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窈窕
《江湖有情狼》改名為《天下最渣》出版拉!上市時間是2013年的2月份。連載到這一期就此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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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道天涼好個秋好個秋
到了豆腐西施的攤位前,我倆分別落座,小伙計不知是不是想要爭奪甜水鄉(xiāng)第一美男的稱號,用食期間屢屢討好豆腐西施青蓮姑娘,諂媚的十分露骨。說這豆腐花好吃的比之冰蓮玉露還略勝一籌,哄得青蓮姑娘掏心掏肺的和我們說八卦。
原來,豆腐攤對門的古董鋪子不開張乃是因為郭刑郭老板日前暴斃了…
原來,郭老板死前是預備著要再討一房二太太的…
原來,冰蓮玉露是大內御廚的看家本領,尋常人是吃不到的…
原來,小伙計和我一樣,均留意到院子里成群結對的螞蟻,是從失火的灶臺邊那一處血跡開始的…
其實翊軒來之前,我便覺得十分蹊蹺,蹲在地上觀察了許久,才發(fā)現(xiàn)了吸引螞蟻的源頭。用布條擦拭血跡之后仔細聞過,上面有一股爛蘋果的氣味,又臭又甜,極為罕見。
作為一名大夫,我知道這種氣味源于一種名為消渴癥的病?;疾≈搜簬?,不可食糖,否則后果不堪設想,并且由于胃部不適導致口中有怪味溢出,便就是那股爛蘋果的氣味。
我與郭刑在四季坊交惡,曾當面奪過他手中的鞭子,彼時剛好聞到他身上那股蘋果腐爛之氣,由此可見,在我家縱火的,多半就是這個郭刑,目的便是為報當日之仇,誰知不小心弄傷了自己,留下了一點兒證據(jù)…
只不過我還沒找上門去,他便已經(jīng)死了,真是令人始料未及。
眼見青蓮姑娘說的嘴巴都快干了,我們也不好意思繼續(xù)打擾,吃了東西便付賬走人,打算一塊兒去衙門探探口風。
路上,我盡量不動聲色的問小伙計:“那個…你老實告訴我,你現(xiàn)在是不是有私房錢了?”
他一楞:“私房錢?”爾后忍住笑意道,“嗯,公子夢對我好得很,不單平日里出手闊綽,臨行前還送了我兩袋金沙。”
我糾結道:“公子夢?那個鬼面叫這個名字?”
一個男人有一個這么文藝的名字。我真心的奉勸小伙計:“其實你還是跟著我比較好一些,跟著他將來若是成了娘娘腔了怎么辦。再說了,我們男女搭配,不是一直都挺好的么?!?/p>
小伙計不答,我急忙補充道:“那什么…我給你漲工錢了呀!”
他嘆了口氣,:“九牛一毛而已。吝嗇啊…”
“江汀閣小本經(jīng)營嘛!”我辯解道:“不過呢,我們的目標是懸壺濟世。須知做人要知恩圖報,不能這樣市儈。想當初我將你從鬼門關里拉回來,是你自己要對我以身相許的呀。”
“所以我才要出去掙外快??!”他振振有詞。
“怎么掙法?”
他言簡意賅的向我敘述了一下他賺外快的整個流程。概括為,他代表甲方去梟山請公子夢出山打工,但沒想到的是,另有一幫人暫且稱其為乙方也看中了公子夢。為確保公子夢投誠,甲方利用他妹妹做籌碼,乙方就用武力威脅,揚言要放火燒山,毀滅公子夢的不動產(chǎn)。公子夢被搞得煩不勝煩,便拜托小伙計作中介替他將兩撥人都趕走??傊?,其過程之艱辛,其過程之復雜,令他頭痛不已,連連感嘆道:“累啊,累啊,做男人好累。我替你打工不算,還要賺錢來補貼你。”
“那…那…那你想怎么樣嘛!”我急的直跺腳。
為了避免他跳槽,我沿路低聲下氣的安撫,安撫不成便提醒他?!澳闱矣浀米约哼€欠我銀兩,賣身契還在我手里呢!當時是一萬兩,如今只怕還剩五千兩沒還?!?/p>
小伙計睨了我一眼,陰惻惻道:“哈,是么,一萬兩…我還真沒想到自己這么值錢,可真多謝閣主大人你看的起我。”
“我,我,我…那個…你不值錢,哦不不,值錢,嗯,也不是,其實我的意思是…你是..無..價..的?!?/p>
“???什么?我聽不見?”他似笑非笑的望著我。
隨后在一番審時度勢之后,小伙計表示既然我不能給他漲工資,且目前他也看不到有升職的前景,我就必須在福利上給予他特別的優(yōu)待。
“什么福利?”我問道。
他哼哼一笑:“好說。這項福利,要體現(xiàn)在情感上。”
他給出的理由十分特別,說天天呆在家里導致精神萎靡空虛,并且梅雨季節(jié)容易長蘑菇。要求我每天飯后外出同他散步一個時辰,加強情感交流。
我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吝嗇的老板,爽快的應允了。
之后到了衙門將跟在薛煜琛屁股后頭的幾個小捕快叫出來,還沒來得及獲取什么有用的情報,便被他們一通搶白,使勁朝我吐苦水。
“嫂子,求你了,別再相親了,哥幾個經(jīng)不起折騰,更何況,知法犯法…”說話的是四大金剛里的阿粥。
小伙計聞言,臉上烏云密布,咬牙切齒道:“誰!是!嫂!子!”
