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民族國家”的公民意識培養(yǎng)
——1957年前的《世界兒童》

曾麒霖

（新加坡國立大學，新加坡 117570）

超越“民族國家”的公民意識培養(yǎng)
——1957年前的《世界兒童》

曾麒霖

（新加坡國立大學，新加坡 117570）

本文以1950年創(chuàng)刊到1957年馬來西亞獨立這段時間的《世界兒童》為研究對象，通過分析此時期《世界兒童》的使用元素與具體內(nèi)容，探究《世界兒童》中的公民教育為何會超越民族國家的框架，以及是如何超越民族國家的框架，形成自己特色的。

《世界兒童》 公民意識 民族國家

引言

《世界兒童》創(chuàng)刊于1950年4月，由世界書局出版發(fā)行，是一本在南洋地區(qū)相當流行、廣受歡迎的兒童刊物。它以南洋各地的兒童為預設讀者群，試圖建構出南洋兒童的獨特形象，培養(yǎng)南洋兒童的公民意識?！肮褚庾R”與“民族國家”的概念緊密結合在一起，但所謂“南洋”并不是一個國家概念，而是一個區(qū)域概念，并且是一個與“中國”有著千絲萬縷聯(lián)系的、有著地理曖昧性的區(qū)域概念。尤其在1957年馬來亞獨立之前，南洋地區(qū)存在著中國情結與去中國化、殖民統(tǒng)治與去殖民化、民族融合與獨立建國的多重矛盾斗爭，在“國家缺失”的特殊情況下，《世界兒童》中著力進行的現(xiàn)代公民教育，必然不會局限在“民族國家”的范圍之內(nèi)，甚至會表現(xiàn)出超越“民族國家”框架的一面，展現(xiàn)出一種現(xiàn)代公民教育的特殊情況。

目前的研究卻極少關注這一問題。一方面，關于南洋地區(qū)刊物的研究十分有限，關于兒童刊物的研究主要關注點在對南洋兒童形象的分析與建構上。新加坡國立大學林燕純的榮譽學位論文《〈世界兒童〉中的南洋兒童形象》以《世界兒童》前五十期為研究對象，從圖像和文字兩方面探討其對南洋兒童形象的建構，認為其建構出南洋兒童形象是“超乎其表面性的粗糙和青澀”①。而廖冰凌、伍燕翎的文章《多元共生的想象：〈馬來亞少年〉與戰(zhàn)后馬來亞華人的兒童觀》，則聚焦于《馬來亞少年》展現(xiàn)出的兒童形象，是當時華人群體基于建國的訴求，對戰(zhàn)后新公民、新國族形象的想象與建構，提出“新公民”的概念，但對公民意識的討論并不深入。另一方面，在公民意識與民族國家關系這個問題上，學界開始出現(xiàn)新觀點，開始出現(xiàn)全球視野下的“公民觀”，英國學者馬歇爾在代表作《公民身份與社會階級》中正式提出了公民身份的研究課題，往后的學者則將其理論擴大到全球范圍，重新審視民族國家與公民身份之間的關系，使公民意識教育出現(xiàn)超越民族國家框架的可能。

本文以1950年創(chuàng)刊到1957年馬來亞獨立這段時間的《世界兒童》為研究對象，一方面因為此時間段是南洋地區(qū)進行殖民斗爭與獨立運動的國家準備成立的特殊時期，最能表現(xiàn)出《世界兒童》中“超越民族框架”的公民教育的特點。另一方面是因為此時期為刊物初創(chuàng)時期，最能體現(xiàn)刊物的創(chuàng)刊理念與特點。通過分析此時期《世界兒童》的使用元素與具體內(nèi)容，試圖探究《世界兒童》中的公民教育為何會超越民族國家的框架，以及又是如何超越民族國家的框架，形成自己特色的。

