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開遠方言中的語氣助詞“哦”

朱 雨

（華中師范大學 文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9）

云南開遠方言中的語氣助詞“哦”

朱 雨

（華中師范大學 文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9）

開遠方言；“哦”；語氣助詞；語用意義

“哦”是開遠方言中一個使用頻率較高的語氣助詞。根據(jù)意義、功能的不同，可以將其分為“哦1”和“哦2”。與“哦1”不同的是，“哦2”不能充當疑問語氣詞，不能出現(xiàn)在是非問問句的末尾；“哦2”的語氣較為沉重、嚴肅，而“哦1”的語氣較為輕快、活潑，多出現(xiàn)在帶有積極意義的句子末尾?！芭?”和“哦2”在語用意義方面也存在著不同之處：“哦1”可以暗示出說話者的主觀否定，可以強調(diào)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的消極結(jié)果，還可以暗示與先前預測、判斷有所不同的事實、情況；“哦2”出現(xiàn)在句末時可以暗示出某事件、情況比原先的預想更好或與原先的預想不同，可以使帶有疑問詞或疑問格式的問句成為祈使句，還可以暗示說話者對他人的委婉提醒或建議?！芭?”與“哦2”在使用中往往會改變句子的表層意義，產(chǎn)生用此言表彼意的效果。

開遠方言中的語氣助詞“哦”有兩種意義，試比較：

（1）“你是研究生哦？”

（2）“你是研究生哦！”

（1）句是疑問句，（2）句是感嘆句，保持原有句調(diào)。造成兩個句子不同的原因就在于句末的“哦”。我們根據(jù)能否充當疑問語氣詞以及讀音的不同，將開遠方言中的“哦”分為“哦1”（讀為［o42］）和“哦2”（讀為［o211］），它們各自承載著不同的意義和功能。下面著重討論“哦1”和“哦2”的分布特征、語氣意義以及語用價值。

一、哦1”的意義與功能

“哦1”讀為［o42］，可以用于感嘆句、祈使句、陳述句與疑問句的句末，還可以位于句中表示對主語、話題的強調(diào)。

第一，“哦1”位于感嘆句末尾時，它多傾向于表達不滿、憤怒等消極語氣。主要有以下幾種情況：

1．“哦1”可以出現(xiàn)在表示憤怒意義的感嘆句末尾，進一步加強說話者不滿、憤怒的情緒，使句子的語氣變得更為強硬、嚴厲，相當于普通話中的“啊”。如：

（3）你真的［ni55］是苗哦1。（你真的是犟?。。?/p>

（4）老王就是要今日走哦1。（老王就是要今天走啊?。?/p>

2．“哦1”還可以給感嘆句增加無奈、哀嘆的語氣?！芭?”的發(fā)音拖得越長，該語氣越強烈。如：

（5）你現(xiàn)在才認得你自己的［ni55］問題哦1！

（6）我們咋個說都說不下他來哦1！

（7）這道數(shù)學題一個都算不出來哦1！

3．“哦1”出現(xiàn)在帶有主觀判斷意味的陳述句末尾時，可以使陳述句變?yōu)楦袊@句。此時的“哦1”既表達了說話者對某一事實、情況的主觀否定，也傳達出說話者不耐煩、惱怒甚至是幸災樂禍的語氣。試比較：

（8）a．他們會／能準時來。 b．他們會／能準時來哦1。（我覺得他們不會／不可能準時來的?。?/p>

（9）a．今日天氣熱。 b．今日天氣熱哦1。（我覺得今天天氣一點都不熱！）

（10）a．小李要得著簽名。（小李能得到簽名。） b．小李要得著簽名哦1。（我覺得小李要不到簽名?。?/p>

上述三組句子中的“哦1”都是先否定了句子所表示的判斷，再傳達感嘆語氣：（8）b傳達的是說話者的惱怒；（9）b傳達了說話者不耐煩的語氣；（10）b則表達了說話者帶有幸災樂禍意味的感嘆。