我眼看暴風將至,趕忙將他拉走,回到江汀閣,他還一個勁地與我繞口令。“你還沒嫁人,怎么能讓人隨便亂叫!”我覺得他對‘嫂子二字十分敏感,可這并不是我的錯呀,無奈卻向他賠了一下午的不是…
當晚,由于伙房仍在修葺中,繼續(xù)外出覓食。
起云樓是甜水鄉(xiāng)最大的酒樓茶肆,食客千百,跑堂的和小二進進出出,一個勁吆喝,我倆選了一個靠窗雅座,要了一壇女兒紅,一碟貴妃雞,水晶蝦仁與荷葉蒸飯,又有爽口小菜,搭配齊全。
本是氣氛融洽,卻總有三三兩兩的人路過借故與小伙計打招呼,有黃三爺家的閨女小青,說承蒙我二人之前的關照。說實話,本閣主可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關照過她。又有素宴齋的二當家寶姑娘前來邀請我們改日上門品茶,而本閣主素來只喜飲酒,無甚聽琴品茶的風雅底蘊。鶯鶯燕燕實在太多,無奈之下,我惟有拍案而起,對小二喊道?!皝硪粔匦埸S酒?!北娙私栽尞?,我曰:“自古雄黃便是殺妖鎮(zhèn)邪的利器!”懾于我的威猛,這些名為小親親小寶寶的狂蜂浪蝶終于不敢造次。
小伙計失笑,夾起一粒蝦仁到我碗里?!霸缰婪愿佬《@碟蝦仁里不用擱醋碟,你那兒多的是?!?/p>
我狠狠瞪他一眼,“誰醋了,你才醋?!币槐诶鹚氖置鸵б豢谕瑫r向他宣布我的終極必殺技是:在精神上控制男人,在肉體上征服男人。經(jīng)不起我雙重折磨得男人他不是好男人,更不會是我的男人。
動靜太大,導致不知情的食客紛紛為小伙計叫屈,掌柜和店小二頻頻假借上菜之名來探聽虛實,當看到小伙計手上有我留下的齒印,更加證實了他們腦中的臆想,暗地里悄悄發(fā)動聯(lián)名上書,要籌集銀兩替小伙計贖身好逃離我的魔爪。
本閣主蒙受不白之冤,飯后站在起云樓的門口,拉著小伙計的右手,又是一口猛烈的磨牙行動。
小伙計為了平復我心中的怨氣,在當晚進行第一次情感時,說要送一樣東西彌補我。
星星點點的漁火在甜水鄉(xiāng)四周點亮,街上的青石板映著玄月,小河穿過橋洞,魚白舟蕩,兩邊的民居透著茶香,他牽我的手走了很遠的路,直到最后停在一戶避世隱居的人家跟前,輕輕叩響了門,一個白胡子老先生拄著拐杖來領我們進去。里間兩排開列,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棺材。然而踏上二層卻別有洞天,一屋子花燈在頂上盈盈流轉,恍若白晝絢爛。
我問小伙計,為什么要來棺材鋪買花燈?
他說,作棺材的人心靈手巧?;舻臒羝副?,雕花和描繪精細,正如同棺材木頭刨花,講求心性同手力,在于一個穩(wěn)字,力度要適中,太輕太過皆不宜。
我提著花燈,一路聽他娓娓道來,暖暖的風吹得頭暈乎乎的,也不知究竟走到了哪里,回過神來之時,已是在城樓腳下。
登上了朱雀臺,遠眺城郭,一彎曲水,河兩岸星火點點延綿無盡,煙火紅塵之氣升騰,是觸手可及又遙不可及。
小伙計指著右上方斜對面說道:“沿東北而去,可至仙羅,那里的樹為了爭取陽光,拼命往上,齊齊參天,若是聚集在一起成為密林,白天走進去也是漆黑一片。這種樹叫做向天樹?!?/p>
“那么高?”
“嗯?!?/p>
我對著東北方感嘆一番之后又調過來指著西北,“那里呢?那里是什么地方?”
“甄萱是掩埋在沙漠后面的綠洲,古城精絕,山奇水麗。待大風起時,吹散沙塵,才有幸進入,但不知何時又再能出來?!?/p>
“那不是有去無回?
