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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媒體介入司法之“危險”與“忠誠”爭議的背后

      2014-09-02 22:24:01馬長山
      社會科學研究 2014年3期
      關(guān)鍵詞:法治思維危險

      〔摘要〕媒體與司法是一個近年來常常談起的話題,而十余年來圍繞“張金柱案”的爭論也時續(xù)時斷。對該案后續(xù)爭論的反思與檢省表明,輿論監(jiān)督既不是一種“危險”,也不是一種“忠誠”,而是一種權(quán)利,即便它會出現(xiàn)“危險”,也并非它本身所致,更多地源于一種體制性、制度性的變異。因此,深化政治體制、司法體制改革,才是建立司法與媒體良性互動關(guān)系的根本出路。

      〔關(guān)鍵詞〕張金柱案;監(jiān)督輿論;輿論審判 ;司法過程 ;法治思維

      〔中圖分類號〕DF0-05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4769(2014)03-0065-08

      ①參見河南省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刑事附帶民事判決書(1997)鄭刑初字第307號。

      〔基金項目〕司法部國家法治與法學理論研究項目“公民身份與公民社會權(quán):農(nóng)業(yè)轉(zhuǎn)移人口市民化的制度困境與對策”(12SFB2005)

      〔作者簡介〕馬長山,華東政法大學科學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上海201620。曾經(jīng)轟動全國的“張金柱案”已經(jīng)過去整整15年了,然而,經(jīng)過歲月的沉淀、冷卻和反思,特別是一些案件“真相”或者“事實”的相繼披露,使得人們開始從當年一片憤怒的“殺”聲,轉(zhuǎn)向了更理性、更平和、更深刻的討論和檢省,并引起了很大的爭議。有人把張金柱案當成“媒體殺人”的典型,相反有人則把它看作是“輿論監(jiān)督”范例。而事實上,這些巨大爭議都只是表面的問題,而更深層、更根本的問題則被遮蔽了。本文試圖通過重拾“張金柱案”,來獲得媒體與司法之間時至今日都難以回避的某些反思與警醒。

      一、 是“第一種危險”,還是“第二種忠誠”

      應當說,張金柱案本身并不復雜,但其進入司法程序后的發(fā)展過程卻不那么簡單了。1997年8月24日21時40分許,晚宴后的張金柱駕駛一輛白色佳美轎車,在鄭州市金水路與經(jīng)一路交叉口處,撞上了橫過馬路的中州賓館職工蘇東海及其子蘇磊。蘇磊被撞騰空后又撞到汽車擋風玻璃和上端鐵框處,而后摔落在地。蘇東海連同蘇磊所騎自行車卡在汽車左底部。此時,張金柱不顧群眾呼喊和伸手示意停車,仍駕車拖卡著蘇東海及自行車倉皇逃逸達1500米,后被追趕上來的車輛堵截后才被迫停車。被害人蘇磊被送往河南省人民醫(yī)院搶救無效,于次日死亡,被害人蘇東海因撞擊、拖拉等造成重傷。①

      事故發(fā)生后,有位當場目擊的讀者給《大河報》打電話報告這起事故,當時正值夜班的《大河報》副總編馬云龍立即派記者江華前去現(xiàn)場采訪,記者發(fā)現(xiàn)交警到場后給肇事司機敬個禮,并說:“哎喲,張局長,是你啊?!彪S后就把這輛事故車拉到了交警隊事故科的院子里,所有記者都遭到了“閉門羹”。這不僅引起了記者們的不滿,也激發(fā)了記者“揭穿黑幕”的使命感。

      第二天,即1997年8月25日,《大河報》就在頭版顯著位置刊登了《昨晚鄭州發(fā)生一起惡性交通事故,白色皇冠拖著被撞傷者狂逃,眾出租車懷著滿腔義憤猛追》的報道,報道之下又編發(fā)了評論,評論指出:“現(xiàn)在,還不知開車的是何等人物,能坐‘皇冠,想必有點來頭。但不管你有多大來頭,如此行徑也不能逃脫法律的懲處和輿論的譴責。請記者務必追蹤調(diào)查一下,將此車此人的‘來頭公之于眾,讓他在太陽底下亮亮相!” 參見馬云龍《我在〈大河報〉經(jīng)歷的輿論監(jiān)督》,《京華時報》2008年12月25日;沉鐘《第一種危險——張金柱案件調(diào)查》,《報告文學》2001年第3期。這一報道立即激起了民眾的憤怒情緒,并迅速蔓延,人們在急切地猜想、追問這個人到底是誰?是什么來頭?

