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簪花與社會風尚漫談

中圖分類號：J222 文獻標識碼：A

摘要：宋代是中國花文化成熟和繁榮的時代。宋代人人愛花，男子簪花更是盛極一時，成為古今中外獨一無二的民俗景觀和時代特色。今天我將從以下兩個方面來講述宋代男子簪花習俗。第一，宋代男子簪花習俗的形成和興盛；第二，宋代男子簪花習俗的社會內涵。

關鍵詞：簪花；社會風尚

一、 簪花習俗的形成與興盛

宋代對重陽節(jié)的重視甚于前代。每到九月九日，官員放假，人們歇業(yè)，男女老幼，不分貴賤，都要登高望遠，簪插菊花，飲茱萸酒、菊花酒，文墨之士還要賦詩作詞，節(jié)日氣氛十分濃郁。《乾淳歲時記》載：“都人九月九日飲新酒，泛萸簪菊，且以菊糕為饋。”皇宮也不例外，要舉行慶?；顒?，皇帝要給百官賜宴簪花。宋代沿襲了唐代的風俗，宋太宗在宮廷舉辦花宴，應景賦詩作詞，也是君臣簪花。 “京師者風俗之樞機也，四方之所面而內依仿也”，宮廷對京城、京城對天下風俗有極大的引領作用。上文所述皇帝給臣僚賜花例子，或出于皇帝對臣子的寵愛，或出于對杰出之才的褒獎和器重，屬于偶爾為之，但是臣子們視之為莫大榮幸，十分羨慕和向往，于是爭相仿效，成為形成宋代男子簪花習俗的驅動力之一。

宋代男子簪花的興盛。春天百花次第開放，節(jié)日眾多，甚至有專門賞花的“花朝節(jié)”，男子簪花也最為興盛。人們在迎春活動中加入娛樂成分，京城官員要在立春日入宮向皇帝拜賀，自郎官御史以上皆賜春旛勝入賀?！奥尻柲档ぜ滋煜隆?，“揚州芍藥甲天下”，牡丹、芍藥花開時節(jié)，洛陽、揚州之人紛紛賞花簪花。歐陽修《洛陽牡丹記》說：“洛陽之俗，大抵好花。春時城中無貴賤皆插花，雖負擔者亦然?！鼻迕鲿r節(jié)杭州牡丹已經盛開，吉祥寺牡丹尤其聞名。蘇東坡任職杭州期間，曾在吉祥寺牡丹盛開時游宴，席間五十三人，都是頭戴牡丹花。

婚禮上新郎官簪花習俗亦形成于北宋。《水滸傳》第五回中，桃花山二大王小霸王周通入贅桃花村劉太公家做女婿，成親之日，周通“鬢旁邊插一枝羅帛像生花”，隨同小嘍啰們也是“巾邊亂插著野花”，這是有事實根據的。司馬光《書儀三·婚儀上》也記載了婚禮上新郎簪花的習俗。宋遼訂立“澶淵之盟”之后，治國政策由對外轉向對內，完善了很多典禮制度。當時規(guī)定：凡國有大慶則大宴，比如一些重要的節(jié)日、外國使節(jié)來訪等。賜宴時皇帝為臣下賜花簪花，是一道必不可少的程序。自此男子簪花不再限于娛樂活動，成為禮儀制度的一部分。

宋代赦免或處死犯人時，為了向犯人宣示“天恩”，獄卒要簪花?！端问贰の逍兄尽酚洠B興初年“郡獄有誣服孝婦殺姑，婦不能自明，屬行刑者插髻上華于石隙，曰：生則可以驗我冤。行刑者如其言，后果生”。男子所簪花朵，首選時令鮮花，如菊花、薺花、牡丹、芍藥、薔薇、梅花、紫薇等。有時鮮花供應不足，還可用像生花（假花）來補充。

二、 簪花習俗的社會風尚

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高度發(fā)展。唐代中晚期我國經濟中心已經南移，北方多戰(zhàn)亂，而南方卻相對穩(wěn)定，再加上宋朝實行了鼓勵經商的開明政策，使宋代商品經濟高度發(fā)展，如果僅從經濟層面看宋朝，宋朝則是歷史上一個空前繁榮的朝代，宋朝的經濟繁榮可謂前所未有：農業(yè)、印刷業(yè)、造紙業(yè)、絲織業(yè)等都有重大發(fā)展，航海業(yè)和造船業(yè)成績突出。海外貿易發(fā)達，和南太平洋、中東、非洲、歐洲等地區(qū)50多個國家通商。這種強大的經濟條件為宋朝文化藝術的發(fā)展，更為花文化的發(fā)展奠定了良好的物質基礎。自先秦始，古人便開始根據不同的花的自然屬性及其生理特點，而賦予某種人格，滿足人們的精神追求。經過戰(zhàn)國屈原、晉代陶淵明、南朝何遜、唐代白居易、宋初周敦頤等無數文人的繼承和發(fā)揚，到宋代積累沉淀而形成了非常豐富的精神文化成果。各種花卉都被賦予以豐富的人文含義，對應著某種品德，寄予了人們的理想和情操，這就是花語。宋代崇道，尤以真宗、徽宗為甚，無怪乎推行簪花最為得力。 印度原始佛教藝術中把蓮花尊為“佛門圣花”。據《華嚴經》載，摩耶夫人也是因為看見巨蓮而有感懷孕的，而釋迦出生時落在蓮花上。釋迦牟尼成佛，常坐于蓮花寶座上?！搬屖弦陨徎ㄓ餍?，蓋以其植根于泥而能不染，發(fā)生清凈殊妙，香、色非他草木之花可比，故以為喻?！彼曰ɑ芎茉缇统闪吮匾墓B(yǎng)神佛和祖先的案供之物。佛教的花卉思想，使花卉帶上了圣潔色彩，提高了花卉在人們心中的地位。