4．“哦1”還可以跟在帶有疑問形式的感嘆句之后，使句子的語氣由帶有質(zhì)問的感嘆變?yōu)轶@訝、不滿、憤怒的感嘆。試比較：

（11）a．哪個叫你說這些的［ni55］！ b．哪個叫你說這些的［ni55］哦1。（誰叫你說這些的啊?。?/p>

（12）a．你是在想些哪樣！ b．你是在想些哪樣哦1。（你到底是在想些什么?。。?/p>

（13）a．我挨你有哪樣關(guān)系！ b．我挨你有哪樣關(guān)系哦1。（我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啊?。?/p>

通過上述三組句子我們可以看出：不帶“哦1”的a句依然帶有一定的疑問色彩，要求受話者做出回答；而帶有“哦1”的b句則完全沒有了疑問色彩，只是單純地表達了說話者驚訝、不滿等語氣。

第二，“哦1”位于祈使句末尾時，會使句子帶有一種語重心長的勸說意味?！芭?”的發(fā)音拖得越長，勸說的語氣越濃重。試比較：

（14）a．一定要記我說的［ni55］話?。睿゜．一定要記我說的［ni55］話哦1！（勸說）

（15）a．不說清楚不能走?。睿?b．不說清楚不能走哦1?。▌裾f）

第三，“哦1”位于陳述句末尾時可以暗示出句子所闡述的事實、情況與說話者之前做出的猜測、判斷不同。試比較：

（16）a．這件事你是今天認得的［ni55］。（這件事你是今天知道的。） b．這件事你是今天認得的［ni55］哦1。（這件事你今天才知道呀，我以為你之前就知道了呢。）

（17）a．他們還□［pi211］走。（他們還沒有走。） b．他們還□［pi211］走哦1。（他們還沒有走啊，我以為他們已經(jīng)走了呢。）

（18）a．小妹是自己去［k‘?42］學校的［ni55］。（小妹是自己去學校的。） b．小妹是自己去［k‘?42］學校的［ni55］哦1。（小妹是自己去學校的呀，我以為她不是自己去的呢。）

第四，“哦1”可以位于是非問結(jié)構(gòu)的末尾充當疑問語氣詞，也可以位于非是非問的末尾傳達其他語氣。

1．當“哦1”位于是非問結(jié)構(gòu)的末尾時是一個疑問語氣詞，專門傳遞疑問語氣，相當于普通話中的“啊”。如果把“哦1”去掉，句調(diào)不變，該問句就不能成立。試比較：

（19）a．她是學生。 b．她是學生哦1？

（20）a．他們要去［k‘?42］昆明出差。

b．他們要去［k‘?42］昆明出差哦1？

（21）a．你來繳電費。 b．你來繳電費哦1？

2．當“哦1”位于非是非問的末尾時并不傳達疑問語氣，刪掉“哦1”，保持原本的句調(diào)，問句依然成立。此時的“哦1”是在句子表示疑問的基礎上傳達了說話者希望從他人那里得到明確答案的迫切心情。試比較：

（22）a．昨天打電話給我的［ni55］是哪個。（昨天打電話我的是誰呢？） b．昨天打電話給我的［ni55］是哪個哦1。（昨天打電話給我的究竟是誰呢？）

（23）a．小王咋個還不來。（小王為什么還不來呢？） b．小王咋個還不來哦1。（小王怎么還不來啊？）

（24）a．車哪下［xɑ211］能來。（車什么時候能來？） b．車哪下［xɑ211］能來哦1。（車到底什么時候才能來?。浚?/p>

“哦1”位于非是非問的末尾時還可以為句子增添發(fā)問者不耐煩、埋怨的語氣，相當于普通話中的“啊”。如：

（25）a．你格能聽我挨話說完。（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b．你格能聽我挨話說完哦1。（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啊？）

（26）a．你們想咋個解決這件事情。（你們想怎么解決這件事情？） b．你們想咋個解決這件事情哦1。（你們到底想怎么解決這件事情？）

第五，“哦1”除了可以位于句末，還可以位于句中。此時，“哦1”只能位于主謂之間，一是表示對話題、主語的強調(diào)，相當于普通話中的“呢”；二是傳達出說話者責備／不滿、無奈／哀嘆的語氣，相當于普通話中的“啊”。如：