      第三天,即1997年8月26日,《大河報》又推出了《千夫怒指肇事者 此人身份待核實——對“8?24”惡性交通肇事逃逸事件的追蹤之一》的報道,河南省委領(lǐng)導看到《大河報》的報道后作出重要批示,鄭州市委和鄭州公安局迅速行動,當晚23時50分許,張金柱被20名警察從醫(yī)院押進看守所拘留。

      第四天,即8月27日,《大河報》才在報道中公布了肇事者是曾任鄭州市公安局二七分局局長、鄭州市高新技術(shù)產(chǎn)業(yè)開發(fā)區(qū)公安分局政委的張金柱。此時,輿論一下沸騰了,張金柱成了萬夫所指的對象。一周后,河南媒體、《南方周末》等也相繼跟進報道、關(guān)注和評論,官方的回應一直是“此案正在審理中”。直到10月13日晚,中央電視臺的“焦點訪談”又對張金柱案進行了聚焦報道,并以張金柱說“俺15歲當兵,革命30多年,就為這點兒小事,就把俺變成這個樣子”為開場白。此報道一出,全國都震怒了,對張金柱可謂“殺”聲四起。特別是在當時人們對公安隊伍的腐敗現(xiàn)象已經(jīng)頗有積怨的時候。三天后,即10月16日,河南省公安廳領(lǐng)導表態(tài):“張金柱惡性汽車肇事案是近幾年我省罕見的民警違法違紀犯罪案件,令人發(fā)指,天理國法難容!”參見《張金柱駕車撞人逃逸案:“輿論殺人”的典型?》,《人民法院報》2007年10月29日。緊接著,10月17日,鄭州市公安局作出對張金柱開除黨籍、開除公職、取消警銜的決定。這無疑是個重大轉(zhuǎn)折。

      如果張金柱不是那樣一個特殊身份,如果當時交警隊能夠及時公布肇事者身份,如果沒有媒體的連續(xù)追蹤報道和追問評論,也許這起案件就只是一個性質(zhì)惡劣的交通肇事逃逸案。然而,本案的特定元素則決定了它變成轟動全國、驚動高層的重大案件,也正因此,1998年1月12日,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判決:“本院認為,被告人張金柱身為民警,酒后駕車逆行,造成一人死亡;為逃避罪責,又不顧另一被害人死活,在汽車拖卡著被害人的情況下繼續(xù)行駛,致人重傷造成嚴重殘疾,其行為已分別構(gòu)成交通肇事罪和故意傷害罪,且手段特別殘忍,社會影響極壞,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因此“判決如下:一、被告人張金柱犯故意傷害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犯交通肇事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決定執(zhí)行死刑,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張金柱不服,提出上訴。2月16日,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裁定駁回張金柱上訴請求,維持原判,核準張金柱死刑。10天后,張金柱被執(zhí)行了死刑。

      張金柱案的司法過程就此落下了帷幕,然而,它并沒有因為張金柱被執(zhí)行死刑而煙消云散,反而帶來了更大的爭論和反思。四年后,《報告文學》2001年第3期發(fā)表了長篇報告文學——《第一種危險——張金柱案件調(diào)查》,披露了更多張金柱案的詳細經(jīng)過和事實材料,并指出新聞和輿論介入司法,導致“無法可依,有法不依,以至于無法無天,草菅人命,這才是一種最大的危險,也是一個國家和民族的第一種危險”〔1〕,這使得張金柱案的爭議波瀾再起,很多大學的新聞系(專業(yè))課程也將張金柱案當作“新聞干預司法”、“新聞殺人”的典型案例。而最初報道張金柱案的《大河報》原副總編馬云龍,于2008年6月12日在復旦大學新聞學院所做的《深度報道責任和歷史使命》的演講中,則堅決否認《第一種危險》的指控,他說:“我作為這個事件的當事人,我要為中國新聞辯護”,進而指出《大河報》對張金柱的報道評論并非什么“危險”,而恰是一種深度的社會責任,它的批判精神和忠于真理的追求,正是新聞業(yè)所應具有的《第二種忠誠》。參見馬云龍《深度報道責任和歷史使命》, http://www.falvm.com.cn/falvm/jsp/preview1.jsp?ColumnID=111111335&TID=20100910145951196289594.

      我們無意卷入這場爭論,但是,對這樣一個具有典型意義的司法案件進行審慎分析則是必要的,而其中暴露出來的一些問題也需要認真反思。

      二、媒體作用是一種監(jiān)督、

      干預,還是某種“陷害”在張金柱案的司法過程中,媒體輿論確實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但問題是這是種什么樣的作用?依據(jù)《第一種危險》的調(diào)查描述,我們可以概括出以下幾點:

      第一,張金柱是一個正直、能干的優(yōu)秀干警?!八谋憩F(xiàn)一直不錯,從偵察員干到刑偵副科長、科長、派出所長、刑偵副局長、分局局長、政委。在長達十幾年的公安生涯中,他親自破獲或組織指揮偵破了數(shù)以千計的重大案件,可以說是恪守職責、兢兢業(yè)業(yè)、出生入死,并且多次立功受獎。”張金柱案的發(fā)生,某種意義上也是他“時運不濟,喝口涼水也塞牙”。

