烸鉑 徐冉
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中國的經濟剛開始復蘇,農產品產量不高,再加上自然災害的侵襲,糧食緊缺伴隨了新生的共和國很長一段時間。因此,百姓的飲食結構上較為單調,主食也以粗糧為主。為了調劑人們的就餐胃口,各地出現了很多把粗糧向細致里烹制的手法,成為了那個歷史時期的社會一景。
“粗糧”如何有別于“細糧”
解釋這個歷史名詞,首先,我們必須搞清楚什么是“粗糧”?但是在解釋“粗糧”時,如果完全把“細糧”排除在外來說“粗糧”,那么問題是永遠說不清楚的。所以,有智慧的人告訴我們一種思考的方法,叫做“辨證”思維。通?!按旨Z”與“細糧”相比,一般是加工工序少,過程簡單。而“細糧”的加工程序相對復雜。
說起“粗糧”,得先說說玉米了。中國傳統(tǒng)糧食為麥、稻、黍、豆、稷,俗稱五谷。五谷沒有包括玉米。玉米的故鄉(xiāng)是拉丁美洲,16世紀才傳入中國??墒撬髞砭由?,早已遍及長城內外,大江南北,與麥、稻一起三分天下。玉米生性潑實,耐寒耐旱,不論沙荒薄地,山坡瘠壤,甚至石頭縫里都能立地生根,且易高產,所以深受農民喜愛。只是不似麥稻精細,顏色發(fā)黃,口感稍差,習稱粗糧。與“玉米”相對的是“白面”,也就俗稱細糧了。
玉米身價低,與下里巴人門當戶對,越是旱澇災年,越是困難時期,越是行時。在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很多人都是吃玉米面長大的。而“白面”,是人們心中既稀罕又向往的東西。
粗糧成了人們的主食
現在四十歲往上的人,在他們的記憶里,糧食在那個時期確實是個問題。城市家庭要從農村買糧食,以彌補糧食定量的不足;農村家庭的糧食就更緊張了,他們的主食就更“粗”了。特別是在三年困難時期,因為沒有足夠的糧食供應,情形就更糟糕。很多家庭的孩子,盡管那時屬于“未成年人”,但是實際上卻比成年人還要能吃,但是孩子的糧食定量小得很,吃不飽或者吃不好自然成了深刻的兒時記憶。
像在1956年,國家實行統(tǒng)購統(tǒng)銷,粗細糧搭配供應,七三開,八二開,隨著農業(yè)合作化和人民公社深入發(fā)展,大米白面越來越少,幾乎在北方餐桌上銷聲匿跡,逢年過節(jié)才出現于糧店的黑板上。一露面,人們驚喜萬分,奔走相告,手擎糧本,排起長隊。
據說在南方省份,當時的這些定量都是米,但是在北方,這些定量里有大部分是“粗糧”。當時寫作文,老師常常出題目是“我最難忘的一件事”,“我最高興的一件事”。學生們大多是寫拾到一分錢交給警察,扶著老奶奶過馬路。實際上最高興的是有東西可以吃。那個時候,孩子們絕無挑食的壞毛病,也不用大人端著碗在后追。大人小孩都知道把飯碗舔的干干凈凈,一是節(jié)約用水,二是也沒有聽說有誰得高血脂高血糖的病。
“粗糧細吃”釀造出生活溫馨一景
糧食不夠吃或者不好吃,最直接的影響就是孩子們。很多孩子在上學路上,特別是需要經過一些“自然環(huán)境”路途的孩子們,更是制造出了有層次的景致。就在上下學的路上,孩子們找到了很多美食。那時候的吃食,說出來饞死你。知了,螞蚱,青蛙,泥鰍,螃蟹,逮到什么吃什么,都是高蛋白高脂肪。都說蝗災可怕,他們就是蝗蟲的克星、天敵。有一種綠色的大螞蚱,人們叫做“老扁擔”的,有小指大小,呆頭呆腦的容易捉,味道尤其鮮美。至于烹調就比較簡單,基本上就一種方法:把“老扁擔”穿成一串一串的燒,相當于現在的“燒烤”。當時的孩子們要是提著一串串“老扁擔”時,那個高興勁兒,不亞于現在到烤肉館里吃燒烤。直到現在,有些地方還留存著這樣的俗話:爹娘偏心,疼誰就說“吃螞蚱也忘不了給你分個大腿”。
孩子們的行為,和缺糧食有關,也和孩子們的天性緊密相聯。但是,這些“老扁擔”類的也解決不了大問題啊。這時候,就看出大人們的智慧了。
