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道經韻文特征

夏先忠

(懷化學院中文系,湖南懷化418008)

道教是與儒、佛相對的三大思想流派之一,對中國及周邊各國的思想、文化、歷史和語言的發(fā)展產生過重大影響。道教從漢代形成以來,產生了大量文獻,在記錄不同時期思想文化的同時,也反映了不同時期的漢語面貌,是漢語史研究的重要材料。

為了提高道教文獻的傳播效率,便于教徒記誦和傳播,六朝道經的寫作者在文中采用了大量韻文。這些韻文,是研究這一時期漢語語音的可貴材料。然而,六朝道經的韻文很少受到語言學界的重視,人們了解較少。究其原因,可能緣于道經韻文在道經文獻中的出現(xiàn)位置及編排上比較自由,不像文人韻文那樣規(guī)范。基于此,本文以國內外宗教學家 (陳國符、任繼愈、王卡、朱越利、吉崗義豐、大淵忍爾等)考證的六朝道經為考察對象,以北京文物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和天津書社聯(lián)合影印出版的《道藏》(1988年)為底本,搜尋出這一時期道經中的所有韻文,從韻文標志、韻文在文獻中出現(xiàn)的位置、韻文的句式、押韻特征四方面著手,對六朝道經中的韻文特征進行嘗試性探討,供學界同仁參考。

一、韻文標志

六朝道經韻文標志按韻文前面的提示詞語來劃分,沒有標示詞語的,筆者稱之為“純韻文”。根據韻文前面的提示詞語的不同,以及沒有任何標示詞語的韻文,六朝道經韻文共分為26大類(包括“純韻文”),每個大類又分為幾個小類,它們分別為 (韻段末尾“ ” 前的數字為《道藏》 中的冊數,“ ”后的數字為頁碼,頁碼后的“上、中、下”為該業(yè)頁的上、中、下欄):

2.“?！?字 (包括“?！?、“祝曰”、“祝頌”)

祝:上清玄晨,三宮六門?！仙袂?東華投篇。名刻金格,長為帝賓。1 514下

祝曰:無英神真生紫黃。三氣混合成宮商?！?。為我致仙變丹容。飛升云館入金墉。33 751下

祝頌:六梵應天關,萬帝朝云宮?！?。眾圣赴期來,遠近聽鳴鐘。9 865下

3.“辭” 字 (包括“辭曰”、“……辭”)

辭曰:藹沫太虛館,靈風散奇香?！?。群真普稱慶,稽首禮玉皇。2 167下

……辭:結我自然氣,凝化紫鳳城?！?。紫蓋曜云宮,流暉翳五靈。……回轉九萬劫,同游紫鳳。11 146中

4.“誦” 字 (包括“誦”、“誦曰”、“誦詠”、“……誦”)

誦:赤書土出治,金玉復為夫。青龍甲申會,奄至誰能知?！７且怀^,七葉積善基。太平契孟津,樂哉何熙怡。5 866中

誦曰:玄鳳迅云翮,白鸞欣躊躇。飛香和芳華,流景耀云衢?！?。稱慶禮福庭,旋香各三周。2 168上

……誦:渺莽元始天,三象混玄一?！l能究此章,精誦素靈。以解九陰過,拔度七玄難。33 422中

5.“頌” 字 (包括“頌”、“頌曰”、“……頌”)

頌:宴眄太霞宮,金闕曜紫清?！娂娙じ傊?不解可奈何。33 791上

頌曰:紂絕標帝晨,諒事遘重阿?！?。六天橫北道,此是鬼神家。6 614上

……頌:元始洞空無,三氣積上門?！疵髡环?嚴終六天文。11 146上

6.“偈” 字 (包括“偈”、“偈頌”、“偈頌曰”、“偈言”、“偈曰”)