      第二,張金柱在此前的“8?4”事件中就遭受到了報復和“陷害”。1995年8月4日,5名中央電視臺新聞中心記者和2名河南電視臺新聞中心記者根據(jù)舉報,到鄭州高新技術(shù)產(chǎn)業(yè)開發(fā)區(qū)公安分局對違法安裝空調(diào)問題進行采訪,結(jié)果與警察發(fā)生了沖突,身為公安分局政委的張金柱并不在現(xiàn)場,也無過錯,卻被免除職務、調(diào)離公安隊伍。而“8?4”事件之所以發(fā)生,是源自一場“陰謀”。也即開發(fā)區(qū)分局局長于平均、政委張金柱等新任領(lǐng)導,上任后查辦金融詐騙犯任成建及其“保護傘”——分局治安科科長程彪,任成建等為打擊報復、“扳倒”分局領(lǐng)導,便賄賂河南新聞記者Z,通過Z欺騙性地“發(fā)動”河南、北京的6名記者“壯大聲勢”,前來采訪分局“攤派空調(diào)”等腐敗問題。這其實是一場反腐所遭受到的“迫害”,后來因此事被處理的干警也多次向上級申訴、反應,甚至到北京上訪。張金柱也正是在這種“走霉運”、失落郁悶的情況下,于8月24日晚受邀去赴宴,又在宴會后酒駕逆行發(fā)生了這一交通肇事悲劇,可謂“雪上加霜”。

      第三,新聞媒體制造輿論,點燃怒火,影響了司法。張金柱案發(fā)生當晚,《大河報》記者在吃了“閉門羹”后,便產(chǎn)生了一種強烈的“揭穿黑幕”的正義感。次日就刊發(fā)了《昨晚鄭州發(fā)生一起惡性交通事故,白色皇冠拖著被撞傷者狂逃,眾出租車懷著滿腔義憤猛追》的報道,并產(chǎn)生了很大反響。《大河報》的熱線電話沒有停過:這個事情到底怎么樣了?那個開車人是誰?整個鄭州被攪動起來。第三天,即8 月26日,《大河報》又發(fā)出了“8?24”案件的第二篇報道,但卻仍然“空山不見人”,眼見“8?24”肇事者遲遲不亮相,人們的憤怒頃刻間被點燃了。直到第四天,《大河報》才公布肇事者是張金柱。而張金柱的女兒也抱怨說:“第一天也就是報紙出版后我就去找了報社記者,并告訴了他我爸的名字叫什么,但是,他們連登兩天就是不寫名字,要不你寫名字,要不你就不登,而他們卻有意地搞得很玄乎,吸引大家關(guān)注此事”,“這幾篇文章起了決定性作用”。

      而更讓人覺得“悲哀”的是,焦點訪談對“8?24”案件的采訪報道過程中,夾帶了許多含義莫測、令人費解的作為。其播出那段畫面是河南電視臺在張金柱入獄之初拍攝的,焦點訪談在幾個月后把它編輯出來,當作他們新近采訪的背景,并把億萬觀眾引到一個特定的環(huán)境中去接受強加給張金柱的那句話——“俺15歲當兵,革命30多年,就為這點兒小事,就把俺變成這個樣子”,而張金柱根本沒說過這句話。這就是說,媒體報道制造和引導了輿論,“這個時候,人們只知道他和新聞界交惡,是參與“8?4”事件的主角,他是一個無法無天的交通肇事者,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他喪盡天良,毫無人性。他犯了交通肇事罪,于是他過去就一切都壞,好像他16歲參軍加入的不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而是國民黨軍隊,他在公安隊伍幾十年也一貫為非作歹,他破案千余件似乎抓的都是志士仁人,似乎他手上沾滿了革命烈士的鮮血,這樣的人要他何用?這樣的人該殺!我們的新聞輿論這時顯示它強大的力量,它是正義的化身,它是在為民請命?!薄?〕這樣,張金柱案件就成了激發(fā)人們各種社會化情緒的觸點,鼓動了被害人及其家屬的報復心(殺人償命),這正是鄭州中級人民法院判決書中“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的根源。

      如果事實真的像《第一種危險》(并未夾雜感情傾向)所描述的這樣,按照當事者一方的馬云龍的說法,《第一種危險》的作者實名叫邢軍紀,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藝術(shù)學院的一名作家,他到解放軍藝術(shù)學院以前是在河南炮校(現(xiàn)叫防空兵學院),而張金柱的女婿、兒子也都在炮院,跟邢軍紀都是很好的朋友。參見馬云龍《深度報道責任和歷史使命》。我們相信作者沒有夾雜個人感情傾向,其寫作立場是客觀的,也相信每個讀者都會有自己的審慎思考和判斷。那么,媒體輿論可能真要承擔制造或者誤導輿論、并以輿論干預司法的“罪責”了,甚至還有“陷害”的嫌疑;它已不再是新聞監(jiān)督了,而是“變成了脫韁的烈馬,以致肆意踐踏公民權(quán)益”〔3〕。不過,我們撇開爭議雙方各執(zhí)一詞、難以確定的“事實”不談,而以雙方都予以認同或者相同描述、并有相關(guān)討論或者司法認定為佐證的“事實”出發(fā),那么,一些問題似乎就會得到某種澄清:

