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 熟 村
(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 近代史研究所,北京 100006)
赫德與陳季同
賈 熟 村
(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 近代史研究所,北京 100006)
赫德是中國海關(guān)總稅務(wù)司,隸屬于總理衙門,是奕系統(tǒng)的人員;陳季同是李鴻章派出的留學(xué)生,屬于李鴻系統(tǒng)的人員,雙方存在矛盾,勾心斗角,互相監(jiān)視,互不合作,對當時中國的外交工作帶來諸多消極影響和干擾,正如赫德所說:因為廚子多了,煮壞了一鍋湯。
赫德;總理衙門;奕訴;李鴻章;陳季同
陳季同,福建人[1](第4冊,P74),福州船政學(xué)堂畢業(yè)[1](第2冊,P516)。
1875年5月17日,船政大臣沈葆楨奏準派藝童隨日意格出洋遊歷。
1877年1月15日,直隸總督北洋大臣李鴻章,兩江總督南洋大臣沈葆楨奏準,于福州船廠前后學(xué)堂選派學(xué)生三十人,分赴英﹑法兩國學(xué)習(xí)輪船制造﹑駕駛,派道員李鳳苞﹑洋員日意格為監(jiān)督。4月4日,李鳳苞﹑日意格率領(lǐng)福州船政學(xué)生三十人自香港起程赴英﹑法[2]。陳季同就是這三十人中之一。[1](第2冊,P516)。
5月,李鳳苞﹑日意格率學(xué)習(xí)法律的陳季同與學(xué)習(xí)輪船制造的魏翰﹑陳兆翱﹑鄭清濂﹑林怡游等十四人及學(xué)習(xí)礦冶之羅臻祿﹑林慶升等四人到法國。學(xué)習(xí)輪船駕駛的劉步蟾﹑林泰曾﹑方伯謙﹑蔣超英﹑薩鎮(zhèn)冰﹑嚴宗光(復(fù))等十二人同時到倫敦。
1879年1月,曾紀澤抵巴黎,呈遞國書。2月,又至倫敦,呈遞國書。
4月,清廷賞李鳳苞三品卿銜,以海關(guān)道記名,命為出使德國大臣。陳季同曾擔(dān)任日意格的漢文秘書[1](第2冊,P516)。后又曾任中國駐法使館代辦,與法國外交部官員稔熟。后又隨李鳳苞去駐德使館工作[1](第4冊,P74)。
1880年1月,王大臣﹑六部會議俄事,清廷以崇厚辦理伊犁事件不善,將崇厚革職拿問,交刑部議罪。2月,以曾紀澤充出使俄國欽差大臣,將崇厚所議條約﹑章程等件再行商辦,以期妥協(xié)。7月,曾紀澤自倫敦起程赴俄,日意格﹑馬格里偕行。以陳季同為駐英使館代辦[1](第2冊,P516)。中國海關(guān)總稅務(wù)司赫德,中國海關(guān)駐倫敦辦事處主任金登干則對陳季同頗有戒備之意。
11月26日,法國外交部訓(xùn)令駐華公使寶海,發(fā)表不承認中國對越南享有宗主權(quán)之聲明。
12月,李鴻章奏派督操北洋炮船記名提督丁汝昌等赴英驗收新購之“超勇”﹑“揚威”二船。
1881年2月,丁汝昌等已經(jīng)到達倫敦。24日,曾紀澤與俄方改訂了伊犁條約。25日,金登干在給赫德的信中寫道:“沒有曾侯(案:即曾紀澤)的指示,陳代辦(案:即陳季同)不肯為對丁提督參觀政府各機構(gòu)提供方便事,寫信給格蘭維爾勛爵,因此他致電曾侯,詢問應(yīng)如何處理?曾侯復(fù)電:把提督介紹給格蘭維爾勛爵。昨天雙方在外交部會見,葛雷森也在場。今天我得草擬另一封致格蘭維爾勛爵的信,請他對提督及其隨從人員參觀軍艦修造所﹑艦船﹑兵工廠等提供方便。”[1](第2冊,P515)格蘭維爾當時是英國外交大臣[1](第2冊,P689)。
