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自由意志與決定論

摘要：由于人們觀念的不同，自由意志與決定論的沖突至今沒有完全解決。自由是什么？我們究竟擁有何種程度的自由？自由意志和決定論是否真的互不相容？只有在搞清楚這些問題以后，我們才能做出自己理性的判斷。本文主要闡述的是一種相容論的觀點，即自由意志與決定論是可以相容的。人只有充分理解自由的真意，并在因果關系的鏈條中充分發(fā)揮自己的能動性，自由才能實現(xiàn)，并且朝好的方向發(fā)展。

關鍵詞：自由意志；決定論；行為；因素

自由意志與決定論的沖突歷來是哲學家們所關注的問題，雖然已有眾多的理論來明晰二者的關系，但是由于人們各自理念的不同，似乎還沒有一個公認的定論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世紀難題。在這里對于這個問題的討論，依然不是為了解決二者的沖突，因為這兩者的沖突有其必然性，并且不可以被解決。沖突一旦消逝，自由意志與決定論的價值和意義將不復存在。筆者認為人類同時包含有自由意志與決定論兩個方面的內容，但重點不在于平衡二者水火不容的狀態(tài)，而是要在二者的博弈中找到它們相互依存的根據。

一、自由是什么

在哲學探討中，大概沒有什么比自由更令人神往也更令人迷惘的了。無論是理論的闡述研究，還是實踐的操縱，人們都愛談論自由。那么我們?yōu)槭裁磿枰杂桑肯葋砘卮疬@個問題：因為我們希望有能力和機會來滿足我們更多的欲望。 也許你言談中的自由和我言談中的自由根本不是一回事，但它似乎代表了一種美妙的體驗，于是我們仍然可以成為以自由為共同理想的親密戰(zhàn)友。那么我們所期待的到底是哪種層次或哪種程度上的自由？或許我們可以在我們的欲望之間做出選擇，但萬一那些欲望并不是我們真正想要的東西？ 這就引出一個十分深刻的問題：什么才是自由？自由是我的言行、信仰和活動不受限制嗎？那么被拋下不管是不是自由呢？自由是我想去做一件事時不受限制嗎？那萬一我想做一件事的欲望也是別人無形中灌輸給我，而我并不知道呢？我們碰到自由的問題常常用否定的形式的概念。這說明我們努力擺脫某種東西的沖動往往比我們想要自由地做的事更加明顯。

首先應當摒除這樣一種思考：我的行為應當是不受任何阻礙的，我的欲望的產生完全是我自己。因為這種理解自由的理念太過極端，同時也是虛無縹緲的。弗里特約夫·伯格曼在他的《自由論》中闡述過這樣一個故事：奴隸主和奴隸之間的區(qū)別僅僅在于一方有自由而另一方缺少自由嗎？奴隸主住的是莊園，奴隸主的是簡陋的宿舍，奴隸終日辛勞，奴隸主卻飲著薄荷酒。奴隸主不是還揮舞著鞭子抽打著奴隸嗎？偏愛奴隸主的生活證明不了什么自由。由此可見自由需要一種人的內在本質。大多數人認為自由應當包涵這樣的幾種特征：原創(chuàng)性，獨特性，個性。有一種說法，把人的自由看成一種自我認同，假如一個人只是突發(fā)奇想做了某事，他便認為自己不是在自由的行動了，因為這件事不像是他這樣一個人所做的，自我遭受到懷疑。還有一種說法認為自由就是人情感的表達，戀愛中的人在感情的支配下所做的都是自由的表現(xiàn)，但似乎這些事往往并不是經過理性思考的。還有一種觀點認為自由應當來自純粹的自我，即我的行動完全是我自己這個個體生成的，沒有受到任何外界因素的影響。但是這種理論的矛盾之處在于人永遠不知道他此刻到底有沒有受到外因的影響，因為他根本無法判斷什么行動才是完全純粹的自我產生的。應該說以上這幾種觀點都不是我們想要的自由。