      ① ②參見馬云龍《我在〈大河報〉經(jīng)歷的輿論監(jiān)督》。

      ③參見馬云龍《深度報道責任和歷史使命》。

      ④在此前的兩個月,馬云龍曾寫過一篇評論《公安萬歲》。參見馬云龍《深度報道責任和歷史使命》。

      ⑤參見《張金柱駕車撞人逃逸案:“輿論殺人”的典型?》。其一,也許我們并不懷疑張金柱是一名優(yōu)秀的干警和正直的好人,但張金柱在“8?4”事件中是否受到“陷害”、是否一直“走霉運”等等,則有待進一步確證。更重要的是,這些似乎都與張金柱案中的媒體輿論沒有必然的聯(lián)系,也不存在直接的因果關(guān)系。張金柱引起民眾憤怒的更直接、更主要、更關(guān)鍵的原因,還是其在交通肇事過程中“見死不救”、“拖人逃逸”的惡劣表現(xiàn)。

      其二,張金柱案中的一些媒體報道和評論有些過激和有失公允,這是事實,但輿論監(jiān)督的性質(zhì)和作用還是主流。從各方披露的事實情況看,《大河報》之所以在幾天內(nèi)只是連續(xù)追蹤報道案件事實,直到第四天才將張金柱的名字公之于眾,并非是出于某種炒作和故弄玄虛的目的,而主要是因為警方封鎖消息,給記者吃了“閉門羹”。這令《大河報》更加想推動事件的透明化,“這使所有可能被‘攻破的縫隙統(tǒng)統(tǒng)被封死;所有的黑箱操作統(tǒng)統(tǒng)失靈;各種可能的說情、利誘、脅迫等失去了機會。同時,報社也面臨著巨大的壓力和挑戰(zhàn)?!雹俣兜谝环N危險》作者也承認,“《大河報》第一篇報道的處理,使一切再有權(quán)勢的人物對此也不能沒有顧忌?!笔掳l(fā)第二天記者暗訪已經(jīng)知道肇事者是張金柱,張金柱女兒也說告訴了記者其父姓名。那么,《大河報》為什么還是沒有在后續(xù)報道中公布張金柱的名字,時任《大河報》副主編的馬云龍這樣解釋道:報社知道是張金柱后,就跟鄭州市公安局通了氣,希望第二篇報道的時候“鄭州市公安局能有個主動的做法”,同時“也給他們一個臺階”。②

      后來,河南省委領(lǐng)導看到報道后作出了批示,河南省公安廳副廳長兼鄭州市公安局局長當晚找到馬云龍,說要在晚上12點前對張金柱進行刑事拘留,請馬云龍作為新聞界代表到場監(jiān)督。到了晚上11點的時候,忽然又打電話來說張金柱心臟病發(fā)作在醫(yī)院搶救,家屬跪求,民警下不了手,副廳長問馬云龍:老馬,你看怎么辦?馬云龍回答:你們平時執(zhí)行任務遇到這種情況按常規(guī)該怎么辦?他們就研究了一下,到晚上11點50分許,把張金柱從醫(yī)院拉出來關(guān)進了看守所。③這一過程表明,《大河報》的輿論監(jiān)督給公安機關(guān)帶來了巨大壓力,迫使公安機關(guān)把事件公開化處理。同時也表明,《大河報》的輿論監(jiān)督還是有所顧忌和比較謹慎的,至少要給公安機關(guān)點“面子”和“臺階”,而不敢“肆意妄為”,或許這還是一條“潛規(guī)則”。而且,為了“怕群眾誤解”,避免“影響公安整體形象”,馬云龍還在《大河報》上寫了一篇評論《再呼公安萬歲》。④

      至于張金柱面對焦點訪談的記者,是否說了“俺15歲當兵,革命30多年,就為這點兒小事,就把俺變成這個樣子”這句話,它是“栽贓”還是“事實”,我們則無從考證。但是有一點似乎是清楚的:正是焦點訪談的報道,才會有河南省公安廳、鄭州市公安局的迅速反應(發(fā)布系列處理決定)以及司法程序的快速啟動。對此有學者這樣分析道:“顯然,如果不是媒體鍥而不舍的追蹤,曾任過公安局長、政委的張金柱說不定破費一些錢財就可以把事情‘擺平;大不了降一職,黨內(nèi)警告處分也就完事;最壞也不過是判個緩刑。種種跡象已經(jīng)表明了這樣的趨勢:事發(fā)次日,已被拘留的張金柱被保釋送往醫(yī)院‘看病,還有人向蘇東海發(fā)出威脅,連報道該事件的記者也接連接到恫嚇電話。很多目擊者三緘其口,怕受報復。此后的一個半月有關(guān)報道都是:‘此案正在審理之中。直到《焦點訪談》披露后,案件才有了重大轉(zhuǎn)機??梢哉f,記者介入不僅阻止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能,而且將此事擴大化了?!雹荻鴱摹兜谝环N危險》的描述中也可以看到,處理事故的交警為了“幫助”張金柱和“保護警察形象”,在筆錄上“把酒醉駕駛的文字抹去了”,也未對他進行酒精檢測,這反而“坑了張金柱”(清醒狀態(tài)下“拖人逃逸”就更說明張金柱是故意傷害);張金柱在法庭上陳述的“行車路線”也是事故以后“讓自己的女婿親自到現(xiàn)場勘察后告訴他的,還有處理事故的交警同志一點點給他講的”;張金柱駕駛的肇事車輛是“他人借給張金柱使用的”,這些事實、這字里行間不都在說明張金柱的特權(quán)身份和一直受到的“特殊關(guān)照”嗎?如果不是一位局長,而是普通百姓,交警會給他“抹去”酒駕筆錄嗎?會給他“一點點講”行車路線嗎?答案不言自明。這就意味著,媒體在張金柱案中發(fā)揮了不可低估的揭穿“暗箱操作”、使之不得不公開化的輿論監(jiān)督作用,并非是意在誤導輿論或者惡意炒作,盡管當時的這些輿論監(jiān)督有些非理性的成分。