第一部分將首先通過對公民教育內(nèi)容和標準的分析，論述《世界兒童》里的兒童教育在空間（地理）、道德、科學等方面培養(yǎng)當?shù)貎和墓袼刭|(zhì)，以培養(yǎng)“現(xiàn)代公民”為標準對南洋兒童進行“公民教育”。第二部分則將具體分析《世界兒童》中進行公民教育的各種元素，如南洋地理、中國傳統(tǒng)儒家觀念、西方科學技術等，并分析選取這些元素進行公民教育的原因及其對南洋兒童的建構作用。第三部分則通過對雜志中游記、科學技術具體欄目進行分析，探求這些元素如何塑造南洋兒童的區(qū)域意識與世界意識，進而建構出一種超越民族國家的特殊公民。

一、《世界兒童》與現(xiàn)代公民教育

從專制統(tǒng)治的臣民意識到民主政治下的公民意識，“公民”二字本身就具備著現(xiàn)代與民主的色彩。通過對1950～1957年的《世界兒童》的認真研究和考察，筆者認為作為當時南洋主要兒童刊物之一的《世界兒童》以將南洋兒童塑造為現(xiàn)代公民為宗旨，對南洋兒童進行公民教育。

“公民”是在“天賦人權”、“主權在民”的啟蒙思想基礎上生發(fā)出的來自西方的概念。它區(qū)別于“臣民”與“國民”，不僅僅是自然的結果，更具有一定的政治色彩。所謂“公民”，“是一種與民主政體同在的，與民主政治密不可分的個人與國家關系”?！安恢皇蔷哂蟹ǘㄉ矸莸膫€人(citizen)，還是一些與民主政體相符合的公民素質(zhì)、秉性、責任、義務和權利，也就是一種綜合的、普遍的、集體的公民性(citizenship)”②。

現(xiàn)代性的社會必須有現(xiàn)代性的公民，世界各國都將培養(yǎng)合格公民作為教育的重要內(nèi)容。早在二十世紀初，梁啟超就提出“新民說”，“備有人格，享有人權，能自動而非木偶，能自主而非傀儡，能自治而非土蠻，能自立而非附庸，為本國之民，而非他國之民，為現(xiàn)今之民，而非陳古之民，為世界之民，而非陬谷之民，此則普天下文明國教育宗旨之所同，而吾國亦無以易之者也”③。認為培養(yǎng)有“新道德、新思想、新精神”的青少年是最重要的救國良方。而以塑造理想“南洋兒童”為己任的《世界兒童》，也將“公民教育”作為自己的重要辦刊內(nèi)容。

據(jù)現(xiàn)代辭典解釋，“公民教育”一般指國家或社會根據(jù)有關法律和要求，培養(yǎng)其所屬成員具有忠誠地履行公民權利和義務的品格與能力的教育④。培養(yǎng)公民正確的思想態(tài)度、端正的行為品格、正確的價值觀、愛國情操與國際和平思想是“公民教育”的核心內(nèi)容。簡言之，“公民教育”不僅包括對思想道德的修身教育，還融合對政治的教化、對國家意識與身份認同的培育與對時代精神的灌輸。只有在這種多方面、多層次的教育體系下，才能培養(yǎng)出真正具有高尚愛國情操、良好道德品格和與時俱進時代精神的新公民，為家庭、社會、國家乃至世界作出貢獻。

《世界兒童》為南洋兒童建構的正是這樣一個包含空間（身份認同）、道德和時代精神的全方位“公民教育”體系。在其創(chuàng)刊號的《告讀者》中，首先發(fā)出要小讀者“多讀書”的倡導。黃世哲寫道：“一個人必須有知識，一個人要想成為有用和有知識的人，應該多讀書，書讀多了，就有本領?！雹蓦s志首先提出了學習的重要性。

緊接著，在第2期的《兒童的責任》一文中，又提出小朋友的責任在于“第一，在家要做個聽話的好孩子。第二，要有今天的事今天做完的習慣。第三，要有互助精神。第四，要有同情心”⑥。從道德層面對南洋地區(qū)的兒童進行教育，期望其成為孝敬父母、團結他人、嚴于律己、寬以待人的擁有良好道德品德的兒童，而這正是成為合格公民的必要條件。

