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鋒 譚晶榮
(浙江工業(yè)大學 經貿管理學院,浙江 杭州 310023)
在國際經濟學領域中,勞工標準是一個敏感、爭議很大卻又無法繞開的問題。勞工標準是由國家、國際組織、行業(yè)協(xié)會或者某些“龍頭企業(yè)”設定的與勞動者利益有關的規(guī)則,內容包括最長工時、最低工資、職業(yè)歧視、童工等等。勞工標準的制定者類型多樣,立意不同,而各國經濟發(fā)展水平又不同,因此廣義的勞工標準范圍較大,涵蓋了勞動者權益保護的方方面面。而本文所分析的“核心勞工標準”(core labour standards)是由國際勞工組織(International Labour Organization,ILO)提出的概念。ILO 提出的核心勞工標準包括自由結社和集體談判權、消除一切形式的強迫勞動、廢除和禁止使用童工、消除雇傭和職業(yè)方面的歧視行為。
勞工標準通過作用于生產成本和比較優(yōu)勢,對國際貿易流量產生影響,目前在國際貿易協(xié)定中引入勞工內容已成為一種趨勢,具體表現為在大量的多邊和雙邊貿易協(xié)定中都包含了勞工條款①,在超大型自貿區(qū)TPP中也將納入勞工標準的內容。勞工標準具體會對國際貿易產生怎樣的影響?政府在多邊貿易談判中應對其持怎樣的態(tài)度?勞工標準支持者和反對者立場不同,理由各異,但都認為國際標準具有促進和阻礙貿易的雙重可能性。因此最終對勞工標準應采取怎樣的態(tài)度,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勞工標準對貿易的綜合影響效果如何,而這需要實證研究的檢驗和證明。只有明確了勞工標準對貿易的影響力,才能夠明確在國際論壇上對勞工標準應持的態(tài)度。
關于國際勞工標準與國際貿易關系的研究,國外早期的實證研究往往把貿易流量和FDI放入同一個分析框架。比如Aggarwal研究了美國對墨西哥等10個發(fā)展中國家的進口增長、FDI流量與出口國勞工標準的關系,通過大量統(tǒng)計數據的比較研究,發(fā)現美國的進口和FDI并沒有流向勞工標準相對更低的國家和地區(qū)[1]。OECD 則著重分析了自由結社和集體談判權標準與貿易流量、FDI等的關系,并觀察到經濟發(fā)展與自由結社權之間存在弱的正相關關系[2](P77-145)。就研究對象國而言,國外更多以發(fā)達國家、歐盟國家或者OECD 國家為研究對象。如Van Beers的研究采用1992年的橫截面數據,試圖揭示OECD 國家勞工標準嚴格程度的差異對國家間貿易流量的影響[3]。Samy利用引力模型和歐盟13個國家14年的非平衡面板數據,分析了勞工標準對雙邊貿易流量的影響,發(fā)現無論是進口國還是出口國任何一方提高勞工標準,它們之間的貿易流量都會增加[4]。Bonnal采用112個國家24年的動態(tài)面板數據,研究了勞工標準對出口的影響,認為勞工標準越高的國家其出口占GDP的比重越高[5]。以發(fā)展中國家為研究對象的學者主要有Mah和Maskus,前者以45個非OECD 成員的發(fā)展中國家為對象,對這些國家出口占GDP的比重與勞工標準做回歸,發(fā)現出口與自由結社權呈負相關關系,與禁止職業(yè)歧視標準呈強負相關關系[6]。后者利用引力模型研究了1995年和1999年17個發(fā)展中國家向20個OECD 國家的出口流量與勞工標準的關系,結論表明自由結社標準對出口有正影響[7]。
國內關于勞工標準的研究以定性研究為主,也做了一些定量分析的有益嘗試,比如許堯明借鑒Maskus的分析方法,研究勞工標準與我國出口貿易之間的關系[8](P58-71);王曉榮分析了核心勞工標準對FDI的影響,認為與傳統(tǒng)觀點不同,高標準反而會有利于吸引外國投資的流入[9];杜曉郁等討論了大連市吸引FDI的數量與其勞工標準的關系,結論是勞工標準的提高不會影響外資的規(guī)模[10]。
