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90年代前劉三姐文化品牌海外傳播過程及其國際化策略研究

張 堅

(廣西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與旅游學院，廣西 桂林 541001)

進入新世紀以來，隨著中國 －東盟自由貿(mào)易區(qū)逐步建成，廣西北部灣經(jīng)濟區(qū)開放開發(fā)步伐的不斷加大，廣西人民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深度與廣度走向世界、擁抱世界。在此過程中，受各種域外文化的沖擊，學界開始深層次地思考廣西人自己的文化，包括:廣西文化的標簽、廣西文化的底蘊、廣西文化的核心競爭力等等。在此背景下，被譽為廣西文化三大名片之一的劉三姐文化品牌越來越受到政府與學界的關(guān)注。

眾所周知，在文化品牌從無到有、從弱到強的成長過程中，社會的認可度、美譽度始終是其生命力與競爭力的重要標志。劉三姐品牌之所以能夠成為廣西的名片，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外界的認可，尤其是國外的認可。人們常說:是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其實民族的品牌，也只有躋身百舸爭流的世界潮流中，與各種域外文化角逐、交流，才能從域外世界的評價中了解自身的不足、特色與優(yōu)勢。因此，從這一角度來說:只有是世界的，才更是民族的。亦因此，在研究劉三姐文化品牌的時候，該品牌走向世界的過程，世界各地對該品牌的評價與認可顯得尤其重要。

1962年，由長春電影制片廠制作的電影《劉三姐》是劉三姐文化品牌走出國門、走向世界并獲得廣泛認可與贊譽的重要媒介。20世紀60－80年代，電影《劉三姐》先后多次在香港與東南亞地區(qū)熱映，之后，在世界50多個國家上映，創(chuàng)下了我國故事片在國外發(fā)行的最高紀錄①。借助電影熱播的良好效應(yīng)，1980年，廣西歌舞團曾組織陣容強大的歌舞劇《劉三姐》劇組回訪香港與新加坡。1986年，電影《劉三姐》的扮演者黃婉秋率領(lǐng)廣西民族歌舞團再次訪問新加坡。上述事件構(gòu)成了劉三姐品牌成功走向世界(尤其是東南亞)的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在此過程中，國際社會對電影題材、對劉三姐人物形象、對廣西文化的評價，無一不是廣西社會“反躬自身”難得的素材，也是我們從國際視角考察劉三姐文化品牌內(nèi)涵、外延及其核心競爭力的重要窗口。

迄今為止，受冷戰(zhàn)時期意識形態(tài)斗爭的影響，國內(nèi)有關(guān)電影《劉三姐》在香港、東南亞等地公映的報道為數(shù)極少②。目前國內(nèi)研究劉三姐最齊全的資料－－《劉三姐研究資料集》，全書洋洋灑灑117．7萬字，有關(guān)電影《劉三姐》在港澳以及東南亞地區(qū)公映盛況的介紹只有寥寥兩篇③。歌舞劇《劉三姐》在香港、新加坡巡回演出的盛況，也僅僅零星散見于黃婉秋的自傳《我與劉三姐》以及《廣西日報》④。受上述資料收集基礎(chǔ)工作缺陷的影響，有關(guān)電影《劉三姐》在海外公映以及之后廣西歌舞團海外演出等歷史尚未被全面地梳理出來⑤。相應(yīng)地，當前國內(nèi)有關(guān)劉三姐文化品牌打造、開發(fā)、利用的研究成果，大都在缺乏國際社會對劉三姐文化的評價這一關(guān)鍵內(nèi)容的前提下展開。這種“身在此山中”的研究視角自然也就難以識劉三姐文化品牌之“廬山真面目”，有關(guān)該文化品牌打造策略的論述也難免顯得單?、?。

20世紀90年代之前，電影《劉三姐》在香港與東南亞地區(qū)熱映以及廣西區(qū)人民政府后來在當?shù)貍鞑⑷阄幕呐e措成為關(guān)注點，筆者通過分析劉三姐文化在當?shù)厝〉贸晒Φ脑?，繼而從海外社會的相關(guān)評價中，了解劉三姐文化品牌的獨特性與生命力，以此探尋廣西文化品牌國際化的相關(guān)策略。

一、劉三姐文化品牌走向海外的幾個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

(一)電影《劉三姐》在香港掀起劉三姐文化品牌走向世界的第一波高潮

1962年5月17日，在專門從事國產(chǎn)影片發(fā)行的中資公司——香港南方影業(yè)公司的引進下，電影《劉三姐》第一次跟香港觀眾見面了。電影剛剛在當?shù)毓常鸵悦利惖墓鹆稚剿?、獨具民族特色的山歌、健康俊俏而個性鮮明的劉三姐形象贏得了廣大觀眾的喜愛。電影公映期間，香港“街頭巷尾唱山歌，提起三姐笑呵呵，少女都想學三姐，少男爭做阿牛哥”［1］。到20世紀80年代之前，該電影再次于1964、1978年進駐香港，在當?shù)仉娪笆袌錾舷破鹆艘徊ㄓ忠徊ǖ娜銦岢薄?/p>

電影《劉三姐》在香港三次公映相關(guān)數(shù)據(jù)一覽表⑦:

對于電影《劉三姐》在香港公映的盛況，當?shù)孛襟w普遍認為這是香港電影界的一個奇跡。其表現(xiàn)在:公映三次，觀眾一次比一次多;票房收入一次比一次好。據(jù)統(tǒng)計，第一次公映時，香港有近20萬人觀看了該部電影，不少觀眾一看再看，有人已看過六次之多［2］。到第三次公映結(jié)束時，觀看該部電影的觀眾達到了85萬人次［3］。票房方面，第一次公映收入30萬元左右，第二次收入60多萬元，時隔14年后，電影第三次放映，票房竟然達到了400多萬元。對此，有文章驚呼:“似乎從來沒有一部影片，第三輪放映時，收入多出首映20多倍的。而且還是在票價院線放映，不然要收多100多萬元呢”［4］。

影片映出的同時，《劉三姐》的唱片和錄音帶暢銷全港，供不應(yīng)求。據(jù)統(tǒng)計，1978年電影在香港第三次公映期間，藝聲、百利等幾家唱片公司共售出《劉三姐》唱片和錄音帶45000張(盒)，比香港最流行的唱片銷售量大兩倍［5］127。

