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時刻刻》之女性生存空間分析

馬文佳

(佳木斯大學(xué)公共外語教研部，黑龍江佳木斯154007)

美國作家邁克爾·坎寧安于1998年發(fā)表的小說《時時刻刻》(The Hours)是以英國著名意識流小說家弗吉尼亞·伍爾夫(Virginia Woolf)1925年出版的處女作《達(dá)洛維夫人》(Mrs Dalloway)，原名《時時刻刻》(The Hours)為藍(lán)本創(chuàng)作的，由于其與當(dāng)時文壇流行的創(chuàng)作題材和風(fēng)格大相徑庭，自問世以來就吸引了諸多評論家的眼球，獲得了如潮的好評。問世當(dāng)年就獲得了“?？思{小說獎”，次年又獲得“普利策小說獎”，2002年末同名電影被搬上好萊塢熒屏并大獲成功，獲得當(dāng)年的金球獎，并獲得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獎和多項提名，從此風(fēng)靡世界。

從坎寧安的《時時刻刻》中，我們可以看出他寫這本書是為了向伍爾夫及她的《達(dá)洛維夫人》致敬，他將三個生活于完全不同的時間和空間的女性通過存活于文字間的達(dá)洛維夫人緊密地聯(lián)系了起來，書中著力刻畫了三位20世紀(jì)不同年代女性的心理掙扎，細(xì)致描寫了她們所處的生存狀態(tài)，本文擬從其女性生存空間角度來分析三位女主人公是如何沖破各種束縛擴(kuò)大其個人的生存空間的。

一、弗吉尼亞·伍爾夫夫人

20世紀(jì)20年代的倫敦，著名的女作家弗吉尼亞伍爾夫夫人正和丈夫居住在倫敦市郊里士滿鎮(zhèn)的霍格思宅休養(yǎng)，宅子的周圍環(huán)境十分清幽，里面生活的必需品都一應(yīng)俱全，丈夫萊昂納德對她溫柔體貼，而仆人們也會按照萊昂納德的吩咐準(zhǔn)備好一日三餐，她只需要安心地生活和寫作。可是對于伍爾夫這樣一個有思想，追求自由的女人來說，這樣一個房子卻像一個牢籠時刻地籠罩著她。無論是窗口的花壇和樹籬，或是房子里按點報時的時鐘都讓她覺得百無聊賴，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她的丈夫以她的疾病為借口不準(zhǔn)她隨意外出，連仆人都可以自由地外出采購，而自己作為這座宅子的女主人卻要時刻接受丈夫和仆人們的監(jiān)督，要想離開半步，要么向丈夫報告，要么就得像小偷一樣偷偷地逃出去。對于這位才華橫溢，充滿思想又向往自由的女作家伍爾夫來說，怎能忍受得了這般牢籠一樣的生活。姐姐和孩子們的到來讓她感到很高興，她也希望像姐姐那樣在倫敦生活，參加那里的派對，過著大都市強烈震撼的生活。姐姐的生活讓她羨慕不已，于是姐姐離開后她嘗試著逃離去倫敦，奔向自由的生活，但是卻不幸地被丈夫所阻止，她聲嘶力竭地對丈夫萊昂納德喊道:“我會死在這兒的!”那聲音是多么絕望，多么悲涼，多么渴望能夠獲得自由，有一個自我的生存空間。她對丈夫訴說:“就算最無助、最可憐的病人，也有權(quán)決定自己該過什么樣的生活?！倍闋柗蚍蛉嗽诿刻烀鎸χ忾]的狹窄的生存空間，時時刻刻飽受著疾病與寂寞的雙重煎熬下，終于決定以死亡這種特殊的方式來擺脫這樣苦悶的生活，也就是影片開篇的那一幕，伍爾夫夫人給丈夫留下一封信后，急匆匆地、毅然決然地走到河邊，揣起一塊石頭，徑直的走向河中央，她以這樣的一種方式換回了自己的生存自由，擺脫了自己的精神枷鎖。

二、勞拉·布朗夫人

20世紀(jì)50年代的勞拉·布朗夫人看起來似乎幸運的多，她身懷有孕，有一個懂事乖巧的兒子和一個體貼盡職的丈夫，清早丈夫就為她準(zhǔn)備了鮮花，她溫柔地感謝并目送丈夫上班，然而在丈夫的身影消失的一瞬間，她的眼神卻突然間失去了神采，眼神冰冷黯淡，她的行為雖然沒有受到束縛，但作為全職的家庭主婦，她需要處理家務(wù)，照顧孩子，生存空間也不得不限制在自家的房子周圍，沒有其他的地方可去。她的一舉一動雖不像伍爾夫夫人那樣受到仆人的監(jiān)視，但是兒子里奇卻時時刻刻的在他身邊觀察著她，盡管年幼的里奇還只是個孩子，可是在無形中卻成為一種束縛勞拉的力量。她向來訪的朋友提及她正在看的小說《達(dá)洛維夫人》時說，“達(dá)洛維夫人是一個很有自信的女主人，她正在準(zhǔn)備舉辦一個派對，她太自信了，大家都覺得她很好，但實際上她并不好?！边@不僅是勞拉對達(dá)洛維夫人的評價，也正是對自己現(xiàn)在苦悶生活的總結(jié)，引起了她心靈上的共鳴。鄰居基蒂的來訪為她的苦悶找到一個發(fā)泄的缺口，基蒂表面上身強力壯，卻在承受著疾病的煎熬，同時還在承受著不能做一個好妻子、好母親的自責(zé)，勞拉對于基蒂的哭訴，情不自禁地吻了她，這既是對基蒂境遇的同情和憐憫，也是對自我傷感情懷的釋放。此時，她突然發(fā)現(xiàn)敏感的兒子正在注視著她，似乎洞察到了她的內(nèi)心。慌亂之中她把兒子里奇送到鄰居家照看，不顧兒子的哭喊追逐，慌亂地離開了，她來到一家旅館，躺在旅館的床上，旁邊擺著早已準(zhǔn)備好的安眠藥，想象著海水突然漫過了整個房間，她下意識地喊道:“我不能?！泵鎸φ煞颉鹤永锲婧透怪械奶?，她意識到用自殺這種方式來擺脫現(xiàn)在的困境是罪惡的。于是，她選擇了比死亡更需要勇氣的方式來結(jié)束現(xiàn)在痛苦的煎熬，在生下腹中孩子后的一個早晨，勞拉離開了這個禁錮了她前半生的家，前往加拿大多倫多做了一名圖書館管理員。雖然在世俗的眼中她不是一個負(fù)責(zé)任的妻子和母親，但是她卻以這樣的方式得到了自己心靈上的救贖。