“差不多?!?/p>
繼而他轉過身來看正后方,容色淡淡?!澳抢锸谴笙模f不清哪里好,像極了你們這里的江南,濕潤多雨。呆久了容易長蘑菇?!?/p>
我拉住他袖口:“那以后梅雨季你哪兒都不許去,就在家里給我變蘑菇?!?/p>
他指著北面笑道:“喏,那兒是烏溪,據(jù)說烏溪國的人都愛吃蘑菇,咱們若是長出蘑菇來到那里去能發(fā)財?!?/p>
我樂不可支:“好!好!那就這么說定了。咱們儲夠了錢就將這些地方全都跑一遍?!彼揭詾楣M旅游能大大提高員工士氣,小伙計必定十分樂意。
可…這又出現(xiàn)一個新的問題,他若是儲夠了錢不是應該要先將賣身契贖回去嗎?
我想到這里,頓時心里千絲萬縷,摸不著頭緒,靠在城墻石壁,吞吞吐吐的問:“唔,倘若有一天,你全都想起來了,會不會…走?”
他似乎在笑,隨后將我圈在身前,斬釘截鐵道?!百u身契永遠有效?!?/p>
我胸口左邊得小紅桃開始發(fā)了瘋得狂跳,我告訴自己要鎮(zhèn)定,只是花燈在腳邊映透他的臉,爭如錦花燦爛,我恍恍惚惚覺得有人俯身欺近,便配合的閉上眼睛……
誰知半晌過后,期待之中的事情沒有發(fā)生,只等來一聲凄厲的殺豬慘叫?!皠e攔著我,我要去死,我要去死,我要去死!——”后頭接著一把厚實男聲,“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p>
我睜開眼,見到一對中年夫妻推推搡搡地爬上城樓。女的單腳跨到石墩上,作勢要自盡,猛地頓住朝我們眨巴眼睛。
我慌張之下一把將小伙計推開,作狀去揪他的耳朵?!白屇阍偬?,讓你再逃!家奴私逃我能到官府去告你,再逃跑我就關門放喪彪,還敢不敢了?!”言罷拉起小伙計的手,提著花燈,倉惶而逃。
留下那一對夫妻面面相覷。
當夜,我倆為情感交流所做的第一次散步最終以我落荒而逃,欲蓋彌彰而告終。至于我為什么要逃,其實當下心里也沒個準,但有一種強烈的犯罪后的羞愧和刺激,一路回到家,心如雷鼓,面如火燒。小伙計則繃著一張臉,氣哼哼回到房間后再也不出來了。
亥時一過,打更佬當當當敲著梆子,我飛身而出,直向義莊奔去。因郭刑死前到過江汀閣,我以為很有必要檢查一下他的尸首,否則我怎么都不能心安。
天上孤月寒鴉,一棟黑瓦矮墻的磚房孤零零的立于甜水鄉(xiāng)的某個角落,風卷起落葉,悄然無聲。
我壯著膽子走到那些‘好兄弟跟前,雙手合十,念叨著:“冤有頭債有主,橋歸橋路歸路,各位有怪莫怪,有怪莫怪?!?/p>
好兄弟們分兩等,蓋白布的和蓋草席的。蓋白布的乃是自然死亡的普通人,多為本地人士。蓋草席的則多半是乞丐,流寇,無名無姓,死在甜水,由衙門一并收尸監(jiān)管。
可奇怪的是,將所有尸首都檢查一遍過后,卻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郭刑。
由于義莊的味道并不好聞,我不得不先出去呼吸新鮮空氣,結果發(fā)現(xiàn)外邊打瞌睡的守莊大叔背后還有一間耳房。
我屏息過去推開那間小屋的門。偌大的房間里只停了一口棺材,是上好的油沙杉木。
此種木材極為罕見,生于茂林深山懸崖之上,不長百年難以成材。入水則沉,入土難朽,香如梓柏,色如古銅。
這等上好貨色,甜水鄉(xiāng)并不多見,且棺材上頭雕花精美,一看就是出自老師傅之手。如此看來,棺木之中躺著的非富則貴。
我推開棺材蓋,里面裹著鮮亮壽衣的一具新尸赫然便是郭刑。
我將這個胖子提了起來,心中雖然萬般不甘愿,還是湊近聞了聞。死后他的儀容曾被人整理過,看不出多大痕跡。但那股爛蘋果氣味卻是無法消弭的。
突然!
一股涼意出現(xiàn)在肩頭,感覺如同螞蟻蜈蚣緩緩爬上背來,引得汗毛根根豎起。我腦中浮現(xiàn)出曾經(jīng)聽過的一個鬼故事,說若是某一天死者的靈魂被打擾,他就會趁那個打擾者不注意,靈魂悄悄爬出來,在那個人身后拍他的肩膀。人的肩膀上左右各有一盞魂燈,被鬼拍熄了,就要陪葬,做一個替死鬼。
我腦中頓時浮現(xiàn)出一只枯骨森然的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當下再也忍不住,大叫起來。“啊——唔!”
