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語料庫的《紅樓夢》人物綽號英譯比較研究

摘 要：《紅樓夢》中人物綽號豐富多樣，反映出獨特的文化內(nèi)涵。本文基于《紅樓夢》漢英平行語料庫，對楊、霍譯本中人物綽號的英譯進行比較研究，結(jié)果表明：楊、霍譯本對綽號均避免音譯法，楊譯本要比霍譯本更多采用異化策略，其原因與各自不同的翻譯目的和目標(biāo)讀者等因素有關(guān)。通過分析經(jīng)典譯本中人物綽號英譯策略的異同及其原因，可以更好地理解翻譯的多樣性，并為今后的漢英翻譯實踐帶來有益的啟發(fā)。

關(guān)鍵詞：《紅樓夢》 綽號 漢英翻譯 語料庫研究

綽號即人的外號，又稱作諢名或野名等。王泉根將其定義為“人們憑著機智根據(jù)對方的外貌、性格、特長、嗜好、生理特征、特殊經(jīng)歷等特點而命名的一種帶有戲謔、幽默、諷刺色彩，或用以臧否人的稱謂符號”。綽號充滿生活氣息，往往能形象地反映出一個人的性情與特點，同時還包含豐富而獨特的文化內(nèi)涵。《紅樓夢》代表了中國古典小說語言藝術(shù)的最高峰，其中人物眾多，人物的命名充滿隱喻與雙關(guān)?！都t樓夢》中不少人物都有綽號，同時還有人物之間取綽號打趣人的生動描寫。至今國內(nèi)有不少關(guān)于《紅樓夢》人名及其翻譯的研究，但對其中人物綽號的翻譯則缺少深入的討論。本研究基于語料庫檢索，分析比較《紅樓夢》經(jīng)典譯本中對人物綽號的英譯，以期更好地理解翻譯的多樣性及探究如何對人物綽號這種富含文化內(nèi)涵的元素進行恰當(dāng)?shù)姆g處理。

一、《紅樓夢》中人物的綽號及其特點

《紅樓夢》中人物綽號多且雜，不僅奴仆丫鬟市井游民有綽號，就連主子奶奶小姐公子們也有綽號?！吧荡蠼恪薄岸喙媚铩薄傍P辣子”“混世魔王”“呆霸王”這些耳熟能詳?shù)木b號連同其他的描寫使《紅樓夢》中的眾多人物躍然紙上，栩栩如生，給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孔令彬?qū)Α都t樓夢》中人物的綽號進行了深入的研究。他明確指出《紅樓夢》里綽號多，并將其中人物綽號的命名來源大體分為三類：1.作者假托世人、街坊、鄰里所??；2.具體為小說中某人所??；3.其他類別的綽號命名。此外，他還對《紅樓夢》中人物綽號的特點進行了簡要的概括：1.與別處綽號的重名和通用，如“混世魔王”和“大菩薩”等；2.綽號的改造與創(chuàng)新，如“祿蠹”“西洋花點子哈巴兒”等；3.一人多號與多人一號，如賈寶玉、王熙鳳等就有多個綽號，而那些追求功名利祿的人則都被賈寶玉稱作“祿蠹”；4.東西、物件起綽號，如“饅頭庵”和“護官符”等。

二、《紅樓夢》中人物綽號英譯比較分析

《紅樓夢》問世至今已有多個英譯版本，其中由楊憲益夫婦翻譯的A Dream of Red Mansions（簡稱楊譯本）和大衛(wèi)·霍克斯與約翰·閔福德翻譯的The Story of the Stone（簡稱霍譯本）兩個全譯本影響最大，公認成就最高，堪稱經(jīng)典譯作。紹興文理學(xué)院創(chuàng)建的“《紅樓夢》漢英平行語料庫”（Parallel Corpus of A Dream of Red Mansions）包含以上兩個英譯文本并實現(xiàn)了漢英雙語句級一一對齊，界面友好，檢索方便。本研究查閱了《紅樓夢》原著，同時參考孔令彬等的研究成果，選取了三十五個《紅樓夢》中典型的人物綽號。這些綽號涵蓋了小說的主要人物，而且在楊、霍譯本所選取的不同版本中都有出現(xiàn)，可以代表《紅樓夢》中絕大多數(shù)綽號。在“《紅樓夢》漢英平行語料庫”中在線檢索這些綽號的英文翻譯，可以快捷準確地得出楊譯本和霍譯本中對人物綽號的英譯處理（示例見表1），通過統(tǒng)計相關(guān)數(shù)據(jù)并分析重要譯例，可對其特點進行歸納和整理。

表1

1.楊、霍譯本中綽號翻譯均避免音譯

楊、霍譯本對綽號和一般的人名運用了不同的翻譯策略。對于《紅樓夢》中一般的人名，楊、霍譯本都以音譯為主，其中楊譯本音譯所有人名，霍譯本則采用了一些適當(dāng)?shù)淖兓?，對主要人物采用音譯，對丫環(huán)、下人采用意譯，對道人、大士、真人、尼姑則用拉丁語翻譯。根據(jù)語料庫檢索結(jié)果，針對《紅樓夢》中人物綽號的翻譯，楊、霍兩譯本一致放棄了音譯法。在選取的三十五個綽號的七十例翻譯中，只有楊譯本中的一例是完全采用音譯法，即“毛半仙”譯成“Mao Banxian”，還有十例采用的是部分音譯，只是將綽號中的姓進行了音譯，如馮胖子（“Piggy” Feng）、王一貼（One Plaster Wang）、多姑娘（Miss Duo）等。音譯法操作方便，同時也有助于保留原作的文化特色和異國情調(diào)，但卻只能實現(xiàn)人物名稱的基本稱謂功能，不能反映人名的隱喻與雙關(guān)意義?！都t樓夢》中的綽號生動地反映出人物形象，內(nèi)涵豐富，如對其大量音譯不但影響英語讀者對原作的理解，而且會使這些綽號包含的文學(xué)語境和文化信息大量缺失。