（27）圖書館的［ni55］書哦1，一定要按時還回來。（圖書館的書，一定要按時還。）

（28）這些菜哦1，不是咸就是辣。（這些菜，不是咸就是辣。）

（29）他們哦1，有哪樣了不起的［ni55］。（他們啊，有什么了不起的?。?/p>

（30）她這個人哦1，非要吃著虧才認得利害。（她這個人啊，非要吃了虧才知道利害。）

二、“哦2”的意義與功能

“哦2”讀為［o211］，它既能夠出現(xiàn)于感嘆句、祈使句、陳述句這三種句子的末尾，還可以出現(xiàn)在句中。

第一，“哦2”位于感嘆句末尾時，可以在句子表示贊嘆或不滿的基礎上增添一層驚訝的意味。如：

（31）a．這些書好看的［ni55］。（這些書好看的?。?b．這些書好看的［ni55］哦2。（沒想到這些書這么好看！）

（32）a．小王□［pi211］通知我們來開會。（小王沒有通知我們來開會?。?b．小王□［pi211］通知我們來開會哦2。（小王竟然沒有通知我們來開會?。?/p>

上述兩組句子中的“哦2”都表示了說話者的驚訝，二者的不同之處在于：（31）b中的“哦2”傳達的是驚喜語氣，（32）b中的“哦2”傳達的則是帶有憤怒意味的驚訝。

第二，“哦2”位于祈使句末尾時為句子增添了親切活潑的提醒建議義或嚴肅認真的命令警告義?！芭?”的發(fā)音越輕，句子的提醒建議義越明顯；反之，句子的命令警告義越明顯。試比較：

（33）a．這個教訓你要記一輩子！ b．這個教訓你要記一輩子哦2。（這個教訓你要記一輩子呀！／這個教訓你一定要記一輩子?。?/p>

（34）a．趕緊讓開一下［xɑ211］！ b．趕緊讓開一下［xɑ211］哦2。（趕緊讓開一下呀?。s緊讓開?。?/p>

（35）a．不要大呼小叫的［ni55］！ b．不要大呼小叫的［ni55］哦2。（不要大呼小叫的呀?。灰蠛粜〗械模。?/p>

第三，“哦2”位于陳述句末尾時，可以表示強調(diào)、申述、委婉等語氣。

1．“哦2”可加重句子強調(diào)、申述的語氣。如：

（36）小趙挨這件事□［pi211］得關(guān)系哦2。（小趙和這件事情是沒有關(guān)系的。）

（37）小弟□［pi211］來著這點哦2。（小弟是沒有來過這里的。）

2．“哦2”還可以凸顯說話人自我辯解、撇清的語氣，大致相當于普通話中的“啊”。如：

（38）我□［pi211］拿著桌子上的［ni55］書哦2。（我可沒有拿過桌子上的書啊。）

（39）我之前挨你講過這件事情哦2。（我之前跟你講過這件事啊。）

但需要注意的是：“哦2”所傳達的語氣顯得較為從容，而“啊”傳達的語氣較為急促。

3．“哦2”位于陳述句末尾時還可以表示說話者的某種委婉的提醒，語氣活潑、親切。如：

（40）昆明的［ni55］氣溫要比開遠的［ni55］低哦2。

（41）你的［ni55］報告還□［pi211］交哦2。

第四，“哦2”能夠位于非是非問的末尾，但并不傳達疑問語氣，而是傳達說話者提醒或是警告的語氣。試比較：

（42）a．她在吃哪樣？（她在吃什么？） b．她在吃哪樣哦2。（她在吃著什么東西，要注意?。?/p>

（43）a．你是吃飯么么是吃饅頭。（你是吃飯呢，還是吃饅頭？） b．你是吃飯么么是吃饅頭哦2。（你是吃飯，還是吃饅頭？你必須選一樣！）

但是“哦2”并不能像“哦1”那樣出現(xiàn)于是非問結(jié)構(gòu)的末尾傳達疑問語氣。

第五，“哦2”除了可以位于句末，還可以位于句中，其后稍有停頓。此時，“哦2”只能位于主謂之間，表示對受話者的提醒或是對主語的強調(diào)，相當于普通話中的“啊”。如：