辟邪趨吉心理。自遠古起，人們就認為某些植物有著禳災避禍、祛除不潔，帶來吉祥的特別功能。那些顏色鮮艷高潔，芬芳馥郁的花朵，往往被人們視為“瑞花”、“瑞應”，能帶來祥瑞，稱“花瑞”。宋太宗時編撰的《太平廣記》就匯集了許多這樣的故事。宋代男子簪花，就寓以辟邪求吉、愿景等心理。

“以俗為美”的審美心理。《宋史·禮志》載：慶歷七年，御史言：“凡預大宴幷御筵，其所賜花，并須戴歸私第，不得更令仆從持戴，違者糾舉?！闭f明在北宋前期，簪花并不為士大夫廣泛接受。司馬光對男子簪花頗有微言，他認為簪花“殊失丈夫之禮貌”。所以當他中進士后不愿意帶花，只是因為皇上所賜才不得不戴。蘇軾在杭州與賓客和同僚們集體簪插牡丹，引來了眾多市民的圍觀。這些都說明男子簪花在宋代的普及也經歷了一定的過程，并非一帆風順。其原因正如司馬光所說，花之美與男性氣質并互不相容。但是這種風俗還是不可阻擋地普及開來了， 原因就在于宋人的審美觀念出現的某些新現象。宋代是門閥士族徹底被蕩除、庶族地主全面上升的時代，以貴族為主導的傳統(tǒng)社會審美觀念發(fā)生了改變，以俗為美的審美觀念大有市場。宋人試圖找到一種方式和途徑來反抗傳統(tǒng)文化中壓抑人性、禁錮情志的部分。男子簪花就是這樣一種方式和途徑。人們紛紛以簪花這種方式表現自己不受約束、與眾不同、狂放不羈的胸性，顯示自身的清高傲世情懷和俊爽絕俗之志。

京師少年以插花為時髦?！端疂G傳》浪子燕青“鬢畔常簪四季花”（第六十一回），就是標新立異之舉。黃庭堅《題刀鑷氏傳后》說陳留市有刀鑷工，“無室家，惟一女七歲。日以刀鑷所得錢與女醉飽，醉則簮花、吹長笛，肩女而歸”；陸游《贈道流》一詩說會稽市街上一個賣藥的道人“醉帽簪花舞，漁舟聽雨眠”；“為愛名花抵死狂”、號“放翁”的陸游，凡逢節(jié)日或朋友聚會，都要簪花飲酒、高歌舞蹈。

重文輕武的治國思想。“春色何須羯鼓催，君王元日領春回。牡丹芍藥薔薇朵，都向千官帽上開?！边@是詩人楊萬里的戲作，而我卻從中看到一個被花海浸泡、淹沒的大宋王朝。兩宋的國情似乎確實有別于前后朝，那就是以文治國。這是大宋開國皇帝、出生于傳統(tǒng)武將門庭的宋太祖趙匡胤定下的方針。為了讓后世子孫徹底貫徹他的精神，他還留下了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遺訓，并將其刻在一塊石碑上，藏于深宮密室。每當新帝即位時，一個秘密儀式便是恭讀遺訓。密室只有皇帝可以進入，因此包括重臣都不知道“石刻遺訓”的存在，直到宋太祖死后150年，汴梁被金兵攻陷，皇宮遭到蹂躪，這塊石碑才被發(fā)現。

宋太祖留給子孫的遺訓是什么呢？“不得以言論之故，處死士大夫?！边z訓只有兩句，這是其中之一?；蛟S他認為，文人再怎么胡說八道，也不會扛槍造反，所以盡可以讓他們自由發(fā)言。不管怎么說，這個遺訓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文人揚眉吐氣，翻身做主。宋人爭做文人，并熱衷于享受生活，崇尚文學藝術。文人氣氛如此之濃，所以很難不把一切事關風雅之事都發(fā)展到極致。這其中便包括把原本屬于風情、愛好、習俗的男子戴花，演變成為一個國家的禮制。

說到簪花，除了鮮花，宋人還戴人造花。有一種是用琉璃即玻璃制成的，度宗時，宮中即流行簪戴琉璃花，世人爭相仿效。有詩人便賦詩道：“京城禁珠翠，天下盡琉璃?！?/p>

參考文獻：

[1]沈從文：《中國古代服飾研究》[M].上海書店出版社，2002.

[2]蘇軾：《全宋文（第44冊》[M].中華書局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