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空間”的旅程

趙宜

摘 要：美國電影《上海之吻》是一部聚焦美籍華裔人群尋找身份之旅的影片，故事發(fā)生在上海，作為一座被反復書寫的城市和多重文本交織下的“文本化空間”，上海在主人公劉的尋找之旅中展示出了多重的面向，并經(jīng)由劉對這座城市的不同感知和這座城市意識的變化，完成了這段真實與想象的旅程，最終達到了劉的自我身份認同。

關鍵詞：都市書寫；身份認同；上海想象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4）03-0065-03

2007年上映的美國愛情喜劇《上海之吻》由美國導演Kern Konwiser以及美籍華裔導演任易（David Ren）共同執(zhí)導。主人公利亞姆·劉是一個在紐約長大的華裔青年，為了繼承遺產(chǎn)踏上了第一次中國之旅，并且在上海結(jié)識了中國女孩美琪。在童話般的愛情邂逅過后，劉似乎意識到了與上海的親緣關系，繼而決定搬往上海居住。然而，當徘徊于上海的市井之間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出現(xiàn)了真正的身份危機，難以融入在中國的日常生活。最終，劉選擇離開中國，回到了文化上的“故鄉(xiāng)”美國。這是一部關于華裔青年尋找自我身份認同的旅程的影片，正如片名所示，故事大部分時間發(fā)生在上海。作為現(xiàn)代中國最繁華也是最開放的都市，上海成為了展示中國現(xiàn)代性的窗口和全球矚目的焦點，并被各類文本反復書寫。也因此，上海脫離了其原本的客觀地理空間意義，成為了多重意義交織和互文下的文化符號：我們既能看到《小時代》中的時尚都會，也能看到《蘇州河》中頹敗的精神廢墟；既有《姨媽的后現(xiàn)代生活》中上海街頭巷尾和家庭空間中的市井生活，也有王家衛(wèi)式的“對‘舊上海景象的程式化懷舊”[1]，還有好萊塢電影中對上海的全球都市想象。就如同愛德華·索亞對“第三空間”的闡釋：既是對第一空間（空間的實踐）和第二空間（空間的再現(xiàn)）認識論的解構，又是對它們的重構，強調(diào)主體的感知方式與都市意識的變化，是關于真實與想象的一系列旅程[2]。在《上海之吻》中對于上海城市景觀和都市空間的書寫，就是建立在對上海的文本化想象之上，并時刻以不同的面向來配合著影片中華裔人群尋找文化身份之旅這一現(xiàn)代性話題的行進。