《世界兒童》的整個欄目編排和設置都體現(xiàn)出“公民教育”的不同側(cè)面。印尼游記、印尼民間故事、風土民俗、讀者來信、讀者照片、兒童園地等欄目中對南洋地區(qū)風土人情的介紹，不僅豐富了南洋兒童對于南洋地區(qū)的知識，更強化了他們對于“南洋地區(qū)”的身份認同；中國歷史故事、民間故事、寓言與成語的大量書寫，旨在向兒童灌輸中國儒家傳統(tǒng)文化的理念，對他們進行忠信孝悌、禮義廉恥的道德修身教育；而關于科學新知、世界新聞的報道，則從科技方面對南洋兒童進行塑造，使其成為具有時代精神、具備科學素養(yǎng)的現(xiàn)代公民。

在這樣一套涉及身份認同、道德修身、時代精神的完整教育體系之下，《世界兒童》所著力塑造的正是以“現(xiàn)代公民”為理想的南洋兒童。而這套標準，對南洋地區(qū)后來的公民教育也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新加坡于1991年公布的《“五大價值觀”白皮書》提出“國家至上，社會為先；家庭為先，社會為本；同舟共濟，求同存異，協(xié)商共識；宗教和諧，宗教寬容”的五大價值觀，其內(nèi)容和《世界兒童》中倡導的“公民教育”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妒澜鐑和返膬和逃橇⒆阌凇艾F(xiàn)代公民”標準，對南洋兒童進行公民素質(zhì)培養(yǎng)和塑造。

二、超越“民族國家”的公民意識的培養(yǎng)

縱觀1950～1957年的《世界兒童》，筆者發(fā)現(xiàn)中國傳統(tǒng)文化、南洋風情、世界風貌和科學知識這四方面元素的運用成為雜志塑造孩童公民意識的主要手段和方法。但在這七年間，《世界兒童》對培養(yǎng)讀者公民意識的立場和著重點也隨著南洋當?shù)睾褪澜绛h(huán)境的變化做出相應的調(diào)整：從創(chuàng)刊時公民意識塑造仍有著濃厚“中國”氣息逐步過渡為立足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為修身明德之本、以培養(yǎng)南洋區(qū)域意識為主導、著眼于了解世界各國風貌、增進科學知識興趣的“未來世界公民”。

時任香港三聯(lián)書店經(jīng)理藍真曾評價世界書局的創(chuàng)辦者周星衢先生“不遺余力地在南洋推廣中華文化，希望遠離故土的華人留下中華文化的根”⑦。《世界兒童》創(chuàng)刊初期體現(xiàn)了這一點，雜志對中華傳統(tǒng)元素的采納占據(jù)了雜志內(nèi)容的近一半之多。通過對中國傳統(tǒng)科技發(fā)明、歷史故事、大好河山、歷史人物、成語寓言、民間故事和神話傳說的展現(xiàn)，采用固定專欄及連載等方式為讀者了構建一個遠在千里之外的傳統(tǒng)中華立體全景，并且將新中國的新面貌及時介紹給讀者，使讀者對“中國”二字的理解更全面。王賡武提及“保留了沒有任何一個忠誠、守法的中國人愿意永遠離開中國”⑧這種觀念，由于新中國的成立，華人的國家歸屬意識和民族情感膨脹，1950年作為華文兒童刊物的《世界兒童》創(chuàng)刊初期，難免呈現(xiàn)與中國的曖昧狀態(tài)，對當?shù)睾⑼褚庾R的塑造中仍然有一定中國與國家意識痕跡。

