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力創(chuàng)作型女歌手姜昕有首歌,叫《那個簡·奧斯汀》,我喜愛至極,每每翻出來單曲循環(huán)。要是碰到有人失戀了,向我大吐愁腸斷緒,我便抓準時機把這首歌塞給她,盼望有所回響。可惜沒有那么一堵墻存在,讓我扔出去的球得以彈回來。失戀的朋友,我,姜昕,簡·奧斯汀,這之間的連線如此細弱,就要斷掉。
在為情所困的女人們的包圍中,我突然很想念簡·奧斯汀,那個200年前在英國莊園寫字的倔強女人。
簡的形象很討人喜歡,身材苗條,膚色淺黑,臉頰豐滿,淡褐色的眼睛明亮有神,頂著一頭天然的棕色卷發(fā)……有人說《傲慢與偏見》中伊麗莎白的原型就是簡,確實如此,簡·奧斯汀把自己的勇氣、歡樂、智慧和幽默都賦予了伊麗莎白這個人物。”
但簡沒有伊麗莎白幸運,沒能和心愛的人走到一起。也許正因為自己的愛情無法擁有一個世俗的結(jié)局,她執(zhí)意為她的主人公們安排了一個又一個圓滿的結(jié)局。
世上少了一個幸福的女人,便多出了一個女作家。如簡在成名前拜訪過的那位女小說家所說——“一個好妻子和一個好作家的身份,很難平衡。”簡當然不是拒絕幸福,命運賦予她那樣的性格,注定要走一條艱難的路——沒有愛情的婚姻,她不要;有愛情的婚姻,她也要根據(jù)情況選擇要與不要。難怪,她終生未嫁。
她也曾跟著愛人私奔,一個全家依靠舅舅生活的旁聽律師,卻半路轉(zhuǎn)身,她不愿愛人和愛人的家人因此失去一切?;氐郊抑械暮喚芙^了一門能挽救家庭經(jīng)濟危機的婚事,拿起了筆,下定用它養(yǎng)活自己的決心。“所以我才把視線轉(zhuǎn)向了星空,因為就算沒有你我也不能迷失方向……所以我才又把愛交還給了詩行,讓它在孤單的夜帶領(lǐng)我走出迷惘,所以我也要讓愛開放在我的篇章,用那字字和句句喚醒人們心中最初的夢想。”姜昕的《那個簡·奧斯汀》像背景音樂般響起在此刻的字里行間,它應(yīng)該被每一個失戀的女人聽到,它有帶人走出迷惘的力量。那是簡·奧斯汀的力量,是姜昕的力量,也是一代一代女人的心靈積攢下的力量。
《傲慢與偏見》于1813年出版,簡以110英鎊的價格出讓了版權(quán),曾經(jīng)的《諾桑覺寺》10英鎊也沒有人愿意買??傊喿龅搅擞靡恢粏伪〉墓P把自己養(yǎng)活,在19世紀初的英國,在女人寫字遭鄙視的時代。不被財富困住,不被情感困住,不被世人的目光困住,需要一點兒勇氣,更需要一點兒智慧。
簡把那點兒智慧留在了小說里。她對姐姐說如果故事的開始很糟,結(jié)局很糟,至少她想剩下些幽默。也許世界的真相使她痛苦,她選擇了用幽默去化解,也只能用幽默去化解。敏銳的觀察力使她發(fā)現(xiàn)了人的荒唐愚蠢、自命不凡、虛情假意,但她并不因此陷入苦惱,而是覺得那些東西有趣。如毛姆所言:“使她的觀察顯得那么深邃中肯、使她的情感變得那么豐富感人的,正是她的幽默感。”
這份幽默感于女人是難的,女人學(xué)不會與生活拉開一定的距離,所以女人寫的小說能看的不多?;蛟S勃朗特姐妹比簡·奧斯汀更有天賦,但她們還沒有學(xué)會用幽默去化解痛苦,所以她們的小說不時流露出激憤與自怨自艾,正是這些東西使小說突兀變形。但簡不一樣,她沒有仇恨,沒有酸楚,沒有恐懼,沒有說教,就這樣讓自己消失在字里行間。人們常常拿莎士比亞與簡·奧斯汀作比較,伍爾芙夫人說這種比較也許是想說——他們都已化解掉胸中的郁結(jié)。
簡生活的時代,女人不可以獨自一人四處游蕩,她沒有獨自一人在一家店鋪用過早餐,沒有陪自己乘馬車穿行過倫敦,更別說獨自旅行。如果簡生活的時代能賦予女人更多的權(quán)利,如果她有一間自己的房間,《傲慢與偏見》會更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