關于勞工標準的定量研究開展得比較晚,實證證據也比較有限,主要原因是勞工標準難以度量以及缺乏可靠數據。具體表現為:第一,相關數據尤其是發(fā)展中國家的數據十分難得,因此國外研究中重點針對發(fā)展中國家的研究相對較少,而多以OECD 成員國或者歐盟成員國等數據相對更完整的國家和地區(qū)為研究對象;第二,勞工標準指標的選取和量化容易“走極端”,簡單的操作是僅用標準的數量來代表具體的勞工標準,比如Rodrik、Mah、Maskus等的研究就將ILO 勞工公約的簽約數作為勞工標準的衡量指標。而其他一些研究中勞工標準的表現也較單一,往往只有一兩個指標,比如罷工率、工傷率等[1][2][5]。復雜的操作是盡可能多地選取指標,綜合性地代表勞工標準[3][4],但是這類研究并不專門針對ILO 所定義的“核心勞工標準”,不同學者選取的指標差別也很大。本文的研究對象正是ILO 倡導的“核心勞工標準”,并特別關注了核心勞工標準對中國等發(fā)展中國家的影響。
在有關的定性分析中,勞工標準往往被看做是一種間接的貿易成本,是影響國際貿易的壁壘,這是因為在假定貿易伙伴國生產同質產品的情況下,如果出口國執(zhí)行更嚴格的勞工標準,這意味著至少在短期生產成本(主要是勞動力成本)會上升,從而導致出口國尤其是以勞動力成本低為比較優(yōu)勢的發(fā)展中國家減弱甚至喪失這種比較優(yōu)勢,進而導致在國際市場的價格競爭中優(yōu)勢降低;但實施更嚴格的勞工標準可以提高勞動者的生產效率,從而帶來產品數量的增加,產生有利于出口的正面作用。從進口國的角度看,若其執(zhí)行勞工標準,本國勞動力成本的增加會有利于別國同質產品向該國的出口;而由勞工標準帶來的生產效率提高和產量增加,又將不利于貿易伙伴國的出口。簡而言之,勞工標準無論在進口國還是出口國哪一國執(zhí)行,都會對它們之間的貿易流量產生雙向作用力,如圖1所示。
圖1 勞工標準對貿易流量雙向作用圖示
勞工標準對貿易流量的綜合影響效果是上述雙向作用的加總,僅僅依靠定性分析是無法判斷這個綜合效果的,需要通過實證分析進行驗證。
經典引力模型主要用于探討兩個經濟體的經濟規(guī)模和地理距離等與其貿易流量之間的關系。在引力模型的使用中,除了經典模型所確立的諸如GDP、人口、距離、語言、邊界等自變量之外,研究者還可以根據自己的研究需要引入不同的用以衡量制度或者機制的指標,從而考察興趣變量與貿易流量之間的關系,其思路清晰且便于執(zhí)行。本研究的興趣變量是勞工標準,目的在于探討作為一種制度的勞工標準會對兩個經濟體之間的貿易流量產生怎樣的影響。
經典引力模型的基本式為:
式(1)只考慮進出口國的GDP(Yi和Yj)和它們之間距離(Dij)對貿易流量(Xij)的影響。然而,直接利用經典引力模型做實證分析往往會得出理論上難以解釋的結果,如邊境之謎。為處理這種情況,Anderson 和Van Wincoop引入“多邊阻力項”的概念,它代表了在經典引力模型中所遺漏的重要變量,從而糾正了變量遺漏偏差問題[11]。Anderson和Van Wincoop認為在一般均衡結構中,假設替代彈性不變,引力模型的形式如下:
其中Xij表示i國出口到j國的產品的貨幣價值,Yi、Yj、Y 分別表示i國、j國和全球GDP。σ>1,表示產品的替代彈性。Tij表示i國和j國之間的貿易成本因素,有時也被稱為“雙邊阻力”[12]。πi和Pj分別表示i國和j國外向和內向的多邊阻力(multilateral resistance),也即i國與除j國以外的其他國家的平均貿易壁壘。這意味著兩國貿易模式不僅與兩國的貿易成本(即雙邊阻力)有關,還與雙邊貿易成本和本國與世界其他國家的貿易成本相比較的水平(即多邊阻力)相關,這就是Anderson 和Van Wincoop 的“多邊阻力項”思想。在假設i國和j國的貿易壁壘對稱的情況下(即i出口到j的貿易成本因素和j出口到i的貿易成本因素一樣),得到πi=Pi。
