貼，過去兩年年終的業(yè)績還是錄得1.96億和0.31億的正向利潤——就算與4萬多億的總資產體量相比，這點利潤不堪一提，可人家賬面上畢竟還是賺錢的。

但鐵總的資產負債率就不怎么美妙了，與2014上半年3.43萬億負債相匹配的數字是64%。較2013年中期的2.91萬億負債相比，上升了17.8%，資產負債率也亦步亦趨攀升了至少1.5個百分點。且不說2003年劉志軍高鐵時代之前的40%，這種雖低于地產公司但單邊一路上揚的趨勢終歸不是好事。

還有些數字，也讓人擔心或生疑，比如2013年上半年，鐵總用于還本付息的資金是793.46億，占到當期公司基建資金的三成，而轉至2014年，同是半年光景，還本付息資金卻已高達1286.58億，整整提高了62%，占基建投資規(guī)模也超過六成。更吊詭的是，比照去年同期2364.52億的基建投入規(guī)模，今年的數字是1996億，縮水了近370億元。

兩個問題自然派生。是改制后姓了“企”的鐵路方面果真進入了到期償付高峰，還是政企分家后銀行也要親兄弟明算賬了呢？同時，2014和2015年是中國鐵路完成“十二五規(guī)劃”的沖刺年，按既定計劃，今年需完成7000公里指標數，而在這關鍵當口，基建資金異乎尋常的減少，是否別有隱情？

有兩個同出自官方的言論可供參考。一則，截至8月底，鐵路完成固定資產投資已超過全年計劃的50%，蘭新高鐵、滬昆高鐵杭州至南昌段年末集中開通。二則，出自中國工程院院士、中鐵隧道集團副總工程師王夢恕之口——截至8月末，全國鐵路投資僅達年度計劃三成左右，開工情況并不樂觀?！暗浆F在（8月份）也只有2000多億投資，1000多公里線路開工，資金到不了位，土地問題也解決不了?！?/p>

應該說，自摘牌轉型以來，以貨運改革為突破口，鐵路總公司確實想有所作為，包括電商專列、歐洲快車等動作也得到好評。但九層之臺起于累土，過重的負債包袱及依靠七成自籌資金——包括發(fā)債或貸款的運作模式，卻因上層一直未給出更明確說法而不得不因循而行。唯一的辦法只能是增收節(jié)流，即通過增加占中國20%貨運市場的營利能力并削減每年的基建投入逐年改善財務狀況。事實上，自2010年達到年8426.52億投入峰值后，近幾年來，鐵道部和新成立的鐵路總公司一直將規(guī)?？卦?500億上下。

但是有兩項挑戰(zhàn)是鐵總不得不面對的。其一，中國經濟下行通道的確立對于曾經依靠煤炭運輸獲取大現金流的鐵總，日子愈發(fā)難過了。特別是剛出爐的8月經濟數據令此前保持謹慎樂觀的經濟學家也難免背脊一涼。8月發(fā)電量4959億千瓦時，同比下降2.2%，而前值還是3.3%，要知道該月乃居民用電量高值，若扣去這一變量，曾作為克強經濟學三項指標之一的工業(yè)企業(yè)用電量恐怕更為難看。與此同時，8月規(guī)模以上工業(yè)增加值回落至6.9%，而此前預期是8.8%。即便是社會零售總額同比增加了11.9%，也低于預期0.2個百分點。毫無疑問，身為物流主干企業(yè)的鐵老大，寒秋中絕不可能置身事外。

與此同時，出于穩(wěn)增長考量，今年以來鐵總又“被”上調了三次投資總額，目前已達8000億——意味著接近4年前的高點，新開工項目也從年初的44個提升至64個?；诟哞F已是中國的名片，而“鐵公基”拉動經濟雖不斷受到質疑卻也早成了經濟滑坡時的“壯陽藥”。

這就麻煩了，這邊是債務沉疴還需慢慢將歇細細調理，那廂大宗貨物收入端卻因大環(huán)境報了警——這還沒算十年內隨著核電內陸化及清潔能源普及化對傳統煤炭運輸的持續(xù)沖擊，而伴隨放大了的投資量，則是上至中央下至地方財政收入增長困難甚至面臨回落的矛盾，這回也沒錢幫襯了。

其實鐵總關于投融資改革的速度一直在加快。自2013年8月國務院批復5項條件后，今年國家層面成立的千億級專項扶持基金就只有鐵路和半導體。在內部，鐵總一方面成立了專門的融資公司希冀改變資金來源單一的窘境，在外部，川南城際鐵路也嘗試吸納民間資本勤王?？杉斌@風等不得慢郎中，而所謂民間資本更多也是地方多番打招呼下由當地國企不情不愿外掏的銀子。畢竟只有像京滬高鐵這種12年注定收回投資的黃金線才會讓中國銀行聞香下馬。至于鐵路銀行，7月流火尚談得有板有眼，8月份就直接扯了閑篇。倒是搬遷位于城市核心地區(qū)火車站以地掙錢或高鐵新址直接引入真正民資蓋成鐵路城鎮(zhèn)綜合體還算靠譜，但請注意時間，鐵總丈量土地厘定自身權益的工作才開始不久呢！

8月22日，李克強在出任總理一年半后首次視察了中國鐵路總公司，僅隔了3天，后者即公示大換血，分管多種經營發(fā)展中心、資金清算中心的副總彭開宙及分管安全監(jiān)察司和運輸局的副總胡亞東退休，來自發(fā)改委基礎產業(yè)司的原司長黃民、廣鐵集團原董事長總經理李文新和北京鐵路局原局長楊宇棟入替?？匆娭惺N售公司憑借混合制改革身邊新添的那25位實力派大佬，恐怕新當家人現在還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