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經(jīng)典小說的閱讀教學一直是語文教學重要的內(nèi)容。當下重讀經(jīng)典小說,我們除了要考慮小說創(chuàng)作的背景、作者的情感傾向、小說的基本三要素之外,更要考慮現(xiàn)在重讀經(jīng)典小說的現(xiàn)實意義?!镀焚|(zhì)》一文的教學我們可以通過對主人公格斯拉的把握來完成解讀。
【關鍵詞】《品質(zhì)》;現(xiàn)實意義;社會品質(zhì)
【中圖分類號】G634.3 【文獻標識碼】A
一、走近人物——年輕人眼中的“格斯拉”
小說最后,通過新店鋪里那個“長著英國人面貌的年輕人”的話,我們知道了格斯拉命運悲劇性的結局——死于“慢性饑餓”。年輕人作為商業(yè)同行競爭者,他對格斯拉充滿了不解?!八蛔屓魏稳伺鏊难プ印?、“他從早到晚坐在那里做靴子,一直做到最后的時刻”——過度認真,不知休息;“他接了一份定單后,要費好長時間去做它”——費時長;“他肯用最好的皮革”——成本過高;“他從不登廣告”——經(jīng)營理念陳舊;“店里從不存一個便士,所有的錢都在房租和皮革上了”——不會經(jīng)營。在他眼中看到的格斯拉就是一個“怪人”,充滿了不解和疑惑,即便他最后也感嘆“他做了頂好的靴子”。
年輕人還看到了“顧客可不愿等待”。顧客的需求是什么呢?首先,“人們好像不要結實靴子了”,人們要的是不斷有新的樣式。其次,文中有一處提到大公司制作的靴子“為了講究時髦,我的左腳上的靴子有一處使人很不舒服”,越來越多的人們學會了選擇時髦而去忍受生理上的痛楚。再次,文中還有兩處提到“為王室服務”的標記,包括年輕人的推銷“我們替上等人做靴子”,都能看到顧客消費的不僅僅是靴子,還是一種地位和身份的象征。廣告在刺激著人們的意識,誘使著人們認同,在大公司廣告的誘惑下,人們的價值觀念開始發(fā)生了變化,人們也適應推動著這個社會的進一步發(fā)展,人們再也無法理解格斯拉這個固執(zhí)老頭了。
二、走進人物——“我”眼中的“格斯拉”
“我”是文中的線索人物,見證了格斯拉悲劇性的命運。“我”眼中的格斯拉又是怎么樣的呢?“他本人有點像皮革制成的人”、“臉龐黃皺皺的……話音單調(diào),喉音很重;因為皮革是種死板板的物品,本來就有點僵硬和遲鈍”,這是段精妙的文字?!捌じ铩庇魇驹鯓拥男愿衲??老實、執(zhí)著,帶著點固執(zhí)和不知變通。高爾斯華綏巧妙地將人物的形象、職業(yè)與其內(nèi)在的精神氣質(zhì)融合在一起。
“我”和他的交往“大約始于十四歲”,有一天,“我”羞怯地問道:“格斯拉先生,做靴子是不是很難的事呢?”他回答說:“這是種手藝?!薄笆炙嚒保谖覀兊淖值渲羞@樣解釋:手工業(yè)工人的技術。格拉斯在這想表達的僅僅只是技術嗎?高爾斯華綏在原著中不是這么表述的,“Id is an Ardt.”這是格拉斯的原話,忽略他濃重的口音,這里應該是“It is an Art”?!癆rt”是藝術,而非技術,在這里當格拉斯“突然露出一絲微笑”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內(nèi)心涌起的是怎樣的一份自豪與自信呢?十四歲時的“我”是懵懂的,所以那時對他們兩兄弟的“品格”有的只是“模糊的認識”。但當我不斷地“心平氣和地像走進教堂那樣”走進格斯拉的店鋪時,當我看著“像剛從靴子夢中驚醒”的格斯拉時,想象著格斯拉用“歷久不停的悲傷心情”細看靴子時,讀出了格斯拉眼神里“迷戀著理想”時,對這種“品格”的認識不再模糊。制靴在格斯拉不是生計的需求,而是精神的追求,執(zhí)著、專注、迷戀。
“我”慢慢地理解了格斯拉,也慢慢地體會到了“只有親眼看見過靴子的靈魂的人才能做出那樣的靴子——這些靴子體現(xiàn)了各種靴子的本質(zhì),確實是模范品?!彼昂孟癜蜒プ拥谋举|(zhì)縫到靴子里去了”?!把プ拥谋举|(zhì)”成了格斯拉生活的全部:他的靴子必須是經(jīng)穿的,“人們不可能時常到他那里去,因為他所做的靴子非常經(jīng)穿,一時穿不壞的;他的靴子還必須是合腳的,“他把我的腳放在一張紙上,用鉛筆在外沿上搔上兩三次,跟著用他的敏感的手指來回地摸我的腳趾,想要摸出我要求的要點”;他的靴子還是美觀耐看、經(jīng)久不衰的,“非言語所能形容”、“叫人看了舍不得離開”、“雖然是簇新的,看來好像已經(jīng)穿過一百年了”。堅守著這樣的“靴子的本質(zhì)”,我們也看到了格斯拉這一“靴匠的品質(zhì)”,他放棄了效率和效益,他追求制作的完美,我們在他身上看到了敬業(yè)誠信、堅定執(zhí)拗的人品。