(二)電影《劉三姐》在東南亞的熱播

自1962年開始，在香港南方影業(yè)公司的努力下，電影《劉三姐》經(jīng)由香港走進了東南亞。

在新加坡，自20世紀40年代起，美國暢銷片《亂世佳人》一直是當?shù)刈钯u座的影片，但它的紀錄卻被中國的《劉三姐》打破了。1962年7月11日《劉三姐》首次在新加坡公映，公映9天之后，當?shù)赜^眾已經(jīng)達到了108295人次［6］。公映結(jié)束時，電影在當?shù)厣嫌称陂L達7個月，觀眾50萬人次，占當時新加坡人口的60%，盈利40萬新幣［7］。

在馬來西亞，《劉三姐》被評為世界十佳影片之一。早在60年代，曾有過成百萬人從馬來西亞去新加坡看電影《劉三姐》的盛況，電影所到之處，到處是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1980年，劉三姐的扮演者黃婉秋隨團前往新加坡演出，當?shù)匾晃辉?0年代曾跟隨奶奶去新加坡看電影《劉三姐》的馬來西亞華僑仍能成段地唱出其中的山歌，令黃婉秋感覺難以置信［8］38。

1978年，《劉三姐》第三次在香港成功重映后，再次進駐新馬地區(qū)。自5月19日開始，新加坡加龍、黃金、長江、璇宮等十家影院，吉隆坡金河、普天、總統(tǒng)三家影院，八打粦、怡保、檳城與詩巫等地先后上映《劉三姐》。最火爆的時候，新馬地區(qū)總共17家影院同時上映，觀眾熱情高漲，電影院里人滿為患。當?shù)孛襟w感嘆:“借問三姐何處去，星馬婆沙唱山歌”［9］。

為滿足廣大觀眾的熱切需求，電影院把訂票時間提前了三天，不少影院還增加了半夜12點的夜場和早上九點的早場。到6月8日，電影在當?shù)毓尺M入第22天，新馬地區(qū)各影院已經(jīng)放映了634場，平均每天放映28．8場，而且是越映越旺［10］。在新加坡，由于當時適逢學校假期，當?shù)夭簧倮习傩杖页鰟拥诫娪霸豪锟础秳⑷恪仿犐礁?。電影院為了方便家庭前往觀看，特別在電影廣告中刊登了訂票咨詢電話，而且還刊出了到達電影院的各路公交車車次以及票價⑧。這樣的舉措在此之前是從來沒有過的，電影受歡迎程度由此可見一斑。到6月28日，電影在新加坡創(chuàng)下了當?shù)厝A語片最高賣座紀錄，達到了73萬元［11］。6月30日，由于馬來西亞各華埠等著公映，新加坡各大影院大規(guī)模播放《劉三姐》告一段落，但應(yīng)廣大觀眾要求，電影轉(zhuǎn)到了新華、光明、蘇丹三個電影院繼續(xù)放映半個多月⑨。

1982年2月，為了迎接曼谷建都200周年，《劉三姐》在泰國曼谷隆重上映。由于60年代該電影曾經(jīng)在當?shù)匾疝Z動，因此，此次再次公映，當?shù)赜懊誀幭嘤^看。有人形象地說:“看《劉三姐》，聽山歌，好象大熱天喝泉水，清涼無比，耳目一新”［12］。當時爭看《劉三姐》的，不僅有華僑華人，更有眾多的泰國人。影片還在曼谷放映之時，泰國內(nèi)地的影院就已頻頻推薦，連影片插曲的錄音帶也異常暢銷。泰國報紙的文章稱“《劉三姐》之聲譽已威震全泰國”、“歌聲響遍各個角落”。還有的觀眾感觸頗深地說，《劉三姐》是東方文化藝術(shù)的典型，東方人看了《劉三姐》，感到驕傲、稱心，并為中國正在保持和發(fā)揚這種文化傳統(tǒng)而高興［13］。

(三)歌舞劇《劉三姐》在香港與新加坡掀熱潮

1980年秋，廣西歌舞劇團創(chuàng)作的大型歌舞劇《劉三姐》，應(yīng)新加坡國家劇場信托局的邀請，途經(jīng)香港(在港作短期公演)到新加坡演出。由67人龐大陣容所組成劇團的到來轟動了港九與獅城，當?shù)卦俅蜗破鹆藙⑷銦帷?/p>

在香港，劇團的到來，激活了港人心中對劉三姐火一般的熱情。當?shù)孛襟w以現(xiàn)代的、快捷、高效并且是立體的形式對劇團的表演進行了集中報道。

1980年10月8日，劉三姐的扮演者黃婉秋與劇團其他6位成員作為先頭部隊，提前兩天到香港。一出車站，好些人一眼就把黃婉秋認出來了。他們立即陷入記者群中。幾小時后，電視就播出了采訪情景。第二天的報刊，除了登消息及劇團演出預告外，照片、特寫、報道……琳瑯滿目。當天，聯(lián)藝娛樂公司在九龍敦煌酒樓為《劉三姐》的演出舉行記者招待會，特邀黃婉秋等出席。同時，還安排了無線電視“歡樂今宵”節(jié)目播出對黃婉秋的訪問?！段膮R報》副刊開展了“猜《劉三姐》主角”的游戲，猜中的可以獲贈戲票［14］。應(yīng)觀眾的要求，劇團在香港北角新光戲院奉獻了11場演出，讓當?shù)厝忝赃^足了癮。

1980年10月20日，劇團抵達新加坡。從劇團抵達當?shù)氐哪且惶扉_始，新加坡著名報紙《南洋商報》《星洲日報》等就堅持每天在報紙顯眼的位置、圖文并茂地報道該團的行蹤，包括對劉三姐四位扮演者(黃婉秋、傅錦華、馬若云、侯玉華)、阿牛哥三位扮演者(何有才、王陽桂、唐繼)和導演的專訪以及當?shù)赜^眾對該劇的評價⑩。

在全部的報道中，人們對于電影《劉三姐》已經(jīng)成功公映之后推出的歌舞劇贊譽有加。認為與電影相比，歌舞劇能夠更加真實地體現(xiàn)了演員們精湛的藝術(shù)水準，其強烈的現(xiàn)場感讓觀眾們?nèi)绨V如醉。25日《南洋商報》刊登的劇評認為:“急智美麗、牙尖嘴利的歌仙‘劉三姐’，山水甲天下的迷人‘桂林風光’，婉轉(zhuǎn)悠美、娓娓動聽的醉人山歌，叫現(xiàn)場的三千多觀眾給陶醉了，人人都為這精采絕侖的演出獻以熱烈的掌聲以示贊賞”［15］。

