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判決》透視卡夫卡的父子關(guān)系

劉晨

摘要：《判決》講述了一對父子間的沖突，這種沖突的本質(zhì)是兒子的獨立于父親的強權(quán)之間的矛盾?！杜袥Q》中兒子與父親之間沖突不斷激化激化乃至難以調(diào)和，雖然略顯荒謬無理，也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卡夫卡自身與父親的關(guān)系。

關(guān)鍵詞：《判決》；卡夫卡；父子關(guān)系；沖突荒謬

《判決》是卡夫卡寫得較早的一篇小說，代表的主要是卡夫卡創(chuàng)作早期的思想。主要講述了兒子與父子間的矛盾沖突。這種沖突的本質(zhì)是兒子的獨立于父親的強權(quán)之間的矛盾。兒子將自己結(jié)婚的消息告訴了俄國的好友，卻因此受到父親的責(zé)難。父親懷疑他根本沒有這個朋友，甚至上升到兒子人性的執(zhí)拗和罪惡這一高度上。兒子感到害怕惶恐，以至于喪失了理智，跳河自盡。

父親對兒子的“判決”，是荒謬而無理的。他要兒子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然而兒子卻照著父親的審判去做了。在落水之時，兒子仍悲哀地辯白道：“我的親愛的爸爸媽媽，我可是一直愛著你們的?。　睈壑赣H，父親卻讓他去死；明知父親的荒謬，卻依舊按父親的旨意執(zhí)行。

要談《判決》，可能要先從卡夫卡的那封《致父親的信》說起。在卡夫卡的敘述中，父親的形象強大、威嚴(yán)、給人以強大的壓迫感?！芭c這種差異相應(yīng)的是你在精神上占有絕對的優(yōu)勢。你完全憑自己的本事干成了一番事業(yè)，因此，你無比相信自己的看法。這種情形我小時候就有所感覺，但沒有我長大成人后感覺到的那么突出?，F(xiàn)在你是坐在躺椅里主宰世界。你的觀點正確，任何別的觀點都是荒謬、偏激、瘋癲、不正常的。你如此自信，根本不必前后一致，總是有理。”卡夫卡信中的父親，與他在《判決》中描繪的父親形象，幾乎是如出一轍。《判決》中父親對兒子的權(quán)威與凌辱，使兒子的獨立性與自我意識面臨崩潰。在小說中，父親就是強權(quán)與威嚴(yán)的代表?！爸灰覍σ粋€人稍微流露出一點興趣來——我的本性決定，這并不是經(jīng)常發(fā)生——您就會給予百般責(zé)罵，誹謗，凌辱，絲毫也不顧及我的情感，毫不尊重我的看法?！?/p>

小說完成于1912年，也就是卡夫卡29歲的時候。這個接近30而立的年紀(jì)是很微妙的?！拔崾形宥居趯W(xué)，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笨鬃诱f的三十而立，并不是成家立業(yè)，而是立人立身。30歲是一個人的人格真正走向獨立的年紀(jì)。同樣是在《致父親的信》中卡夫卡提到，父親的逆反心理極強，“問題在于你的逆反心理，你總是非得讓孩子失望不可，而且，你所反對的事不斷增多，你的逆反心理不斷增強，最后成了習(xí)慣，即使你與我看法相同，這樣，孩子所感到的失望就并非日常生活的失望，由于它牽涉到你，而你是衡量萬物的尺度?！边@種在我們看來應(yīng)該是青少年人才會犯的毛病，其實在很多成年人身上也有，甚至更甚。在我理解中，這其實是一種對自己權(quán)威的宣示，通過反對別人來增強自己的信心或?qū)λ说慕y(tǒng)治權(quán)?！拔揖褪钦_，我就是標(biāo)準(zhǔn)，我就是真理”這種想法，其實每個人都有，但只是有人的自我肯定意識太過強大，因此造成了對他人的困擾。

其實對于卡夫卡而言，生活就是讀書、思考、寫作。外界的贊譽或毀謗對他而言并不算什么，而家人對他生活方式的不贊賞，是給他的最大的約束。《判決》中兒子與父親之間沖突的激化與難以調(diào)和，也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卡夫卡自身與父親的關(guān)系?？ǚ蚩ㄒ苍谌沼浿刑岬健杜袥Q》：“這是從我身上自然而然生下來的產(chǎn)兒?！倍杜袥Q》中的父親把兒子批判得一無是處，讓兒子喪失了活下去的希望，覺得繼續(xù)活下去也沒有必要，因此選擇了自盡。在現(xiàn)實生活中，父母對子女的這種審判也是很傷人的。父母對子女生活的不理解不贊同，從而進行說教。而子女無法說服父母，父母也無法說服子女。父母有父母的權(quán)威，子女有子女的獨立思考，畢竟如果接受了說教，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其實是變相地承認了自己之前生活方式的錯誤。這種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不止是針對卡夫卡，更是把很多這樣的子女推進了絕望的深淵。不僅是卡夫卡那個年代，從古至今這都是很嚴(yán)重的一種社會問題。父母認為自己對于孩子是絕對真理，殊不知不同的成長環(huán)境早就了不同的價值觀，因此子女與父母在對同一件事的判斷和行動上都是存在差異的。都是“代溝”，但有的父母可以處理得很好，有的卻像小說里一樣糟甚至有過而無之不及，逼瘋、逼死子女的父母比比皆是。

慶幸我的父母沒有對我的生活多加指摘，就算我選擇的專業(yè)與職業(yè)規(guī)劃并不是他們所了解或看好的，他們也并未橫加干涉而是給與了最大的支持。其實很多父母只要清楚一點，子女并不是永遠在自己的控制之內(nèi)生長，他們也是獨立的社會個體。不把子女當(dāng)成自己的所有物，或許問題能夠解決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