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制度穩(wěn)定實現(xiàn)個體心理穩(wěn)定
當今的白領階層生活在他們無法左右的社會轉型時期,與計劃經濟時代、倡導集體主義的父輩不同,他們的個人發(fā)展不再能夠享受穩(wěn)定型組織帶來的計劃性制度紅利。簡言之,把自己交給組織,由單位負責住房、福利、入學、升職、養(yǎng)老,甚至包括生、老、病、死的“大鍋飯”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白領們別無選擇地要更多憑借個人努力去獲取社會資源和發(fā)展機會。在社會轉型越來越趨向于個人化的今天,對于明天的無法預測、無法控制勢必導致更多的焦慮感,其深層原因在于因缺少穩(wěn)定的制度性保障,導致安全感和歸屬感的缺失,由于缺少應對挫折的能力而放大預期風險。因此,緩解焦慮的首要之策在于建立適合當下的制度性保障體系,提供相對穩(wěn)定的醫(yī)療和養(yǎng)老保險,建立政府誠信,依靠制度穩(wěn)定實現(xiàn)個體心理穩(wěn)定。
強調公平和秩序控制焦慮風險
強調社會公平似乎已是老生長談,但公平和秩序對于緩解焦慮的作用是巨大的,特別是在我們這個人口眾多、優(yōu)質資源卻又緊張的國家。在資源爭奪的競爭中,焦慮往往以“搶”的方式呈現(xiàn),小到飛機剛著陸就迫不急待違規(guī)打手機,大到為孩子上重點學校殫精竭慮覓人脈、找關系,焦慮感已經成為競爭的副產品?!皞}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禮節(jié)和榮辱意味著良性秩序,它建立在資源豐富的基礎之上。在社會資源相對緊張的狀態(tài)下,白領階層的焦慮是可以預料的,原因在于該階層通過多年奮斗已經占據了一定的社會資源,具備參與新一輪競爭的資格,具有上行流動的可能性,他們對自己、對社會的期望更容易轉變?yōu)闊o形的發(fā)展壓力。然而,對白領階層來說,發(fā)展中的焦慮更多地來自于競爭中的不公平。在中國,社會不公平的重要形態(tài)是官本位社會中特權的“加塞兒”現(xiàn)象,少數掌控權力的人可以利用公權力和官僚人脈提高自己在競爭中的權重,破壞了公平、公正的社會秩序,導致更多望塵莫及的白領將幸福與權力劃等號,白領階層在羨慕、嫉妒、恨的同時也希望能夠獲得更多的權力。公平讓我們相信沒人“加塞兒”,秩序因為存在可預測的希望令我們不必焦急,其能夠緩解焦慮的原因在于公平的社會秩序本身能為我們控制風險。
倡導多元價值觀緩解發(fā)展性焦慮
客觀地說,白領階層衣食無憂,本不應成為高焦慮群體。事實上,他們可能沒有太多的生存壓力,但發(fā)展壓力確實是最為顯著的。這其中,除了因個人、家庭、家族的上行流動產生的焦慮之外,最為明顯的發(fā)展性焦慮來自對子女的期望。首先,作為社會的精英階層,白領階層因為自己的成功天然地認為自己的孩子也必然成功,對孩子的培養(yǎng)往往成為他們家庭生活中的大事,也是主要的應激源。其次,對孩子的期望還受到社會評判指標的影響。當成功的標準事實上被一元化為擁有權力和金錢的時候,從上幼兒園開始,對好學校等優(yōu)質資源趨之若鶩。緩解發(fā)展性焦慮要依靠全社會對青少年評判標準的改變,白領階層在自我心態(tài)調整的同時,更有責任和能力倡導多元的價值觀。
構建堅實的社會支持系統(tǒng)
有著堅實的社會支持系統(tǒng),當遇到困難時會有人幫助你,是日常生活中緩解焦慮的途徑,它能夠消除白領階層的無助感。城市化和社會流動解構了原來熟人社會的人際格局,在大城市這類生人社會中,雖然人際之間物理距離很近,但心理距離很遠,作為外來人口的白領階層常常因缺乏互助的社會支持系統(tǒng)而缺少抵抗風險的能力和勇氣。建構適合社會變遷形勢下的新型社會支持系統(tǒng),為白領階層提供情感、人際、經濟互助也就具有了現(xiàn)實意義。實現(xiàn)這一理想的途徑,既要依靠城市的包容,原有居民在制度上、心理上接納外來者;也要依靠政府以社區(qū)為中心為外來白領等居民提供生活上的便利和心理上的互動;還要依靠白領階層根據共同的需求、共同的興趣,自己組織起來形成小范圍的熟人群體。
積極的自我心理調節(jié)和建設
在自我心理調節(jié)方面,心理學也提供了許多有效的減壓方式。必須承認,獨生子女已經成為白領階層的主要成分。近三十年來,中國式家庭關愛曾經為獨生子女的成長建構了遮風避雨的溫馨氛圍,這代人本身就成長在無需自我控制和預測的環(huán)境中。面對焦慮,解決問題,消除應激源當然是最理想的辦法。但同時也要有敢于面對、應對挫折的心理預期,在日常生活中通過提升能力和自信減少焦慮。積極心理學提出:回顧過去——幸福而滿足,更多地因自己的成長和收獲而幸福;面對今天——快樂而充盈,講究和過去的自己比較,盡量屏蔽那些可能讓自己不快樂的信息;憧憬未來——現(xiàn)實而樂觀,制定符合自己的幸福標準,不以他人的幸福作為自己的目標,對明天、對自己抱有樂觀的態(tài)度。
目前,我們單純一維地分析焦慮源包括尋求解決之策都過于簡單,原因是構成焦慮這個河流的源頭不僅支流眾多而且錯綜復雜。社會發(fā)展得越快,個體對今后的控制能力也就越差,焦慮的發(fā)生頻率也就越高。因此,無論是白領階層還是其他個體,都要懂得焦慮感不是個人的而是社會的,只有通過大家的努力,建設一個公平有序、誠信互助的社會環(huán)境,才有可能緩解你我的焦慮。
(作者為中國政法大學社會學院副院長、教授)
責編/劉赫 美編/石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