宗教精神給我們的啟示是舍棄世俗的利益，關注我們內心的靈魂。 我相信每個人的靈魂都是不同的，有高低貴賤之分，但是靈魂的終極目標卻是驚人的一致，這個終極目標就是達到至善。（基督教認為至善的上帝創(chuàng)造出人類這個不完善的存在來反映他的善的獨立存在，但是作為上帝的造物，人類也將無限趨近于他。）人們只有在達到這個終極目標的路途上不受阻礙才能說是自由的。靈魂的表達是自由的，靈魂的實現(xiàn)是可能的。但是每個人所有或所要求的自由并不是相同的。也許這種追求靈魂的自由會被駁斥為理念的自由，而這種自由常常會戕害現(xiàn)實中的人。但是自由本身對于理念具有很強的依賴性，或許我們可以在一種語境中達到和解：即一個衣食無憂的白癡稱不上是自由的，而一個被囚禁的思想家也不缺乏自由。

二、決定論概述

決定論是這樣一種理論：宇宙中的每一件事，包括人的每一次行動在內，都有其自然的解釋原因；如果較早的情況已定，那么一件事就會遵照自然定律必然的發(fā)生。人不可能做出自己的選擇，只能是被動的接受已經做好的安排。這個概念一出，馬上就有一個問題出現(xiàn)：難道每一件事都有其解釋性的原因嗎？而另外一個層面的疑問是一件事或任何事，引起它們的全部原因是人所能感覺到的嗎？當水往低處流時，能不能說這個原因完全是地心引力導致的，一定不會存在這個以外的原因了嗎？當自然科學足夠發(fā)達，人們可以成功的預測一些事的時候，就說明人類是在一個決定了的世界里了嗎？或許這一切問題都可以用概率論來解釋，即我們所追求的不是一個精確的答案，而是一種趨勢，因為趨勢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那我想問，我們覺得趨勢可以說明問題的這個理論是不是也是我們人感覺到的。

如果不假定每一個事件都有其充分的、自然的解釋性原因，那么人類的知識似乎失去了一個最關鍵的前提。人們的每一種經驗都將變得無法理解。與決定論相對的非決定論認為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是預先決定好的，個體有做出各種選擇的自由，人們可以預測自己行為的結果。這一觀點在物理學上的支持就是著名的海森堡測不準原理，它揭示了亞原子粒子的不確定性，由此證明宇宙是不可以預測。但是微觀世界的原理可否完全運用于宏觀世界？人們已經證明有些原理是不相融通的。即使非決定論成立，一個偶然發(fā)生，不受任何條件控制的事件，我們又怎么能說它是自由的行動呢？例如，我的手不受控制極其偶然地突然打了一個人，這對于我存在什么自由呢？所以對于決定論我們所必須持有的回答似乎是這樣的：我們不能放棄它，否則我們要怎么做事情呢？

或許決定論本身就是存在問題的，才導致完全贊同它和完全反對它的人都會陷入矛盾之中。于是相容論來彌補這一不足。相容論者告訴我們，并不是所有的事件都是可以找到解釋性原因的，我們的自由是存在的，即使所有事物都已經被決定好了，我們還是可以從中做出選擇。決定論者對其的反駁是：（1）對自由我們根本沒有這樣的直覺，或者，如果有的話也是不真實的。（2）如果我們當時已經做了其他選擇，那么我們當時就不能有不同的行動。 這樣的決定論好像有一種不可知論的傾向。