一、又一座異邦：外表的焦慮和沒有“身份”的城市

劉是一個典型的“美國男孩”，為追尋演員的夢想而放棄大學學業(yè)來到了“天使之城”洛杉磯，與父親關系冷漠卻還是靠后者的月供過著富足的生活。正是在洛杉磯追尋演藝之路期間，影片中的劉首次開始對自己的華裔身份產(chǎn)生了焦慮：每一次試鏡的制片方都希望能強調(diào)他身上的“中國元素”，而連漢語都不會的劉則希望能夠僅僅被看做一個美國人。在與好友喬的對話中，劉身份焦慮的成因被一語道出：“你就是一個中國小子，所以你能演的也就是中國小子?！币簿褪钦f，造成劉身份危機的，首先來自于他的中國人外表。因此，盡管劉始終盡力保持著與“東方”的距離——在選擇女友時刻意避開亞裔對象，而對父親的敵意，也可以看做是劉嘗試與“中國的過去”劃清界限——但是劉始終無法逃避的是顯而易見的華人外表。這個將永遠跟隨著他的“中國印記”是他唯一無法隱藏的，而且隨著他成為“普通美國人”的愿望愈強烈，由于外表所造成的被排斥感和挫折感就會愈強烈。在好萊塢的演藝界這個將外表特征無限放大的地方，劉越是掙扎，就與美國這個“家園”越行越遠。當劉得知從未謀面的祖母過世并將上海的祖產(chǎn)留給了自己以后，便立即踏上了前往中國的旅程。他的目的雖然僅是盡快將房子出售，以便獲得經(jīng)濟上的“獨立”，然而這段旅程也可以看做一次淺意識的“認祖歸宗”：正是由于中國面孔造成了他在美國越來越嚴重的焦慮感和被排斥感，才會使得從來沒有到過中國的劉對上海這個祖籍充滿了好奇，并驅(qū)使他去尋求認同。然而，當劉第一次與上海相遇時，這座城市所展現(xiàn)出來的卻是他所始料未及的姿態(tài)。劉和負責招待的表哥乘坐出租車從浦東機場開往金茂大廈，一路上，呈現(xiàn)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五彩斑斕的摩登大都市，電影鏡頭跟隨著出租車的行程，讓我們在畫面中領略了上海核心路段璀璨的夜景：順著延安路高架由西向東，經(jīng)過了當時尚未拆除的“亞洲第一彎”，中山東一路上的外灘萬國建筑博覽群，繁華的西藏南路上的市百一店、百聯(lián)世貿(mào)等地標性建筑物以及熙熙攘攘的南京東路步行街中段，最終到達了88層的金茂大廈樓底。事實上，如果對上海的道路交通稍有常識的人，都會意識到從浦東機場到金茂大廈之間的行程是不可能經(jīng)過上述這些地段的。然而，通過電影蒙太奇對現(xiàn)實空間的切割與重組并輔以出租車的移動視點所帶來的流動性的粘合，使在客觀地理位置上并無連續(xù)性的這些上海最具觀賞性的現(xiàn)代景觀在1分48秒的時間里被依次展現(xiàn)了出來。顯而易見，破碎而流動的視覺奇觀既與上海真實地理位置的排序無關，也遮擋了上海這座城市的日常生活，影片中的上海成為了被抽去原地域或文化因素的空間符號，一座“無地域空間”。換句話說，展現(xiàn)在劉眼前的流光溢彩的都市景觀，是外來者視線下上海的“外表”。

在最初沉醉于視覺奇觀的“震?！边^后，劉卻沒有像預期的一樣對上海這座“故鄉(xiāng)”城市產(chǎn)生絲毫的歸屬感，不僅如此，遮蔽了上海本地性的城市流彩外表與阻礙了劉成為“普通美國人”的中國外表在某種程度上是一致的，展現(xiàn)出同一層面上不同方向的身份困惑：上海（劉）究竟是不是中國（美國人）？因此，在短暫的獵奇和視覺快感過后，劉作為外來客對上海第一印象的好感逐漸讓位于帶著身份焦慮而來，尋找“故鄉(xiāng)”而不得的失落感。表哥帶著劉去到某家夜總會，并結(jié)識了陪酒女艾米，夜總會老板娘展現(xiàn)出來的夸張的熱情讓劉感到不適，而外貌姣好的陪酒女艾米則在劉面前無所適從。這就像上海這座城市帶給劉的感受：美麗但遙遠，熱情但陌生，這絕不是他在尋找的“故鄉(xiāng)”，絲毫不能緩解他的危機和焦慮。把艾米帶回酒店后，美國女友艾蒂的電話阻礙了劉與艾米正要開始的性行為，用對家鄉(xiāng)女友的愧疚掩蓋了對艾米的排斥。參照此前影片中劉在美國的一夜情以及此后劉與美琪的交歡，顯然此時阻止劉的不是對艾蒂的忠誠，而可看做是劉對這座原本應該讓他感到親切的城市所表現(xiàn)出來的陌生與抵觸。在上海的第一夜，帶著期望而來的劉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份危機非但沒有在父輩的故鄉(xiāng)得到緩解，反而在這座和他一樣沒有“身份”的城市之內(nèi)顯得越發(fā)迷失了。