在廣西歌舞劇團到達新加坡之前，國內(nèi)曾有好幾個劇團到過當?shù)匮莩?，受到熱烈的歡迎。當時最叫座的紅線女(著名粵劇表演藝術(shù)家)，在獅城有1000多個座位的劇院里，一臺戲最多演三天，便得更換節(jié)目。而廣西歌舞劇團演出的《劉三姐》，在擁有3400個座位的國家劇場，卻連演9場，場場滿座。有的臺灣同胞坐飛機趕來看《劉三姐》，從鄰國馬來西亞駕車跨國到新加坡看戲的，更比比皆是［16］128。

10月24日，應(yīng)廣大觀眾的要求，由松青有限公司制作的歌舞劇《劉三姐》的錄音帶與錄影帶(錄像帶)在新加坡面世。錄音帶與錄像帶都采取了立體聲技術(shù)灌制，錄音帶分為華語版和彩調(diào)版形式，而錄像帶只有彩調(diào)版的形式［17］。

(四)黃婉秋率領(lǐng)廣西民族歌舞團重訪新加坡

1986年8月20－24日，時任廣西民族歌舞團副團長的黃婉秋率領(lǐng)歌舞團前往新加坡演出。廣西民族歌舞團在給新加坡人民帶來三姐歌聲的同時，還向當?shù)厝嗣窠榻B了包括《趕圩歸來阿哩哩》、《麒麟引鳳》等在內(nèi)的富有廣西少數(shù)民族特色的歌舞［18］。表演場地選在當?shù)馗畸愄没?、專供大型演出的嘉龍劇場進行，原計劃演出七場，后來，在觀眾的強烈要求下，加演了兩場，結(jié)果還是有不少人想看而沒有看到［19］170。

配合歌舞團演出，當?shù)毓沉穗娪啊秳⑷恪贰V西區(qū)人民政府在新加坡烏節(jié)路文華大酒店舉辦了為期八天(自22－29日)的“‘86’中國廣西商品展銷會”。這是廣西首次在新加坡舉行大規(guī)模商品展出，廣西區(qū)人民政府副主席王蓉貞擔任了廣西經(jīng)濟貿(mào)易代表團的團長，帶去了包括輕、重、礦工業(yè)投資等在內(nèi)、總投資額四億三千多萬元的34個項目，所展出的商品有5千多種，其中大部分是廣西的特產(chǎn)。當?shù)孛襟w表示“展覽場寬敞，設(shè)計新穎，展品擺設(shè)非常突出，各界嘉賓贊賞不已，認為是最成功的展覽之一”［11］。

《聯(lián)合早報》專門推出了《中國廣西商品展銷會——86特輯》系列報道，大篇幅介紹廣西壯族自治區(qū)概況、南寧、北海等地的投資優(yōu)惠政策，美麗的桂林山水，廣西的名優(yōu)特色產(chǎn)品、礦產(chǎn)資源等?！堵?lián)合晚報》也刊登了由林明洲撰寫的系列報道，介紹廣西豐富多彩的旅游、礦產(chǎn)、文化等資源?？梢哉f，借助劉三姐的品牌效應(yīng)，廣西在新加坡好好地秀了一把。

廣西經(jīng)濟貿(mào)易代表團和廣西民族歌舞團、廣西商品展銷團的到來，讓新加坡當?shù)貜V西籍鄉(xiāng)親十分興奮。新加坡三和會館?專門設(shè)宴歡迎廣西三團。馬來西亞廣西總會也派了三位代表從吉隆坡趕來參與這一盛宴。新加坡三和會館會長成立超在致辭中說:“這次廣西貿(mào)易代表團展銷會、民族歌舞團的展出與演出都非常成功，得到新加坡各界人士的贊揚，對于促進新中兩國的商業(yè)貿(mào)易和文化交流，增進兩國人民的了解與友誼，起了積極作用。同時也使三和會館沾光不少”［20］。

二、劉三姐文化品牌在香港與東南亞地區(qū)獲得成功的原因分析

(一)充分發(fā)揮了香港的窗口、跳板作用

冷戰(zhàn)時期，在西方各國普遍敵視與封鎖中國的背景下，香港成為了中國走向世界，世界了解中國的窗口與橋梁。對于海外華僑華人(尤其是東南亞華僑華人人)而言，20世紀70年代末，“東南亞‘華僑’都是把香港作為寄存資金的場所、往中國匯款的通道、設(shè)置‘華僑’互通情報的總基地、取得中國商品和外國商品的基地以及資本的場所”［21］。可見，在當時東南亞各國政局動蕩、東南亞各國與周邊國家相互割裂、封閉的形勢下，香港成為了東南亞華僑資金的避風港，是廣大華僑內(nèi)部之間互通有無、溝通交流的平臺，也是東南亞華僑與中國內(nèi)地、東南亞華僑與世界其他地區(qū)之間交往的橋梁。

綜觀20世紀80年代之前，電影《劉三姐》在東南亞地區(qū)公映的歷史，香港扮演了不可或缺的窗口與跳板作用。

首先，香港的南方影業(yè)公司不僅把電影從大陸引進了香港，而且將其成功地引進了東南亞地區(qū)。從1962、1964到1978年，電影《劉三姐》都是在香港取得成功之后，緊接著挾余威進軍東南亞，完成了在東南亞市場上漂亮的三級跳。沒有南方影業(yè)公司的努力，東南亞地區(qū)觀眾不會那么快速而大范圍地認識劉三姐，感受劉三姐。

其次，《劉三姐》在香港公映的成績成為其在東南亞電影市場的睛雨表。在電影《劉三姐》公映東南亞期間，當?shù)匦麄鞯囊粋€熱點就是電影在香港大受歡迎。例如:1978年電影在馬來西亞上映時，當?shù)氐男麄鲝V規(guī)就這樣寫道:風靡全港九，賣座已破四百萬，譽滿東南亞，萬千影迷翹首望［22］。1982 年，電影在泰國公映時，當?shù)氐男麄鲝V告赫然寫著“唱遍星港數(shù)大埠，穿山越水到暹羅”?？梢?，《劉三姐》在香港電影市場的成績已經(jīng)成為其沖擊東南亞電影市場的敲門磚。

