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應轉向中性貨幣政策

秦 曉

借助財政固定資產投資，推動經濟快速大幅反彈，對中國的長期結構優(yōu)化存在一定負面影響。

與世界許多地區(qū)一樣，中國正為躲過一場經濟災難而松了一口氣。宏觀經濟數(shù)據勝于預期，導致樂觀情緒日益高漲。然而，政府官員和商界人士不能自欺：再走危機前的老路將是嚴重錯誤。

從宏觀層面來看，全球經濟仍處于失衡之中。美國消費過多，儲蓄過少。而中國的問題正相反。盡管政府多年來鼓勵增加消費，很多中國人仍更情愿儲蓄，而非消費。中國國務院總理溫家寶9月在大連舉辦的世界經濟論壇上就說，中國經濟的復蘇“尚不穩(wěn)固、不堅定、不均衡”。

我們都贊賞中國實行的廣泛的刺激計劃。然而，中國有許多人仍然相信，發(fā)揮了30年作用的出口拉動型增長模式，在危機后將保持基本不變。畢竟，美國消費者總會恢復元氣，最近的兩個例子是網絡股泡沫破裂后和2001年9月11日恐怖襲擊后。然而，全球失衡持續(xù)越久。最終的結局就會越痛苦。中國和美國都必須付出更多努力。

中國必須增加國內消費，發(fā)揮出自己應有的作用。從長遠來看，我對中國消費增長持樂觀態(tài)度。自上世紀90年代末起，中國對大部分住房市場實行私有化，這有助于促進中國消費者的發(fā)展。隨著中國推進城市化，每年約有2000萬人從農村涌向城市，這一進程將繼續(xù)推動消費。然而，我對當前過程不十分滿意。中國亟需加快改革。構建可信的全國范圍社保體系。

雖然消費價格大都在可控范圍內，但由于世界各國政府向經濟中注入了大量流動性，資產價格泡沫正在迅速膨脹。在全球層面，似乎沒有一套從經濟中抽走這些流動性的退出策略。中國的股市和房地產泡沫肯定令人擔憂。

雖然我們避免了自大蕭條以來最嚴重的衰退，但我們很可能即將迎來新一輪資產泡沫和更多金融動蕩。我們能做些什么?對央行來說，比起向經濟中注入資金，從經濟中抽走資金是一項更加棘手的工作。矛盾在于：如果我們收緊貨幣政策，明年就有很大可能發(fā)生“二次下滑”：如果我們繼續(xù)執(zhí)行寬松政策，新一輪資產泡沫也許并不遙遠。

我認為，借助財政固定資產投資，推動經濟快速大幅反彈，對中國并非好事。而經濟輕度減速并不可怕。貨幣政策決不能忽視資產價格走勢。因此，中國的貨幣政策立場迫切需要從寬松轉向中性。

關于政府在危機后所扮演的角色，我也感到擔心。有些人聲稱，這是一場市場經濟的危機。并非如此。而目前也不是拋棄市場的時候。監(jiān)管和監(jiān)督失靈的情況屢見不鮮，尤其是在西方。在中國，我們仍在發(fā)展完善自己的監(jiān)管體系?，F(xiàn)在是加強監(jiān)督、改善治理，以及營造更自由、更有效率的市場的時候，不管是在中國，還是在國外。

然而，人們日益擔心(尤其是在中國)，臨時刺激計劃可能演變?yōu)檎畬洕挠谰每刂啤Ｖ袊畱^續(xù)放松管制。價格必須進一步放開，尤其是能源價格，但也包括水和糧食價格。匯率需要自由化。私有化需要繼續(xù)推進。中國需要更自由的市場，而不是更多的政府管制。

最后，保護主義令人擔憂。近期各宗行動就涉及商品的價值而言，規(guī)模都比較小。但是，即便是實施象征性的保護主義措施以安撫國內利益，也是危險的策略。美國和中國都必須頂住國內限制貿易的壓力，否則就可能引發(fā)一場更廣泛的貿易戰(zhàn)。保護主義對全球經濟構成切實的威脅。我們必須密切注意美國貿易政策的變化，因為美國的政策將在很大程度上界定全球化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