康德的理論理性和實踐理性是經典的相容論觀點。他認為用決定論看待事物的方式不止一種，行動和知識是完全不同的。必須認為自己是自由的才是自由的，任何決定性因素的認識都不足以導致我們做出決定，做出決定的正是你自己。 這一點我非常贊同，決定論者駁斥直覺，同樣也會駁倒自己理論的根基，就是上文提到的，每一件事都有其自然的解釋原因這一點也是感覺到的。決定論者的第二點反駁把重點放在了做出選擇之后，人一旦有了選擇就是沒有選擇的，這近似一種詭辯?？档抡J為如果人在自由意志的支配下做出選擇，即使選擇后，自由意志的內容也不會改變，也就不會再有其他的選擇。選擇并不是任意的，完全不受限的。但是依照康德這種觀點，如果把自由意志規(guī)定在某一個層面才有它實現(xiàn)與發(fā)揮作用的空間，那這樣的自由還是完整的嗎？如果客觀因素不足以導致一件事情的發(fā)生，那么自由意志又在多大程度上導致它呢？我們是不是只需要這種程度的自由呢？這就是跟在“我們是否自由”后面的一個問題：我們能有多大的自由？

以上這些理論的共同特點是承認每件事必有其原因。我們在把握這種因果關系的時候就不是在支持一種理論了，不管它是決定論、非決定論或非嚴格決定論，而是一切都回歸到了決定論，即使是自由決定的。

三、自由意志必然存在

現(xiàn)在我們要明確的問題是，自由意志與決定論的沖突是不是真實的？我們常說的一句話是：沒有限制就沒有自由?？此拼譁\的觀點，但是用來回答這個問題卻十分有力。首先要明確我們是不是需要完全不受限的自由。區(qū)別放任不管和自由，我們已經明確了真正的自由是靈魂的表達，我們做出的選擇必須是發(fā)自內在自我的，即使我們的自我已受到這樣那樣的影響。

（一）自由意志使人獲得可能性

海德格爾有一種觀點：人有無數的可能性。而人的可能性就來自于自由意志。我們常用這種例子來證明一個人對環(huán)境的無能為力，一個罪犯，其成長環(huán)境使他的性格變得兇殘，他本人因為無法選擇環(huán)境才導致了悲劇，所以社會與家庭也應當對他的行為承擔一定的責任。因此我們可以說他沒有選擇的自由，也不應當承擔責任。

但是迄今為止，我們從未見過成長路徑完全相同的兩個人，我們通過分析不同人造就他的不同的原因，也許我們可以大致預測出他的發(fā)展方向，但是我們仍然不能百分之百地說這就是那個人的未來了。當我們說一切事物都有可解釋性的、自然的原因的時候，我們是否陷入了一種靜止不動的狀態(tài)。如果一個人的行為是完全出于從前的某個先定了的原因，那么他現(xiàn)在的這個行為是不是也會成為未來某個行為的先定原因之一。如果我們說未來的那個行為的原因還是要追溯到“從前的某個先定了的原因”那里，那我們就會得出許多可笑的結論。不可否認人身上有某種東西在作用，這個作用力就是自由意志。人在這些既定的規(guī)律中運動著，就像電子圍繞著原子核運動一樣。人不會脫離自然規(guī)律而存在，但是又無法預測自己的運行軌跡。人無法否認自己成為自己的原因，在人選擇無數可能性中的一種時，他已經構成了自己獨特的人生，這就是為什么有些人在惡劣的環(huán)境下可以成才，而有些人只能墮落。如果沒有自由意志，人類的諸多行為將無法解釋。預測永遠不是定論，而EJcrHkrhVXlAGEXZ3PKSo5qEQQmjSxhio0HenaNdOmM=決定論者對事物的解釋只是一種后知后覺的表現(xiàn)。