三、克拉麗莎·沃恩

克拉麗莎·沃恩是20世紀(jì)末紐約的一位女編輯。曾經(jīng)相愛的異性戀人理查德一次酒后戲稱她為“達(dá)洛維夫人”，從此，“達(dá)洛維夫人”這個名字就跟她有了一生的不解之緣?？死惿兄鴱?fù)雜的感情經(jīng)歷，她有一個相戀多年的同性戀人薩利，還有一個試管出生的女兒。她和伍爾夫夫人以及勞拉相似，都厭惡憎恨自己的生存空間，克拉麗莎甚至將自己住了十五年的房子的門廳比喻成“通往陰曹地府的入口”。同時她還需要經(jīng)常去照顧身患艾滋病的昔日異性戀人理查德，理查德的家也成為了囚禁克拉麗莎的牢籠。電影中以俯拍的方式記錄了克拉麗莎進(jìn)入理查德家電梯的情形，那狹窄昏暗的空間像是命運的枷鎖引導(dǎo)著她通向一個神秘黑暗的地方。為了照顧身患重病的理查德，她迷失了自己，就像是書中的“達(dá)洛維夫人”，而理查德卻在克拉麗莎為其準(zhǔn)備獲獎晚宴的下午從自家的窗臺上跳了下去，或許他是希望用這樣的方式向腐朽的肉體和過去告別，同時他的死也結(jié)束了對克拉麗莎的束縛，讓克拉麗莎能夠真正地告別過去，面對未來的人生。理查德的死亡讓克拉麗莎的生活恢復(fù)了原樣，女兒和薩利取消了宴會，接到通知，理查德的母親也就是那個理查德的詩中提到的離家出走的女人，那個拋棄了丈夫和兩個孩子的勞拉·布朗夫人出現(xiàn)在她的家中，那是個看起來再平常不過的老婦人，神情中滿是世事無常的無奈。那一刻克拉麗莎釋然了，她重新的認(rèn)識了自己的人生，與薩利和好，也解開了與女兒的心結(jié)，此時她已不再是書中的“達(dá)洛維夫人”，她正樂觀勇敢地向前走著，準(zhǔn)備迎接擁有無限可能的未來。

四、結(jié)語

《時時刻刻》雖然描述的是不同時代不同遭遇的三個女人的故事，但是她們之間卻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對自由的向往以及對自我生存空間的不滿足。伍爾夫夫人向往倫敦大都市的生活，卻被丈夫以疾病之名禁錮在一個她認(rèn)為枯燥壓抑的小鎮(zhèn)里，最終只能以死亡的方式來擺脫痛苦的束縛;勞拉·布朗夫人作為一個家庭主婦，生活的圈子被局限在自家的周圍，曾像伍爾夫夫人一樣希望以死來獲得解脫，最終選擇了更加勇敢的拋夫棄子出走而結(jié)束曾經(jīng)禁錮的生活;克拉麗莎表面上是成功女士的代表，但也不得不局限在昔日戀人理查德身邊，活在對昔日的回憶里，而理查德的離開才使她能夠真正地放棄過去，過自己新的生活?？梢姴徽撌蔷S多利亞時期還是現(xiàn)代時期，社會對于女性生存空間的束縛都是無處不在的。女性只有通過不斷的努力、抗?fàn)幉庞锌赡塬@得屬于自己的一片新天地和渴望的精神心靈空間?！稌r時刻刻》這部小說雖然用大量的篇幅描寫了死亡和痛苦壓抑的生活，可是卻正如伍爾夫夫人所說，死亡是為了讓人更加珍惜生命，這也正顯示出了這篇小說的獨特視角:熱愛生命并隨時準(zhǔn)備與自己不喜歡的生存形式徹底決裂，從而真正地掌控自己的命運，也希望能給正處于困境的都市女性一些寶貴的啟示。

[1]邁克爾·坎寧安.時時刻刻[M].王家湘，譯.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社版，2012.

[2]王艷文.自我與他我—解讀邁克爾·坎寧安的《時時刻刻》[J]. 電影文學(xué)，2008，(3).

[3]黃春曉.城市女性社會空間研究[M].南京:東南大學(xué)出版社，2008.

[4]韓靜，蘇新連.從女性主義角度分析《時時刻刻》中的意象[J].河北理工大學(xué)學(xué)報，2009，(5):188-1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