那么,兩國之間各種與出口成本有關的“阻力因素”如關稅、距離被包含在雙邊阻力項T 中,如果把勞工標準也看作是一種成本,同樣可以被T 包含。因此引入本研究中表示勞工標準的變量LS,在假設πi=Pi情況下,模型可變形為如下形式:
關于因變量數值帶入,Baldwin 和Taglioni指出,在取雙向觀測值時,應該帶入對數的均值而不是均值的對數,并稱之為引力模型估計中易犯的“銀牌錯誤”[13]。
Anderson 和Van Wincoop指出,處理多邊阻力項問題的關鍵在于避免變量遺漏偏差,從而精確計量結果。多邊阻力項的計算公式為:,其中。這說明多邊阻力項的估計既與雙邊貿易成本Tij有關,也跟多邊阻力項自身有關。目前處理“多邊阻力項”的做法主要有如下幾種:
第一種方法是在McCallum 提出“邊境之謎”問題后,Wei認為應該在經典引力模型中增加一個表示國家“偏遠”程度的變量(remoteness variables)[14]。引力模型回歸方程因此變?yōu)椋?/p>
這里的REMi和REMj分別表示出口國i和進口國j與其他貿易伙伴國h的加權平均距離,其中權重是h貿易伙伴國占世界GDP的比重。這種做法受到的批評主要是缺乏理論依據,而且它把地理距離當做主要的阻力,就無法捕捉其他可能的影響因素[11]。
第二種是Anderson和Van Wincoop采用價格指數代表“多邊阻力”,再用非線性最小二乘法的估計方法。這種方法除了不易操作之外,Baldwin 和Taglioni還指出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Anderson和Van Wincoop是在使用截面數據的前提下采用這種方法的,也就是說如果使用面板數據,這種做法就不那么恰當了[13]。
因此Anderson和Van Wincoop、Feenstra等都推薦另一種更為簡單和常用的方法,即國家個體固定效應(country-specific fixed effects)[12][15](P221-225),這是第三種處理方法。具體地說,Baldwin 和Taglioni認為可以通過設定國家虛擬變量或國家組虛擬變量來解決變量遺漏問題[13];Baier和Bergstrand認為,固定效應的設定可以是國家組固定效應或者國家-時間固定效應[16];Sun 和Reed分別用時間固定效應,國家/時間固定效應和國家組固定效應來處理多邊阻力項問題[17];Adam 和Cobham、Shepherd和Wilson認為比較理想的處理方法是使用進口國-時間和出口國-時間固定效應,因為除非是國家固定效應與時間交互,否則控制的是時間上的平均貿易阻力,而事實上貿易阻力的關鍵因素都是隨時間變化的[12][18]。但采用國家-時間固定效應也有缺點,這種估計的虛擬變量將相對更多,因此在樣本單位數量龐大,而且跨越時間很長的情況下,采用國家-時間固定效應的計算結果會非常復雜,并且容易產生多重共線性問題,在使用Stata軟件的情況下,會把發(fā)生多重共線性的變量直接刪除,因此很有可能某些重要變量的參數無法被估計。在這樣的情況下,作為替代的方法是在時間、進口國、出口國三個維度采用固定效應。本文將分別用進口國-時間、出口國-時間固定效應和進口國、出口國、時間固定效應這兩種方法來進行估計。
式(3)中,LSit和LSjt分別表示t時間兩國或地區(qū)各自的勞工標準狀況,其內容又具體表現為三個指標,即基于核心勞工標準定義的工會、童工、強迫勞動三個方面。核心勞工標準的第四個層面——職業(yè)歧視問題在本研究中暫時做了舍棄,理由是在以往的研究中,往往用職業(yè)中的性別歧視來代表職業(yè)歧視問題,然而性別歧視只是職業(yè)歧視的一個部分,除了性別歧視,職業(yè)歧視還可以表現在年齡、民族、宗教甚至身體健康狀況等若干方面,而且職業(yè)歧視可以表現得非常隱晦,比如在就業(yè)招工條件、工資待遇、職業(yè)升遷方面等等。簡而言之,職業(yè)歧視問題在社會實踐中過于隱蔽,難以被觀察和度量,因此要選取恰當的衡量指標也就尤為困難。