偈:盥潔披天衣,端念陸云臺。……。萬騎云間逸,九華空外飛。鳳凰翩翻翔,獅子縱橫馳。9 866中

偈頌:天地諒改換,何等能常存?！?。但當修善業(yè),悔過滅罪根。5 861下

偈頌曰:法輪開滅度,死生從愿回?！姶思偶?幽冥中甚微。6 177上

偈言:篡殺于君父,殺害無辜人。死受金錘打,鐵杖不去身。6 270上

偈曰:色欲劇于渴,小忍差可度?！?。熙熙永無為,長保九天祚。5 895上

7.“吟” 字 (包括“吟”、“吟曰”、“吟歌”)

吟:稽首禮太上,燒香歸虛無?！?。齊馨無上德,下仙不與儔。妙想明玄覺,詵詵巡虛游。34 626上

吟曰:五藏光明,由氣得生?！幸坏刍?保命長寧。33 411上

吟歌:云墉帶天構,七氣煥神馮。……高揖苦不早,坐地自生蟲。20 501中

8.“贊” 字 (包括“贊曰”、“……贊”)

贊曰:正一妙道,明威法王。蓋載天地,生化陰陽?！?。誦待供養(yǎng),祿算遐昌。1 844下

……贊:太上玄虛宗,弘道尊其經。俯仰已得仙,歷劫無數齡。巍巍太真德,寂寂因無生。霄景結空構,乘虛自然征。日月為炳灼,安和樂未央。6 647下

9.“歌” 字 (包括“歌曰”、“……歌”)

歌曰:浪神九垓外,研道遂金真?！?。顧哀朝生惠,孰盡汝車輪,女寵不弊席,男愛不盡輪。20 568中

……歌:清角陽歌梵,飄飄激十方。青青萬卉曜,攜我造九重。西弦抗音調,感悟東王公。32/640中

10.“文” 字 (包括“文曰”、“……文”)

11.“言” 字 (包括“言”、“言曰”)

言:清晴見候,求雨召龍?！w空道長,長訓從容。……若有起習者,精誠奇可常。道云無我念,我念絕無影。……吾我自相知,誰知真可聆。6 244中

言曰:上皇高玄,萬帝虛微。下世有愿,守固不移。敢告盟誓,以檢眾非。玉經寶訣,皆如科儀?！矣行孤?長謝四非。3 444上

12.“心” 字 (包括“心言”、“心存曰”、“心呼”)

心言:今日上節(jié),八愿開新。……。得上玉札,位系紫篇。道君回,我獲上仙。33 520下

13.君曰

14.“詞” 字 (包括“詞曰”、“……詞”)

15.詠曰

欲殖滅度根,當拔生死栽。沈吟墮九泉,但坐惜形骸。20 507上

16.“書” 字 (包括“書曰”、“……書”)

……書:玄景散天湄,清漢薄云回。妙氣煥三晨,丹霞耀紫微。諸天舒靈彩,流霄何霏霏,……嘯咤咄嗟頃,倏忽歷九圍。攝氣反交初,景幽玄棲。1 516上

17.“詩” 字 (包括“詩曰”、“詩云”、“……詩”)

詩曰:云闕豎空上,瓊臺聳郁羅?！鄶y雙清內,上真道不邪。紫微會良謀,唱納享福多。20 495上

詩云:二象內外泮,玄氣果中分。冥會不待駕,所其貴得真。……。上道誠不邪,塵滓非所聞。同目咸恒象,高唱為爾因。20 495中

……詩:神岳排霄起,飛峰郁千尋。寥籠靈谷虛,瓊林蔚蕭森。……遷化雖由人,蕃羊未易擬。所期豈朝華,歲暮于吾子。20 491上

18.曰

河篇征往冊,孔記昭昔名。三宿麗天序,兩金標地英。20 571上

19.“章”字 (包括“……章”、“……章句”、“……章曰”)