（二）沒有決定論的自由意志是不可設想的

大多數人把決定論作為了自由意志的假想敵。既然一切都是由先定的因素決定的，人根本沒有自己的判斷和選擇，那么人就不可能有自由意志。按照莫里茨？石里克的理解：“全部問題都肇于對‘法則’的含義的錯誤解釋?！薄白匀环▌t不是一種關于某東西應當如何行為的規(guī)定，而是一種公式，一種對某東西事實上如何行為的描述?！?那么因果關系中的可能性就是一種法則。人在不斷發(fā)現(xiàn)因果關系的過程中，對發(fā)現(xiàn)的內容加以描述，結論又可以運用到類似的某東西上，即法則的運用，這是一種歸納演繹的方法，可以說人類的一切知識都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之上的，可能這是極其不可靠的，因為只要有一個反例就可以推翻全部，但我們似乎并不擔心。同樣的，我們也不應當為自由意志擔憂，擔心它被很多只看不見的手左右，因為這些手都不能最終決定你的選擇，它們只是為你的選擇提供基礎和規(guī)范。舉一個簡單的例子：你想吃草莓。決定論者說這是由于物理和生理方面的因素決定的，不是出于你自己創(chuàng)造性的選擇。但是假如說，這就是原創(chuàng)行為呢？你沒有見過或聽過草莓，你不知道它的口感和味道，你也沒有解渴或甜嘴的欲望，但是此刻你卻想吃這樣的一種東西，這就像是被魔鬼附身，完全沒有依據的思維過程，毫無理性可言。所以沒有可解釋的、自然性原因存在是無法支撐起人的選擇意念的。人的行動只有在一個特別的原因時，他才是不自由的，而不是當他的行動有任何的原因時。自由所對應的東西不是因果性，而是強制性。 就是說此刻你只能吃草莓，不能吃其他水果。

（三）自由的行為必須依靠決定論實現(xiàn)

例如我要做開燈這件事，首先是我想開燈；然后是我可以開燈，因為我伸手就可以觸到燈繩；其次是我在拉了燈繩以后，燈會亮起來。這樣我心中所想的這件事就完成了，我覺得自己的行為沒有受到阻礙，可以說是自由的。在這里，先要有一個愿望就是我想開燈，不管它是不是已經被某個因素決定了的，讓我們繼續(xù)往下推，“我可以開燈”這代表著一種能力，是我實現(xiàn)愿望的一個保證，而這種能力是完全存在于法則之中的，那就是意志跟隨愿望這一法則。接下來“燈會亮。”這個結果是我知道燈有這樣一種構造——可以在拉過燈繩之后實現(xiàn)亮滅，至于它通電后發(fā)熱產生光等一系列復雜的物理原理都是已經準備好了的，也就是決定好了的，我不必擔心拉過燈繩之后，燈不亮，除非它出了故障。試想，如果我根本無法確定拉燈繩燈會不會亮，那么我的愿望也就不能實現(xiàn)，這對我來說不是最大的阻礙和限制嗎？也就是不自由。畢竟我們生活在這樣一個由因果關系和相關關系連接成的世界里，想要切斷所有的鏈接，獨立的，不受任何干擾的做出判斷和選擇是不可想象的。在人類發(fā)展的這幾千年來，我們可以說，一方面，我們獲得了更多的自由。因為有更多的因果鏈條被發(fā)現(xiàn)，使我們的行動范圍大大擴展了；另一方面，我們也可以說，我們更加的不自由。因為這些新發(fā)現(xiàn)的因果鏈條制約了我們的行動，使得我們很難直接按照我們的原始愿望去做一件事，我們是不自由的。但規(guī)律、法則的制約會使我們的行為越來越好，并不是完全不受限制的行動就是自由的行動，關鍵在于個體內在本質的需求。

可以看出，自由意志與決定論的爭執(zhí)使二者都受到了傷害。決定論的依據，似乎是否定自由，但是卻是理性的根據，是自由本身的根據；自由意志的根據，似乎是在排斥決定論，但卻要依靠決定論來實現(xiàn)。從現(xiàn)實的角度看，絕大多數人仍然相信我們有自由意志，并且生活在決定論中。因為單獨一者都不足以構成我們存在的世界。只有在我們充分理解自由的含義后，我們才會對自己的行為作出理性的判斷。那時我們不會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先決條件導致的不自在的后果而唉聲嘆氣，因為我們發(fā)現(xiàn)，決定論絲毫沒有影響到我們的自由，我們依然是我們自己的主人。自由意志與決定論的統(tǒng)一是一件美妙的事情，而我們也將會在二者的引領下找到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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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常 莉（1990.11-），女，漢族，本科，華南師范大學政治與行政學院，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