最后，東南亞當?shù)赜嘘P(guān)電影《劉三姐》的宣傳顯然受到了香港媒體的影響。20世紀60年代，受冷戰(zhàn)敵視與對峙氛圍影響，《劉三姐》在當?shù)毓尺^程中，盡管倍受觀眾青睞，但當?shù)厝A文報紙除了刊登極少數(shù)的影訊之外，幾乎沒有登載相關(guān)的影評。到第三次公映時，由于中國與馬來西亞、菲律賓與泰國等先后正式建交，當?shù)厝A文報紙報道《劉三姐》的情形大有改觀。在此過程中，香港作為東南亞各大華文報紙最重要的信息來源的地位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在電影公映期間，南方影業(yè)公司不僅提供了片源，而且還直接向當?shù)厝A文報紙?zhí)峁┫嚓P(guān)的影評，東南亞各地的影評與香港媒體保持高度一致。例如:1978年5月，《劉三姐》再次在馬來西亞上映前，《南洋商報》就刊登了由香港人洪楚奕撰寫的專稿《美麗、傳奇劉三姐》以及香港南方影業(yè)電影公司提供的稿件《談劉三姐，想黃婉秋》、《好歌好戲好景》等文章。方南撰寫的相關(guān)影評不斷刊在香港、新馬地區(qū)以及泰國等地的華文報刊上。1982年2月22日，泰國《星暹日報》刊登的文章《歌聲飄蕩山水間》，完全照搬了香港《大公報》1978年3月12日刊登的影評。

可以說，東南亞地區(qū)是香港電影市場的延續(xù)與放大，而觀眾之主體正是當?shù)爻汕先f的華僑華人。

(二)依托了中華文化在海外傳播的主力軍——華僑華人

從上文不難看出，東南亞華僑華人對劉三姐的喜愛，是電影《劉三姐》在東南亞地區(qū)經(jīng)久不衰的根本原因，也是后來1980年歌舞劇《劉三姐》、1986年黃婉秋領(lǐng)銜的歌舞團在新加坡大受歡迎的主要原因。20世紀80年代之前，東南亞地區(qū)是海外華僑華人最大的聚居區(qū)，其人數(shù)占到了世界華僑華人總?cè)藬?shù)的90%以上。

1960－1980年東南亞華僑人數(shù)及其占世界華僑總數(shù)比例表

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jié)束之后，東南亞各國紛紛獨立，受西方殖民政權(quán)“分而治之”統(tǒng)治政策貽害以及當?shù)鬲M隘民族主義思想的影響，大部分新興國家都對華僑華人采取了排斥、打擊的政策。1955年萬隆會議我國政府宣布不承認雙重國籍之后，成千上萬的東南亞華僑為了長遠發(fā)展逐漸加入了當?shù)氐膰?。但文化上受到排斥、政治上受到歧視、?jīng)濟上受到打擊的情況還是屢見不鮮。另外，由于新中國與東南亞各國建交時間比較晚?。新中國難以保護華僑華人在當?shù)氐暮戏?quán)益。受此影響，廣大華僑在當?shù)氐纳姘l(fā)展如履薄冰，他們?nèi)淌苤黄缫?、排擠、打擊的痛苦，卻無處申訴。因此，當?shù)厝A僑一直就有把劉三姐作為反抗壓迫武器的習慣。

例如:1964年，在印度尼西亞的雅加達，由當?shù)厝A僑社團組織南安公會、新藝社經(jīng)過八個多月的排練，動員四百多位工作人員，成功地將歌舞劇《劉三姐》搬上舞臺并在當?shù)剡M行巡回演出。全劇由投親、霸山、拒婚、對歌、禁歌五個部分組成，表現(xiàn)形式采取了壯族人民唱山歌的形式，體現(xiàn)了以劉三姐為代表的勞動人民以山歌為武器，與莫進財為代表的財主進行斗爭的不屈精神。該劇以其濃郁的民族特色、鮮明的人物個性受到了廣大華僑的歡迎。當?shù)刂麅S領(lǐng)周穎南在觀看該劇后，表示“全劇自始至終像一根紅線般地充滿著樂觀的戰(zhàn)斗精神”?。

20世紀60－70年代，電影《劉三姐》在香港、東南亞等地公映，在更廣的范圍，更深的程度滿足了廣大華僑華人申訴自己不平，發(fā)泄自己不滿，表達自己抗爭的需求。

電影在香港、東南亞公映時，當?shù)孛襟w刊登的影評不同程度地突出了劉三姐這個人物的斗爭性。例如:電影第一次在香港公映時，當?shù)亍洞蠊珗蟆吩诮榻B這部電影時，就強調(diào):電影《劉三姐》的最大特色，是通過山歌和彩調(diào)去歌頌純潔的愛情、贊美勞動、鼓舞斗爭、揭露封建地主的殘暴、貪婪狡詐和愚蠢［23］。電影在新馬地區(qū)公映時，當?shù)氐挠坝嵵兄苯訉懙?“劉三姐代表了不屈不撓的勞動人民之意志，她唱的每一首山歌，有真情有實意!有憤怒有控訴!有潑辣有辯駁!有正義有勇敢!有諷刺更有趣味”［24］!當電影進入斗歌那場戲時，“觀眾被興奮的精神所吸引，大家不約而同背部離開靠椅，好象都要去參加斗歌，去替劉三姐打氣，做啦啦隊”［25］。在泰國，當觀眾看到三姐通過她特有的聰明與智慧，妙語連篇的歌詞把地主奚落到無地自容的境地，看到她機靈地施展了她那獨特的才能，以辛辣、犀利的山歌，諷刺嘲弄了三個酸秀才、書呆子，烘托出勞動人民的智慧和學識時，在場的觀眾無不開懷大笑，鼓掌叫好［26］。對此，當?shù)赜霸u認為:“看這部電影，不只是聽歌，影片的故事也意味深長。……(劉三姐)她唱的是人民的心聲與人民的斗志”［27］?？梢姡莿⑷愀矣诙窢幍拇鬅o畏精神與無窮的智慧，讓長期生活在被壓制、排斥氛圍中的廣大華僑在欣賞電影過程中如遇知己，如飲甘泉。

值得特別提出的是，20世紀60至70年代，受冷戰(zhàn)意識形態(tài)斗爭以及中國國內(nèi)文革運動的影響，中國與東南亞各國交往渠道不暢，廣大華僑華人有家不能回，他們對故鄉(xiāng)的思念與日俱增。電影《劉三姐》在東南亞的公映，不僅唱出了廣大華僑渴望自由平等的心聲，而且動聽優(yōu)美的山歌、如詩如畫的桂林山水也極大地慰藉了華僑的思鄉(xiāng)之情。