（44）你答應的［ni55］這件事情哦2，我□［pi211］答應。

（45）安排春游哦2，我跟你說過的［ni55］。

（46）星期天哦2，我們定的［ni55］時間。

三、比較“哦1”和“哦2”

開遠方言中的“哦1”和“哦2”在讀音、意義與功能方面都有著不同之處，這也是“哦1”和“哦2”能夠共同存在于開遠方言中的重要原因。下面將著重對“哦1”和“哦2”進行比較、分析，以期展示它們在句子中所特有的語用意義。

第一，感嘆句末尾的“哦1”和“哦2”

當位于感嘆句句末時：“哦1”既可以暗示出說話者的某種主觀否定，也可以進一步強調(diào)某事、某情況所產(chǎn)生的消極影響，語氣嚴肅、沉重；而“哦2”則在表示說話者因驚訝而產(chǎn)生的贊嘆或不滿的基礎上，暗示出該事實、情況比原先預想的更好或是說話者沒有預料到的，語氣輕快、活潑。試比較：

（47）a．她能挨豆腐雕成花哦1。（我覺得她不可能把豆腐雕成花！） b．她能挨豆腐雕成花哦2。（她居然能把雕豆腐雕成花?。。?/p>

（48）a．這件衣服好看哦1。（我覺得這件衣服一點都不好看?。?b．這件衣服好看哦2。（沒想到這件衣服這么好看?。。?/p>

（49）a．小妹嚇著你哦1。（小妹真的是嚇到你了啊?。?b．小妹嚇著你哦2。（沒有想到小妹嚇到你了?。。?/p>

在上述三組句子中，（47）a和（48）a中的“哦1”表示了說話者對“她能把豆腐雕成花”、“這件衣服好看”的主觀否定，（49）a中的“哦1”則暗示出“小妹嚇到你”這一事件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某種消極的結(jié)果。（47）b和（48）b中的“哦2”分別暗示出“她能把豆腐雕成花”、“這件衣服好看”要比說話者原先預想的情況更好，（49）b中的“哦2”則暗示了“小妹嚇到你”這一情況是說話者原先沒有預料到的。

通過上述三組句子我們還可以發(fā)現(xiàn)：當“哦1”出現(xiàn)在原本帶有夸獎、肯定意義的句子末尾時，它暗示的是說話者對句子所描述的事件、情況的主觀否定；當“哦1”出現(xiàn)在帶有消極意義的句子末尾時，它則進一步暗示出句子所描述的動作、事件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某種消極的結(jié)果。

第二，祈使句末尾的“哦1”和“哦2”

當“哦1”位于祈使句末尾時表示的是說話者語重心長的勸說，語氣誠懇、嚴肅；“哦2”位于祈使句末尾時，可以表示說話者的提醒建議或是警告命令，語氣活潑、親切。二者最大的不同在于：“哦1”位于祈使句時只是單純地表達說話者的勸說；而“哦2”位于祈使句末尾時，除了傳達說話者的提醒建議或警告命令之外，還可以暗示出受話者若不按照句子所表達的指示去做，就會產(chǎn)生某種不利的后果。試比較：

（50）a．趕忙走哦1。（趕快走吧！） b．趕忙走哦2。（趕快走吧，不然要遲到了！）

（51）a．不要挨香蕉皮丟地下哦1。（不能把香蕉皮丟在地上?。?b．不要挨香蕉皮丟地下哦2。（不要把香蕉皮丟在地上，會滑倒其他人的！）

（52）a．瞧好自己的［ni55］東西哦1。（看好自己的東西?。?b．瞧好自己的［ni55］東西哦2。（看好自己的東西，不然會丟了的?。?/p>

通過比較，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a句中的“哦1”都只是在單純傳達祈使的意義，而b句中的“哦2”除表達祈使意義之外，還暗示出了即將產(chǎn)生“要遲到了”、“會滑到其他人”、“東西會弄丟”的消極結(jié)果。

第三，陳述句末尾的“哦1”和“哦2”