二、想象的故鄉(xiāng)：全球城市中的都市童話

來到上海第二天，想要盡快出售房產(chǎn)的劉來到了坐落在石庫門弄堂內(nèi)的祖母的房子，他也突然從金茂大廈的客房進入了上海的市井之間。置身在世俗喧囂的弄堂中、踏在嘎吱作響的木質(zhì)樓梯上并隨時接受鄰居毫無遮攔的注視，劉“發(fā)現(xiàn)”了一個與他對上海的第一印象截然不同的新的空間。表哥告訴他劉的父親就是在這所房子里長大并度過了自己的大半生，這是間“充滿了歷史”的老宅——原來這才是他在尋找的父輩的故鄉(xiāng)。正當劉對這個帶有神秘和未知的世俗空間還停留在好奇之中時，透過陽臺，他看到了整個外灘、黃浦江的美麗景致以及對岸浦東陸家嘴的摩天大樓所勾勒出的天際線。陽臺的景致將世俗的、日常性的都市生活與上海的繁華、摩登面向連接了起來，也將靜止的歷史與流動、破碎的現(xiàn)代性并置在了一起，在這面陽臺上，劉似乎找尋到了他所期待的上海。當買家來到樓下時，劉無意中瞥見了一面鏡子，鏡中黑頭發(fā)黑眼睛黃皮膚的年輕人與這棟房子以及周圍的中式家具顯得無比和諧。交易最終告吹，但劉卻沒有感到懊惱，內(nèi)心里，他已經(jīng)開始被上海吸引，被能在不遺余力地展現(xiàn)自己嫵媚的現(xiàn)代感外表的同時還能蘊藏著老宅這樣的世俗空間的上海所吸引。

離開老宅后，劉迫不及待地進入他“新發(fā)現(xiàn)”的上海開始了探險之旅。在摩天高樓與老式里弄共處在同一維度的上海街頭，他覺得自己幾乎可以隱身于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然而，之后卻發(fā)生了一件讓劉啼笑皆非的小插曲，一位不會英語的出租車司機因為無法理解“金茂”的意義而載著劉在全市瞎逛了一整晚。雖然這是一個略顯牽強的喜劇橋段，但是卻讓在此前一直沒有完全浮現(xiàn)出來的語言的問題成為了劉隱于上海市井之間的嘗試的障礙，成為了劉的外表之后又一個導致他身份焦慮的因素。因為這段插曲，劉在酒吧認識了上海女郎美琪，而兩人之間的開場白就是圍繞著語言展開的：美琪回擊了劉認為人人應該會說英語的美式驕傲。爭論在劉的玩笑中結(jié)束，而美琪則進一步告訴劉：他應該學說中文，因為從頭到腳，他都是一個中國人。至此，剛剛顯現(xiàn)的出來的語言的隔閡被擱置了，美琪的言論使劉退回到了解決了外表焦慮的勝利感之中，而此時的美琪之于劉，簡直就是他“新發(fā)現(xiàn)”的上海的化身：美麗、主動、國際化的同時又包容和捍衛(wèi)著“本地”。在美琪面前，劉沒有了前一天晚上作為上海的看客和外來者的距離感和優(yōu)越感，而是像一個緊張的中學生一樣，迫切地希望被這個他越來越神往的城市接納。劉和美琪回到了酒店，這一次，艾蒂的電話也沒有能阻止兩人的歡愉，當他們相擁在一起，影片緊接著是一組快速、破碎而不穩(wěn)定的上海夜景的畫面，就像劉對美琪/上海的愛意已經(jīng)無法克制，令他神魂顛倒。而當他們在清晨的外灘散步，就連擺早攤賣茶葉蛋的阿婆都能用英語和他們交談了。語言隔閡被徹底擱置，童話式的愛情邂逅讓上海幾乎滿足了劉對這座城市全部的期望，在好萊塢越來越顯現(xiàn)的身份危機看似也能夠通過隱身于這座城市來解決：“在美國我永遠是一個中國人，但是在這里，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贝藭r，上海從最初的“又一座異邦”轉(zhuǎn)變成了“想象的故鄉(xiāng)”，劉終于決定搬往上海定居，“重回”這個似乎原本就屬于他的“故鄉(xiāng)”。

