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基本隱語造詞手段與造詞法分析

(山東師范大學，山東 濟南 250014)

一、引言

與通語 (或方言)詞語一樣，隱語同樣反映著人類對客觀世界的認識和理解，記錄著人類的社會與文化生活，隱語的創(chuàng)造和使用是人類創(chuàng)造、使用語言的良好范例。

本研究基于筆者創(chuàng)建的漢語隱語語料庫，下設漢語基本隱語和數(shù)詞隱語兩個子語料庫。數(shù)詞隱語是隱指數(shù)目的數(shù)字、數(shù)詞隱語，基本隱語是指除數(shù)詞隱語之外的其他常用隱語。漢語基本隱語語料庫中共有單字隱語252條，能夠分析出其造詞方法和理據(jù)的有191條，約占76%;雙字隱語3593條，能夠分析出造詞方法和理據(jù)的有3513條，約占98%;多字隱語1684條，能夠分析出造詞方法和理據(jù)的有1648條，約占98%。目前不清楚造詞方法和理據(jù)的隱語并不意味著沒有造詞方法，不存在造詞理據(jù)，只是筆者一時無力解決而已。

二、造詞手段

雖然構詞材料相同，構詞方式和造詞手段大致相同，但漢語隱語與通語 (或方言)詞語大不相同，造成這種現(xiàn)象的根本原因在于隱語運用造詞手段時選取的視角不同。漢語基本隱語的造詞手段主要有:

(一)擬聲

擬聲是人類造詞的原始手段之一，運用該手段創(chuàng)造的詞語具有極強的聲音形象性，便于理解和記憶，如“哼哼”隱指“豬”，“咪咪”隱指“貓”等。由于擬聲的隱秘性很弱，故運用該手段創(chuàng)造的隱語數(shù)量較少。

(二)語音

利用語音創(chuàng)造隱語不外乎兩種形式，一種是單純利用語音手段，如“喜”隱指“小”“豆官呢兒”隱指“大閨女”等單純運用諧音隱指;一種是把語音作為手段之一，如“打尺六”隱指“打錫箔匠”，“打”表示打錫箔匠的動作，“尺六”諧音“赤佬”，吳方言指“鬼”，因為錫箔是用來疊成或糊成元寶形焚化給鬼神所用。

(三)文字

對漢字形體進行拆解和組配，使外形發(fā)生變化，從而達到隱蔽之目的是漢語隱語常用的創(chuàng)造手段。運用文字手段創(chuàng)造隱語有兩種形式，一種是單純利用文字手段，如“工”隱指“紅”;一種是把文字手段作為手段之一而使用，如“圈河的”隱指周姓，其中“圈”和“周”運用了字形 (包圍結構)的類似。

(四)語義

在意義上對通語 (或方言)詞語“做手腳”，使用同義、反義、古義、方言義語素或詞語等創(chuàng)造隱語。運用語義手段創(chuàng)造的隱語須從通語 (或方言)詞語的意義入手，與詞語所關涉的人、動物、事物等無關。例如，“老焦”隱指“胡姓”，“焦”與“胡”為同義詞;“津”隱指“水”，“啖”隱指“吃”，隱語“津”“啖”分別是“水”“吃”的古代漢語同義詞; “不睬”隱指“素色”，“彩”(彩、睬音同)與“素”為反義語素，“老歪”隱指“鄭姓”，“歪”與“正”(正、鄭音同)為反義詞。

(五)截取

截取是漢語較為古老的一種造詞手段，如“友于”出自《尚書·君陳》中的“惟孝友于兄弟”，用“友于”指兄弟友愛之義，即是對“友于兄弟”的截取，這種方法又被稱為“‘割裂’式的借代”（蔣紹愚2007：89）。在隱語創(chuàng)造中，截取的位置與字數(shù)更為自由，可以對詞、短語、語句等形式進行截取，用其中的一部分隱指另外一部分或局部。根據(jù)截取位置的不同，該手段主要有兩種形式:歇后截取和歇前截取。

(六)修辭

隱語創(chuàng)造中常見的修辭手段有比擬、比喻、夸張等。例如，用“小虎”隱指少婦，“月亮”隱指圓桌，“千斤”隱指柴擔，分別運用了比擬、比喻、夸張等修辭手段。