赫德對中俄伊犁條約的談判密切注意,3月15日致電金登干:“曾侯是否已簽署條約?問,條約的簽署是否暗示中俄間有任何秘密諒解?左(案:指左宗棠)抵北京,被任命為軍機大臣和總理衙門大臣?!?9日,金登干收到此電,即復(fù)電:“已簽署,但未暗示出有何秘密諒解?!贝稳?,再復(fù)電:“馬格里說無何秘密諒解。整個談判過程中一次未提朝鮮”[1](第8冊,P244)。25日,又寫信詳細講了他調(diào)查的過程:“于次日(星期日上午)拜訪了馬格里,可是我們剛把話題轉(zhuǎn)到條約上,就被陳代辦(案:陳季同)打斷了,他進入馬格里的房間而總不肯離去。無論如何,我從馬格里的談判中可以肯定中俄間沒有任何秘密的諒解,而且在整個談判過程中一次也沒提到‘朝鮮’這個字。馬格里說他保存有全部信件和整個會談記錄?!盵1](第2冊,P529)
5月20日,金登干又在信中向赫德報告說:“馬格里剛剛來我這里,他告訴我說前幾天俄使館的海軍武官拜訪陳代辦,要求允許他參觀開往中國的炮艦。陳要求武官提出書面申請,以便轉(zhuǎn)呈在巴黎的曾侯。對此海軍武官有些生氣,表示為了要求幫這一點小忙還要正式申請,這是不合慣例的。曾侯回倫敦聽到這事后,命馬格里致函海軍武官,表示很愿給他一切方便來參觀于本周末將駛抵普利茅斯的炮艇,并說他將給普利茅斯的丁提督(案:即丁汝昌)寫信,囑其對武官殷勤接待。”[1](第2冊,P559)
11月,丁汝昌與總教習(xí)葛雷森率領(lǐng)“超勇”﹑“揚威”二巡洋快艦到達天津。
1882年4月25日,法將李威利攻奪越南東京河內(nèi)。5月1日,法將河內(nèi)交還越南。5月3日,曾紀澤向法外長抗議法軍攻占河內(nèi)。10日,曾紀澤面告法外長,如法占越地,中國必干預(yù)。31日,法外長照復(fù)曾紀澤,謂法越之事無須向中國解釋。
在這一年,陳季同請假回福建。李鴻章曾令他在1883年春天到天津以備面詢,并密令他返任時必須“路過巴黎,小住半月”,打聽法國朝野對中法在越南發(fā)生沖突的態(tài)度[1](第4冊,P74)。
1883年6月8日,李鴻章與法國特使德理固會于上海,德理固否認越南為中國屬邦,決對越用兵,即與中國失和,亦在所不恤。11日,總理衙門電李鴻章,向法使辨明越南為我屬邦。
1884年4月,慈禧太后罷恭親王奕?等軍機大臣,遇有緊要事件會同醇親王奕譞商辦。
赫德電金登干秘密探詢法國總理茹斐理以和議條款。
清政府撤曾紀澤駐法公使兼職,命駐德公使李鳳苞兼駐法公使。李鴻章即電李鳳苞,令陳季同先往巴黎查探。
5月,李鳳苞自柏林到巴黎。
李鴻章在天津與福祿諾議定中法簡明條約。8月,中法宣戰(zhàn)。
9月,赫德電金登干即赴巴黎調(diào)解中法戰(zhàn)事,勸法放棄賠款要求﹑經(jīng)商條約。11月,總理衙門將對法和議條款由赫德電知金登干。12月,總理衙門將赫德所擬調(diào)處辦法電曾紀澤,請英外交部轉(zhuǎn)法國。
1885年1月,赫德命金登干以交涉被扣海關(guān)巡船為名,赴巴黎與法國談判中法合約。金登干到巴黎,晤法國總理茹斐理,以赫德所擬中法和議條件告之。2月,茹斐理電赫德,拒絕北圻分界辦法。
中法軍激戰(zhàn)于諒山﹑鎮(zhèn)南關(guān)等地。
茹斐理告金登干,中法和議,總理衙門應(yīng)有正式提議。醇親王奕譞等會商中法和議,同意赫德調(diào)解辦法。赫德將中國所擬辦法電告金登干。3月,金登干將中國建議交法國政府,茹斐理與赫德電商中法和議條款。赫德告知總理衙門,說法國同意所擬辦法,即可畫押??偫硌瞄T上奏,奉旨依議。法國政府又對和議草案提出附帶說明。茹斐理內(nèi)閣旋辭職。