      三、張金柱到底“栽在了誰的手上”

      我們說張金柱案中媒體發(fā)揮了重要的輿論監(jiān)督作用,促進了司法程序的啟動和公開處理,但這并不等于說我們贊成對張金柱的激情民憤;我們自然要尊重法院的判決結(jié)果,但并不意味著我們不可以對它進行必要的學術(shù)討論??陀^地說,張金柱的犯罪事實和情節(jié)確實比較惡劣,然而,張金柱最后被判死刑也確實有些量刑過重了。按新刑法234條規(guī)定,故意傷害他人身體“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重傷造成嚴重殘疾的,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盡管張金柱駕車“拖人逃逸”可謂手段“特別殘忍”,但被害人蘇東海并未導致嚴重殘疾(只是鑒定為9級傷殘),故很多人認為張金柱的犯罪行為尚不足以判處死刑。以至于在后來的爭論中有質(zhì)疑、有反思、有同情、某種程度上還有點“問責”的味道。我們這里不想去探討具體的刑法適用問題,而是要考察一下張金柱到底“栽在了誰的手上”,是誰“殺”了張金柱。

      《第一種危險》的說法是,媒體的不斷報道鼓動起了民眾的情緒,點燃了怒火,讓人們把對公安戰(zhàn)線的不滿發(fā)泄到了張金柱身上,“而被這種強大力量籠罩的張金柱此時已是俎上之肉,即使他活著也已經(jīng)死了。在鄭州,張金柱是一個不經(jīng)審判就可以槍斃的人。殺了張金柱以謝國人、以平民憤、以慰民情、以解民冤。早點殺,趕在春節(jié)之前,大家還可以過一個祥和安寧的春節(jié)?!?“很顯然,焦點訪談也和社會輿論中‘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有一樣的心理。”〔4〕這樣就影響了司法審判,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判決書也確實寫有“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的表述。據(jù)說張金柱在被執(zhí)行死刑前也曾哀嘆道“我栽在了記者的手上”。而此后,張金柱案就走進大學課堂,成為“新聞殺人”、“輿論殺人”的典型案例。

      面對《第一種危險》的這種“指控”,馬云龍感覺很冤枉和憋氣,并斥之為是“欲加之罪”,他說:“張金柱案及后來的孫志剛案、甕安事件等,有一種內(nèi)在的聯(lián)系,實際上反映了中國新聞事業(yè)的不斷進步,媒體以一種獨立報道的姿態(tài),開始關(guān)注民生,監(jiān)督公權(quán)力。這是一種良性的發(fā)展。我們已經(jīng)擠開了一條門縫。但仍然站在十字路口?!眳⒁姟稄埥鹬竿黄屏溯浾摫O(jiān)督禁區(qū)》,《瀟湘晨報》2010年9月10日。當時《大河報》對張金柱案的追問,正是出于一種深度報道的使命和責任,而不是想誤導輿論,更不是針對張金柱本人。因此,當張金柱被宣判死刑的時候,第一個站出來反對死刑的恰是馬云龍。在法院宣判的當天下午,馬云龍和江華(最初赴肇事現(xiàn)場采訪的《大河報》記者)就寫了一份緊急內(nèi)參《張金柱罪不容赦、罪不當誅》,張金柱的律師田永衛(wèi)、房曉東也在宣判后第二天發(fā)表了《張金柱罪不當誅——關(guān)于張金柱案件的緊急報告》,并與張金柱的女兒一道來到北京,邀請了中國政法大學、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中國社會科學院法學研究所、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國家檢察官學院、司法部預防犯罪研究所等單位的著名刑法、刑事訴訟法專家進行了論證,形成《關(guān)于張金柱一案的專家論證意見書》后,呈送給上訴審法院。第二天分別發(fā)給了中央政法委、最高法院、最高檢察院和河南省相關(guān)部門,而“當?shù)刈畲蟮膱笊绾托氯A社都對這個死刑提出疑義”。參見馬云龍《深度報道責任和歷史使命》。這說明,媒體報道并非像《第一種危險》所說的那樣:“在和平時期,筆桿子起決定性作用,誰擁有新聞輿論的主導權(quán),誰就能獲得主動權(quán),就能辦自己想辦的事?!边@些媒體人在寫作和報道中可能會摻雜有某些價值判斷和道德情感(比如痛恨腐敗、藐視權(quán)貴、質(zhì)疑公安等),但是從這個過程看,他們并沒有置張金柱于死地的目的,而更多的是讓張金柱受到應有的、甚至是嚴厲的懲罰。因此說,不能武斷地說是“媒體殺了張金柱”,否則,將會以這一想象的“輿論殺人”罪名來扼殺輿論監(jiān)督,這正是專制權(quán)力所期望的。