……章:大洞帝一,太素尊靈。父寧母精,二合雙成。百真大混,一徊始生?！L合日月,手執(zhí)洞經。位為仙公,晨升上清。三十九章,金符羽庭。1 553上

……章句:回風迅輕蓋,十圣從尊游。靈章和神魔,紫輦景氣浮,……飄飄群龍飛,皎皎紫鳳壇,夕游蓬萊,朝對華景宴。神仙結丹葉,流暉寄文翰。34 115中

……章曰:元始玄玄,祖氣肅精。神風亂天,撫閑四清?！癯蠢?惠冠無形。七轉八緯,升入帝靈。33 545下

20.……圖

天河灌東井,石景水母精。……體香萬神降,乘景登高清。4 563下

21.“經” 字 (包括“……經曰”、“……經”)

……經曰:高上洞元,元生九天。氣祖太無,眾風亂玄。玄曾絕散,四清撫閑?！ヌ镥渎?世發(fā)玉蘭。靈光八暉,混生萬神。1 520中

……經:太上玄虛宗,弘道尊其經。俯仰已得仙,歷劫無數齡。巍巍大真德,寂寂因無生。霄景結空構,乘虛自然征。日月為炳灼,安和樂未央,34 626下

22.“篇” 字 (包括“……篇”、“……篇曰”)

……篇:宴眄太霞宮,金闕曜紫清?！孙L想九霄,甘酣丹華嬰。顧謝世中物,安知無中靈。11 149上

……篇曰:子欲為真,當存日君。駕龍驂鳳,乘天景云。東游希林,遂入帝門。精思乃得,要道不煩。名上青靈,列位真官。6 378中

23.“天師” 字 (包括“天師曰”、“天師教”)

天師教:今故下教作七言,謝諸祭酒男女民?！闹姓嫒藖砩咸臁＝{黃單衣三縫冠,佩天玉符跪吾前。陳說百姓道萬民,功過進退有明文。18 238上

24.訣

赤明開真,三天氣和?！?。丹天所寶,朱宮扶蘇。納煉流泉,朱元無徂。9 849中

25.(呼、符、唱、道、告、喻)曰

呼曰:上元三真,真中嬰兒?！Ｄ嗤鑸阅?與天同時。使我飛仙,交行洞臺。2 900中

符曰:東流之水,徘徊五城。……靈寶眾符。永得長生。9 850下

唱曰:太元連玉清,三曜洞高明?！?。視眄萬劫外,齊此九天傾。6 224中

道曰:熒惑太白變作人。專作茍語小兒邊?！？芍疗趿钏荚?。七九之運別真人。18 248上

告曰:是經出世,未可隱藏?！?。于是眾圣稽首,悉皆稱善,信受奉行。5 865上

喻曰:披華蓋之側,延合天真?！Ｋ^仰和天真,俯按山源。20 540上

26.純韻文

寓言必可用,不用是無情?！率聭駲C,保爾見太平。1007,20 501中

二、韻文在文獻中出現(xiàn)的位置

六朝道經中的韻文在文獻中出現(xiàn)的位置有兩種形式:一是獨立成段,二是散見于散文中。

1.獨立成段的韻文分為兩種類型:句間未間斷和句間間斷。

(1)句間未間斷韻文,如:

曠曠恢恢,與神無期?！?。千億巨萬,無所復疑。太一佑我,神靈扶持。2 877中

(2)句間間斷韻文,如:

六天大魔王,受制幽寥無?！０椦鲽Q,奮爪振豪?！?。風火征伐,九天啟朝。1 514上

2.散見于散文中的韻文,如:

肅肅上真德,滅跡停虛閑。暉景升太素,去來無梁津?！?。外以救災病,內以護度身。6 645中

三、韻文的句式

六朝道經韻文的句式主要從韻文每句字數、韻文句數兩方面來分析。

(一)從韻文每句字數來看,六朝道經中韻文可以歸為兩大類:一是純言韻文;二是雜言韻文。

1.純言韻文有三言、四言、五言、六言、七言五種類型。具體韻文如下:

(1)三言:飛天降,回玉真?！?。睹其形,受寶言。我道備,升九天。6 221上

(2)四言:太一帝尊,帝一玄經?！Ｊ刮疑裣?長享利貞。1 515上

(3)五言:元氣非本生,五途承靈出?！?。易有合虛中,俱入帝堂室。33 751中

(4)六言:三監(jiān)羅波逮臺,離堂合推運入。珠郁羅廣都靈,弗育邈散兆生?！ｉ_神華太紀元,凌昌玉百途君。極氣壽受乘明。33 788下

(5)七言:上一赤子號上真?！毠廪绒扔澄疑?。身生羽翼升九天。1 525下

2.雜言韻文有十五種類型,具體韻文如下:

(1)三、四言:衣天斗,戴金巾?！?。朝真人,拜華晨?！?。乘空步虛,飛升自然。6 668下

(2)三、五言:癸亥周,吳分座無憂?！?。秋冬雖有旱,遠是得全收。6 67上

(3)四、五言:六天大魔王,受制幽寥無。……。風火征伐,九天啟朝。1 514上

(4)四、六言:二老在左右方,帝魂不可不分?！L為仙伯,役使萬神。1 544上

(5)四、七言:太微玄宮,中黃始青?！Ｈ粲w行,唯得詣太極上清。若欲饑渴,唯得飲徊水玉精。2 899上

(6)四、五、七言:回元隱道,豁落七晨。生魂者玄父,父變一成神。生魄者玄母,母化二生身。攝吾筋骨者公子,為吾精氣者白元?！?。33 794中

(7)四、五、六言:誕于九玄之上,寶耀無量之天,……神龍翼其側,瓊鳳蔭其顛。……。于時受命,朝禮玉天。1 886下

(8)四、六、七言:七星停曜,重關洞開,百陽激電,五星奔移,……高上泛蓋于丹崖,八景策駕于霄扉,洞觀源之妙化,欣我道以坦懷。1 516中

(9)四、六、八言:灰塵九魂,抱一游冥?！笤囉诤味?妖罔從何而生?金石不能比其大質,八流不能敵其淵停?！?。亦可學而速獲,亦可不求而成。33 602上

(10)四、七、八言:天有九氣,則以九星為其靈紐。……。五岳四海,則以九星為其淵府?！?。上帝兼之以通真,神仙憑之以得成。五行乘之以致度,萬物稟之以得生。6 667下

(11)四、五、六、七言:奇神倏詭,恢譎無方,陰陽之所煥育,川澤之所函藏,……驊騮抗轡于巨龜,江使感夢于宋王。是以洞庭雖廣,濟之不容刀。……。若夫飛壺白馬,即墨天山,三江之浸,九河之源。20 588下

(15)六、七言:啖食六畜之肉,殺害足口之美,……仙真高登于玉清,己身沈頓于地里,徒有玄名帝簡,亦不免于必死。33 508下

(二)從韻文句數來看,六朝道經韻文有奇數句和偶數句兩大類。

偶數句是其韻文的主要形式,出現(xiàn)在各種字數的韻文中。奇數句韻文只出現(xiàn)在七言和五言中,五言奇數句韻文較少,筆者認為可能是不完整或個別詩句亡佚的偶數句,因為在漢魏晉南北朝文人五言詩歌中[2],這種類型的詩歌比較罕見。

1.奇數句七言韻文:上一赤子號上真,飛云羽衣曜紫煙,上招門景對帝賓,寶光奕奕映我身,身生羽翼升九天。1 525下

2.奇數句七言韻文:中央黃帝君,真人玉女房。統(tǒng)領十方仙。玄應悠悠相。幽暗三光照,日月暉然朗。堂堂煥上陽,三洞遍流行。救濟于諸方,男女奉修者,面見于玉皇。乘風托景游,身聳以翱翔。眾真皆云集,姝女花散陽。志心中央禮,患者得安康。6 51下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在所有六朝道經韻文中,發(fā)現(xiàn)有一則在形式上完全相似于《楚辭》的韻文:

幽名山以靜漠兮,眄峻石之岑岑?！?。斯苦痛之可言兮,更死生而難任,唯道德之濟物兮,更豈待困而不尋。6 160下

四、韻文押韻特征

六朝道經韻文押韻特征如下 (韻字右下角的小字為該韻字在《廣韻》 中所屬韻部,如“黃唐”,表示“黃” 在《廣韻》 中的韻部為唐韻):

1.句句用韻

句句用韻出現(xiàn)在七言和六言韻文中,六言韻文只有一則句句用韻,其余為隔句用韻。如:

(七言)無英神真生紫黃唐,三氣混合成宮商陽,招引真氣鎮(zhèn)膀胱唐,通流三丹會洞房陽,為我致仙變丹容鐘,飛升云館入金墉鐘。1 522中

(六言)珠郁羅廣都靈青,弗育邈散兆生庚?！?。登遷合光運長陽,彌劫大大生彰陽。滿景生比常通東,種氣會出蒙東。33 788中

2.隔句用韻

隔句用韻是六朝道經韻文押韻的主要形式。如:

太上散十方,華燈通精誠清。……。炎景照太無,遐想系玉清清。33 509上

3.一韻到底

一韻到底有兩種情況:一是出現(xiàn)在句句用韻中;二是隔句用韻中的一韻到底。如:

(句句韻)萬氣混合成神廬魚,各填宮室氣清虛魚,三十九孔死命除魚,名言金簡字書魚,萬慶欣欣福有余魚,神登金闕升云輿魚。33 629下

(隔句韻)天河織女,地川水伯陌。……。奉實兩壁,以鎮(zhèn)源澤陌。4 557上。

4.換韻

換韻與隔句用韻一樣,是六朝道經押韻的主要形式之一。如:

帝席上宮,右皇夫人真,上對帝君,齊景合真真,號曰妙常,變化九天先,……。九晨流落,享福萬千先。形齊天光,德同三便仙。5 875中。

5.虛字用韻

北曰洞微,生于玄先?！?。天關恒轉,手亦動焉仙。……。當奉是誡,以制手神真?！瓚祉?身入自然仙。保爾壽命,永得長存魂。3 395上

6.句末倒數第二字用韻

守丹真于降宮,朝原神于泥丸桓?！?。于是高棲于峰岫,并金石而論年先耶!諸侯安得而友,帝王不得而臣真也。遠風塵之五濁,常清凈以期真真。20 523上

7.首句入韻:

陽氣外貞清,陰氣內成清?！?。保我三關,華芝充盈清,與我同升,俱造玉清清。33 832上

8.在隔句用韻的韻文中,有在偶數句末不用韻,而在奇數句末用韻的現(xiàn)象。如:

歷觀十方,無量罪根痕。彌劫涂炭,毒刃傷身真。……。無極世界,洞識諸緣仙。修行誠業(yè),稽首道前先。6 165中

“流曳十苦,焦體爛壞,大小相牽” 三句,按正常用韻,“焦體爛壞” 中的“壞” 入韻,“大小相牽” 中的“牽” 不入韻,但此韻段用韻恰好相反,“壞”不入韻,“牽”入韻。此現(xiàn)象在六朝韻文押韻中常見。

9.不避免重韻。如:

上元赤子總延生庚,下元丈人使千靈青,玄上飛真主養(yǎng)生庚,高上元君益天精清,紫微朱宮稱太平庚,猛獸四十衛(wèi)爾形青。2 861中

“生”韻字重復一次。

五、六朝道經韻文特征與魏晉南北朝文人詩歌、韻文比較

現(xiàn)在我們把六朝道經韻文特征與魏晉南北朝文人詩歌、韻文進行比較,從中窺探二者的異同。

1.韻文標志

根據前面出現(xiàn)的標志詞語不同來劃分,六朝道經韻文共有26大類,前25類分別是“”、“祝”、“辭”、“誦”、“頌”、“偈”、“吟”、“贊”、“歌”、“文”、“言”、“心”、“君曰”、“詞”、“詠曰”、“書”、“詩”、“曰”、“章”、“圖”、“經”、“篇”、“天師”、“訣”、“呼 (符、 唱、 道、 告、 喻)曰”,第26類為沒有標志詞語的“純韻文”;魏晉南北朝文人詩歌、韻文是整齊的按韻段(首)展現(xiàn)出來的,詩歌、韻文前面不存在任何標示詞語。