作為一本主要面向南洋讀者發(fā)行的兒童讀物，《世界兒童》的讀者不僅覆蓋馬來、印尼和香港地區(qū)，而且在廣告中提出“全南洋各地大書局均有代售”⑨。讀者群的南洋身份決定雜志的發(fā)展方向和思想導向，了解南洋便是了解讀者自身，南洋元素逐步增加，用以塑造南洋兒童的區(qū)域（空間）意識，增強對南洋地區(qū)的認同。雜志創(chuàng)辦初期人才相對缺乏，編者便多次面向社會征稿；“世界兒童信箱”的讀者來信也多次問到有關南洋的問題，編者均耐心解答。隨著雜志的發(fā)展壯大和相關人才的加入，南洋本土元素比重增加。“讀者園地”欄目中讀者與編者之間的互動談及印尼民間故事、馬來民間傳說，“印尼游記”、“馬來游記”等欄目連載，均為讀者打開了一扇扇“南洋之窗”。此外，《世界兒童》的編者先后創(chuàng)辦了刊登讀者照片的“愛讀本刊的小朋友”、增進讀者彼此友誼的“征友”、編者與讀者互動的“播音臺”、讀者之間可相互幫忙的“服務版”等固定欄目，這些欄目不僅展示了南洋各個地區(qū)小讀者的魅力風采，而且為孩童之間構建南洋區(qū)域意識起著推動作用。1950年4月創(chuàng)刊至1957年南洋地區(qū)尚未獨立，仍處于英殖民統(tǒng)治之下?！妒澜鐑和穼⑼褚庾R的培養(yǎng)著重加強南洋兒童對南洋整體區(qū)域意識的構建，增強孩童對南洋地區(qū)的身份認同。立足南洋，在加強孩童區(qū)域意識的同時，雜志也注重對孩童世界意識的培養(yǎng)，通過對世界名人、世界歷史事件、世界游記、新聞傳真、民間故事神話等方面的介紹，營造世界意識，培養(yǎng)孩童站在更全面、更廣闊的視角理解世界?？茖W新知的掌握、具備科學素養(yǎng)是現(xiàn)代公民應有的品質(zhì)和素養(yǎng)?！罢f起來在南洋供小朋友們讀的書報真少，以后我們要用心為你們服務，盡量介紹國內(nèi)外的消息”⑩。除中國傳統(tǒng)文化和南洋風情，《世界兒童》通過圖片、簡單的語言表達等方式簡單、直觀地向讀者闡釋動植物知識、人類生理常識、科學偉人故事、科學新知和科技勞作等方面內(nèi)容。雜志還注重向孩童推薦好書，完善和補充孩童的科學認知，以構建世界認知結構。

“公民教育”還包括對思想道德的修身教育，“人之恒言曰德育、智育、體育，誠哉德育為萬事根本。無古今、無中外、一也”?。中國清末民初的公民教育由“修身科”發(fā)展到“國民科”，道德修身乃公民立足之根基，作為華文兒童期刊的《世界兒童》將中國傳統(tǒng)元素視為培養(yǎng)讀者道德修身的重要來源：民間故事的善惡分明，歷史人物的榜樣力量，寓言成語的教育意義，歷史故事的古今對比，儒家思想的待人之道……作為華文兒童期刊，宣揚中國傳統(tǒng)經(jīng)典無可厚非，這些經(jīng)典的使用并不是為了凸顯傳統(tǒng)價值的重要性和宣揚對中國文化的傳承，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選擇更多是為南洋兒童建立公民教育的道德標準?！八麄円彩枪隆⒎ㄖ?、社會等新觀念的文化與思想媒介”?。超越民族國家界限，經(jīng)過長久歷史考驗的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無疑成為《世界兒童》培養(yǎng)孩童公民意識的選擇。