      很多報道都說張金柱在臨刑前哀嘆“我栽在了記者的手上”。但是,在《第一種危險》中我們卻看到了這樣的場景:張金柱接到死刑判決后,甚是吃驚,他對看守所所長說:“這樣判我公道嗎?明明是交通肇事,硬往故意傷害上扯,不就是有人想斃我嘛,不就是挨一顆槍子兒么!”“我心里很清楚,以前在分局當局長時,得罪了不少人,這些人想利用這件事整我,他們不是在治我的罪,而是要我的命!”“我干公安,抓了多少人,辦了多少案,怎么判、怎么量刑,我比誰都清楚。他們根本不是依法來判,而是通過新聞媒介造輿論,是想通過輿論要我的命!”〔5〕隨后破口大罵。如果我們沒有誤解張金柱本意的話,“輿論殺人”還只是表面現(xiàn)象,也不是法律“殺”了他,那么,這背后是否還有更深層面的復雜隱情?

      ①恰是馬云龍做了詳盡細致的調(diào)查,喝酒共11人,但馬云龍也未予公布姓字名誰。參見《張金柱案突破了輿論監(jiān)督禁區(qū)》。

      ②參見沉鐘《第一種危險——張金柱案件調(diào)查》。鄢烈山也持此觀點:“從一定的意義上也可以說是張金柱自己殺死了自己。他先是按照親友的預謀編造假口供,不承認自己是酒后駕車,這就為傳媒塑造的故意傷人的惡警形象提供了證言,將自己推到了‘民憤的唾沫漩渦中。至死,他都沒有交待,而我們至今也不清楚,8月24日那個黑色的夜晚,到底是誰請他赴晚宴,他與哪些有身份的人在一起喝得酩酊大醉。更有意思的是,在臨刑前,他給兒、女和女婿分別口授的遺書里,一再叮囑他們要‘聽領(lǐng)導的話。不難設(shè)想,他是為了顧全與他一起飲宴的領(lǐng)導們的臉面,不讓他們出庭作證而拒絕講出真情而甘愿受戮的。他如此這般忠心于領(lǐng)導而不忠實于法律,豈非活該送命?可是,話不能這么說,司法不應感情用事,而是要努力找出真相,以事實為依據(jù)定罪?!眳⒁娵沉疑健墩l“殺死”了警官張金柱》,http://news.163.com/05/0408/20/1GRFCV300001120T.html.

      ③參見《法律的歸法律,輿論的歸輿論》,《瀟湘晨報》2008年12月17日。

      ④參見馬云龍《深度報道責任和歷史使命》。

      ⑤《張金柱案:爭議仍在繼續(xù)》,http://news.sina.com.cn/c/sd/2009-08-03/125518354154_4.shtml.

      ⑥參見鄢烈山《誰“殺死”了警官張金柱》。張金柱出事那天晚上是跟廳局級領(lǐng)導和腰纏萬貫的企業(yè)家在一起喝酒,但是,從案發(fā)到死刑宣判,他一直沒有說出到底是跟哪些人喝了酒,包括辯護律師多次引導他說出真相,他也沒有說出來,司法機關(guān)對此也未作調(diào)查,而這是恰是張金柱是否醉酒、是否有主觀故意的重要證明。①而張金柱為了維護那天晚宴上的領(lǐng)導,“甚至忘記了自己的生命權(quán)利”,此時卻沒有別人站出來為他說話。這樣看來,“在某種意義上,張金柱是自己選擇了死亡?!雹谌绻娴氖沁@樣,那么,這背后的“潛規(guī)則”又隱喻著什么?

      然而,事實表明,《大河報》、央視“焦點訪談”等媒體的報道,使得張金柱案持續(xù)發(fā)酵,進而導致從河南省委領(lǐng)導的關(guān)注、批示,上升到中央領(lǐng)導的關(guān)注、批示,張金柱案的司法判決就此已經(jīng)預先定格了。對此,馬云龍抱怨道:“我認為是權(quán)力左右了判決。張金柱被判處了死刑,應是法制不健全所造就的遺憾,但絕不是新聞殺人?!雹邸澳阏f張金柱是被新聞殺死的還是被中國那種非法治狀態(tài)殺死的?怎么能把這個事情扣到中國的新聞界頭上面?怎么能在中國的新聞自由還沒有起碼的法律保障的時候,連個新聞法都沒有的時候,你又給中國新聞加上一個新聞殺人的帽子?”④而張金柱的辯護律師田永衛(wèi)也表示:“‘輿論殺人還不是主要的,關(guān)鍵是‘法外施刑?!雹?/p>