(七)聯(lián)想

聯(lián)想運用于隱語創(chuàng)造，以相關性為基礎。隱語創(chuàng)造中的聯(lián)想是一種意義聯(lián)想，但更為寬泛，隱語創(chuàng)造不僅可以從詞語意義本身，即從內(nèi)容角度聯(lián)想到相關意義或事物，也可以從字形等角度聯(lián)想隱指的事物或特點等。例如，把繁體的“為”聯(lián)想為很多絲線纏繞在一起，把“尹”字聯(lián)想為糞勺子，把箱子聯(lián)想為“井”字，把欄桿聯(lián)想為“十二”，便是基于對漢字字形的聯(lián)想。

(八)文化

神話、傳說、典故、詩詞歌賦、民俗風情等文化現(xiàn)象皆可以成為隱語的造詞手段，統(tǒng)稱為文化手段。其具體表現(xiàn)形式有兩種，一種由文化現(xiàn)象觸發(fā)后運用其他手段創(chuàng)造隱語，即文化作為創(chuàng)造隱語的動因，如禁忌文化、民俗現(xiàn)象中的避諱、行業(yè)中的規(guī)定等都可能成為創(chuàng)造另外詞語隱指相關現(xiàn)象或物品的促動性因素。例如，回族社群對“豬”“血”等的禁忌，從而創(chuàng)造另外的詞語來指代;另一種是運用諸多文化因素創(chuàng)造隱語，如“雙五百”隱指小姐，“陰宗”隱指月亮等。

單純運用一種造詞手段創(chuàng)造的隱語非常容易破解，要想加強隱語的隱秘性，就必然會設置多重屏障，增加思維的曲折性，選取不止一種手段，即綜合運用多種手段去創(chuàng)造，這正是隱語之所以“隱”的精髓和關鍵所在。

三、造詞法

隱語的創(chuàng)造具體表現(xiàn)在使用通語(或方言)已有或新造詞手段并組配出既具漢語造詞普遍規(guī)律又具自身特點的造詞方法。漢語基本隱語造詞共有四法:聲音造詞法、文字造詞法、截取造詞法和意義造詞法。

(一)聲音造詞法

聲音造詞法是根據(jù)象似性關系，通過描摹隱指對象直接或間接的聲音創(chuàng)造詞語的方法。根據(jù)所描摹聲音的來源分別有自然界聲音和語音，聲音造詞法主要包括擬聲指代和漢語語音指代兩種 (本文不討論極少數(shù)譯音隱語)。

1.擬聲指代造詞法

擬聲指代造詞法是指通過描摹自然界聲音創(chuàng)造詞語的方法。擬聲造詞法是較為原始的詞語創(chuàng)造方法，又稱為“摹聲造詞法”（孫常敘2005：183）。例如，“哼哼”隱指“豬”， “咪咪”隱指“貓”，“咯咯兒”隱指“吹風機”和“電推子”等。運用擬聲指代造詞法創(chuàng)造的隱語沒有單字形式，因為單字形式在口語中表達的是單個音節(jié)，故無法較為形象、準確地描摹聲音。

2.語音指代造詞法

語音指代造詞法主要包括諧音指代和反切指代兩種。

(1)諧音指代造詞法

諧音指代造詞法是指對隱指對象的通語 (或方言)詞語進行諧音處理并創(chuàng)造詞語的方法。隱語創(chuàng)造對諧音的要求較寬泛，主要考慮音感相似，即音近原則。諧音隱語主要包括兩類:一類聲母和聲調(diào)相同或相近，該類隱語較為常見，如“秒”隱指“買”，“扇”隱指“上”，“喜”隱指“小”等;一類韻母和聲調(diào)相同或相近，如“漢”隱指“飯”，“灰”隱指“水”等。