“我”還見證了格斯拉命運悲劇性的結局。文章通過細節(jié)向我們展示了格斯拉的命運軌跡:生意越來越清淡,身體狀況越來越差。面對格斯拉,我懷著無限的傷感與同情,“我”一直是他的老主顧,我向他定了許多的靴子,“雖然我只需要兩雙,我卻向他定做了三雙”,“我急需靴子——每種靴子都要”,當“我”看到他的賬單,“我飛快地跑下樓去,填好一張支票,而且馬上親自把支票寄了出去”。但格斯拉最終的結局卻是無可挽回的?!拔摇笨吹搅藱C器化大生產(chǎn)的背景下,世俗的眼光衡量一切的標準就是金錢和利益,在行業(yè)競爭日益激烈的情形下,為了追求剩余價值的最大化,商品的真正質(zhì)量卻在下降,執(zhí)著而本分的格斯拉卻在無奈的現(xiàn)實社會中被淘汰、被毀滅。從某個角度講,文中的“我”就是作者高爾斯華綏,作者用批判反思的精神,帶著無限的傷感塑造了堅守傳統(tǒng)美德的格斯拉形象。在文明的倒退中呼喚品質(zhì),給我們留下無盡的遺憾和嗟嘆。
三、走出人物——“我們”眼中的格斯拉
《品質(zhì)》寫于1911年,有其特定的時代背景,那么,“我們”今天讀《品質(zhì)》一文,除了對這個堅守品質(zhì)、堅守傳統(tǒng)美德的手工藝人致以崇高的敬意和深切的同情,感受他身上閃爍著樸素而溫潤的光芒之外,我們現(xiàn)在重讀經(jīng)典小說有什么現(xiàn)實意義呢?我們還應該看到什么呢?
關注格斯拉,不能避開的就是他被社會最終淘汰的原因。
我們不妨先對其社會身份進行思考。格斯拉適合當老板、設計師還是工匠?格斯拉作為老板,他曾經(jīng)非常輝煌,他的店有“兩間打通的鋪面”,坐落在“倫敦西區(qū)一條新式街道”。在當時他無疑是成功的,他成功的基礎是大家都是手工業(yè)者,他是當中的佼佼者。但后來不行,因為社會變了,作為一個老板,他不能與時俱進。他能不能做設計師呢?他做靴子也追求美觀,但卻不是重點,他也能做“時新的樣式”,但卻是被動的模仿。而設計師需要什么呢?有靈感,夠敏銳,能站在時尚前沿。顯然格斯拉是不合適的。我們的結論是格斯拉只能做一個工匠,“神妙的手藝”、敬業(yè)的態(tài)度能讓他成為一個非常出色的工匠。所以格斯拉悲劇命運造成的原因之一是:社會身份的錯位。
我們不妨再假設鞋匠和珠寶匠,格斯拉從事哪者更好呢?兩者的共同點是都靠手藝,不同點是珠寶是奢侈品、裝飾品,更講究內(nèi)在的品質(zhì),而鞋子是生活必需品,注重的是它的實用性。格斯拉是怎么做鞋子的呢?他注重什么呢?他投入、專注、迷戀,不管成本核算……我們看到格斯拉將生活必需品當成藝術品去做,將消費品當成了奢侈品。我們看到了格斯拉悲劇命運的又一個原因:產(chǎn)品定位的錯位。
從傳統(tǒng)手工業(yè)時代、大工業(yè)時代到信息時代,我們可以看到時代在不斷的前行。無論哪個時代都強調(diào)品質(zhì)、誠信。但每個時代的生產(chǎn)方式、消費者的需求心理都是不同的。格斯拉生活在傳統(tǒng)手工業(yè)時代向大工業(yè)時代過渡階段,社會正從單元走向多元,多元的結果就是人們的消費心理走向趨同,缺乏個性。而信息時代,這是個更多元的時代,人們更追求個性、與眾不同。限量版、珍藏版層出不窮,人們渴求標新立異,同時更注重“貼身的個性化服務”。假如格斯拉生活在這樣的時代,他能生存下去嗎?當人們的浮躁退去,回歸平淡,人們又會回到格斯拉的店中。格斯拉處在那個社會轉(zhuǎn)型期,這是他的悲?。核帟r代的錯位。
今天我們讀《品質(zhì)》,不單單要思考格斯拉悲劇性命運產(chǎn)生的原因,更要去思考“品質(zhì)”到底是什么?
“品質(zhì)”對個人來說不應該僅僅指個人自身品質(zhì),還應包括個人的社會品質(zhì),所謂個人的社會品質(zhì)應該是這個人在社會中所承擔的質(zhì)量,或者說是他在這個位置當中對社會所承擔的價值。社會對人的評價不是單一的,我們必須看到個人品質(zhì)之外的社會品質(zhì),即這個人對這個社會做出了什么,在這個社會中起到了怎樣的作用。
(編輯:劉寶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