      還有人認為是媒體輿論、激情民憤、權(quán)力欽定等等因素,也即“方方面面的力量包括張本人‘合謀殺死了張金柱?!雹薜聦嵣?,這些都只是一些助推因素,最關(guān)鍵的還是司法體制因素,以及媒體輿論介入司法過程的特殊路徑。從根本上說,不能因為張金柱案的“量刑過重”,就簡單、直觀地得出“媒體審判”、“輿論殺人”的結(jié)論,更不能對媒體輿論進行詬病并進而否定輿論監(jiān)督的意義和功能。即使張金柱案存在著某種“危險”的話,那么這種“危險”也并非媒體輿論本身所致,而是政治運行系統(tǒng)指揮司法過程的“政治合法性”要求所致。

      四、紛爭背后的反思

      司法獨立是當代法治的一條“帝王”原則,但任何國家的司法過程卻都難免在不同程度上受到公眾輿論的影響,西方國家也不例外。然而,在當下中國,這種情況則更顯突出,諸如劉涌案、鄧玉嬌案、張金柱案、佘祥林案、趙作海案、許霆案、李莊案、藥家鑫案、吳英案等等,幾乎每年都會發(fā)生一起甚至是幾起輿論高度關(guān)注、群情激昂、反響重大的案件。這種情況在國外是十分罕見的,學者們也對媒體與司法之間關(guān)系進行了見仁見智的深入討論。但通過重拾“張金柱案”,似乎還有更深層次的認識和反思。

      其一,媒體輿論本身并不能以“危險”或“忠誠”來簡單定性。在近年來一些重大的輿情案件中,人們往往不是出于法律意識和法律判斷,而更多的是出于道德、政治立場、或者隨機性的情緒宣泄來對案件進行猜測、評論和質(zhì)疑,形成了強力的“輿論審判”、“輿論干預”之勢。于是,人們才意識到是不是有一種“大民主”的危險,是不是威脅到了司法獨立和司法權(quán)威?而另外一些人則捍衛(wèi)新聞監(jiān)督,并稱輿論批評為“第二種忠誠”。這些忽略當下中國體制背景的化約式爭論和定性都難免有些簡單。

      事實上,在西方國家,也會有一些重大的引起公眾質(zhì)疑的輿情案件,但他們基本都是“就事論事”、“就案論案”,很少擴張到道德、政治層面,尤其是很少擴張到制度問題上,因此,輿論監(jiān)督與司法獨立并不矛盾,也沒有太多所謂“輿論審判”、“輿論殺人”、“第一種危險”之爭。而中國則不同,由于體制改革滯后于社會發(fā)展、民眾權(quán)益訴求渠道不暢、司法民主化程度不高、司法不能獨立等因素的影響,民眾的積怨往往是有意或無意地尋求通過對與自己有關(guān)或者無關(guān)的重大案件的關(guān)注、質(zhì)疑來得到某種宣泄。這樣,輿論關(guān)注的案件往往很快就超出該案件本身,使得案件成為某類社會問題、某類矛盾沖突之“詬病”的典型。〔6〕這種情況帶來的“危險”也好、“忠誠”也好,其實都不是它自身的問題,而是制度機制和整體環(huán)境使然,是一種體制性、制度性的變異。換句話說,如果有暢通的民主表達渠道、有獨立運行的司法機制、有良好的權(quán)利保護環(huán)境,民眾就不會有那么多積怨,也不會借助司法個案來發(fā)泄這些積怨;同樣就不會有、也不該有那么多基于“民意向背”的“領(lǐng)導批示”來指揮司法辦案;司法機關(guān)自然也就能夠依照法律規(guī)定和程序來處理案件和回應民眾質(zhì)疑。而從“張金柱案”的整個發(fā)展過程看,即使是“積怨發(fā)泄”的媒體輿論,也只是起到了一種評價性的壓力作用,而真正干預司法過程、并促成案件結(jié)果的則是“領(lǐng)導批示”。更何況,民眾的這種發(fā)泄和表達恰是滯后的政治體制、司法體制“積壓”了他們的正當權(quán)利訴求而形成的。由此看來,我們不能把這種狀態(tài)下形成的復雜問題,表面化地歸結(jié)到媒體輿論身上,也不能簡單地指責它是“第一種危險”、“輿論審判”或者“多數(shù)暴政”,否則,就不僅會扼制言論自由,也會遮蔽導致正常的輿論監(jiān)督卻發(fā)生某種變異的深層問題。

