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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MOON 文子 模特/ 志惠 韓海
作者感悟:
其實每個人都有腹黑的一面,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會有完人啊。有時候,我們?yōu)榱四承┫胍玫降臇|西,避免不了使出一些小小的手段。
其實,生活本來就像一場各顯神通的化妝舞會,面具下面每個人都有想要掩飾的一面。算什么呢,就算是一個善意的謊言吧。(蕭晗:
默默覺得,每個人要有防人之心,但也別忘記真誠示人。)
既然,這個世界上幾乎每個人都是戴著面具的。
一、我在夢中抓緊他的胳膊,患得患失,就仿佛這一切美好
即將離我遠去。
我不愛慕虛榮,但我不得不虛偽。
我的兩只脆弱的手里分別握著不愿丟棄的東西,我咬緊了牙
關(guān),告訴自己,叢河洛,好在你的心不是雙面的。
人聲嘈雜的KTV 里,矜持碎了一地的我不停地喝著兌了大
量紅茶的洋酒,玩骰子故意輸給一位肚皮滾圓,滿目桃花,讓人
忍不住想要喊他爺爺?shù)睦习濉N屹橘朐谒砬?,將一枚剝好的?/p>
子塞進他的口中。
然而老小子似乎有點得寸進尺,肥大的手掌居然沿著我的小
腿慢慢向上游移。于是我就怒了,是的,我是某家公司找來的臨
時公關(guān),拿人錢財替人謀財,可是我有自己的下限和原則。于是,
我佯裝不舒服,巧笑起身向著洗手間奔去。洗手間里,我將一個
自制的針板綁到裙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回去,重新落座在老男
人身邊。這種百試不爽的方法果然奏效,隨著老家伙觸電般收手
后的一聲尖叫,我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紅酒朝他臉上猛潑過去,
然后冷笑著對他說:“林總,你聽沒聽說最近公交車上有人拿沾
有艾滋病毒的針扎人的事情,我想,您老應(yīng)該小心些!”
我從包廂里飛速離開的時候,沒聽清后面的那群走狗罵了什
么。
我只知道,自己剛剛走到馬路上就接到了雇主的電話。我在
電話里毫無職業(yè)道德地把他罵了一頓,反正臨時公關(guān)這一行從來
都是用化名,電話也是臨時卡,我不怕以后的生活中有麻煩。
我蹲在車來車往的路口吐了一會兒,冷風一吹,突然很
想哭了。于是,我打了一輛車馬不停蹄地奔向了市中心的一家
Supermarket,打開密碼柜掏出自己的衣服后沖進了隔壁的洗手間,
然后窩在不足一平方米的地方大哭了一場。我一邊哽咽一邊換上
牛仔褲和白T 恤,安上另一個電話卡后給白宇飛打電話。我說:
“白宇飛,我在超市呢,街上的行人全都是一對一對的,你能不
能來陪我逛街!”
等白宇飛的時候,我對著鏡子“喬裝”自己,哭腫了的眼睛
沾上連片眼貼就看不出來了,弄花了的夜妝只需輕輕地撲上一層
粉。我甚至還在自己的頭發(fā)上扎上一只粉紅色的蝴蝶結(jié)。白宇飛
曾說過,這樣的打扮看起來很純很美好。
不知道為什么,我在路過洗手間門廳里的穿衣鏡時,看見鏡
子里那個酒氣熏天的清純女孩時,突然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有那么
一點點惡心。
我坐在超市外面的臺階上嚼著薄荷味的口香糖托著下巴等白
宇飛,我對著掌心哈了一口氣,氣息中已經(jīng)沒有酒精的味道。
在白宇飛舍友的眼中,我一向都是完美女友吧。
雖然我心里這樣樂滋滋地想,可是,嘴角還是不自覺地泛起
一絲苦笑。我們宿舍的那些女孩子又是怎樣看我的呢,雖然她們
表面上對我很和氣,但在她們心目中,對像我這樣一個總在凌晨
才翻墻回學校的女孩一定是不屑一顧的吧。平日里她們總是對我
退避三舍,就好像我這樣一個瘟神不配擁有知心朋友。其實,我
也不稀罕知心朋友,就算我把整顆心掏給她們,她們又能懂得幾
分?