那只手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在我耳邊輕聲說道?!皣u,是我?!?/p>
熟悉的聲音令我冷靜下來,轉過身看到同樣一身夜行衣的某人眼中盡是揶揄。他欺身過來低語:“膽子很大嘛!”仿佛一個捕食的獵豹,正用爪子逗弄慌亂的小貓。
我恨恨地一把扯掉他面罩:“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來做什么?”
他雙手環(huán)胸,理直氣壯?!澳銇碜鍪裁次揖蛠碜鍪裁??!崩^而興味十足的望著我嬉笑道:“唔,好多事都是需要兩個人一起做方才能體會樂趣的,你說是不是?”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又換上一臉天真無辜的表情:“我說的是…一起驗尸?!?/p>
我用手肘推搡了他一下,提醒他做正經(jīng)事。省得這該死的禽獸老亦步亦趨的貼著我。
所幸郭刑身上并無特別繁瑣之物,我意思意思地解開他壽衣的兩顆扣子,發(fā)現(xiàn)他就和普通死尸沒什么兩樣,看起來死得其所。身體不發(fā)青不發(fā)黑,和中毒無關。就算是窒息而死,面色還帶紫呢。亦沒有山賊腸穿肚爛的體貌特征,不像被人尋仇。可若是自然因病亡故,何以勞動衙門封鋪檢查?
爾后我沿著他手腳也一一查看,發(fā)現(xiàn)他手上有很多老繭,一個古董商人又不是挑夫屠夫之流,照理說手掌磨損程度不至于如此。
這是一處蹊蹺,另一處令我頗為在意的則是他的手指,被人砍掉一根。
小伙計噓噓兩聲,抬起下巴示意我檢查郭刑的腦袋。我托起他頭顱,光線太暗只能用手指細細摸索,一摸便發(fā)現(xiàn)后腦勺有好幾處凹凸,分布排列均勻整齊。
倘若是從頭頂正著去看,分別是左右兩邊由上自下各三個小洞。我躊躇著要不要拿蠟燭油灌進去做倒模,可這樣必然會留痕跡,且眼下沒工具,弄出凝蠟多數(shù)還會損毀。無奈之下惟有用手來來回回去摸,感覺那些洞,方不方圓不圓,最后得出的結論則是圓中帶尖。
小伙計與我一樣,仔細盯著郭刑的頭猛瞧,好像思索著什么。
檢驗完畢之后,我倆出了義莊,站在通往回江汀閣的大道前,面對三個分叉路口,我們沒有就郭刑的死因進行一番探討,反而是糾結應該往哪一條路回去才是正道。他拉我的手要往左邊,我拉他的手想去右邊。
“干嘛往那里走?夜里的護城河起風之后可是很涼的。”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捏了捏我肩膀,“你穿的又不多?!?/p>
我低頭用腳在地上畫著圈圈,不甘心地嘀咕:“唔…那個,能多走一會兒嘛?!?/p>
他沒料到我有此一說,直白的叫人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饒是他,也還是有些靦腆的,只抿著唇牢牢盯緊我。
我抬頭看他,剛好對上琥珀色的眼眸,追問道?!澳羌热荒阌X得我選的不好,你倒說說為什么非得走你身后那條路?”
他輕輕一笑:“那個嘛,其實也沒什么好,只不過…”說著俯身到我耳畔,壓低聲音?!爸徊贿^路上高高低低,有些陡,剛好,剛好…我可以背你回去。當然,如果你要是覺得還不舒服的話,抱也行。”
我倆一番剖白,各自心懷鬼胎,誰也不肯妥協(xié),最后反倒便宜了中間那條小路,從頭走到底不過一炷香時間,短的令人心碎。
此時此刻,將將過了子時,兩個蒙面黑衣人,手牽手,露了兩雙眼珠子,進行當晚的第二次散步。若是有誰失眠跑出來保不準以為見了鬼。待兩只黑鬼回到家,其中一只纏著另外一只勾手指,要我保證以后再不背著他偷溜出去。
我罵他幼稚,但還是同他勾了手指,勾啊勾的,勾到我房門前。
“很晚了,我要睡了?!?/p>
“嗯,晚安?!?/p>
手指頭還勾著。
“我真的要睡了!再不睡皮膚不好…”
“很有道理。”他點頭。
手指還是勾著。
“那你放手?!?/p>
“你先放…”
最后,我倆數(shù)一二三,同時放手。
關上房門,我用被子蒙著腦袋,睡著之前還在想,任何事情都要適可而止。好像散步這種運動不能太劇烈,一天兩次著實違法自然規(guī)律,從而導致小紅桃頻頻不受我意識控制,自發(fā)性猛烈跳動,再這樣下去心臟病發(fā)亦不遠矣。而情感交流這種東西也不能太過頻繁,否則就會發(fā)生好像眼下這樣勾搭成奸的狀況,不利于雇傭關系的長遠發(fā)展。
深諳主仆之道的我認為,對待小伙計,要恩威并施,要若即若離。小伙計看待我,除了要感激涕零之外,還要有感伴君如伴虎。如此這般,才是具有良性互動的略帶刺激的危險關系。可眼下小伙計和我就像包子鋪的王掌柜和他老婆,還有打鐵匠老謝和謝嫂。他們無一例外,都有一個悍妻。
事后證明,我對我們的關系還是太樂觀,因為…
每當薛煜琛托小捕快們偷偷給我送簪子,繡囊等小禮物,并且一口一個‘大嫂時,小伙計都會磨牙低吼道:“你!給!我!回來!!聽到?jīng)]有??。 ?/p>
或者天氣逐漸炎熱,我跑去碧水渡上假裝太陽曬暈了,路過趕考的書生出于人道主義將將要扶我一扶的時候,他總能神出鬼沒的出現(xiàn)在我身后說上一句:“這個女魔頭她已經(jīng)定親了?!?/p>
書生們嘆氣搖頭地走了,我盼望的才子佳人的故事打了水漂,便沖他撒氣:“你說,我那些個相親對象是不是次次都是讓你趕跑的?!”