      其二,媒體輿論對司法的批評質(zhì)疑是一種不可或缺的公民權(quán)利。與“危險”論相反,也有人主張輿論監(jiān)督的正當性,但把媒體輿論對案件的關(guān)注以及對司法的批評質(zhì)疑比喻為“第二種忠誠”,則未必恰當。因為這種“忠誠”難免帶有“諫言諍臣”的悲壯色彩。也就是說,媒體輿論的追問披露、批評質(zhì)疑等等并不是一種規(guī)勸,而應當是一種監(jiān)督權(quán)利,盡管它是公權(quán)力、甚至包括司法權(quán)在內(nèi)都不太喜歡的權(quán)利。因為,“法官們并不享有牧師們那種遠離塵囂的特權(quán)。法律給予法官和法庭‘免受批評的權(quán)力并不比給予其他人和機構(gòu)大?!薄?〕可見,尊重法律并不等于沒有對法律的批評。而西方司法也已從注重維護法官的尊嚴走向注重保障當事人的權(quán)利、從試圖對媒體進行“封口”走向約束自身的謹言慎行、從拒斥報道評論走向接受輿論批評、從司法權(quán)威主義走向?qū)捜萜胶饩?,這也是當今世界司法民主化的主流趨勢?!?〕因此,這就要求對輿論質(zhì)疑和批評要給予充分的尊重,即便是公共輿論帶有很大的非理性成分、道德價值判斷或者偏激的情緒宣泄,公權(quán)力和司法機關(guān)都應予以寬容對待和自我克制。至于媒體輿論可能對公正審判產(chǎn)生的負面影響,則應通過健全制度來予以化解和排除(如更換審判地點、延期審理、對陪審員采取回避和隔離措施、重組陪審團等方式來處理)。

      就“張金柱案”而言,如果沒有媒體輿論的批評質(zhì)疑,那么,很可能就會發(fā)生人們所擔心的張金柱“大化小、小化了”的“擺平”。如前所述,處理事故的交警確實為張金柱提供了“幫助”,并在筆錄上“把酒醉駕駛的文字抹去了”,而張金柱在法庭上陳述的“行車路線”也是事故以后“自己的女婿親自到現(xiàn)場勘察后告訴他的,還有處理事故的交警同志一點點給他講的”等等,這些就表明,如果不是媒體窮追不舍、持續(xù)放大,那么,“張金柱案”中是否有更多的“暗箱操作”、蘇東海父子會有何種結(jié)局,這不能不說是個疑問。我們也不知道,還有多少類似的、甚至比這更重大的事件,因為沒有被媒體輿論所發(fā)現(xiàn)和關(guān)注,也就無聲無息地按照“常規(guī)”發(fā)展著。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說,媒體輿論監(jiān)督無疑是一種不可或缺的權(quán)利,是法治進程中的一種重要社會推進力量。至于媒體輿論后來如何轉(zhuǎn)化成“洪水猛獸”,特別是像“張金柱案”中出現(xiàn)的那種“法外用刑”、“借命一用”的不正常情況,那并不是媒體輿論本身的問題,而是政治體制借助并放大了媒體輿論的力量,這需要通過政治體制、司法體制改革才能予以解決,并按照法治的原則和邏輯來進行。也就是說,深化政治體制改革、司法體制改革,才是建立媒體與司法良性互動關(guān)系的根本出路。

      其三,摒棄“領(lǐng)導批示”的司法干預,確立法治思維和法治施政方式。早在2002年的“兩會”上,曾任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副院長、后任司法部副部長的范方平代表就直言,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曾經(jīng)審理一起經(jīng)濟案件,竟有15位自認為“有權(quán)說話”的領(lǐng)導做出批示??上攵?,批示的內(nèi)容和意見大相徑庭,讓法院左右為難,而“這種現(xiàn)象在兩院尤其是法院,可以說是司空見慣”。參見《司法公正要求領(lǐng)導批示少些再少些!》,http://news.xinhuanet.com/misc/2002-03/12/content_965886.htm.可見,“領(lǐng)導批示”干預司法并不是個別現(xiàn)象,也不是個人問題,而是一個普遍的、制度性的問題。而這種情況的存在和持續(xù),一方面是由于集權(quán)領(lǐng)導、長官意志的傳統(tǒng)體制和文化所形成的思維定勢、施政方式和領(lǐng)導習慣;另一方面也是由于長期以來形成的法律的統(tǒng)治階級意識論、工具論在作祟;還有一方面就是受黨政領(lǐng)導管控的“政法化”司法體制所致。如果這種體制痼疾不除,就算不是這個領(lǐng)導,也還會有下一個領(lǐng)導“批示”;就算被“法外用刑”的不是“張金柱”,也還有“王金柱”、“李金柱”,其后果可想而知,法治進程也不言自明。然而,這種狀態(tài)畢竟會越來越步入危機、難以為繼。黨的十八大就明確提出,要“更加注重發(fā)揮法治在國家治理和社會管理中的重要作用”,“要提高領(lǐng)導干部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深化改革、推動發(fā)展、化解矛盾、維護穩(wěn)定能力”,這就意味著黨和國家意欲突破這些困境,大力推進法治國家建設(shè)進程。而要確立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就要從摒棄“領(lǐng)導批示”干預司法開始。

      〔參考文獻〕

      〔1〕〔2〕〔3〕〔4〕〔5〕沉鐘.第一種危險——張金柱案件調(diào)查〔J〕. 報告文學,2001,(3).

      〔6〕〔8〕馬長山.藐視法庭罪的歷史嬗變與當代司法的民主化走向〔J〕.社會科學研究,2013,(1).

      〔7〕邁克爾?K?阿都. 法官經(jīng)得起批評嗎?——歐洲法官面臨的批評〔A〕.懷效鋒主編.法院與媒體〔C〕.法律出版社,2006.29.

      (責任編輯:何進平)社會科學研究20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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