1．“哦1”位于陳述句末尾時可以暗示某一情況、事實與說話者或他人之前做出的預測、設想不同，給句子增添了一層驚訝的色彩；“哦2”位于陳述句末尾時可以表示對某一事實、情況的強調(diào)、申述或是說話者的自我辯解。試比較：

（53）a．胡老師見過小趙哦1。（我以為胡老師沒有見過小趙呢。） b．胡老師見過小趙哦2。（胡老師是見過小趙的。）

（54）a．她要坐火車走哦1。（我以為她不坐火車走呢。） b．她要坐火車走哦2。（她是要坐火車走的。）

（55）a．我□［pi211］見著你的［ni55］電腦哦1。（你以為我沒有看見你的電腦啊。） b．我□［pi211］見著你的［ni55］電腦哦2。（我可沒有見過你的電腦啊。）

2．“哦2”位于陳述句末尾時還可以暗示出說話者某種委婉的提醒，而說話者實際上是對受話者提出了某種建議、要求?！芭?”則沒有這一功能。試比較：

（56）a．你的［ni55］衣服還曬外頭哦1。（我以為你的衣服沒有曬在外面了。） b．你的［ni55］衣服還曬外頭哦2。（你應該去把曬在外面的衣服收回來了。）

（57）a．他□［pi211］吃飯哦1。（我以為他已經(jīng)吃過飯了。） b．他□［pi211］吃飯哦2。（他應該去吃飯了。）

3．“哦1”可以在句末傳達疑問語氣，因此它能夠使陳述句變?yōu)槭欠菃柧?；而“?”卻沒有這一功能。試比較：

（58）a．他原來住這張床哦1。（他原來是睡這張床嗎？） b．他原來住這張床哦2。（他原來睡的是這張床呀。）

（59）a．你是云南人哦1。（你是云南人嗎？）b．你是云南人哦2。（你居然是云南人呀?。?/p>

（60）a．他們想去［k‘?42］三亞旅游哦1。（他們想去三亞旅游嗎？） b．他們想去［k‘?42］三亞旅游哦2。（他們想去三亞旅游喲?。?/p>

第四，疑問句末尾的“哦1”和“哦2”

“哦1”和“哦2”都可以出現(xiàn)在非是非問句（帶有疑問詞或疑問格式）的末尾，刪掉“哦1”和“哦2”，保持原有句調(diào)，句子仍然可以成立。因此，“哦1”和“哦2”為句子增添的是疑問語氣之外的意義。二者的區(qū)別在于：“哦1”的語氣強硬、嚴肅，所表示的是說話者不滿、責備的語氣，其語氣與句子原本的疑問語氣持平；“哦2”則傳達了說話者的提醒、警告，暗含一定的潛臺詞，語氣親切、活潑，使原本的疑問句變?yōu)榱似硎咕?。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哦2”只能出現(xiàn)在表示動作正在進行或?qū)⒁M行的問句中。試比較：

（61）a．哪個說的［ni55］這些話哦1。（到底是誰說的這些話啊？） b．哪個說的［ni55］這些話哦2。

（62）a．你格想挨我們一起走哦1。（你究竟想不想和我們一起走哇？） b．你格想挨我們一起走哦2。

（63）a．哪個在等車哦1。（到底是誰在等車呢？）b．哪個在等車哦2。（注意！有人在等著車。）

（64）a．我們明天去［k‘?42］么是后天去［k‘?42］哦1。（我們到底是明天去呢，還是后天去？）b．我們明天去［k‘?42］么是后天去［k‘?42］哦2。（我們要不明天去，要不后天去，千萬記住。）

在上述的句子中，a句的疑問語氣與感嘆語氣基本持平，有的需要做出回答如（63）a和（64）a，有的則不一定需要做出回答如（61）a和（62）a；而帶有“哦2”的句子則完全沒有了疑問語氣，變?yōu)榱艘粋€祈使句。

四、小 結(jié)

開遠方言中的“哦”是一個使用頻率較高的語氣助詞。根據(jù)能否充當疑問語氣詞以及讀音上的區(qū)別，我們可以將開遠方言中的“哦”分為“哦1”（讀為［o42］）和“哦2”（讀為［o211］）。