2.韻文出現(xiàn)在文獻中的位置

六朝道經中的韻文歷來很少受到重視,人們了解較少。其原因在于道經韻文在道經文獻中出現(xiàn)的位置比較自由,有些韻文出現(xiàn)在一段敘述之后,有些許韻文出現(xiàn)在道經的敘述文字之中,前后夾雜散文,沒有任何標記。另外,道經韻文在排列上也比較自由,有的韻文專門以句為單位提行處理,句與句之間間斷,非常醒目。有時候,韻文卻隨散文一起,沒有格式方面的特別標示,這種情況,需要我們細加閱讀,方能準確找到它們。而魏晉南北朝文人詩歌、韻文的排列非常有規(guī)律,不像六朝道經韻文那樣散亂。

3.韻文句式

六朝道經韻文句式按字數分為奇數字句和偶數字句。奇數字句韻文有三言、五言、七言、九言。偶數字句韻文有四言、六言、八言。各韻段根據每句字數的不同分為純言韻文和雜言韻文。

(1)純言韻文有三言、四言、五言、六言、七言五種類型,四言和五言韻文最多,六言、七言次之,三言最少。

(2)雜言韻文有十五種類型,分別為:三、四言;三、五言;四、五言;四、六言;四、七言;四、五、七言;四、五、六言;四、六、七言;四、六、八言;四、七、八言;四、五、六、七言;四、六、七、九言;四、八言;五、六、七言;六、七言。這些雜言韻文形式很像賦、駢文[3]。

(3)有一定數量的奇數句韻文,一般出現(xiàn)在七言、五言韻文中。

(4)出現(xiàn)有類似于《楚辭》文體形式的韻文[4]。

魏晉南北朝文人詩歌、韻文句式的特點是:有偶字句和奇字句,偶字句有四言、六言;奇字句有五言、七言,未見三言。字數以五言為主,兼有四言、六言、七言,但六言詩和奇數句的五言詩非常少見[5]。另外,文人雜言詩的類型遠遠少于六朝道經韻文。未見類似于《楚辭》文體形式的詩歌。

4.押韻特征

六朝道經韻文押韻特征中的“七言句句用韻、隔句用韻、一韻到底、換韻、首句入韻”與魏晉南北朝文人詩歌、韻文押韻相同。所不同的是,在六朝道經韻文中的“六言句句用韻、虛字用韻、句末倒數第二字用韻、不避免重韻、韻字出現(xiàn)在不應該出現(xiàn)的奇數句末”四個押韻特征,在魏晉南北朝文人詩歌、韻文中未見。

通過上述分析,我們發(fā)現(xiàn),六朝道經韻文的特征與魏晉南北朝文人詩歌、韻文存在一定的差異,其原因可能是道經韻文在吸取當時通語成分的同時,更大程度地保留了當時當地的實際語言成分。因此,這批韻文不僅研究六朝漢語語音的寶貴材料,而且也是研究這一時期漢語方言的重要語料。

[1]北京文物、上海古籍、天津書店.明正統(tǒng)道藏 (共36冊,每頁分上、中、下欄)[Z].1998,第1-34冊.

[2]逯欽立.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 (共3冊)[M].北京:中華書局,1983,中-下冊.

[3]嚴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 [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第4-6冊.

[4]林家驪.楚辭[M].北京:中華書局,2010:32-186.

[5]王力.漢語詩律學 [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8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