電影一開始，美麗的桂林山水撲面而來，與此同時，劉三姐動人的歌聲“哎，山頂有花山腳香，橋底有水橋面涼，心中有了不平事，山歌如火出胸膛”。由遠及近地響起，讓觀眾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熟悉的山歌旋律撥動了華僑內(nèi)心思鄉(xiāng)的情絲。當劉三姐踩著藤蔓，在山水間順江而來的時候。這個畫面不僅讓電影院里所有的觀眾嘆為觀止，而且讓多年飄泊在異鄉(xiāng)的老華僑熱淚盈眶。他們一次又一次地走進電影院，一次又一次地在三姐的歌聲中，在甲天下的桂林山水里，傾聽鄉(xiāng)音，感受鄉(xiāng)情，緩解鄉(xiāng)愁。1978年6月，電影在新馬地區(qū)公映進入第33天時，當?shù)氐挠坝嵵刑貏e介紹了當?shù)乩瞎?、老婆婆的評語:“看了劉三姐，我們也會變年輕了!回想少年時，在家鄉(xiāng)也會唱山歌，真想?yún)⒓雍托悴哦犯?”［28］泰國的華人觀眾在撰寫影評時也特別強調(diào):自己從小生活在流行著客家山歌的粵東興梅地區(qū)，當?shù)貜V泛流行著劉三姐的故事，從小就聽過三姐的山歌。因此，對于電影《劉三姐》格外“擒青”［29］。

1984年，新加坡媒體在總結(jié)60－70年代包括《劉三姐》在內(nèi)的中國大陸電影在當?shù)卮笫軞g迎的原因時，特別強調(diào):1965年新加坡建立前后，當時在本土認同基礎(chǔ)上的國民意識顯然只是處于初度覺醒的階段，占主流的是基于對祖籍國――中國的民族認同、家鄉(xiāng)認同。在這種情形下，當?shù)厝A僑自然就對任何來自故土的事物都引起激情反應(yīng)??？梢?，《劉三姐》很大程度上正是因為滿足了廣大華僑對家鄉(xiāng)、祖國的認同而大受歡迎。

三、劉三姐文化品牌海外傳播的啟示及其國際化策略

(一)關(guān)注劉三姐海外形象，充實劉三姐文化品牌的內(nèi)涵

著名現(xiàn)代新儒學代表人物之一、北京大學杜維明教授自20世紀80年代開始在世界范圍內(nèi)不斷呼吁建立“文化中國”，強調(diào)“文化中國包括所有與中國文化關(guān)系密切的人?？梢苑譃槿齻€意義世界，第一個意義世界以漢人為主，也包括各種其他民族，主要指中國大陸、中國臺灣、中國香港、中國澳門、新加坡;第二個意義世界是指散布世界各地的華人;第三個意義世界就是和中國既無血緣又無婚姻關(guān)系但是和中國有接觸、愿意了解認識中國文化的外籍人士”［30］24。中國文化能否沖破狹隘的本土意識，成功地走向世界，與這三個意義世界之間相互作用的方式及其效果密不可分。

劉三姐文化是千百年來，在廣西、廣東等地廣為流傳的民間文化，在其走向世界的過程中，它憑借自己獨特的魅力被移居海外的華僑華人以及世界各國人民所喜愛。亦言之，文化中國的第二意義世界與第三意義世界也在不斷地傳承并創(chuàng)造著劉三姐文化。上文提到:電影《劉三姐》喊出了東南亞華僑反抗當?shù)卣缫暬虿黄降却龅暮袈?，慰藉了海外華僑對故鄉(xiāng)的思念，這些都是劉三姐文化不同于國內(nèi)新的內(nèi)涵。另外，20世紀60年代初印尼華人自編自演歌舞劇《劉三姐》在當?shù)厝A人社會中巡回演出，盛極一時。近年來，廣西僑務(wù)部門出訪馬來西亞與泰國等地華僑社會時，當?shù)厝A僑熱情高漲地上演他們自己編導的歌舞劇《劉三姐》，其態(tài)度之認真、觀眾熱情之高讓出訪的僑務(wù)干部感嘆不已。上述由華僑華人演繹的劉三姐也不斷地為三姐文化品牌注入了新的生命。

從第三意義世界來看，世界各國人民也根據(jù)自己的需要來理解與豐富著劉三姐文化。例如:1962年2月，歌舞劇《劉三姐》曾經(jīng)由日本藝術(shù)團體改編在該國公演。到1963年3月，該劇在東京、大阪、京都等地共演了55場，觀眾達14萬人次。劇團還表示將于1963年在全日本巡回演出130場［31］。在其他國家與地區(qū)，當?shù)厝嗣裨谟^看電影《劉三姐》或劉三姐文化品牌其他形式作品時，也分別從不同的立場與角度給予了評價。

必須看到，海外華僑華人與其他國家人民在傳承與發(fā)展劉三姐文化品牌的過程中，因為生存發(fā)展環(huán)境的差異而賦予了該文化品牌不少嶄新的內(nèi)容(包括全新的、本土的、時代性的內(nèi)容與特點)，這些新內(nèi)容與新特點不僅豐富了劉三姐文化的內(nèi)涵，而且是劉三姐文化品牌能夠走出國門，在激烈的世界文化競爭中站穩(wěn)腳踏的核心競爭力所在，也是劉三姐文化的海外新生命所在，這些新內(nèi)容與新特點更是我們今天傳承、推廣與創(chuàng)新該文化品牌的關(guān)注點與著力點所在。

因此，我們要進一步推廣劉三姐文化品牌，就必須進一步厘清電影《劉三姐》在世界50多個國家公映的歷史，系統(tǒng)梳理第二意義世界與第三意義世界對其的認可、評價，全面把握上述世界當中的劉三姐文化的特質(zhì)與內(nèi)涵。努力在第一、第二、第三意義世界當中探尋劉三姐文化品牌創(chuàng)新發(fā)展的最佳結(jié)合點，也只有做到了國內(nèi)與國外形象的完美結(jié)合，民族文化品牌劉三姐才真正具有沖擊世界品牌的底氣與競爭力。

(二)樹立開放意識，聚合優(yōu)質(zhì)資源，打造文化品牌精品

文化品牌的國際化過程，是一個長期而艱難的推進過程，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與財力。在當前我國社會主義體制下，依托政府注入強大的資金、整合優(yōu)質(zhì)的資源、聚合各方力量，才有望為文化品牌的包裝、宣傳與銷售等環(huán)節(jié)打下堅實的基礎(chǔ)。