由于與出租車司機的交流不暢導致的“迷失”使劉邂逅了美琪，而與美琪的相遇與迅速相戀則緩解了劉的身份危機，在影片的這一段故事中構建了一個微型的“奇遇”敘事，一個類似于《羅馬假日》和《迷失東京》的“童話”文本。然而，“奇遇”故事所慣有的是當下性、短暫性和不可復制性，是一種封閉的敘事格局[3]，影片中的劉則試圖打破這一封閉性、重現(xiàn)這一“童話情境”，這最終導致了“想象的上?！钡幕脺纭Ｔ凇渡虾Ｖ恰分?，由于劉特殊的美籍華裔的身份設定以及來到上海找尋文化歸屬感的使命，使他不可能作為一個純粹的過客，不僅僅是一個外來者。這就是為什么流光溢彩的上海（或者陪酒女艾米）無法取悅他，而短暫的奇遇經(jīng)歷也無法令他滿足的原因。

三、本土書寫：現(xiàn)實面向的第三空間

短暫地回到洛杉磯并與艾蒂分手以后，劉再次登上了回上海的班機，并直接住進了祖母留下的老宅之中，這也使他從88層的大廈“降落”到了街頭巷尾當中。在金茂大廈上的俯瞰構成了米歇爾·德·賽托所說的“太陽之眼”，而身處石庫門的平房之間則是一種與街面齊平的步行者視角[4]。劉從金茂大廈到石庫門老宅的視點轉(zhuǎn)變，完成了從國際化上海到本地性上海的跨越，這個轉(zhuǎn)變讓劉完全身處在上海市井之間，成為城市生活的實踐者，這也讓上?！叭虺鞘小钡男蜗箝_始讓位于“本地”，進而致使劉對上海的想象成了幻滅。當劉第一次躺在祖母的房子里入睡時，緊接著的鏡頭是浦東陸家嘴的璀璨霓虹漸漸熄滅，象征著對岸的“全球城市”正漸漸隱去。此時，劉與想象中的上海唯一的聯(lián)系就是他與美琪狂熱的愛情。然而，當在上海的市井之間生活了兩個月后，“童話”漸漸開始被現(xiàn)實吞噬。劉不可謂不努力：他和弄堂里的上海人接觸，進入他們的日常生活，甚至當有法國游客來尋求幫助時，劉還假裝自己和在座的上海人一樣聽不懂英語。但是，僅僅停留在融入人群中無法使劉真正解決自己身份的焦慮，他開始想念美國的食物，美琪對美國流行文化的無知使他想念起加州的女友，這些日常生活中遇到的文化隔閡使劉漸漸意識到他在尋找的歸屬感不僅沒有靠近，反而因為他離開美國而越來越遙遠。其實，在他與美琪第一次相遇時，文化隔閡便已經(jīng)存在，然而，就像語言的隔閡一樣，當劉在“想象的上?！敝忻宰頃r，這些問題都被無視了，但當“全球城市”的上海慢慢隱去時，這些日常的問題才漸漸走向前景，成為遠比膚色更難以逾越的文化鴻溝。