2.楊、霍譯本綽號英譯的異化和歸化策略比較

翻譯界存在異化和歸化這一對重要的翻譯策略。其中異化策略要求“譯者盡可能保持原作者不動，而引導(dǎo)讀者去接近原作者”，譯者盡可能向原語文化靠攏，

更多采用原文作者的表達方式；而歸化策略“譯者盡量保持讀者不動，而引導(dǎo)原作者去接近讀者”（Venuti，1995：20），譯者盡力向目的語文化靠攏，采用目的語的讀者習(xí)慣的表達方式，傳達原文的內(nèi)容。在某種程度上，異化相當(dāng)于直譯，歸化相當(dāng)于意譯。針對《紅樓夢》中三十五個典型的人物綽號，本研究將楊、霍譯本中的翻譯結(jié)果進行比較分析，得出下表2所示結(jié)果。其中完全音譯歸類為異化，部分音譯則根據(jù)具體情況分別歸類為異化或歸化，如對于“多渾蟲”的翻譯，“Duo the Muddy Worm”認定為異化，“Droopy Duo”認定為歸化。

楊、霍譯本的綽號異化和歸化策略比較

表2

從表2可以看出，楊譯本采用異化翻譯策略有30處，占總數(shù)的85.7%，歸化策略5處，占總數(shù)的14.3%。而霍譯本采用異化翻譯策略有19處，占總數(shù)的54.3%，歸化策略16處，占總數(shù)的45.7%。在采用異化和歸化翻譯策略方面，楊譯本和霍譯本差異顯著。具體來看，楊譯本對12例綽號采用了異化策略，而霍譯本則采用了歸

化策略，比如王夫人罵晴雯和芳官為“狐貍精”，楊譯本譯為“a fox-fairy”霍譯本則譯為“a little witch”；廚子“多渾蟲”年青美貌的媳婦輕浮淫蕩，被人稱作“多姑娘”，楊譯本將其譯為“Miss Duo”，霍譯本則譯為“the Mattress”。只有1例“祿蠹”楊譯本采用了歸化策略，譯作place-seeker，而霍譯本采用了異化策略，譯作career worm。此外的其他綽號兩個譯本都一起同時采用了異化策略（18例）或歸化策略（4例）。因此總體而言，楊譯本采用異化策略要遠遠多于歸化策略，而霍譯本采用異化策略只是略多于歸化策略。以上結(jié)果與不少學(xué)者對兩譯本的整體翻譯策略與風(fēng)格的研究結(jié)果相一致。對此，《紅樓夢》楊譯本譯者之一戴乃迭曾說：“我們的

靈活性太小了。有一位翻譯家，我們非常欽佩，名叫大衛(wèi)·霍克斯。他就比我們更有創(chuàng)造性。我們太死板，讀者不愛看，因為我們偏于直譯?！?/p>

3.楊、霍譯本綽號英譯差異原因分析

楊、霍譯本在人物綽號英譯方面既有相同點，也存在較大差異，其原因與各自不同的翻譯目的和目標(biāo)讀者等因素有關(guān)。楊譯本的譯者楊氏夫婦熱愛并重視中國古典文化，他們翻譯《紅樓夢》是為了盡可能多地把中國文化介紹給英美讀者，弘揚中國文化，提升中華文化在世界文化多元系統(tǒng)中的地位。而霍譯本的譯者霍克斯自接觸《紅樓夢》后對其十分喜愛，下決心要向西方的文學(xué)愛好者介紹這部名著，在譯本的導(dǎo)言中他指出：“假如讀者能稍微感受到我讀原著所感受到的快樂，我這一生也就沒有白活了?！保℉awkes，46）霍克斯翻譯《紅樓夢》最終目的和追求是為了“讓讀者感受到快樂”。因此，體現(xiàn)在處理人物綽號這種雖然細小但卻富含文化內(nèi)涵的元素時，楊譯本更多采用了異化策略，保留了較多的源語文化；霍譯本為了幫助普通讀者更好

理解譯文，更多采用歸化策略，讓譯文更加符合目的語文化。此外，譯者個人翻譯思想及時代背景也可能對不同譯文的綽號翻譯策略有一定的影響。

從以上數(shù)據(jù)和例證來看，對于《紅樓夢》中的人物綽號，楊、霍譯本一致放棄了音譯法，在異化和歸化策略方面，楊譯本要比霍譯本更多采用了異化策略。本研究選取《紅樓夢》中人物的綽號，通過對經(jīng)典譯本具體翻譯策略的描寫性對比研究，有益于更好地理解翻譯的多樣性，為今后的漢英翻譯實踐和跨文化交際帶來一定的啟發(f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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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ang Xianyi Gladys Yang.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M].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s Press，1978.

作 者：蔡 強，江西理工大學(xué)講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語料庫語言學(xué)、二語習(xí)得。

編 輯：魏思思 E-mail：mzxswss@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