(2)反切指代造詞法

反切指代造詞法是指對隱指對象的通語 (或方言)詞語進行反切處理并創(chuàng)造詞語的方法。反切是較早利用到隱語創(chuàng)造中的方法，隱語的早期名稱反切語、切語、切口等皆指運用該手段創(chuàng)造的隱語，如明·田汝成《西湖游覽志余·委巷叢談》中“以秀為鯽溜，以團為突欒，以精為鯽令，以俏為鯽跳，以孔為窟窿，以盤為勃蘭，以鐸為突落，以窠為窟陀，以圈為窟欒，以蒲為鶻盧”等，其中的隱語皆運用反切法創(chuàng)造。運用該方法創(chuàng)造的隱語，通過讀音反切后其意義很容易被破解，故后來較少使用。為了增加理解的難度，增強隱語的隱秘性，反切指代造詞法對語音的要求不能有嚴格的標準，反切上字和切字的聲母相同或相近、反切下字和切字的韻母相同或相近都可以構成反切，切字的聲調(diào)可以相同，也可以不同。反切的讀音大多依據(jù)地域方言進行拼讀。例如，“縮蟹”隱指“小”，“草石”隱指“尺”等是直接反切;“圍口”隱指“掉換”，是用“圍口”反切出“換”，“戳皂”隱指“糙米”，是用“戳皂”反切出“糙”是對其中一個詞根語素的反切;“刀亂燒哉”隱指“短衫”、“福根道來”隱指“粉袋”等是四字隱語兩兩反切;“果胡詣古”隱指“伙計”則是在反切的基礎上附加了逆序所創(chuàng)造。

(二)文字造詞法

文字造詞法是指運用漢字形體創(chuàng)造隱語的方法?！敖^大部分漢字在形體上均有可離析的特點，或可拆解為偏旁、部件，或可拆解為筆畫”（劉中富2003），文字造詞法由漢字形體所決定，主要包括字形拆解指代、部分字形指代、字形包含指代和字形聯(lián)想指代等四種。

1.字形拆解指代造詞法

字形拆解指代造詞法是指把隱指對象的通語 (或方言)詞語字形拆解為由其筆畫或部件所構成的漢字并創(chuàng)造詞語的方法。拆解后的字形結構未必是漢字的文字學結構，有些隱語也并非由漢字拆解后直接組合，而經(jīng)過一定的處理加工，如對原拆解漢字或拆解后的漢字進行變形處理(包括直接變形、描述變形、諧音變形等)、拆解后附加詞綴語素等。該創(chuàng)造特點與隱語的隱秘性相吻合，增加理解難度的同時強化隱秘性。根據(jù)字形拆解方式的不同，該造詞法主要包括直接拆解指代、描述拆解指代和諧音拆解指代等三種。后兩種拆解法是對漢字拆解后部件的間接變形，因而隱蔽性更強。

(1)直接拆解指代造詞法

直接拆解指代造詞法是指把隱指對象的通語 (或方言)詞語字形直接拆解并創(chuàng)造詞語的方法。為了增強隱秘性，拆解后的字形多有改變，如把單人旁“亻”變?yōu)椤叭恕保瑑牲c水“冫”變?yōu)椤岸?，三點水“氵”變?yōu)椤叭钡取＠?，“十一”隱指黃泥，由“土”直接拆解;“八木”隱指秈米，由“米”拆解，并把上面兩點變體為“八”;“二成”隱指減價，由“減”拆解，其中的“成”與“咸”在形體上相似。

(2)描述拆解指代造詞法

描述拆解指代造詞法是指拆解隱指對象的通語 (或方言)詞語字形，對其進行象形或比喻性描述并創(chuàng)造詞語的方法。例如，“蓋人”隱指賒欠，由“欠”拆解為“冖”和“人”，并把“冖”描述為“蓋”而構成;“子絲兒”隱指孫姓，由“孫”的繁體字“孫”拆解為“子”和“系”，因“系”與“絲”繁體字“絲”的右部件“糸”相近被描述為“絲”，并附加“兒”綴而構成;“方耳朵”隱指防賊，由“防”拆解為“阝”和“方”，“阝”被描述為“耳朵”而構成。

(3)諧音拆解指代造詞法

諧音拆解指代造詞法是指拆解隱指對象的通語 (或方言)詞語字形，對其進行諧音處理并創(chuàng)造詞語的方法。例如，“西貝”隱指假，由“假”的諧音字“賈”拆解為“西”和“貝”;“油三”隱指酒，由“酒”拆解為“氵”和“酉”，“酉”用其諧音字“油”替代;“走小兒”隱指趙姓，由“趙”的繁體拆解為“走”和“肖”，“肖”用其諧音字“小”并附加兒綴替代。

2.部分字形指代造詞法

部分字形指代造詞法是運用隱指對象通語 (或方言)詞語字形的部分或其相似形體創(chuàng)造詞語的方法。與拆解指代造詞法相比，運用部分字形指代造詞法創(chuàng)造的隱語隱秘性更強。該種造詞法主要包括字形直接指代、部分字形描述指代、部分字形諧音指代、部分字形附加指代等四種。