三、欄目設置建構一種超越民族國家的公民

前文論述1957年之前《世界兒童》采用多種元素構建超越民族國家的公民，筆者在下文中將選取《世界兒童》中設置的兩個欄目具體闡釋雜志對超越民族國家公民的構建。

1.游記——區(qū)域概念塑造

《世界兒童》中的“祖國游記”欄目開辟于創(chuàng)刊期，在雜志第一期“從上海出發(fā)——祖國游記之一”，并在第一幅畫中闡釋“小芳的爸爸是個旅行家，有一天，他要帶著小芳旅行全國”，到雜志第九期同樣是小芳和爸爸的旅行，欄目的名稱變?yōu)椤爸袊斡洝?，根?jù)《辭?！穼Α白鎳钡亩x：“祖國既是一個地理概念，又是一個文化概念，更是一個法理概念。雜志逐漸以一種客觀的態(tài)度認識和了解中國。“中國游記”一直持續(xù)到雜志第四十三期，第四十四期是小芳與父親游香港，并且在游記描述中寫“小芳的中國游記已經(jīng)結束，現(xiàn)有開始寫外國游記了。小芳跟爸爸從九龍乘渡輪到香港去。”香港當時尚屬于英殖民地，《世界兒童》雜志改變原來游記中涉及中國城市的濃厚文化歷史，而是巧妙地避開對香港歸屬權及歷史的介紹，只是簡單對香港的景區(qū)對孩童做基本的普及，讓孩童對當時與馬來亞地區(qū)有著相似背景的地區(qū)有初步認識。從第四十五期至第七十三期《世界兒童》開始“印尼游記”，第七十四期至八十一期“馬來亞游記”，“印尼游記”和“馬來亞游記”立足點為《世界兒童》的目標讀者當時所處的生活環(huán)境、地理描述與當?shù)鼐用裎幕尘暗?，都做了詳細的描述，讓南洋居民的讀者對當?shù)氐娘L土人情有更深的了解?！妒澜鐑和窂陌耸陂_始變成“世界游記”，開始較全面地介紹世界各地的地理情況，如阿拉伯半島、挪威等地。在介紹世界游記的同時，雜志中對南洋各地動植物、傳說、民間故事等充滿南洋特性元素的介紹并沒有減少，在每一期還特意增加圖片展示欄目，增加對南洋各地區(qū)特色的展示。

根據(jù)臺灣地區(qū)臺中教育大學社會科教育學系薛雅惠副教授的觀點：“不同的人群對世界有不同的詮釋，借由地圖的表達和繪制方式，可反映不同人群的世界觀，因此很明顯的，地圖的呈現(xiàn)并不只是真實世界的簡化，還摻雜著意識上與潛意識的意義、指涉與偏見”?！兜貓D權利學》中的首章標題DenisWood更直接地指出：“地圖的作用在于替利益服務?！?《世界兒童》從一開始著重對中國地理、風土人情的介紹逐漸轉(zhuǎn)向南洋地區(qū)再轉(zhuǎn)而投眼于整個過程都是給孩童逐漸樹立一種世界意識和地理認知，而對于南洋元素的堅持和增加，使對南洋兒童孩童教育時著重構建和強化南洋意識?！坝斡洝睓谀繌囊婚_始的“祖國”到“中國”、區(qū)域游記再到“世界游記”的轉(zhuǎn)變，將南洋兒童拋擲在凸顯南洋區(qū)域的世界大環(huán)境下，塑造一個懂得世界各地知識和情況的南洋兒童。