本文用工會率(UNijt)表示自由結社和集體談判標準。工人集體談判能力的強弱難以直接衡量和表達,我們采用ILO 對工會率的定義,即工會會員人數與獲得勞動報酬的工人總人數之比,工會率越高,代表著工人自由結社的程度越高,也能帶來更強的集體談判能力。以往的研究如Maskus、Busse等也采用工會率代表自由結社權[7][19]。此外,由于無法直接獲得樣本國家或地區(qū)完整的童工和強迫勞動數據,只能選取其他數據間接表示童工和強迫勞動狀況。在本研究中,用中學入學率(ELijt)反向表示童工問題,中學入學率越高,童工比率越低。在強迫勞工的指標方面,本文采用相關研究的做法,使用衡量國家民主程度的指數來反向代表強迫勞動,一國民主狀況越良好,違背勞動者意愿的強迫勞動行為應該越少[7][9],本文采用的是Polity IV 民主指數(PIVijt)。
此外,關于產業(yè)的選擇問題,雖然勞工標準在各行各業(yè)都適用,并且對各行業(yè)的出口都會產生影響,但是對于低端制造業(yè)等勞動密集型產業(yè)的作用應該更加明顯。本研究選擇SITC 修訂2版第6部分(按原料分類的制成品)制造業(yè)作為研究對象,其包括皮革制造、紡織業(yè)等比較典型的勞動密集型制造業(yè)。所有變量的解釋說明和數據來源總結如表1所示。
表1 變量的說明和數據來源
本研究的樣本國家和地區(qū)共15個,包括澳大利亞、巴西、加拿大、中國、中國香港、法國、德國、印度、日本、馬來西亞、菲律賓、韓國、俄羅斯、英國和美國。樣本的選取一方面考慮有關數據的可得性,另一方面希望具有多樣性和一定的代表性,包括了發(fā)達國家、新興經濟體和發(fā)展中國家。本研究中勞工標準變量的描述性統(tǒng)計結果如表2所示。
表2 勞工標準變量的描述性統(tǒng)計
本研究針對15個樣本國家和地區(qū)1995~2011年的制造業(yè)出口流量進行回歸分析。由于本研究在使用引力模型時,關注其中“多邊阻力項”的處理,所以進行了8次回歸。前四次回歸具體采用的是進口國-時間、出口國-時間固定效應,后四次則采用時間、進口國、出口國固定效應。利用stata10.1軟件進行穩(wěn)健標準差估計,得到的回歸結果如表3所示。由表3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
1.在采用進口國-時間、出口國-時間固定效應進行估計時,由于虛擬變量數量比設置進口國、出口國、時間固定效應更多,所以前者的擬合優(yōu)度表現得比后者更好。
2.在使用進口國-時間、出口國-時間固定效應和進口國、出口國、時間固定效應進行估計時,都出現了因多重共線性而導致變量參數無法估計的情況。
3.就引力模型中GDP、距離等基本變量而言,顯著變量的參數符號符合預期,進出口國的GDP對它們之間的貿易流量均有正作用,距離對貿易流量有負效應,這是因為出口國GDP代表供給能力,進口國GDP代表需求能力,這兩個能力越大,會導致兩國貿易越多;距離的符號為負,這是因為距離增大意味著運輸和通訊等成本增加,因此距離是貿易的障礙[20]。
表3 勞工標準對制造業(yè)貿易的效應分析
4.就勞工標準變量而言,當在進口國、出口國、時間三個維度上設置固定效應時,顯著的核心勞工標準變量更多。進出口國的工會率對兩國制造業(yè)出口流量有正向影響,這說明在工會問題上,提高出口國有關自由結社和集體談判的勞工標準所帶來的生產效率改善的正效應大于短期勞動力成本上漲所帶來的負效應;而進口國工會力量越大,工人的談判能力越強,會導致勞動力成本增加,產品價格競爭力下降的影響大于勞動效率提高所帶來的產品數量增加的作用,結果是有利于出口國的產品進入進口國市場。
進出口國中學入學率對貿易流量均有弱的正向作用,中學入學率越高,可以認為因失學而成為童工的兒童越少。使用童工短期來看能夠節(jié)約勞動力成本(主要是工資成本),但在長期不利于人力資源的儲備,而禁止童工之后,成年工人的工資雖然高于童工,但勞動效率往往比童工更高。回歸(7)的結果說明在出口國禁止童工所帶來的生產率提高的正效應大于工資成本上漲的負效應,而進口國禁止童工之后由于其工資成本上漲,意味著同種產品的價格競爭力下降,因此有利于出口國。相對其他變量,工會率和中學入學率這兩個核心勞工標準變量的系數值都較小,這說明核心勞工標準和貿易流量的關系是比較弱的,在對貿易流量的影響中,核心勞工標準并不起決定性的作用。