第一，“哦1”能夠出現(xiàn)于感嘆句、祈使句、陳述句和非是非問的末尾，負責傳達憤怒、不滿、勸說、無奈／哀嘆、甚至是幸災樂禍的語氣，也能夠出現(xiàn)在主謂之間表達對主語、話題的強調(diào)或是說話者的責備／哀嘆。此外，“哦1”還可以位于是非問的末尾專門傳達疑問語氣。

第二，“哦2”同“哦1”一樣，能夠出現(xiàn)在感嘆句、祈使句、陳述句的末尾，負責傳達驚訝（喜悅的／憤怒的）、提醒或命令、強調(diào)、著急、埋怨等語氣?！芭?”還可以位于主謂之間對主語或話題進行強調(diào)。與“哦1”不同的是，“哦2”不能充當疑問語氣詞，不能出現(xiàn)在是非問問句的末尾；“哦2”位于非是非問的末尾時能夠使句子轉(zhuǎn)變?yōu)槠硎咕?，傳達說話者提醒／警告的語氣。

第三，“哦2”的語氣較為沉重、嚴肅，而“哦1”的語氣較為輕快、活潑，多出現(xiàn)在帶有積極意義的句子末尾?！芭?”和“哦2”在語用意義方面也存在著不同之處：“哦1”可以暗示出說話者的主觀否定，可以強調(diào)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的結(jié)果，還可以暗示出與先前預測、判斷有所不同的事實、情況；“哦2”出現(xiàn)在句末時可以暗示出某事件、情況比原先的預想更好或與原先的預想不同，可以暗示出受話者若不按照某種要求去做就會產(chǎn)生的某種消極后果，可以進一步強調(diào)某種事實、情況以及說話者的自我辯解，可以使帶有疑問詞或疑問格式的問句成為祈使句，還可以暗示說話者對他人的委婉提醒或建議?！芭?”與“哦2”在使用中往往會改變句子的表層意義，產(chǎn)生用此言表彼意的效果。

［1］胡明揚．北京話初探［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7．

［2］趙元任．中國字調(diào)跟語調(diào)［M］／／劉夢溪．中國現(xiàn)代學術(shù)經(jīng)典·趙元任卷．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1996：848－866．

［3］邢福義，汪國勝．現(xiàn)代漢語［M］．武漢：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

［4］齊滬揚．語氣詞與語氣系統(tǒng)［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

［5］張邱林．現(xiàn)代漢語里的語氣助詞“哦”［J］．語言教學與研究，2013（2）．

On the Modal Particle＂O（哦）＂in Kaiyuan Dialect

ZHU Yu
（College of Liberal Arts，Central China Normal University，Wuhan，Hubei 430079）

Kaiyuan dialect；＂O（哦）＂；modal particle；pragmatic meaning

＂O（哦）＂is a frequently used modal particle in Kaiyuan dialect．According to itsmeanings and functions，＂O（哦）＂has two sub－type forms，＂O（哦1）＂and＂O（哦2）＂．＂O（哦2）＂is grammatically different from＂O（哦1）＂as it cannot function as an interrogativemodal particle．＂O（哦2）＂conveys amood more of solemnity and seriousness，while＂O（哦1）＂conveys a sense of briskness and livelinesswhen it is used at the end of a sentence thathas positivemeanings．The two forms are different in pragmaticmeanings，too．＂O（哦1）＂reveals a displeasure of the speaker at undesirable consequences that have already occurred or at an outcome that is different from what is predicted．＂O（哦2）＂，when it appears at the end of a sentence，may imply the event or the situation is different from or better than what is previously expected，and may turn the interrogative sentence，in which it appears，into an imperative sentence，where caution or advice is politely and kindly hinted to the listener．＂O（哦1）＂and＂O（哦2）＂may change the surfacemeaning of the sentence with completely different implications．

朱 雨，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現(xiàn)代漢語語法，現(xiàn)代漢語方言。

H172.3

A

1009－9506（2014）01－0060－06

2013年9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