“粗糧”不好吃,于是,人們力求改變的欲望越來越強。有一天終于用行動改變了這個“粗糧”,方法是根據口感的不同需要進行“細”加工。不久以后,細加工的方法慢慢普及?!凹毤Z”也從此逐步代替了“粗糧”。
有幸從一位老者那里了解到這樣的情況,在他與老伴談戀愛時,正是玉米面年代。他們相約回到保定北部的一個縣城,岳父一家盼星星盼月亮一樣迎進家中。人來了卻犯了大難,家中全是粗糧,大米白面無處借也無處買。老者說想不到他沒過門的媳婦露了一手,粗糧細做,一連幾天飯不重樣。雖非膾不厭細,可以說達到了藝術的境界,徹底做了玉米面的俘虜。至今記憶猶新,回味無窮。主要吃法如下:
貼餅子。柴灶,旺火開鍋備用。粗玉米面,溫水和面。水適量(玉米面不大吃水)和到偏軟程度,團在手中,兩手折成五六分厚圓餅,貼至水面以上鍋沿,然后將水舀出一些,防止水沸煮餅。蓋鍋,文火燒一刻鐘,香味隨蒸汽溢出。掀鍋,將餅子一個個鏟下,貼鍋一面一層焦黃鍋巴,趁熱吃,香脆可口。
蒸傀儡。以樹葉野菜為主,春天的榆錢兒、榆葉、掃帚苗兒,夏天的山藥葉、秋天還可用菜豆角。將樹葉野菜洗凈切成七八分長,放在盆里,邊撒玉米面邊攪拌,面不可多。旺火燒鍋,架箅子,鋪屜布,將拌勻的菜面撒在上面。蒸20分鐘即熟。蔬菜上裹一層薄薄面皮,而不掩其本色。吃起來松軟筋道,菜味面香兼而有之。不忌口者,佐以醋蒜更佳。文人稱為傀儡,意為代食品;農民叫做苦累,指受苦人吃的。
搖格格。用細籮篩玉米面,籮上粗面留作生面用,籮下細面用沸水燙,邊澆邊攪成碎疙瘩狀,切忌莫稀。手沾涼水邊揉邊團,搟成薄餅,縱橫切割成指甲蓋大小的菱形小塊,放在輔有生面的簸箕里,兩手搖動,使之互不粘連。下在滾開的鍋里,用勺子輕輕推轉,五分鐘即熟,撈在碗里,狀似碎金。打鹵炸醬均可,筋道肉頭,清香爽口,勝似老北京炸醬面。
打烀餅。將白菜、大蔥、山藥葉等剁碎,放進粗玉米面內,用溫水和勻,糊在鍋底上約一公分厚,用手將表面拍平光滑。蓋上鍋,文火燒10分鐘,聞到香味用鏟子輕輕轉動,避免沾鍋,熟后起出,狀似鍋蓋,下面一層焦黃鍋巴,掰面食之,香酥可口。
除此,還有打缸爐、把兒條等等美食,不一一詳述。
雨果曾說:上帝用最柔和的泥土和最純潔的色彩制成了女人的手指。對此,那位老者深信不疑。他說在困難時期的保北幾日,他的牙齒和舌頭、心靈都獲得了一次高級享受,為后來無數次的雞鴨魚肉、山珍海味所無法比擬。吃飯時,好像每一根面條都是她的手指,傳遞著聰慧,每一塊干糧都是她的紅唇,輕透著溫情。
粗糧因健康重回餐桌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糧食生產和供應情況同比六十年代有所緩和。到了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糧食生產和供應情況開始回暖,非農業(yè)戶口家庭中的糧食開始出現大量剩余現象,此時的更多的非農業(yè)戶口的人可以用糧本換一些雞蛋或日用品。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國家取消了糧食定量供應,實行糧食開放政策,“粗糧細吃”也成為歷史的見證。
歷史的發(fā)展和“變遷”永遠不會一成不變和停止不動的。在現在豐衣足食的年代,慢慢的有一些習慣了“細糧”的人們因某種機緣比如疾病等的原因,開始反思和懷疑“細糧”的問題,漸漸地很多民眾也似乎從“習慣”中如夢方醒。更有一些時尚女性們,把粗糧當作綠色食品,對腸道環(huán)保有種種好處。在家做一份粗糧早餐,本身就是樸素而環(huán)保的事。吃粗糧不只是懷舊,也是又好玩又好吃的環(huán)保早餐;吃粗糧也是塑身良方,粗糧中的膳食纖維雖不能被人體消化,但可以通腸化氣,清理廢物,也算是對胃腸的環(huán)保嘛。只不過現在的粗糧食物,盡管食材原料遠好于當年,但不知怎的,已很難做出當年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