赫德﹑金登干隸屬于總理衙門,是醇親王奕譞系統(tǒng)人員,而陳季同﹑日意格﹑馬格里﹑李鳳苞等,則屬于北洋大臣李鴻章系統(tǒng),赫德﹑金登干﹑李鴻章﹑陳季同都在與法國交涉和議,但是,赫德﹑金登干對李鴻章﹑陳季同等并不推心置腹。4月3日,金登干在巴黎寫信給赫德說:“您會從報紙上看到各種各樣的謠言——涉及到了日意格﹑馬格里﹑陳季同等人。后者好像在倫敦,日意格也在倫敦,同曾侯有聯(lián)系(我聽說是這樣),也同葛德利有來往。如果陳季同在這里露面,沒有您的指示,我什么也不會對他說?!盵1](第4冊,P62)次日,金登干即與法國代表簽訂了中法和平草約。6日,中法宣布言和,停戰(zhàn)撤兵。
7月,出使德﹑法大臣許景澄抵巴黎,向法國總統(tǒng)遞國書。
清政府召曾紀澤回京,以江西布政使劉瑞芬出使英國﹑俄國大臣。
11月新任法國駐華公使戈可當?shù)直本?/p>
1887年6月,清政府以大理寺卿劉瑞芬充出使英﹑法﹑意﹑比國欽差大臣。1889年2月,清政府以劉瑞芬為廣東巡撫。3月,以江蘇按察使陳欽銘為出使英﹑法﹑意﹑比四國大臣。尋以病免。5月,又以湖南按察使薛福成為出使英﹑法﹑意﹑比四國欽差大臣。不久,陳季同擔(dān)任了駐法使館武官。10月18日,金登干向赫德報告說:“我決定去巴黎幾天,參觀一下博覽會。我也許能出上一兩個好主意,我認為有責(zé)任去走一趟?!旅⒌衔毯完惣就呀?jīng)鬧翻。我也許可以私下從戈可當那里聽到一些奇特的事,他前幾天寫信問我是否在博覽會閉之后才去!”[1](第5冊,P112)戈可當(1879-1904),1874年進法國外交部,中法談判時任外交部政務(wù)副長官[1](第4冊,P97)。
11月1日,金登干又向赫德報告說,中國派往法國研究蠶病的兩個人,根本沒有向他打過招呼,陳季同非常惱火,認為要中國公使館出面干涉一件完全陌生的事是有困難的。陳季同還對金登干說,中國公使館顯然與海關(guān)方面的人員關(guān)系不好,中國公使館看到企業(yè)破產(chǎn)也不會感到遺憾,因為這與他們毫無關(guān)系[1](第5冊,P118)。11月8日,又報告說:“我在巴黎時,有一天在戈可當處用早餐,他的房間里擺滿了中國和朝鮮的古玩,還有一名中國仆人站在桌旁侍候。他說對德芒迪翁的謊言根本不屑一顧;他是一個不講道德的無恥之徒。關(guān)于德芒迪翁與陳季同之間的事,真相難于了解,但他認為對陳季同無大傷害。”[1](第5冊,P123)12月8日,赫德在給金登干的信中寫道:“德芒迪翁和陳季同之間的爭吵真有趣,后者是聰明人,但他在中國是個‘無名小卒’,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都沒有什么。這樣倒也好!”[1](第5冊,P146)
1890年10月17日,金登干向赫德報告說,馬格里對他說:“根據(jù)《泰晤士報》駐巴黎記者所述,陳季同要離開巴黎休長假(大概去天津)。……他又說,陳季同所做的一切,中國公使一無所知。他暗示陳季同并不是完全忠誠的?!盵1](第5冊,P270)
李鴻章曾征得醇親王奕譞同意,電告陳季同:“擬借庫平銀三千萬兩,……望先與密商?!标惣就c奧商倫道爾談判近于成熟,奧商即將赴天津訂約之際,陳季同因私債被控事發(fā)[1](第5冊,P299),他在法國生活放縱,揮霍無度,負債兩萬六千法郎,債權(quán)人屢索不得,遂被披之報端,并向法國政府申訴。法國政府通過外交途徑,要求清政府解決[1](第5冊,P271),駐法公使薛福成電告李鴻章,謂對陳季同“理應(yīng)參撤究追為妥,但恐礙洋債,……”,詢問可否由總理衙門代還?李鴻章回答:“……逋,欠,與公事無涉……無從代還?!毖Ω3膳率軤窟B,拒絕陳季同進入使館,陳季同四處躲債,奧商借款遂作罷論[1](第5冊,P299)。薛福成又電請李鴻章將陳季同調(diào)回。