總結(jié)電影《劉三姐》在海外公映的成功經(jīng)驗，從組織力量方面我們可以看出這是一個開放式、匯聚各種優(yōu)質(zhì)資源、打造精品的合作過程。電影創(chuàng)作組不僅吸收、改進了在廣西全區(qū)、全國已經(jīng)深入人心的劉三姐藝術(shù)的題材，而且結(jié)合電影的獨特性，邀請了國家一流的導演蘇里、一流的作曲家雷振邦、詞作家喬羽加盟，組建了一流的攝影隊伍等。事實也證明，正是依靠優(yōu)美動聽的音樂、富含勞動人民智慧的山歌、如詩如畫的實景畫面，電影一舉獲得了1963年第2屆大眾電影百花獎的最佳音樂獎與最佳攝影獎。也正是依靠這樣的特點，劉三姐文化品牌才能固化在甲天下的桂林山水當中，壯族山歌才能如汩汩清泉流進了海外聽眾的心田。如果沒有這些高水平專家隊伍的參與，劉三姐這個民族特色的文化品牌難以成功地走出國門、走向世界。對比1980年歌舞劇《劉三姐》與1986年廣西民族歌舞團在新加坡的表演，前者的影響遠遠超過了后者。其中比較重要的原因是前者是在全廣西范圍內(nèi)聚合了各種資源(如四個劉三姐、三個阿牛哥同時出現(xiàn))，在藝術(shù)形式上推陳出新，賦予了劉三姐文化新的生命力，從而使《劉三姐》廣受海外觀眾歡迎。

因此，劉三姐文化品牌在進一步走向世界的過程中，絕對不能故步自封，應(yīng)該放眼全國甚至全世界，在立足于煥發(fā)劉三姐文化品牌新的藝術(shù)生命的前提下，聚合國內(nèi)外各種優(yōu)質(zhì)資源，為我所用。具體而言，必須明確劉三姐是世界人民的共同財富，她誕生于宜州，但絕不等于是宜州人的私有財產(chǎn)。劉三姐文化傳說流行于兩廣地區(qū)，但傳承、分享、創(chuàng)新該精神財富的專利絕不僅限于上述地區(qū)人民?？偠灾瑒⑷阄幕放剖敲褡宓?，同時也是世界的，只有用發(fā)展的眼光，開放的意識，將其世界性的特質(zhì)進一步厘清，將其與國內(nèi)相關(guān)內(nèi)容有機結(jié)合，才能使該文化品牌在走向世界的道路上，移步換景，時演時新。

(三)重視香港的窗口與跳板作用，提高劉三姐文化品牌海外推廣的實效性

從上文不難看到，在劉三姐文化品牌走向海外的過程中，香港扮演了不可替代的橋頭堡、跳板角色。正是依托由香港電影公司、媒體、觀眾以及與之密切聯(lián)系的東南亞華僑、華文報紙、華人社團等力量所組成的交往網(wǎng)絡(luò)，劉三姐文化才能打破冷戰(zhàn)時期對峙、封閉的鐵幕，走出壯族人民世代居住的大山，走出國門，走進香港、東南亞乃至海外其他地區(qū)人民的心田。離開這一交往網(wǎng)絡(luò)，包括劉三姐在內(nèi)的民族文化品牌要想迅速地走上世界舞臺并站穩(wěn)腳踏，是很難想象的。

近年來，隨著1997年香港回歸、2003年中國 －東盟自由貿(mào)易區(qū)建設(shè)正式啟動，2008年廣西北部灣經(jīng)濟區(qū)上升為國家戰(zhàn)略等一系列重大形勢的變化，有關(guān)廣西作為連接中國與東盟國家的區(qū)位優(yōu)勢的炒作達到了極致。在不少人眼中，經(jīng)由廣西進入越南，進而到達東南亞其他地區(qū)成為最便捷、最有效的交往通道。

事實上，冷戰(zhàn)以來，廣西長期扮演中國對外戰(zhàn)爭前沿陣地的角色，其與越南以及東盟各國直接交往的平臺缺失、渠道阻塞。其對外交往更多地借助香港與東南亞華僑社會作為跳板。亦言之，在當前區(qū)域合作背景下，廣西地理區(qū)位上的優(yōu)勢更多地只能是對外交往合作的“勢能”，而不是“動能”。相比之下，97回歸后的香港，不但沒有削弱其國際中轉(zhuǎn)站的地位，反而因為1998年東南亞金融危機得到了進一步加強，香港憑其發(fā)達的金融機構(gòu)、媒體、信息中心等資源，仍與東南亞及其他地區(qū)海外華僑華人保持著密切交往。亦言之，香港在中國(包括廣西)對外交往當中的窗口、橋梁作用短期內(nèi)是無法取代的。

因此，在當前區(qū)域合作快速發(fā)展的背景下，廣西人不能盲目地為所謂的區(qū)位優(yōu)勢所迷惑，在向海外推廣文化品牌的時候，必須客觀地看待在長期的歷史發(fā)展過程中，途經(jīng)香港的路線在我區(qū)對外交往中的優(yōu)勢地位，從而提高對外文化交流的實效性。

(四)以僑為橋，拓寬劉三姐文化品牌海外發(fā)展新空間

在劉三姐走向世界的道路上，海外華僑華人(尤其是東南亞地區(qū)華僑華人)一直發(fā)揮著重要的橋梁紐帶作用，他們以華文報紙、華人社團等為依托，不斷地向世界人民介紹劉三姐文化，并從自身發(fā)展需求出發(fā)，不斷創(chuàng)新著劉三姐文化的內(nèi)涵。然而，時過境遷，隨著時代發(fā)展主題的變化，也隨著黃婉秋年齡的增長以及劉三姐海外影迷的不斷老去，創(chuàng)新劉三姐新形象，進而培育劉三姐文化觀眾群已經(jīng)成為當務(wù)之急。

在回答上述問題的過程中，整合文化中國第一、第二意義世界甚至第三意義世界相關(guān)力量，促進文化中國海內(nèi)外、官方與民間力量之間的相互配合甚為關(guān)鍵。