他憤憤地咬牙切齒:“我倒希望是我干的!”
我見他真生氣了,只好扯著他衣襟后擺回家。
對于他如此明目張膽的篡位之舉,我認定這一切都是錢在作怪。小伙計如今有了鬼面君贈送的兩袋金沙,農奴翻身當家把主作。
為此我每日每夜愁著怎么掙錢,而能想到的最快捷的辦法便是把他的兩袋金沙騙到手。
午后他在院子里替我剝葡萄皮,我趁機問道:“小伙計,你現(xiàn)在有這么多錢,都是怎么花的?”
“……”
“你為什么不說話?你是不是去四季坊把錢花光了?那里的姑娘很貴的!”
“……”
“你說你到底去沒去,還剩下多少私房錢說給我聽聽!”
“……”
“你一定去了四季坊?。?!”我準備耍無賴誣陷他到底,“你說你說你說!你是不是去給花魁緊澀捧場了?!”
他斜睨了我一眼,哼哼笑道:“你若再抓著我不放今晚鐵定鬼壓床。”
“……”惡毒!我松開他一溜煙小跑逃回老窩。
小伙計追上來的時候,我正盤算著發(fā)財大計,他坐在床沿俯身笑問:“你最近怎么總搞得跟老王他老婆一樣?!”
我狠狠踢了他一腳:“你胡說,他老婆那么肥?!?/p>
他笑吟吟打量了我一眼:“嗯,是不像,他老婆的某些地方似乎比你還要再大一輪,至于你的么,頂多也就是只大桃子…”
我愣了一愣,尋思過來他要表達的深刻含義,怒吼道:“混蛋——!”一邊從床上跳起來發(fā)動偷襲,豈知他早有準備,一溜煙竄出去,逃到院子里頭。
我抄起一把掃帚,在他屁股后頭追著跑。喪彪見了很興奮,汪汪狂吠兩聲之后也加入戰(zhàn)局。結果這場出其不意的偷襲成了我追他,他追喪彪,喪彪追我的全家繞院子短跑活動。
小伙計斟酌著眼下已經(jīng)起了秋風,吃完飯出去散步似乎有些不太明智,便提議往后不如將院子改成家庭活動中心,吃完了就呆在院子里進行體育鍛煉。還不知從哪里搞來一根長繩,將一頭綁在柱子上,另一端自己拿在手里。
我抱著喪彪蹦蹦跳跳,正過來,反過來,各種花式玩了個遍。接著輪到我揮繩子,小伙計抱著喪彪,蹦的其樂無窮??稍掠嘘幥鐖A缺,我依偎著小伙計坐在臺階上看著喪彪感嘆,它這么小,誰來幫我們揮繩子呢?
想破了腦袋最后得出的結論是:自己來!