當劉的身份焦慮在上海的日常生活中再次被放大之后，這座城市也開始“排斥”這個嘗試進入本地的外來者，完成這項工作的是美琪的黑社會男友李佳。影片中李佳的角色包涵了多重身份，他首先是以齊格蒙特·鮑曼筆下的“本地人”的代表出現(xiàn)，以此對應劉“全球人”的身份[5]。雖然比起衣著光鮮，坐著加長轎車的李佳，在弄堂的狹小空間中保持“靜止”的上海居民更符合鮑曼對“本地人”的描寫，但是李佳黑社會份子的邊緣身份以及“地下犯罪世界”這個另類都市空間使上海全球化進程的特殊性和本土面向得到更為真實的再現(xiàn)。這些在全球化浪潮中被邊緣化的人物和“全球城市”空間相左的另類空間使得美好的上海想象變得易碎。其次，李佳還作為一種中國的民族和國家話語出現(xiàn)，以質(zhì)疑上海作為“全球城市”的“正宗性”，進而否定劉將上海視作“想象的故鄉(xiāng)”的合法性：“你們擁有‘霹靂嬌娃，擁有那些瘋狂的美國姑娘，但你卻還是試圖來到這里并搶走我們的女人?！崩罴训脑捴邪凳玖艘环N象征秩序（父權）的存在，通過將劉與美琪的愛情視作一種“外族”對中國的“掠奪”，不僅否定劉作為“全球人”的“全球流動權”[5]，重申對美琪/上海的所有權，也否定了劉將上海作為故鄉(xiāng)的合法性，而這種對權力的重申也進一步展現(xiàn)出全球化的上海的相反面向。最后，李佳強調(diào)了劉的美國人身份，強調(diào)劉“永遠不會成為一個中國人”，將劉“回到”中國后反而劇增的身份焦慮公開了出來。李佳將劉扔在了一條昏暗破敗的馬路上，上海的迷人外表和甜美的故鄉(xiāng)想象讓位給了一個更加陰暗的現(xiàn)實。劉一個人走在迷宮般的陌生弄堂里，就如同本雅明所說的：迷路的經(jīng)歷成為我們對現(xiàn)代城市認識的基本特征[6]，而家家戶戶相互連接的里弄就像本雅明描述下巴黎拱門街的反面，構成了無法逃遁的日常空間。劉試圖尋求幫助，但是突然之間，每個人又都和那位滑稽的司機一樣無法理解他的語言了。他最終找到了美琪，后者則告訴他由于迫于生計而違心地與李佳訂婚的事實，這是一個典型的現(xiàn)代性悲劇，同時也讓劉開始反思自己離開洛杉磯時對那個城市的冷酷與沒有人情味的斥責。通過對上海都市的現(xiàn)實和日常生活的實踐，劉的經(jīng)歷解構了對上海童話般的想象，同時建構了一種現(xiàn)實面向的“第三空間”。劉最終回到了美國，在此之前，他將祖母的房產(chǎn)轉(zhuǎn)送給了美琪，美琪則將劉的父親當年寄給尚在懷孕的母親的舊書信念給劉聽，使劉最終決定原諒自己的父親。對父親的理解，使他可以坦然接受“中國的過去”，而將房子留給了美琪，也是將父輩的過去留在了中國。雖然沒有成功在上海尋找到歸屬感，但是影片結(jié)尾的時候，劉的身份危機卻已然解決。他由于自己中國人的外表而在美國形成了身份的焦慮，便嘗試來到中國，以隱身于人群之中來尋找歸屬感；然而，在中國的日常生活中，與中國的文化隔閡才真正使劉意識到了他美國人的身份。上海之行顯然不是一次無用功，正是通過對父輩的故鄉(xiāng)的理解和被“想象的故鄉(xiāng)”的排斥，才使他在旅途的終點尋回了自己真正的家園。

參考文獻：

[1] 金丹元，高莉婭.對當代電影中上海城市形象書寫的反思[J].浙江傳媒學院學報，2011（1）.

[2] （美）愛德華·索亞著.陸揚等譯.第三空間，去往洛杉磯和其他真實和想象的地方的旅程[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

[3] 石川.《夜·上?！罚喝蚨际斜尘爸械某扇送ㄔ抂J].電影藝術，2007（4）.

[4] （法）米歇爾·德·賽托著.方琳琳，黃春柳譯.日常生活實踐1.實踐的藝術[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9.

[5] （波蘭）齊格蒙特·鮑曼著.郭國良，徐建華譯.全球化——人類的后果[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

[6] （德）瓦爾特·本雅明著.張旭東，魏文生譯.發(fā)達資本主義時代的抒情詩人[M].上海：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