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舉手的漸漸多了起來,但還是沒有達到我想象中的“小手如林”的理想境界。是問題太難?還是學生不愿意思考?本來是一個解決問題的討論過程現在卻成了等待學生舉手的安逸教學行為。我的目光在四處游弋,是尋找?是鼓勵?是威逼?……我有些說不清,教室里還是有幾個人沒有舉手,這樣沉默的時間已經比較長了,我也實在沒有耐心等待下去了。
最終,我的目光落到了優(yōu)等生劉曉雅身上,但是劉曉雅就是一直坐在那兒,這也是她一貫的課堂動作。難道她也不能解決這個問題?我疑惑了。我喊道:“劉曉雅,你來說說?!?/p>
劉曉雅站起來了,輕聲說道:“這里借助荷花抒發(fā)了作者向往高尚品質的仰慕之情……”劉曉雅越說越精彩,我卻越聽心里越生氣:“這個問題你會,可是你為什么不舉手?”
劉曉雅的回答讓我實在忍不住了,我大喝一聲:“停下!既然你會回答,可你為什么不舉手?下課之后寫一份五百字的說明書給我!”
伴隨著劉曉雅的是她的無聲的淚水和大家不解的目光。
下午劉小雅的說明書遞過來了,一段文字進入我的眼簾:
……
老師,您知道嗎?每次當您提問后,我就開始了思考,我是個思維慢的孩子,每次當我想到的時候,才發(fā)現別人的討論也快結束了。我天生怕當眾發(fā)言,所以在課堂上我總是沉默。
老師,您是不是認為我們課堂上沉默就不在思考呢?其實,在課堂上,我對別人的發(fā)言總是會好好想一下。往往在我思考別人發(fā)言時,你已經在進行總結了。所以在很多的時候,我在課堂上總是沉默的。
老師,您是不是認為舉手的人就在思考?你是不是認為所有的人都舉手的課堂是精彩的?如果我們都舉手了您是不是能夠保證讓每個舉手的同學都站起來發(fā)言呢?事實上,你只選擇幾個人來發(fā)言,其他人只是一個陪襯。因此,在課堂上,我很少發(fā)言,雖然我沒有舉手,但是我在思考……
老師,您是要我在課堂上思考呢?還是要我在別人舉手的時候也舉手襯托一下課堂氣氛?……
讀著這段話,我的怒氣一下子消失了。我確實無法解決劉曉雅提出的讓所有舉手的學生都來回答一次的問題。我沉默了。
“沉默也是參與!”劉曉雅的話讓我怦然心動,我想起了我自己上學的時候,因為性格內向,我上課很少發(fā)言。有一次上數學課,老師出了一道較難的題目,半天了都沒有人舉手。而我偏偏又是一個對難題目感興趣的人,我思考了一會兒就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方法,但不甘心只有一種方法,還想找出另一種方法。正當我在思考的時候,數學老師點了我的名。我站起來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剛說完,就聽見數學老師沉著臉說:“會,還不舉手,擺什么架子?給我站著!”
于是我無辜地站了一堂課。老師的話讓我又氣又怒,但又無可奈何:“憑什么我一定要舉手?”
想想自己的過去,看看今天的劉曉雅,我遲疑了,“沉默也是參與”沒有道理嗎?學生表面沉默,但是內心在思考,在探究,這不也是達到了課堂教學的目的嗎?可是作為老師的我總是希望學生能夠急就章,所有學生齊步走,通過舉手發(fā)言來表現。是不是我也患上當下的表現狂和快節(jié)奏的生活綜合征呢?
潛在意識中,我們認為課堂應該是議論紛紛、各抒己見的。但我們更需要知道,學習是一種有目的的能動行為,在能動行為實施之前,還有傾聽這一被動的行為。知識的獲得、智慧的成長是“靜悄悄的革命”,“靜能生慧”“緘默知識在很多時候是無法言說的”,因此佐藤學說我們應當追求的不是“發(fā)言熱鬧的教室”,而是“用心地相互傾聽的教室”。因此我們應該承認:沉默也是一種參與!沉默,意味著問題引起了學生的注意;沉默,意味著學生正在積極思維;沉默,意味著學生的思維的觸須開始擺動,已經行走在尋找突破的路上……
“尊重學生的個體差異”是理論的,它更應該是實踐的。它提醒我們不能有所有學生在同一時刻到達目標的沖動;不能有舉手是參與課堂,沉默是休息的偏見。“既然不能叫紫羅蘭和玫瑰花發(fā)出同一種芳香”,我們又怎么能要求學生在思維的表現上是一樣的呢?
課堂,如果是蕭紅筆下的祖父的園子,那么學生就是那些自由的黃瓜,我們要容忍學生在課堂參與上“愿意開一個謊花,就開一個謊花”“愿意結一個黃瓜,就結一個黃瓜”,而不必強求所有的學生都要舉手。課堂應該是自由的、安全的,學生在課堂上的表現也應該是多種多樣的。自由安全的課堂氛圍自然會讓學生內在沉默走向外在表現。如果學生在課堂上還是沉默,那是因為我們缺少了“下一個路口等待”的等待情懷。我們應該堅信:自由的課堂上,學生會自然地從沉默走向主動展示。
本欄責任編輯 羅 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