表示強迫勞動標準的變量參數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可以認為該標準對貿易流量沒有影響。
勞工標準的反對者提出的意見主要基于兩點:第一,在全球范圍內統(tǒng)一勞工標準是否具有可行性;第二也是更重要的意見是,勞動力成本低是很多國家尤其是發(fā)展中國家的比較優(yōu)勢,如果接受統(tǒng)一的國際勞工標準,會增加發(fā)展中國家的生產成本,從而在國際貿易中處于不利的地位。
鑒于每個國家具有不同的歷史文化背景,處于不同的經濟發(fā)展階段,因此如美國、歐盟等所設想的那樣,在全球范圍內推行統(tǒng)一的勞工標準,并不現實也不合時宜。勞工標準的某些內容諸如最長工作時間、最低工資標準等,要在一國的不同地區(qū)、不同產業(yè)實現統(tǒng)一尚且不易,何況在全世界范圍內謀求統(tǒng)一協(xié)調。但是ILO 所倡導的核心勞工標準反映的是勞動者最基本的權利,并非是忽略了各國發(fā)展水平差異的、任意武斷的“一致”標準。事實上,核心勞工標準被認為體現了社會發(fā)展中應有的公平、正義,在維護勞工權益方面發(fā)揮了積極的作用,是現代經濟發(fā)展的框架式要求,無論國家處于怎樣的發(fā)展階段,這些內容都應該被尊重和遵守,因此核心勞工標準被世界上大多數國家所承認。而且核心勞工標準的提出和執(zhí)行是為了保護和改善勞動者權益,這本來就是貿易和社會發(fā)展的終極目標,如果為了獲得和保持比較優(yōu)勢,而不去接受有利于勞動者福利的勞工標準,無異于是一種“比較優(yōu)勢陷阱”。
勞工標準的反對者假設提高勞工標準會對貿易伙伴國之間的貿易流量產生負面效應,因而把勞工標準看作是一種“貿易壁壘”來反對。這種觀點表面上具有一定合理性,然而,從核心勞工標準對15個樣本國家和地區(qū)17年制造業(yè)出口流量影響的實證結果來看,執(zhí)行和提高勞工標準非但不會對兩國勞動密集型制造業(yè)貿易流量產生不良后果,而且還存在一定的正影響,這一結果也驗證和支持了OECD、Maskus、Samy和Bonnal等的研究結論。
總體來看,即使對于勞動密集型的制造業(yè)來說,執(zhí)行核心勞工標準也不會對國際貿易產生“壁壘”作用。勞工標準變量系數較小,說明相對GDP等變量,勞工標準對貿易流量的影響不是決定性的,但是推行和提高勞工標準的意義卻很重大。從國家內部而言,提高勞工標準為勞動者創(chuàng)造更良好的生產生活條件,有利于勞動效率的提高以及人力資源的培養(yǎng),從長期來看,對經濟和社會發(fā)展有積極作用。就國際關系而言,在國際論壇中對待有關勞工和貿易關系問題時,所持態(tài)度應該是與其消極回避不如積極參與。從實踐來看,國際社會越來越重視勞動者權益保護問題,這種重視不僅僅來自發(fā)達國家,同樣也來自發(fā)展中國家,中國與外國進行區(qū)域貿易協(xié)定談判時,智利和秘魯在談判中提出勞工議題就是很好的例子。因此,積極對待勞工標準問題,能夠在國際貿易談判中營造更為融洽的氛圍,也就更容易達成共識。
注釋:
①比如美國所簽訂的15個區(qū)域貿易協(xié)定中,無一例外地全部包含有勞工條款的內容。
②中國的工會率數據來自ILO 工會信息數據庫,原始資料為中國統(tǒng)計年鑒。
③根據世界銀行對“教育指數”的解釋,有的入學率之所以會超過100%是因為學生中可能包含了超齡或者低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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