小伙計抓著我的手,我倆跟癲癇癥患者似的自己在院子里狂跳一通,明明開頭是手握手的,最后跳的歡了,變成我勾著他脖子,他摟著我的腰,兩個人跟傳說中的惡鬼僵尸一般上上下下,笑作一團。
喪彪搖尾巴抗議,不滿被我們冷落,于是我只好抱著它,小伙計抱著我三人進行僵尸跳。至于那根繩子,已不知道被放到哪里去了。
我被眼前的歡樂蒙蔽,沒有注意到有一樁陰謀正緩緩向我靠近,等我回過神來,已是后悔莫及。
事情是這樣的。那夜小伙計給喪彪加菜,扔給它一個大雞腿。我內心淚如泉涌。因為他不但不讓我碰,還逼著我喝什么鯽魚湯,說是營養(yǎng),完了又讓我啃一只木瓜做飯后甜點。
受到不平等待遇的我去找花四娘傾訴,剛好碰到她表姐上他們家安胎,老媽子給煮了一鍋子鯽魚湯。
我好奇之下向老媽子打探,她說四娘的表姐產(chǎn)后奶水不足,民間偏方都飲鯽魚湯催奶,還順道展示了四娘每日午睡起身都要喝一盅木瓜燉品。
我問何故,四娘盛了一碗給我,曰:“豐胸?!?/p>
我望著木瓜,聞著鯽魚湯的味道回家對小伙計一頓毒打。
他向喪彪求救:“兒子,你娘欺負我,吠她!”
喪彪沖過來毫不猶豫地對我汪汪兩聲,我痛心疾首地指著它?!澳恪?,我養(yǎng)了你個家伙那么多年,你背叛我,背叛——背叛——背叛我!”
我的政權已被徹底顛覆,經(jīng)不住這個打擊,我掩面奔回樓上,一骨碌鉆進被窩不肯出來。
小伙計追上來坐到床沿:“再不出來就要悶死了?!?/p>
“哼!”
“我打都讓你打了,你總要告訴我理由啊?!?/p>
我一把掀開被子,滿腹委屈?!拔矣心敲葱??你干嘛天天逼我吃那些東西?”
“薛煜琛嫌棄我還不夠,你也嫌棄我…”
小伙計稍愣,隨后似乎想明白了我糾結的點,一雙眼珠子盯在我胸前,片刻漲紅了臉,抬頭望天深深深呼吸,結果用力過猛,咳嗽不止。
我伸出手摸他頭頸:“你怎么了?喉嚨不舒服?”手指頭停在他喉結上,能感到劇烈的咕嚕咕嚕。
小伙計猛地站起身,扯松了襟口。“今天天氣有點熱。”
“有嗎?”我不覺得啊。
他不答,徑自沖到窗臺。“天太熱,我去游個水。”說完跳出窗子躍進了白瓷湖,濺起一圈圈水花。
我追至窗邊:“天都涼了,你游個屁啊!”
他從水里冒出腦袋,“你別管我?!?/p>
我自然是懶得理他發(fā)什么瘋,只不過夜里他回來時一直在隔壁打噴嚏,攪人清夢而已。
又過了幾日,丹桂開始飄香,滿地金黃的桂子,熒熒燦然。百里紅登門造訪,說有一戶殷實的人家愿意讓兒子與我處一處。事實上,我早已放棄相親這個想法,不過考慮到如今家中被兩頭禽獸霸占,并且攪得天翻地覆,慘不忍睹,出去避一避也實在是很有必要的。
這兩頭禽獸不是別人,正是小伙計和翊軒。
他二人從夏天斗到秋天,不管吃飯,喝茶,看書,什么都能斗上一斗,并且還有繼續(xù)斗下去的趨勢。比如說,小伙計好端端的在院子里看醫(yī)書,淺碧色的袍子在身,襟口松松垮垮,露出玉如意一般的鎖骨,意態(tài)閑散風流,于是坐在井邊的翊軒便扇子輕輕一搖,撩動碎發(fā),媚眼如絲的喚上一句:“小杜子?!?/p>
小伙計抬起頭來不悅道:“小李子,你笑的這么風騷作甚。”
翊軒聞言怫然而起,大喝一聲:“杜阿三。”
小伙計醫(yī)書一丟:“李阿大?!?/p>
我原本躲在柱子后頭偷笑,此時見二人當真要動手,立刻跳出來打斷。“他為何叫你杜阿三,你姓杜嗎?他又為何叫你李阿大,難道你姓李嗎?”
他二人對視一眼,翊軒高傲的用扇子指著小伙計:“他身后不全是杜鵑花么?”小伙計懶懶的斜了他一眼道:“喏,他不是站在一棵李樹下么?”
我為這高深莫測的起名能力生生折服。
自此,院子便被分成兩塊,杜鵑花是姓杜的,李樹是歸李家的,小伙計在葫蘆架下納涼,翊軒便在井邊曬太陽,小伙計替我熬姜湯,翊軒嘆‘君子遠庖廚,翊軒送我絲綢錦緞,小伙便笑他‘男生女相。
總之他二人就像那宿世冤仇的敵人,一個頭瞥向左冷笑著‘哼,另一個頭轉向右奸笑著‘哈,彼此不爽,又冤家路窄。好不容易熬到重陽,正是金菊亭亭,茱萸墜墜的好時節(jié),偏生又因為喪彪親爹的歸屬權問題再次鬧得不可開交。
喪彪的愿望其實很簡單,它只想和小母狗醬爆好好親熱一番,翊軒抓住這個弱點,帶著醬爆來我府上。哪知小伙計一眼識穿敵人詭計,當即拿起雞腿,肉骨頭,引誘喪彪?!皟鹤?,到爹爹這里來。”喪彪昂首一嘯,抬腿就要朝小伙計撲過去,翊軒立刻又抱起醬爆沖喪彪熱烈的揮動小前爪?!肮怨缘秸扇诉@里來,寶貝閨女讓你摸?!眴时搿畣璧囊宦暠犞鴿皲蹁醯难壑橄蝰窜幟廊松钋槟?。
“兒子!”“女婿!”“兒子!”“女婿!”
