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人生橫遭變故,對人的打擊可想而知。但蘇軾對苦難并非麻木不仁,對加諸其身的迫害也不是逆來順受,而是以一種全新的人生態(tài)度來對待接踵而至的不幸,把儒家窮且益堅的堅毅精神和老莊順從自然之道的超越態(tài)度以及禪宗以平常心對待一切變故的思想有機地結(jié)合起來,從而做到了蔑視一切苦難,消解生活中遭遇的痛苦,充分體現(xiàn)出了他的樂天情懷。
【關(guān)鍵詞】詩人;蘇軾;樂天情懷
【中圖分類號】G632 【文獻標(biāo)識碼】A
蘇軾的一生可謂大起大落,從21歲出川進京后走上仕途,政績卓著,到烏臺詩案后,屢遭貶謫,人生磨難重重,但挫折并沒有壓垮蘇軾,這恐怕要得益于蘇軾的樂天情懷。
蘇軾的一生,儒道佛三家對他都有深遠的影響。他的弟弟蘇轍曾這樣記述蘇軾的讀書過程:“初好賈誼、陸贄書,論古今治亂,不為空言。既而讀《莊子》,喟然嘆息曰:‘吾昔有見于中,口未能言。今見《莊子》,得吾心矣!’ ……后讀釋氏書,深悟?qū)嵪?,參之孔、老,博辯無礙,浩然不見其涯也。”(《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銘》)由此可見,這三種思想對他的影響。正是這三種思想的影響,才使蘇軾在入仕后能夠意氣風(fēng)發(fā),奮厲有用世之志,有志于改革朝政且勇于進言;在遭遇挫折時,能夠曠達自適,坦然面對命運強加給自己的痛苦和磨難,充滿了樂天情懷。
蘇軾22歲中進士,26歲又中制科優(yōu)入三等(宋代的最高等),入仕后由于注重政策的實際效果,他在王安石厲行新法時持反對態(tài)度,當(dāng)司馬光廢除新法時又持不同意見,結(jié)果多次受到排斥打擊。不得已,他自請外調(diào)。人生初遇挫折,并沒有使他意志消沉,這時的蘇軾服膺儒家經(jīng)世濟民的政治理想。在外任時他勤于政事,盡力為地方上多做實事。他先后在杭州、密州、徐州、湖州任地方官,滅蝗救災(zāi),抗洪筑堤,政績斐然。
與他的人生相映的是他的作品的豪邁之氣。例如他在宋神宗熙寧七年(1074)寫的《沁園春·密州早行馬上寄子由》: “孤館燈青,野店雞號,旅枕夢殘。漸月華收練,晨霜耿耿;云山摛錦,朝露漙漙。世路無窮,勞生有限,似此區(qū)區(qū)長鮮歡。微吟罷,憑征鞍無語,往事千端。當(dāng)時共客長安。似二陸初來俱少年。有筆頭千字,胸中萬卷;致君堯舜,此事何難?用舍由時,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閑處看。身長健,但優(yōu)游卒歲,且斗尊前?!痹~中流露出中年經(jīng)歷仕途挫折之后復(fù)雜的人生感慨,更表現(xiàn)了他“致君堯舜”的人生理想和少年時代意氣風(fēng)發(fā)、豪邁自信的精神風(fēng)貌。稍后在密州寫的《江城子·密州出獵》,則表現(xiàn)了他希望馳騁疆場、以身許國的豪情壯志:“老夫聊發(fā)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jié)云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比寮曳e極用世的思想對他的影響顯而易見。
在人生路上,蘇軾雖然也遭遇了坎坷,但總的來說,這時的他生活安定,仕途也較為順利。然而就在正值壯年的蘇軾想要大濟蒼生,一展宏圖之時卻大難臨頭。他44歲時遭遇“烏臺詩案”,險遭不測。45歲那年被貶至黃州,一住四年?!盀跖_詩案”以后,人生命運的倏然變化使他真切而深刻地體會到人生的艱難和命運的變幻,他不止一次地浩嘆“人生如夢”(《念奴嬌·赤壁懷古》)。蘇軾雖然深切地感到人生如夢,但并未因此而否定人生,而是力求自我超脫,始終保持著頑強樂觀的信念和超然自適的人生態(tài)度:“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fēng)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厥紫騺硎捝帲瑲w去,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保ā抖L(fēng)波》) 他鐘情于和諧寧靜的自然山水,借以表現(xiàn)忘懷物我、超然自適的人生態(tài)度,在《西江月》中他這樣寫道:“照野彌彌淺浪,橫空暖暖微霄。障泥未解玉驄驕,我欲醉眠芳草??上б幌髟?,莫教踏破瓊瑤。解鞍欹枕綠楊橋,杜宇一聲春曉?!彼€先后創(chuàng)作了《赤壁賦》和《后赤壁賦》這樣的名篇,表現(xiàn)自己超然物外的人生哲學(xué)。蘇軾的樂天情懷由此可見一斑。
蘇軾晚年更是被一貶再貶,59歲時被貶往惠州,62歲時貶至儋州,到65歲才遇赦北歸,前后在貶所六年。正如蘇軾去世前自題畫像所說:“問汝平生功業(yè),黃州、惠州、儋州。”(《自題金山畫像》)在荒遠的海南,他食芋飲水,與黎族人民一起過著艱苦的生活。嶺南荒遠,古人莫不視為畏途。韓愈貶潮州,柳宗元貶柳州,作詩多為凄苦之音。蘇軾被貶至惠州時,卻作詩說:“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食荔枝二首》之二)及貶儋州,又說:“他年誰作輿地志,海南萬里真吾鄉(xiāng)?!保ā段嶂喓D?,子由雷州,被命即行,了不相知。至梧乃聞其尚在藤也,旦夕當(dāng)追及。作此詩示之》)從儋州遇赦北歸時,他作詩說:“參橫斗轉(zhuǎn)欲三更,苦雨終風(fēng)也解晴。云散月明誰點綴?天容海色本澄清??这鹏斲懦髓跻猓肿R軒轅奏樂聲。九死南荒吾不恨,茲游奇絕冠平生!”(《六月二十日夜渡?!罚?流露出戰(zhàn)勝黑暗的自豪心情和寵辱不驚的寬闊胸懷。由此不難看出,在垂暮之年,蘇軾也能夠始終保持著樂天情懷。
人生橫遭變故,對人的打擊可想而知。但蘇軾對苦難并非麻木不仁,對加諸其身的迫害也不是逆來順受,而是以一種全新的人生態(tài)度來對待接踵而至的不幸,把儒家窮且益堅的堅毅精神和老莊順從自然之道的超越態(tài)度以及禪宗以平常心對待一切變故的思想有機地結(jié)合起來,從而做到了蔑視一切苦難,消解生活中遭遇的痛苦,充分體現(xiàn)出了他的樂天情懷。
(編輯:龍賢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