作為雜志讀物，《世界兒童》中的讀者來信、征友欄目及編者言體現(xiàn)了讀者與編者及讀者與讀者在雜志上的互動、編者對孩童教育和期待，同時也是對兒童教育成效一定程度上的反饋。在“征友”與“服務”版塊，《世界兒童》提供一個相互聯(lián)系的平臺給南洋兒童進行溝通、交流、交換物品等活動，對文化圈建立區(qū)域意識，增加南洋地理知識，增強南洋區(qū)域的認識和歸屬感作用不可磨滅。安德森提出想象的共同體概念詮釋民族，即使最小的民族成員也不可能認識大多數(shù)同胞，但相互之間卻有著聯(lián)結的意象?！妒澜鐑和纷⒅貙⑼涎笠庾R的培養(yǎng)，用地圖、極具南洋特色的植物和建筑等給南洋兒童凸顯南洋特色。由于南洋兒童處在一個特殊的地理位置，他們所生活的地區(qū)正在孕育著建設個別獨立的國家的可能性。他們作為南洋兒童的身份雖然還處在初期孕育階段，但是可能隨著各地民族意識逐漸興起，南洋地區(qū)將從殖民地變成獨立的國家。因此《世界兒童》對孩童的公民教育，培養(yǎng)孩子的地理意識，更多的是將南洋的區(qū)域概念移植到孩童內(nèi)心，并將南洋兒童的概念深化，讓他們具備更加宏觀的視野，能夠在國家獲得獨立以后，更好地為新國家盡公民之責。

2.強化科技意識——全球化概念塑造

侵蝕南洋的二戰(zhàn)是美國借助科學用原子彈結束的，打開了原子彈的時代，同時也改變了世人對科技的看法。耶魯大學法文系教授ShoshanaFelman稱這個充滿國際性事件、全球性戰(zhàn)爭的時代為見證的世紀，她特別強調(diào)“見證唯有在危機起伏的時代，才能見其迫切的需要：而領受見證的人也不可避免地經(jīng)歷認知上的危機，這種由于感性上的沖擊及智性上的困惑而造成的危機，使我們成為另一種形式上的見證人，而感同身受見證人曾經(jīng)、并且繼續(xù)經(jīng)歷的危機。”?科技教育與戰(zhàn)后建設、民族形成和國家形成相結合有著密切聯(lián)系。

作為二戰(zhàn)太平洋戰(zhàn)場的南洋地區(qū)，目睹了戰(zhàn)爭的慘烈和科技的作用?！妒澜鐑和纷⒅睾⑼茖W知識的普及、科學意識的塑造。在雜志中，有“科學新知”、“科學漫畫”等欄目，雜志將復雜的科學原理通過圖文并茂的解釋，將其簡單化，方便讀者了解和學習科學技術。欄目中的科學技術，不僅包括對一些傳統(tǒng)科技的介紹，如對中國“指南針”、造紙術等的介紹，更注重對西方新興科學技術、科學家及科學知識的介紹，如在第七期雜志介紹“火車頭的發(fā)明”、第八期對伽利略進行介紹，第五十八期介紹石油等，都在向孩童灌輸科學的思想。在132～134期，雜志中“孫悟空大鬧原子宮”用孩童們熟悉的童話故事形式敘述孫悟空進入實驗室，學習科學知識，強調(diào)學習科學知識的趣味性和必要性，鼓勵孩童努力學習科學知識、進行實驗，“原子宮”一詞的提出，是對當時世界原子彈爆炸背景的反映。同時，科學知識的建構不只停留在掌握科學層次，更推出“科學小實驗”欄目，鼓勵孩童親身體驗科技、感受科學。在第三十七期，雜志介紹礦石收音機，并且用“兒童無線電裝置小組”引導孩童將科學付諸實踐。

二戰(zhàn)之后，第三次工業(yè)革命及當時冷戰(zhàn)格局的形成，加快了全世界科技全球化的發(fā)展，各國軍備意識和科技意識都空前提高?？茖W技術的掌握是公民應有的素養(yǎng)，《世界兒童》中對科技的強調(diào)、科學知識的普及與倡導，是世界潮流對孩童的共同期望，并且也是為之后南洋各國建立和發(fā)展提供具有科學素養(yǎng)新公民的準備和塑造。