(1)部分字形直接指代造詞法

部分字形直接指代造詞法是指運用隱指對象通語 (或方言)詞語字形的部分形體創(chuàng)造詞語的方法。例如，“走”隱指趙姓，“走”是“趙”的部分字形;“力八”隱指雇工，雇工實為“男仆”，“力”是“男”的偏旁， “八”是繁體“僕”的右下部變體 (也可以認為是右上部“點”和“撇”的變體)。

(2)部分字形描述指代造詞法

部分字形描述指代造詞法是指對隱指對象詞語通語 (或方言)字形中的部分形體進行象形或比喻性描述并創(chuàng)造詞語的方法。例如，“蓋客”隱指米客，“蓋”是對“客”偏旁“宀”的比喻性描述;“三劃兒”隱指王姓， “三劃兒”是對“王”字三橫的描述。

(3)部分字形諧音指代造詞法

部分字形諧音指代造詞法是指對隱指對象通語 (或方言)詞語字形的部分形體進行諧音處理并創(chuàng)造詞語的方法。該類隱語數(shù)量極少。例如，“易邱”隱指錫匠，其中“匠”的部分字形為“斤”，看成近似的“丘”，并諧音為“邱”。

(4)部分字形附加指代造詞法

部分字形附加指代造詞法是指運用所隱指對象通語 (或方言)詞語字形的部分形體創(chuàng)造詞根語素并附加其他詞綴語素創(chuàng)造詞語的方法。例如，“老口”隱指吳姓，“口”是“吳”的部分字形，并附加前綴語素“老”而構成。

3.字形包含指代造詞法

字形包含指代造詞法是指運用隱指對象的通語 (或方言)詞語中漢字形體的部分字形 (部件或不成部件的部分)創(chuàng)造詞語的方法。相比字形拆解指代和部分字形指代兩種造詞法，該方法的隱秘性更強，但運用該方法創(chuàng)造的隱語數(shù)量較少。例如， “皮懇”隱指眼科， “懇”與“眼”有相同的偏旁“艮”，由眼皮指代眼睛，由眼睛指代眼科;“尖”隱指小，因“尖”字中含有“小”字的相近字形。

4.字形聯(lián)想指代造詞法

字形聯(lián)想指代造詞法是指根據(jù)隱指對象通語 (或方言)詞語的漢字形體聯(lián)想出與其外形相似的某種物品，或把具某外形的物品聯(lián)想為某漢字形體并創(chuàng)造詞語的方法。該種方法是把漢字作為一個整體進行聯(lián)想，聯(lián)想的基礎是漢字形體與物品外形上的某種相似性。例如，“方坑”隱指總甲，“方坑”是由“總甲”二字上面的若干方形想象而來;“乙字”隱指鉤子，“乙”是對“鉤子”外形上的想象。

(三)截取造詞法

截取造詞法是指運用截取手段創(chuàng)造隱語的方法。隱語造詞截取的內(nèi)容非常廣泛，從來源而言，可以是來自文獻中的資料，也可以是民眾的口語，可以來自于通語，也可以來自方言;從形式而言，可以是詞語、短語，也可以是句子 (句子可視為多字短語);從截取內(nèi)容的長短而言，可以是雙字形式，也可以是多字形式等。根據(jù)截取和隱指的位置不同，截取造詞法主要包括歇后截取指代和歇前截取指代兩種。

1.歇后截取指代造詞法

歇后截取指代造詞法是指從詞語、短語、句子等形式中截取前面 (或其中一部分)用以隱指后面 (或其中一部分)的造詞方法。因該種方法常見于歇后語的創(chuàng)造，因此我們稱之為“歇后”，亦被稱為“藏尾”（王勤1980：137）。運用歇后截取方法創(chuàng)造的隱語，我們稱為歇后式隱語。