12月12日,金登干向赫德報告,說沙苗﹑斯賓塞·查普曼都向他打聽中國是否曾授權(quán)陳季同籌借三千萬兩銀子的貸款[1](第5冊,P301)。12月19日,又報告說,陳季同在籌辦借款的活動中,要求對金登干﹑赫德保密,因為赫德與匯豐銀行“關(guān)系密切”[1](第5冊,P302)。1891年2月10日,赫德在答復(fù)金登干的信中寫道:“陳季同將軍并沒有被授權(quán)借款,此間一知道他的行徑,就立刻進行了討論,所有這些關(guān)于借款的哄傳都是有人愿意提供貸款,和那些沒有錢的人企圖得到貸款并出售特許權(quán)的結(jié)果——而中國政府方面并不需要錢”[1](第5冊,P340)。
4月17日,金登干向赫德報告說:“嘉謨倫告訴我,陳季同將軍設(shè)法從一個辛迪加那里弄到一大筆錢帶回中國?!@筆錢大部分是用于行賄的!”[1](第5冊,P361)5月22日又報告說:“昨天的《泰晤士報》刊載了一篇關(guān)于陳季同將軍的長篇文章。馬格里爵士告訴我,法國外交部已向其駐北京公使送去陳將軍和中國公使致銀行信件的全部照片,還附上向總經(jīng)理衙門提出應(yīng)予償付銀行欠款要求的指示。馬格里爵士認為,由于陳將軍是李(案:指李鴻章)的親信,也是前駐馬德里公使和現(xiàn)在總理衙門的張(案:指張蔭桓)的知心朋友,他們會設(shè)法庇護他,并通過林椿(案:為法國駐華公使)悄悄解決的辦法,不使文件落到總理衙門手里?!盵1](第5冊,P378)
6月27日,赫德在給金登干的信中寫道:“順告巴黎來的陳‘將軍’已抵福州,帶了一個法國妻子和一個小姨子,他們穿了時髦的服裝抵達寶塔錨地,下船一個鐘頭后再出來時,都換上了文雅的中國式服裝。拜見總督后,‘將軍’被捕,現(xiàn)關(guān)在臬臺的衙門內(nèi)——這是在歐洲‘享?!南聢觥!盵1](第5冊,P390)7月9日,在另一封信中,他又寫道:“關(guān)于陳季同:他已在福州被捕。這么一個聰明的人,竟然是這樣一個無賴,真是可惜!……李當然希望庇護陳,并正在這樣做。林椿現(xiàn)在西山,我未聽說關(guān)于致銀行信件復(fù)印照片的事”。[1](第5冊,P393)7月22日,在另一封信中,他又寫道:“關(guān)于陳季同將軍,他仍在福州監(jiān)獄里。人們在天津說,不是你就是馬格里授意報界的。我糾正了李認為你參與了發(fā)表那既是事實也是大家都知道的消息的錯誤想法,但這位大人物對他的門生(薛福成公使)非常憤怒,因為薛譴責(zé)而不是庇護他的另一個門生陳。我答辯說,薛無疑是迫于保護自己才不得不這樣做的,薛對師弟的譴責(zé)肯定是輕到不影響個人安全的程度!”[1](第5冊,P409)
馬格里曾對金登干說,法國駐天津領(lǐng)事已寫信給巴黎銀行方面,要求其撤回他們對陳季同的要求,因為李鴻章認為陳季同已經(jīng)為他們損失的錢受夠折磨了。馬格里還說,陳季同已向李鴻章遞交一份呈文,李鴻章可能把這份呈文呈遞給了皇帝。這份呈文指控了薛福成﹑馬格里﹑金登干和匯豐銀行。薛福成為陳季同案曾一再請示李鴻章,李鴻章曾要求薛福成“妥協(xié)一下”,在不得不向總理衙門報告時,又要求薛福成:“報告,但要減小他的過錯?!币虼?,薛福成在報告中提到錢的時候說成是私人的錢[1](第5冊,P442)。