結語

《世界兒童》是一份滿載理想和期望的兒童刊物，也是五十年代期間，南洋地區(qū)的兒童享有的知識寶藏，是一份刻上特指歷史時代痕跡的兒童刊物。1950～1957年，二戰(zhàn)之后科技革命的興起、全球化的推進，教育成為南洋地區(qū)戰(zhàn)后繼續(xù)發(fā)展和國家形成相結合，而兒童的發(fā)展概念與國家的發(fā)展概念密不可分，對兒童的教育成為南洋地區(qū)迫在眉睫的追求，培養(yǎng)公民正確的思想態(tài)度、端正的行為品格、正確的價值觀、愛國情操與國際和平思想的公民教育成了《世界兒童》的選擇。同時，受南洋地區(qū)當?shù)刂趁裰髁x走向衰落、各國紛紛準備建國、區(qū)域組織的建立等因素的影響，《世界兒童》將南洋兒童拋擲在凸顯南洋區(qū)域的世界大環(huán)境下，強化南洋區(qū)域意識，構建一個“超越民族國家的公民”，為后來南洋地區(qū)國家的逐步建立奠定公民意識基礎?！妒澜鐑和肥窃谔厥獾奈迨甏Q生的華文兒童刊物，是對兒童公民教育的探索，是對超越民族國家公民的構建。

注釋：

①林燕純.《世界兒童》中的南洋兒童形象.新加坡國立大學榮譽學位論文2011.

②徐責.公民教育和愛國主義.見《隨筆》，2009(4)：3-4.

③梁啟超.論教育當定宗旨.見《飲冰室合集》文集之十.北京：中華書局，1989：61.

④顧明遠.教育大辭典.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8：1067.

⑤黃世哲.告讀者.《世界兒童》第1期.新加坡：世界書局，1950.4：1.

⑥兒童的責任.世界兒童（第2期）.新加坡：世界書局1950.5：2.

⑦王虹.南洋華文書業(yè)先驅(qū)周星衢——俯首甘為孺子牛.詩書滋味長——大眾集團八十周年特刊.新加坡：大眾控股有限公司，2004：98.

⑧王賡武.南洋與華人——王賡武教授論文選集.姚楠編譯.北京：中國友誼出版公司，1987.

⑨《世界兒童》合訂本廣告.世界兒童（第37期）.新加坡：世界書局1953.7.見封底.

⑩黃世哲告讀者.世界兒童（第1期）.新加坡：世界書局，1950.4：1.

?最新初等小學修身教科書.冊1：1.

?季家珍.改造國家——晚清的教科書與國民讀本.新史學十二卷二期，2001.6：23.

?崔貴強.新馬華人國家認同的轉(zhuǎn)向1945-1959.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1989：4.

?夏征農(nóng).辭海.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0-4：2695.

?丹尼斯·沃德著.王志弘譯.地圖權利學.臺北：時報文化，2004.

?ShoshanaFelman（費修珊）DoriLaub（勞德瑞）著.王德威主編.劉裘蒂譯.見證的危機：文學、歷史與心理分析.臺北：麥田出版社，1997：7.

［1］ShoshanaFelman（費修珊）DoriLaub（勞德瑞）著.王德威主編.劉裘蒂譯.見證的危機：文學、歷史與心理分析.臺北：麥田出版，1997.

［2］崔貴強.新馬華人國家認同的轉(zhuǎn)向1945-1959.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1989.

［3］丹尼斯·沃德著.王志弘譯.地圖權利學.臺北：時報文化，2004.

［4］顧明遠.教育大辭典.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8.

［5］梁啟超.飲冰室合集.北京：中華書局，1989.

［6］王賡武.南洋與華人——王賡武教授論文選集.姚楠編譯.北京：中國友誼出版公司，1987.

［7］王虹主編.詩書滋味長——大眾集團八十周年特刊.新加坡：大眾控股有限公司，2004.

［8］王虹主編.歲月如書：大眾集團八十五周年特刊副刊.新加坡：大眾控股有限公司，2009.

［9］季家珍.改造國家——晚清的教科書與國民讀本.新史學十二卷二期，2001.6.

［10］林燕純.《世界兒童》中的南洋兒童形象.新加坡國立大學榮譽學位論文，2011.

［11］徐責.公民教育和愛國主義.見《隨筆》，200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