“到這里來!”“到我這兒來!”“炭烤雞翅喲!”“寶貝閨女喲!”
喪彪兩樣都想要,爹爹和丈人又都不能得罪,便苦哈哈的趴在地上吐舌頭,打滾,不停求饒。戰(zhàn)況僵持不下,小伙計和翊軒美人便拍案而起,怒吼道:“快說!誰是你親爹!”爾后分別使出絕招?!拔覕嗄愎芳Z!”“我棒打鴛鴦!”喪彪飽受驚嚇,兩腿一瞪,仰天流下滾燙的狗淚,爪子還不停的抽動……
我目睹如此慘烈的戰(zhàn)況,嚇得大氣不敢一喘,小伙計和翊軒卻仿佛感應到我的存在一般,同時向我望來,眼中飽含鄙夷,失望,激憤等等各種情緒,全都揉進一聲‘哼和一聲‘哈里沖我撲面而來。乃至很久以后,甜水鄉(xiāng)人士都記得我江汀閣曾有過一對哼哈二將。
哼將指功削鐵如泥,哈將掌風霸道凌厲,在院子里日日上演全武行,定要分出一個勝負來,有時捉盲棋,閉上眼睛嘴里喊道‘車四進二‘相一進三,烽火連環(huán),征戰(zhàn)殺伐。撤了棋盤就輪到語言攻擊,翊軒扇子直指小伙計,怒罵:“哈!你就是一頭大色狼,大惡狼,裝傻充愣的大尾巴狼?!毙』镉媱t雙手環(huán)胸,劍眉一斜:“哼!你就是一頭老狐貍,陰險狡詐,辣手狠毒,吃人不吐骨頭,吃葡萄都不吐葡萄皮?!?/p>
我看著狐貍與色狼,心道它們都不是好惹的,只得日日在他們刀光劍影噼里啪啦之后,默默清掃慘遭波及的花花草草。茱萸被碾得五馬分尸,菊花被砍得身首異處,院子明明一早已修好,卻仍是一副慘淡光景,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百里紅知道了以后,愈加堅持要我去見見那個相親對象,是元寶街上一家首飾鋪子的太子爺,聲稱家有祖產(chǎn),不愁吃穿,田地百畝,豬狗無數(shù)。
說實話,本閣主心動了,到了約定的日子便去起云樓與他們會面。
為了避免我尷尬,百里紅還特地挑選了大堂的位置,好讓我們自由的交流,無拘無束。
我到的時候對方已早早來了,他起身相迎,禮數(shù)周到,至于相貌,雖比不上薛煜琛清新溫雅,小伙計風神俊朗,翊軒秀色可餐,但勝在老實,安全,牽出去必然也能牽的回來。
我抿了口茶:“敢問金公子作什么營生呀?”
“做買賣?!?/p>
“何種買賣?”
“賣首飾。”
呵呵呵呵——我喝完一杯涼茶,又是一杯涼茶,再來一杯涼茶,卻越喝越上火,因為無論我問什么說什么,金公子始終都是三個字三個字的回話,我不禁暗忖,難不成是三字經(jīng)背多了?
“那不知金公子家中有幾口人?”
他攤開兩只手:“一二三,二三四,三四五,一一一二三…”數(shù)到一半,掉轉頭看百里紅?!巴郏〗憬?,我我我,算不出,來了怎,怎么辦?”
我扶額:“敢情是個傻子…還結巴…”
百里紅尷尬一笑:“碰碰胡,金公子只是孩童心性,孩童心性。呵呵。天真無邪么!”
金公子睜著無辜的雙眼朝我一個勁點頭,表示附和,順便又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紅錦囊,小心翼翼送到我跟前,認真道:“娘親說,娶媳婦,定聘禮,就是它,送給你?!?/p>
我接過來打開一看,是一枚祖母綠寶石戒指,依稀覺得眼熟,爾后越看越眼熟,似乎是何人曾戴過。
是誰呢?