馬格里還給金登干帶來了一篇關(guān)于中國文章和一份法文的解釋性的備忘錄,中文文章是中國駐法使館參贊慶常寫的。馬格里說李鴻章已把陳季同的備忘錄發(fā)給除薛福成以外的所有駐外的中國公使和中國最有影響的幾個官僚。據(jù)估計如果可能的話,李鴻章將償付陳季同欠銀行的款,事情將不予張揚。但是,法國外交部官員里博特可能發(fā)電報給法國駐華公使李梅,表示在總理衙門正式獲知拍成相片的文件之后,除了總理衙門,不能接受任何別的安排[1](第5冊,P446)。然后 ,金登干又找到了馬格里,表示他認為最好把法國文件取回并把事情交給李鴻章去辦,他會答復(fù)說這是一件私事,已經(jīng)了結(jié)了。而且陳季同的備忘錄可以作為證明他無辜和那些陰謀反對他的人是有敵意的證據(jù)[1](第5冊,P450)。
不久,馬格里又對金登干說,陳季同又向李鴻章遞上了第二個呈文,說馬格里和慶常捏造文件加害于他,李鴻章已在其朋友間散發(fā)陳季同的呈文。又說里博特已電告李梅立即把全部影印文件送交總理衙門,并有力地推動事情的發(fā)展。馬格里還給金登干看了慶常收到法國外交部列舉陳季同罪名的來信[1](第5冊,P455)。
赫德在一封寫給金登干的信中寫道:“《世紀報》給陳涂上一層骯臟的色彩,但這里的李鴻章一幫人決心替他粉刷一番!”[1](第5冊,P458)在另一封信中,他又寫道:“當然,李要陳去籌措那筆借款,你可以肯定,如果成功的話,北洋官鐵路局會得到一筆可觀的利潤。但是借款本身沒有得到皇上的批準,而且財政界也反對它成功?!盵1](第5冊,P466)在另一封信中,他又寫道:“李在保護陳,我對此事一言不發(fā)。我不認為法國外交部已寄出那些照片,把照片丟失來取悅李倒可能是一個好政策。你不用管他,但如獲到任何消息,都請告知?!盵1](第5冊,P473)
接著,馬格里又來找金登干,說李鴻章現(xiàn)在將不能出面保護他的寵兒陳季同,因為李梅已經(jīng)把全部證明有罪的文件都交給了總理衙門,而且法國政府對此事的態(tài)度非常堅決[1](第5冊,P489)。
李鴻章將陳季同案交羅豐祿與李梅協(xié)商解決,李梅提出“懲犯﹑劾官﹑恤債”,并要求對陳季同“五年之內(nèi)不準起用”。李鴻章認為李梅所提的要求干預(yù)中國內(nèi)政,“顯有要挾之意”,但是,清政府仍然于8月9日,以逋欠洋債將駐法參贊﹑副將陳季同革職,并勒追債務(wù)。直到1892年6月,陳季同變產(chǎn)償債,始了結(jié)此案[1](第5冊,P271)。該年10月23日,赫德在給金登干的信中,卻又說:“陳季同將軍的朋友們代他償清了債務(wù)后,他的‘頂戴花翎’已經(jīng)發(fā)還。偽造文件的指控已經(jīng)銷聲匿跡,我想薛公使由于大肆渲染此案,現(xiàn)已陷于困境。”[1](第5冊,P611)
1893年11月11日,清政府以四川布政使龔照瑗以三品京堂代薛福成充出使英國兼法﹑意﹑比國大臣。
1894年7月21日,薛福成卒,年五十七歲。
8月1日,中日宣戰(zhàn),甲午戰(zhàn)爭正式開始。
11月11日,赫德在給金登干的信中寫道:“陳季同將軍正在為天津拉攏一項金鎊貸款,但是我確知此事是未經(jīng)諭旨批準的”[1](第6冊,P161)。11月20日,雷樂石在給金登干的信中也說李鴻章有一筆2.5億法郎借款,是陳季同和李經(jīng)方操縱的,李鴻章電龔照瑗,說已與奧地利資本家蘭道拉商定借款協(xié)議,叫龔照瑗去簽合同,龔認為條件不妥,電告李鴻章,兩三天后,李又電龔,叫他立即簽字。龔電李稱總理衙門已有令禁止各省在外借款,李復(fù)電說此款是我借的!雷樂石認為陳季同他們是不會得手的[1](第6冊,P174)!