具體到劉三姐文化品牌海外推廣策略上，針對年青一代的東南亞居民，我們需要結(jié)合當前中國—東盟自由貿(mào)易區(qū)建成，中國在東南亞地區(qū)軟實力不斷增加，漢語熱、華文教育熱不斷升溫的大好形勢，借助南寧國際民歌節(jié)、中國 －東盟博覽會這樣的國際化知名平臺，開展規(guī)模宏大的劉三姐歌曲、形象大賽。大賽既可以借助南寧國際民歌節(jié)進行專場表演，也可以借助《印象·劉三姐》的天然舞臺在桂林陽朔進行，也可以依托廣西宜州、柳州等地一年一度的唱山歌大賽活動進行，甚至可以考慮在香港或東南亞某地舉辦。在海外選手的篩選方面，既可以采取官方推薦的方式，也可以依托遍布世界各地的孔子學院以及華僑華人社團，通過民間推選的形式來產(chǎn)生。另外，每一年大規(guī)模舉辦的海外青少年中華文化之旅，華裔學生大陸尋根之旅，漢語歌曲大賽等都可以設(shè)立有關(guān)劉三姐的專題內(nèi)容。相應(yīng)地，配合著比賽的進行，以孔子學院與各華文學校為對象，挖掘劉三姐文化在海外傳播的歷史，結(jié)合當?shù)厝嗣駥⑷愕睦斫?，編寫地方特色教材，開設(shè)相關(guān)的選修課程，讓劉三姐走進華文學校，走進孔子學院，走進當?shù)啬贻p人的生活。

結(jié) 語

綜上所述，劉三姐之所以能夠成為廣西三大文化名片之一，歷代以來廣西各族人民共同的保護、開發(fā)、利用、傳承與發(fā)揚固然重要，但在其不斷演變、發(fā)展過程中，廣西外界(尤其是國際社會)的認可、接納與高度評價是奠定其地位不可或缺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國際社會在認識、接納與欣賞劉三姐文化的過程中，也從各自立場出發(fā)，賦予了該文化新的內(nèi)涵，創(chuàng)造了劉三姐在海外新的生命，所以民族文化品牌的國際化過程，是我們反觀其民族特色、核心競爭力與生命力不可或缺的窗口。

在當前中國—東盟自由貿(mào)易區(qū)已經(jīng)建成，中國與東南亞各國區(qū)域合作逐漸從政治互信、經(jīng)貿(mào)發(fā)展向文化認同過渡的時代背景下，借助劉三姐這樣曾經(jīng)在中國、香港、東南亞社會產(chǎn)生過巨大反響的文化品牌，挖掘上述地區(qū)人民之間廣泛的文化認同，可以為區(qū)域合作營造更加和諧、統(tǒng)一的文化氛圍。另外，文化中國三個意義的世界在幫助中國傳統(tǒng)文化走出國門、走向世界的過程中，各司其職，但卻又相互作用、相輔相成。通過思考劉三姐文化品牌國際化過程，我們可以在文化中國第一、第二、第三意義世界的互動中，總結(jié)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當中少數(shù)民族文化國際化的規(guī)律，進而讓更多的少數(shù)民族文化凝煉出更具競爭力與生命力的內(nèi)涵與外延，在走向世界的過程中，更加地民族，更加地充滿活力與競爭力。

(教育部全國高校大學外語教學指導委員會委員、廣西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柏敬澤教授為本文翻譯了英文摘要，并對文章進行了指導。特此致謝!)

注釋:

①據(jù)統(tǒng)計，在中國，自有電影以來至1998年，還沒有一部電影超過《劉三姐》的票房記錄。參見青云:《走下熒屏的“劉三姐”》《中國人才》1998年第3期，第38頁。

②《香港 ＜大公報 ＞報道:我國影片 ＜劉三姐 ＞在香港受到歡迎》《參考消息》1962年6月7日第4版。王榮久:《＜劉三姐 ＞在泰國》《人民日報》1982年4月21日第7版。

③羅崗生主編:《劉三姐研究資料集》，廣西人民出版社2007年9月版。兩篇資料分別是郭敦:《＜劉三姐 ＞再次轟動香港》載《人民電影》1978年第10、11期合訂本。(新加坡)于思:《可愛的 ＜劉三姐 ＞來了》載《國外文藝資料》1978年。

④黃婉秋著:《我與劉三姐》，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缎录悠氯嗣駸釔?＜劉三姐 ＞》《廣西日報》1980年11月8日第3版?！稄V西歌舞劇 ＜劉三姐 ＞演出團赴香港、新加坡演出》《廣西日報》1980年10月9日第1版。《梅花香自苦寒來 －訪劉三姐扮演者黃婉秋》《廣西日報》1980年10月20日第2版。

⑤目前張堅以香港《大公報》所刊登的有關(guān)《劉三姐》近40篇專題報道及各種影訊為資料基礎(chǔ)，梳理了20世紀80年代之前電影《劉三姐》在香港三次公映(1962、1964、1978年)的盛況及其影響。見張堅:《論20世紀80年代前電影 ＜劉三姐 ＞在香港公映的歷史及其影響》《賀州學院學報》2012年第1期。

⑥潘琦主編:《“劉三姐”文化品牌研究》，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2002年4月版，譚為宜主編:《全國劉三姐文化研討會論文集》，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2009年8月版，堪稱當前國內(nèi)研究劉三姐文化成果的集大成者。上述論文集中刊登了潘琦《關(guān)于建設(shè)劉三姐文化品牌的幾個問題》、唐正柱《關(guān)于“劉三姐”與民族文化品牌研究的若干問題》、陳麗琴:《劉三姐文化的傳播學透視》、楊宏源:《公共關(guān)系學視角下的劉三姐文化品牌探析》等文章。上述文章基本上都沒有深入系統(tǒng)地挖掘劉三姐文化在海外傳播的歷史。

⑦資料出處:香港《大公報》相關(guān)報道以及吳月玲:《我們將新中國電影推進香港市場——訪南方影業(yè)公司前總經(jīng)理、名譽董事長的許敦樂先生》載《中國藝術(shù)報》2006年2月10日。

⑧《南洋商報》1978年5月11日、14日等。

⑨自5月19日電影開始在新加坡公映，到7月16日告別當?shù)赜^眾?！秳⑷恪吩谛录悠鹿硶r間長達57天。青云:《走下熒屏的“劉三姐”》《中國人才》1998年第3期第38頁所提到的有關(guān)《劉三姐》在新加坡公映的部分信息顯然有誤。一是公映的時間是1978年，而不是1979年。二是公映的時間不是46天，而是57天。上述統(tǒng)計沒有把電影在當?shù)氐男氯A、光明、蘇丹三個電影院繼續(xù)放映的半個多月統(tǒng)計進去。