腦中晃過一個影子,片刻之后,靈臺大放光明。
當日四季坊從郭刑手中搶過長鞭之時,他指頭上套著的就是一枚一模一樣的祖母綠戒指,而在義莊驗尸時,郭刑恰好又缺了一根手指。也就是說,有人為了奪取這枚戒指,專程砍了他的手指。
金公子見我一直捉著這枚戒指打量,突然開心的笑起來,從我手中一把搶過,樂呵呵道:“你看來,很喜歡。娘親說,嫁給我,祖母綠,就歸你?!?/p>
我佯怒:“本姑娘看上去這么貪財嗎?看上去是為了這點蠅頭小利就出賣終身幸福的嗎?”隨即又話鋒一轉:“不過么,金公子你溫馴有理,倒是極合我心意的,且讓我回家好好思量思量,改日與你答復?!?/p>
說完這番話我便起身預備回江汀閣和小伙計探討這一新鮮出爐的情報,哪知茶樓里說書先生突然驚堂木一拍,張口就來,我一時心癢,又重新入座。
今日的故事,據(jù)蹭鄰桌的口供得來,講的乃是甜水鄉(xiāng)手札小記這一年來賣的最紅火的,關于一個女流氓和她的小伙計日久生情的故事。
說書先生開場便渲染得十分夸張,朗聲道:“她摟住小伙計的脖子,傾身將他逼到墻角。呼吸交錯流轉,身體緊密貼合,沿著墻壁滾來滾去,滾來滾去乎——!”
我捂住發(fā)燙的臉,這不是吃晚飯僵尸跳的一幕嗎?!
百里紅望著我詫異道:“咦?你的臉怎生這樣紅?”
我按住劇烈起伏的胸口:“此乃惡意中傷,惡意中傷?!?/p>
又聽說書先生抑揚頓挫的忽悠:“城樓夜燈戲嬌姿,耳畔私語定終生。卻說秋風起時衣衫薄,她瑟瑟發(fā)抖,楚楚可憐,小伙計心疼不已,摟之于懷,四目對望……”
“造謠!絕對的造謠!”我拍案而起,憤憤然向天怒吼,一時間茶樓里鴉雀無聲,所有聽眾皆齊齊回過頭來,有人一臉了悟,有人瞠目結舌,有人笑而不語,有人竊竊私談……
我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恨不能鉆個地洞。好在之前由于相親對象一再遭到伏擊,是以這次出門百里紅特地讓金公子喬裝打扮,帶著一頂斗笠過來,眼下這頂斗笠便成了我的遮羞布。我一把搶過來往頭上套,跟著捂住老臉嚶嚶嚶的逃跑了。
本來一路徑直往江汀閣去,后來琢磨著如今整個甜水鄉(xiāng)都以為我的日常生活如此香艷,便打算先去買一本甜水鄉(xiāng)手札小記,仔細瞧瞧上面到底寫的什么。只不過還沒走到書市,便被五個黑衣人團團圍住。
他們之中一人為首,其余四人手持刀槍棍棒,對我喝道?!把鼣?,車裂,凌遲,人彘,烹煮,刖刑,斷椎,灌鉛,梳洗,抽腸,款式多樣,任君挑選。”聲音整齊,頗有點兒公堂上捕快衙役們齊聲高喊‘威武的架勢。而他們口中所提到的便是大覃的‘十大酷刑,其中隨便撂一樣出來就能嚇死人。
我正愁著一腔憤懣無處發(fā)泄,剛好眼前又突然冒出五個沙包,便立即提氣飛躍,一路狂奔,直到抵達郊外的蘭若寺方止住腳步,靠在寺門邊上守株待兔。
五人追至,沒想到我竟會等在這里,稍稍一愣,隨即不由分說朝我開打。
我虛虛接了幾招,問道:“你們幾個是打算動用私刑?”
與我過招的四個高聲喊道:“納命來!”
為首的那個顯然是四個人的頭目,并不參與圍毆,一直站在旁邊打量我的武功路數(shù),此刻聽到我說話,神情驟然大變,制止道:“住手!”
他的那四個手下聞訊立刻住手了,而我卻是不住手的,憑什么!當下一把掀開斗笠,同時從指尖彈出五根金針,朝他們飛去。頭領向后騰空飛躍,落地姿態(tài)從容優(yōu)雅,輕巧避開,四個嘍羅就沒那么好命了,一個個悉數(shù)中招,全部躺在地上哀嚎:“…嗚,嫂子…饒命,是我們?!?/p>
我蹲下來揭開他們的面巾,驚詫道:“阿面?阿飯?”
沒錯。正是薛煜琛手下的幾個小捕快,人稱四大金剛的粥粉面飯。
由此進行合理推斷,那個頭目自然就是薛煜琛了。
他被我識穿,略有點兒尷尬,站在那兒良久,最終不甘不愿的把黑面巾拉下來,喚了我一聲:“小汝?!鼻宄蚊鞒旱难郏对阱P錚如玉的面,似一尊上好的琺瑯瓷。
我捂住額頭:“你們這是做什么?為何要圍攻我?還要動用十大酷刑?”
薛煜琛臉紅的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