從公交車上跳下的白宇飛已經(jīng)眉飛色舞地向著我這邊跑來,
我迎著他走上前去,踮起腳尖輕輕地在他布滿細密汗珠的額頭上
印下一吻,就像日本漫畫片里不食人間煙火的女主角。
我聽見他關(guān)切地問我,這么晚了怎么一個人在街上。
我感覺自己要打飽嗝了,于是趕忙轉(zhuǎn)了一個身,將一口的
酒氣噴向了身后。白宇飛輕輕地拍著我的后背,嗔怪般地對我說:
“背著我偷偷地吃了什么好東西啊,瞧把我們姑娘給撐的?!?/p>
白宇飛喜歡喊我小姑娘,這個稱呼總是讓我感動得眼眶溫熱。
我記得小時候上幼兒園時,我們班上一位女孩的爸爸每天放學來
接她的時候就是這么稱呼她的,而從小因為媽媽忙于生計不得不
每天放學獨自回家的叢河洛沒有可以騎在肩膀上的爸爸。
如今,不辭艱難一手把我養(yǎng)大的媽媽由于太過勞累患上了嚴
重的腎病,作為女兒所能做的,也許僅僅只有拼命賺錢讓她住最
好的病房,幫她請最好的醫(yī)生,接受最全面的治療吧。
據(jù)說透析很疼,可是,粗大的針頭卻不能插進我的身體里。
想到這里,我猛地起身,把即將脫口而出的嘆息重新吞回肚
子里,轉(zhuǎn)身對著白宇飛傻笑,跟他在一起,我從不想帶去一絲消極。
作者感悟:
其實每個人都有腹黑的一面,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會有完人啊。有時候,我們?yōu)榱四承┫胍玫降臇|西,避免不了使出一些小小的手段。
其實,生活本來就像一場各顯神通的化妝舞會,面具下面每個人都有想要掩飾的一面。算什么呢,就算是一個善意的謊言吧。(蕭晗:
默默覺得,每個人要有防人之心,但也別忘記真誠示人。)
既然,這個世界上幾乎每個人都是戴著面具的。
39
我多么慶幸,自己還能這般美好地相信著愛。
午夜十一點人頭攢動的夜市上,我和白宇飛肩并肩吃了麻辣
燙、魚丸。我對著他打沒有酒氣的飽嗝,聽他摸著我的腦袋心疼
地對我說:“叢河洛,你是不是從小都吃不飽飯啊,放心啦,以
后我養(yǎng)你!”
是的,小時候我經(jīng)常不吃早飯的,我把那些錢省下來,媽媽
生日的時候為她買了一件蔥綠色的大衣。我見班上其他小朋友的
媽媽穿起來很好看,我希望自己的媽媽也能那么漂亮,那么洋氣。
我把禮物交給媽媽的時候,媽媽打了我,然后抱著我哭成了
一團。好在,那一天她答應(yīng)了第二天穿著新大衣接我放學的要求,
于是我便做了一個把自己笑醒的夢。
24 小時不打烊的西餐店里,我捧著微燙的咖啡杯倚在白宇飛
的肩膀上輕輕睡去。我在夢中抓緊他的胳膊,患得患失,就仿佛
這一切美好即將離我遠去。
二、以前我也聽到過關(guān)于你的很多流言蜚語,但是,我相信
我喜歡的你!
“據(jù)說,她就是經(jīng)濟學院一哥白宇飛的女朋友!”
“嘁,有什么了不起的,整天夜不歸宿的爛女而已!”
我不知道別人是怎么看我的,反正我在學校銀行大廳里排隊
往家里寄錢的時候,身后的兩個女生是這樣議論我的。我知道紙
是包不住火的,但我沒想到風言風語傳遞的速度會那么快。我想,
要怪就怪白宇飛太耀眼,女朋友這個位置有好多人覬覦好多人盯
著吧,所以作為“白宇飛女友”的我等同于站在了風口浪尖。我
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我多想把手里的那沓人民幣甩到那兩個女
生的臉上,我倒要看一看臭清高的她們會不會彎腰去撿??墒?,
我最終卻沒有那么做,而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向著柜臺走去。我
聽見柜臺后面的工作人員頭也不抬例行公事般地問我說:“取多
少?”
我說:“我要寄錢!”
背后再次傳來了譏笑:“瞧,收入不菲吧,還能貼補家用呢!”
我隱忍了那么久,終于忍無可忍,我將尚未寄出的5000 塊
錢重新裝進書包里,轉(zhuǎn)過身來惡狠狠地看著那個一臉鄙夷的短發(fā)
女生。我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故意重重地撞了下她的肩膀,踩
了她的腳。于是,三個人就扭打成了一團,我聽見那個被我揪住
了頭發(fā)的女生唯恐天下不亂般地大喊:“叢河洛,不要以為你有
很多個男人我就會怕你,老娘從不向惡勢力低頭!”
