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已淪為殘渣

摘 要：在《長勢喜人》這部作品里作者展現(xiàn)給讀者的生命未免太過“脆弱”，像碎片，炮灰，更像是殘渣，一文不值。這其中，大多數(shù)人一直處在一種無奈的困境與矛盾之中，他們盲目而瘋狂地試圖解脫外界的壓力，卻反而喘不過氣來，人們根本無法解放自己，變得沒有了方向，生命被緊緊地套在一個牢籠里。不斷被顛覆的生存秩序及倫理道德價值規(guī)范以各種不被人察覺的形式籠罩著人們的生活。任何個體生命都無法逃離這種方式制約下的時代秩序，同樣，也主宰了像李頌國這種小人物的生命軌跡。

關(guān)鍵詞：《長勢喜人》

作者簡介：林雪（1988-），女，遼寧沈陽人，沈陽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碩士研究生，從事文藝學(xué)研究方向。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03-0-01

邱華棟在一篇題為《長勢確實喜人》的短文中說：“出生于六十年的作家們，正在寫出他們一生中最好的作品，這是我閱讀劉慶的長篇小說《長勢喜人》時最直接的感覺?！薄堕L勢喜人》是劉慶的第三部長篇小說，這部作品以動蕩、荒誕、貧窮的時代為背景，展現(xiàn)的時間跨越二十世紀(jì)五十年代至九十年代。

作者以李頌國的成長為主線，將大部分的篇幅放在李淑蘭、曲建國、馬樹亭、趙劍蘋以及王嬋、蘇文兵等一系列奇怪的人物身上，他們可以說是時代的產(chǎn)物亦可以說是無辜的可憐人，作者將他們與時代的沉浮聯(lián)系在一起，他們的曲折命運是李頌國整個生命的成長線索。而整個躁狂的社會：“文革”中的政治運動，君子蘭熱，傳銷熱等也成為李頌國成長過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作者以這些視角進入歷史和現(xiàn)實，以此來還原生命的面目。李頌國的生命是不平凡的，從他孕育于娘胎里的經(jīng)過就與眾不同，然而這種不平凡給這個生命帶來更多的是不幸，是苦難。這個生命不是愛情的結(jié)晶而是惡行與暴力的產(chǎn)物：出生在動蕩時期，在畸形的家庭中成長，成年后坎坷波折，成為潛訓(xùn)大師，直至最后被割去生殖器。無論是李淑蘭時期、曲建國時期、馬樹亭時期， 每一個哪怕是給過他細微關(guān)心的人都毫無尊嚴(yán)地死去，李淑蘭瘋癲而死；曲建國犯了政治錯誤而自殺；馬樹亭從工人一下成為君子蘭熱的行家，卻在絕望中自焚；林小曼放縱自己在情愛里；曲薇薇失去判斷和自我。生與死早已淪為像丟棄的垃圾那樣隨意被人踐踏。李頌國如何才能抵擋這無形的孤獨和仇恨，是否他對生死早已經(jīng)麻木？也許生命在那樣癲狂的時代淪為殘渣是理所當(dāng)然的，作家余華《兄弟》里描寫的在“文革”中慘死的宋凡平不也是紅衛(wèi)兵棍棒下冤死的鬼魂嗎？我想劉慶所描寫的絕不是個體，而是普遍大眾。在漫長的二十世紀(jì)我們經(jīng)歷了太多的苦難，這樣的錯誤不是個人的，是大眾的，是那個精神狂熱、本能壓抑和命運慘烈的年代造成的，生命的意義也許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如何生存下去。

在李頌國的人生中或許早已徹底地消除了生命本身的意義，也使他漸漸地消磨了面對屈辱的抗?fàn)幱職夂蛷姶笠庵?。雖然現(xiàn)實給了他一次機遇，使他在轉(zhuǎn)瞬之間成為有名的潛訓(xùn)大師，但這并沒有徹底地改變他對命運的恐懼和絕望，因為他早已明白一切都亂了，就像他小時候曾給蘇文兵背過的那首詩一樣，“一切都顛倒了?！崩铐瀲谋瘎。恢皇擒|體的殘疾所帶來的成長困惑，更重要的是他那精神上自幼形成的殘疾，以及這種殘疾在成長過程中呈現(xiàn)出來的各種無法想象的變化，最可怕的是李頌國在尋求尊嚴(yán)和理想的過程中，總是被一次次看似偶然卻又必然的事件像丟棄玩具一樣將他扔來扔去，這才是李頌國的悲劇根源和小說的審美內(nèi)涵。

在李頌國成為潛訓(xùn)大師的時候，他的那些煽動性的演講，看起來似乎是他的人生歷練折射出的不屈不撓向命運抗?fàn)幍馁澑?，在我看來不如說是他對自己命運的激烈反抗。我一直在想是否有那么一個時刻，李頌國站在講臺上，下面擠滿了迷茫卻又歡呼雀躍的仰慕者，會不會突然想起自己的噩夢，過去那些灰色的記憶像一個無底的黑洞，狠狠地拖住他吸住他，他越是掙脫越無力反抗，只能看著自己被拽入深淵。會不會想從這樣的喧嘩面前逃走？但那些痛苦仿佛生命的烙印刻在身上，一輩子都洗不掉。在這些所謂的榮耀背后，他是否會感到屈辱和痛楚？讀這部作品讓我感到窒息，情節(jié)節(jié)奏很快，不拖泥帶水，但在小說中劉慶并沒有用很多篇幅刻畫李頌國的內(nèi)心世界，我不知道這樣的處理方式是否想讓讀者們自己去探索李頌國的內(nèi)心，以至于我很想面對面問李頌國一句，你覺得，生命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生命是什么？我以為生命如夏花般絢爛，而不是了草一生；我以為生命是掙脫牢籠，而不是隨波逐流；我以為生命是時刻保持憤怒，而不是茍活一生。生命是像垃圾一樣讓人隨意丟棄的嗎？還是成為政治運動的犧牲品呢？每個生命來到這個世界都不是讓人踐踏的。我總覺得，生命本身應(yīng)該有一種堅定的意義，我們每個人都絕不是白白來一場的，踏踏實實地走到生命的盡頭，永不抗拒生活交給我們的重擔(dān)，不負初衷，才是一個真正鮮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