直接截取前面而隱指后面所創(chuàng)造的隱語隱秘性程度較低，故在創(chuàng)造過程中會附加使用形式不對等 (多指截取和隱指的兩部分之和小于被截取的母形式)、諧音、聯(lián)想、反義等加密手段。例如 (括號內(nèi)為附加使用的加密手段)，“扇”隱指茶水，利用“山茶”歇后，以“山”隱指“茶”，以“茶”指茶水 (諧音);“創(chuàng)”隱指陳姓，利用“創(chuàng)新”歇后，以“創(chuàng)”隱指“新”，“新”“陳”反義，故用“創(chuàng)”隱指“陳” (反義);“對口”隱指堿，利用短語“對口剪”歇后，以“對口”隱指“剪”，“堿”與“剪”諧音 (諧音);“滴水”隱指兵，利用“滴水成冰”歇后，以“滴水”隱指“冰”，“兵”與“冰”諧音 (諧音、形式不對等);烏煙瘴，隱指嗆。利用“烏煙瘴氣”歇后，以“烏煙瘴”隱指“氣”，由氣味聯(lián)想到“嗆”人 (聯(lián)想、形式不對等); “近卻”隱指無，利用唐?韓愈《早春呈水部張十八員外》中的“(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歇后，以“近卻”隱指“無” (形式不對等);“卻大”隱指金姓。利用《題郵亭壁歌》中的“(吁嗟風俗日頹敗)廢卻大義貪黃金”歇后，以“卻大”隱指“黃金”(形式不對等)。

2.歇前截取指代造詞法

歇前截取指代造詞法是指從詞語、短語、句子等形式中截取后面 (或其中一部分)用以隱指前面 (或其中一部分)的造詞方法。該種方法實際是一種“藏頭”形式，仿“歇后”我們稱之為“歇前”。運用該造詞法創(chuàng)造的隱語，我們稱為歇前式隱語。

歇前造詞法立足于求異性思維，其隱秘性強于歇后造詞法，創(chuàng)造中也會附加使用形式不對等、諧音、聯(lián)想、附加等加密手段。例如，“磨”隱指推，利用“推磨”歇前，以“磨”隱指“推”;“塌”隱指壞，利用“糟蹋”歇前，以“?！彪[指“糟”，“塌”與“蹋”諧音，“壞”與“糟”同義 (諧音、語義聯(lián)想);“魔王”隱指牛，利用“牛魔王”歇前，以“魔王”隱指“?！?“搭青”隱指吳姓，利用吳方言短語“勿搭界”歇前，以“搭”隱指“勿”，“吳”與“勿”諧音，并附加表姓氏的隱語語素“青” (諧音、附加、形式不對等);“小口”隱指櫻桃或蜜漬櫻桃，利用“櫻桃小口”歇前，以“小口”隱指“櫻桃”;“蒂固生”隱指本地人，利用“根深蒂固”歇前，以“蒂固”隱指“根深”，“根生”與“根深”諧音，“根生”指本地人 (諧音、聯(lián)想);“份兒”隱指“人”，利用“人人有份兒”歇前，以“份兒”隱指“人”(形式不對等)。

(四)意義造詞法

意義造詞法是指運用隱指事物的性質(zhì)、特點或語義、文化間的聯(lián)系等要素創(chuàng)造詞語的方法。意義造詞法是隱語創(chuàng)造中最為能產(chǎn)的造詞法，體現(xiàn)了漢語隱語系統(tǒng)性的造詞特點。隱語造詞體現(xiàn)了人類造詞過程中豐富而復雜的思維活動，對隱指對象進行不同于通語 (或方言)的別樣思維，抓住任何可以與隱指對象相關聯(lián)的角度或方面，重新創(chuàng)造出其他詞語。根據(jù)造詞角度、借助手段和指代方式的不同，意義造詞法包括直接指代、修辭指代、文化指代、語義指代等四種 (意義造詞法內(nèi)容較復雜，篇幅較大，另文闡述)。

四、結語

隱語造詞和語言創(chuàng)造之初的造詞不同，隱語創(chuàng)造中一般不會使用與隱指對象完全不相關的詞語進行指代。盡管少數(shù)隱語在歷史發(fā)展過程中失去了其在創(chuàng)造之初與語言或事物之間的聯(lián)系，或我們還無法得知其間的聯(lián)系，但毋庸置疑的是，隱語造詞具有理據(jù)性。因此，任意性不是隱語造詞的性質(zhì)和特點，隱語造詞體現(xiàn)了“語出有源”“語出有因”的創(chuàng)造理念。

漢語基本隱語造詞手段和造詞法分析將全面揭示漢語基本隱語的形成、結構和語義內(nèi)容，并將有助于揭示漢語隱語與方言或通語詞語之間的密切聯(lián)系，“民間秘密語并不是獨立的語言，它只是在大眾語言的基礎上創(chuàng)造了具有特殊意義的詞語而已，這些詞語在語源上與普通詞語有密切的聯(lián)系，可以相互求證，解釋語源”（楊琳2008），因此，漢語隱語造詞手段和造詞法研究具有較為重要的詞匯學乃至語言學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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