1895年4月17日,李鴻章與日方簽訂中日馬關(guān)條約,中國承認朝鮮獨立,割遼東﹑臺灣﹑澎湖,賠款白銀二萬萬兩,日人得在中國口岸從事工藝制造。19日,臺灣紳民留巡撫唐景崧防守臺灣。23日,唐景崧致電總理衙門,請各國公議臺事。28日,唐景崧再電總理衙門,請各國公議臺事,派兵船相助。5月1日,駐英公使龔照瑗電唐景崧,稱對保護臺灣英國堅以辦不到辭。4日,唐景崧致電總理衙門,稱法國欲保護臺灣,須先立一約為據(jù)??偫硌瞄T即電王之春﹑龔照瑗速與法國外交部密商。5日,龔照瑗電稱法國已派兵船往臺灣護商,先遣員與臺灣巡撫面商機宜。軍機處即電知唐景崧。法國外交部曾與中國駐法代辦慶常談及保護之事。9日,唐景崧電請總理衙門邀同各國公使與日本商臺灣安民策。當天,法國駐華公使施阿蘭也曾到總理衙門商討臺事。10日,唐景崧電總理衙門,請密結(jié)法國公使,迅速派員來臺灣晤商。11日,法國公使施阿蘭告總理衙門大臣奕劻等,稱日本已允讓出遼東,法國對臺灣不便干預(yù),請召王之春回國,謝絕保護之請。12日,唐景崧電總理衙門,請與德國籌商保臺。15日,臺灣紳民電留唐景崧﹑劉永福理臺事,拒日人。16日,唐景崧電總理衙門,稱臺民決死守,請商日人緩來。許景澄電總理衙門,稱俄不及顧臺灣,德亦不能保護。18日,清政府召專使俄國大臣王之春回國。20日,又命署臺灣巡撫布政使唐景崧開缺來京,所有臺灣大小文武各員即令陸續(xù)內(nèi)渡。22日,法國軍艦到臺灣察看,兵官德而尼晤唐景崧。唐景崧這一系列的內(nèi)外聯(lián)絡(luò)活動,都有陳季同的積極參與。因此,在25日臺灣民主國宣布成立,即以唐景崧為總統(tǒng),陳季同為外務(wù)大臣。
6月2日,李經(jīng)方與日方簽訂臺灣交接文據(jù)。4日,唐景崧﹑陳季同自臺北走滬尾。6日,又乘德船走廈門。22日,清政府命唐景崧休致回籍。
1897年11月,德國借口巨野教案,出兵強占膠州灣。12月,俄國出兵強占旅順﹑大連。
1898年2月,英國迫使清政府聲明不以長江流域割讓或租與他國。3月,清政府與德國簽訂《膠澳租界條約》,與俄國簽訂《旅大租地條約》。4月,法國強租廣州灣,迫清政府宣布兩廣﹑云南不讓與他國。日本迫清政府聲明福建不割讓與他國,7月,中英簽訂《訂租威海衛(wèi)專條》。9月,發(fā)生戊戌政變,慈禧太后再出訓(xùn)政。中國大有被列強瓜分之勢。11月,陳季同奏請聯(lián)絡(luò)各國公保,以紓時局,并自愿效力馳驅(qū)??偫硌瞄T加以奏駁,認為公保之國,即失自主之權(quán)。
其事后不詳。
赫德是中國海關(guān)總稅務(wù)司,金登干是中國海關(guān)駐倫敦辦事處主任,中國海關(guān)歸總理衙門領(lǐng)導(dǎo),因此,赫德﹑金登干隸屬于總理衙門,屬于恭親王奕?、醇親王奕譞系統(tǒng)。李鳳苞﹑日意格是北洋大臣李鴻章派出的留學(xué)生監(jiān)督,陳季同是李鴻章派出的留學(xué)生,陳季同與李鳳苞﹑日意格則屬于北洋大臣李鴻章一系,雙方存在矛盾,勾心斗角,互相猜忌,互相保密,互相戒備,互相監(jiān)視,不相配合,不相合作,對中國的外交工作不能不產(chǎn)生壞的影響。正如赫德所言,常常因為廚子多了,煮壞了一鍋湯。
[1] 陳霞飛.中國海關(guān)密檔[Z]. 北京.中華書局,1992.
[2] 郭廷以.近代中國史事日志[M].北京.中華書局,1987.
責(zé)任編輯:侯德彤
Hart and Chen Jitong
JIA Shu-cun
( Modern Chinese History Research Institute,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006, China )
Robert Hart, working with the Chinese Maritime Customs Service under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in Qing Dynasty, was a member of Yi Xin's system. Chen Jitong was a henchman of Li Hongzhang, who had sent him for overseas studies. Hart and Chen could not get along with each other, and thus failed to cooperate, producing negative effects on the foreign affairs of the late Qing Dynasty. Just as Hart said, too many cooks spoil the soup.
Hart;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in Qin Dynasty; Yi Xin; Li Hongzhang; Chen Jitong
K256.1
A
1005-7110(2014)01-0001-05
2013-12-03
賈熟村(1930- ),男,河南偃師人,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研究員,從事中國近代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