⑩《南洋商報》刊登的主要篇目有:10月23日，《資格最老的小牛－－唐繼》《王陽桂談“小?！苯巧贰?4日，《膾炙人口的＜劉三姐 ＞》。25日，《劉三姐來了》《＜劉三姐 ＞演出精采山歌令觀眾陶醉》《融合了各種舞臺藝術(shù)的精華 ＜劉三姐 ＞是新型歌舞劇－－專訪歌舞劇《劉三姐》總導演鄭天健》，特約專稿《久別重逢的劉三姐》。29日，《從戲迷到伴侶—訪黃婉秋的丈夫何有才》?！缎侵奕請蟆房堑闹饕坑?《劉三姐歌舞劇團昨日起在國家劇場演出》《“劉三姐”黃婉秋跌下漓江“阿牛哥”劉世龍?zhí)J笛巖歷險》《星洲日報》1980年10月23日，第10版。羅拉《訪影片 ＜劉三姐 ＞幕后主唱者傅錦華》戈戈《舞臺掠影歌舞劇 ＜劉三姐 ＞精采片斷》《星洲日報》1980年10月24日第19版?！叮紕⑷?＞歌舞劇演出精彩受贊揚》《星洲日報》1980年10月24日第34版。羅拉《最年青的“劉三姐”侯玉華》《林瑞仙演活了仗勢欺人的莫海仁》《星洲日報》1980年10月25日第20版。小馬:《訪影片 ＜劉三姐 ＞幕后主唱者傅錦華》《星洲日報》1980年10月25日第6版。奇俊:《略談 ＜劉三姐 ＞編導手法》《星洲日報》1980年10月29日第12版。名楓:《＜劉三姐 ＞的形象感染》《星洲日報》1980年10月30日第10版?！峨娪?＜劉三姐 ＞主唱者有兩人》。春草:《訪歌舞劇 ＜劉三姐 ＞演出團樂隊指揮劉士昭》《星洲日報》1980年11月1日第6版。

?《廣西商品展銷會開幕展出各樣商品備受商家贊賞》《廣西經(jīng)濟貿(mào)易代表團共帶來34個投資項目》《聯(lián)合晚報》1986年8月22日。

?三和會館是由廣西及廣東高州與廉州屬的鄉(xiāng)親聯(lián)合組織的社團。

?《南洋商報》1978年5月7日，第27版以及1978年5月27日。

?DudleyL．Poston，Jr．TheGlobalDistributionoftheOverseasChineseAround1990．PopulationandDevelopmentReview，Vol．20，No．3(Sep．，1994)，P．641．這里統(tǒng)計的世界華僑總數(shù)包括了香港、澳門的居民在內(nèi)。另外，在上述統(tǒng)計中，華僑的身份的界定比較寬泛，涵蓋了華僑(定居海外的中國公民)、華人(具有中國血統(tǒng)的外國人)、華裔(泛指華僑在海外的后裔)。

?溫廣益主編:《“二戰(zhàn)”后東南亞華僑華人史》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2000年9月版。馮子平著:《泰國華僑華人史話》香港，銀河出版社2005年11月版。黃昆章著:《印尼華僑華人史》，廣州，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

?中國與印度尼西亞建交之后，自1967年10月至1990年7月又中斷了外交關(guān)系。馬來西亞、菲律賓與泰國遲至1974、1975年6月9日、1975年7月1日才開始與中國建交。

?《江水滾滾流不盡，千年萬代不斷歌——雅城南安公會、新藝社聯(lián)合演出歌舞劇《劉三姐》觀后漫記》《周穎南文庫·周穎南小說詩歌報告集》張軍編:《周穎南文庫》卷四，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年6月版，第196頁。

?《一股清新的細浪——談中國影片和本地市場》(新加坡)《聯(lián)合晚報》1984年10月月6日，另見《中國影片和新加坡市場》《參考消息》1984年10月27日第4版。

［1］大公報［N］．1964－07－21．

［2］妙哉劉三姐觀眾逾十萬—普慶、麗都已映入第三周［N］．大公報，1962－05－31．

［3］吳月玲．我們將新中國電影推進香港市場—訪香港前南方影業(yè)公司總經(jīng)理許敦樂［N］．中國藝術(shù)報，2006－02－10．

［4］李乙．《劉三姐》的奇跡［N］．大公報，1978 －05 －11．

［5］郭敦:《劉三姐》再次轟動香港［J］．人民電影，1978(10、11)．

［6］南洋商報［N］．1962－07－20(8)．

［7］吳月玲．我們將新中國電影推進香港市場—訪香港前南方影業(yè)公司總經(jīng)理許敦樂［N］．中國藝術(shù)報，2006－02－10．

［8］青云．走下熒屏的“劉三姐”［J］．中國人才，1998(3)．

［9］南洋商報［N］．1978 －05 －27．

［10］南洋商報［N］．1978－06－08(28)．

［11］南洋商報［N］．1978－06－28(18)．

［12］(泰國)人美歌甜景麗《劉三姐》［N］．新中原報，1982－02－27．

［13］王榮久．《劉三姐》在泰國［N］．人民日報，1982 －04 －21．

［14］吉岡．劉三姐山歌飄海外［J］．桂林文化，1981(3)．

［15］《劉三姐》演出精采山歌令觀眾陶醉［N］．南洋商報，1980－10－25．

［16］黃婉秋．我與劉三姐［M］．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1988．

［17］歌舞劇《劉三姐》錄影帶、錄音帶經(jīng)已出版面世了［N］．星洲日報，1980－10－24(26)．

［18］廣西民族歌舞團今晚開始演出［N］．聯(lián)合早報，1986－08－20(23)．

［19］《廣西通志·文化志》第二編輯室編輯．廣西文化志資料匯編(第二輯)［M］．

［20］三和會館設(shè)宴歡迎廣西三團［N］．聯(lián)合晚報，1986－08－27(9)．

［21］日本海外貿(mào)易振興會香港貿(mào)易中心．香港對東南亞華僑經(jīng)濟的作用［J］．南洋資料譯叢，1978(4)(原文載日本《海外市場》，1977年10月號)．

［22］南洋商報［N］．1978－04－7(14)．

［23］姚沫．歌頌愛情、贊美勞動——民間歌手《劉三姐》［N］．大公報，1962－05－16．

［24］南洋商報［N］．1978－06－1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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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泰國)莉青．不是仙家不是神［N］．新中原報，1982－02－26．

［27］(泰國)劉千山．看《劉三姐》一舉三得［N］．新中原報，1982－02－22．

［28］南洋商報［N］．1978－06－19(27)．

［29］(泰國)程進文．情景人歌樣樣美［N］．星暹日報，1982－02－23．

［30］(美)杜維明．體知儒學――儒學當代價值的九次對話［M］．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12．

［31］朱光．中日戲劇家更親密地團結(jié)起來［N］．人民日報，1963－03－1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