我看見自己那粉紅色的蝴蝶結(jié)掉到了地上被人踩了又踩,我
看見自己的長發(fā)從額前披散下來,我能想象出當時瘋狂廝打叫囂
著的叢河洛有多狼狽。我大聲地對她們呼喊:“我就是一個爛人
怎么了,要你管?”
然后,恰巧到銀行取錢的白宇飛就出現(xiàn)了,看到蹲坐在地上
狼狽不堪的我后,他二話不說就將我背起,朝著門外走去。
我趴在他后背上,想要解釋些什么,卻覺得一切都那么徒勞。
直到快走到我們宿舍樓下時,我才想到一個并不完美的托辭,跟
他解釋說排隊時那兩個女生想插隊到我前面,我忍不住譴責,于
是便交了火。
我故意把話說得很幽默,可是身前的白宇飛卻只發(fā)出一聲冷
笑,而且那聲冷笑在我看來信息量很大。我張了張嘴,想要補充
些什么,可是卻被白宇飛打斷了,我聽見他低聲地對我說:“不
用再說了叢河洛,我相信你。”
他說:“以前我也聽到過關(guān)于你的很多流言蜚語,但是,我
相信我喜歡的你!”
我的鼻子一酸,眼睛一熱,險些將滾燙的淚珠掉進他的領(lǐng)口
里。我輕輕地推了一下他的腦袋,理所當然般地回敬他:“你不
相信我誰相信啊,白宇飛,如果連起碼的信任都沒有,怎么可能
一輩子在一起!”
白宇飛背著我沿著女生宿舍樓前的水泥路向前走,我的頭頂
蹭落了一地櫻花,細碎的花瓣落在他的肩膀上。不得不承認,有
時候一瞬間的美好足以讓人想到終身。
那一刻,我幸福地依偎在白宇飛的背上,如果有什么想法的
話,恐怕也只是感激。我真心地感謝上帝將這樣一個愿意無條件
地相信我、寵溺我的美好少年,賜予我,降臨在我最美好的年華里。
可是,上帝慷慨地賜予我天使的同時,也毫不吝嗇地在我的
生命里根植下了魔鬼的種子。魔鬼千面,不一而足,我眼睛所見
的正如當日與我廝打的那個名叫周菲若的短發(fā)女生。直到幾天后,
我見識到了她的手段,才恍然大悟,這世界居然有人能如此不計
得失,誨人不倦!
半個月后,白宇飛氣勢洶洶跑來,將愛好攝影的周菲若拍來
的那些照片甩到我面前時,我所能做的只有笑而不語。
說實話,笑是因為我心虛。
甚至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照片里那個穿著暴露,身材妖嬈,
正挽著某公司老總的手走進酒吧的女孩會是叢河洛。
我定定地看著面前一臉沉暗的白宇飛,我的嘴唇嚅動了一番,
最終只能報以一個歉意的微笑。
“原來她們說的都是真的。”
白宇飛仿佛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試探了許久,才低聲對我
說,說話間他還忍不住將那些露骨的照片反扣在了桌面上。對于
他的這個動作,我的心里充滿了感激,卻說不出謝謝。我只能不
停地往嘴巴里塞著食物,這樣才能讓我短暫地感到踏實。白宇飛
的神情很低落,我想像以前一樣摟一摟他的肩膀安慰他,可是,
卻又怕他嫌棄。于是,我只能隔著一張木桌,靜靜地坐在他對面
的沙發(fā)里。
“不想解釋些什么嗎?”
長時間的沉默過后,最終還是白宇飛打破了尷尬的局面。我
抬起頭來看著他,然后低下頭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不想把實情告
訴任何人,哪怕他是我最愛的白宇飛,我不想把母親這個偉大的
字眼,與任何齷齪不堪的事情聯(lián)系在一起。我需要的是可以包容
一切,相信一切的愛,而不是同情。從小到大我都深深地信奉著
一個道理,自己選擇的路,就算是跪著,也要用膝蓋將它走完。
“怎么就沒有一個理由呢,哪怕是撒謊,我也愿意相信?!?/p>
向來對我百般疼愛的白宇飛開始咆哮,細瓷杯被甩出好幾米,
掉在地上碎成了鋒利的花瓣。我盡量把身體蜷曲成一個小小的球
體,聽他用從未有過的語氣對我大吼:“還要裝嗎叢河洛,
大一張面具扣在臉上會不會有那么一點點喘不過氣?”
他說:“叢河洛,我早該相信的?!?/p>
眼淚已經(jīng)順著臉頰滑下,掉進面前的水杯里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終于鼓足勇氣,像等待宣判的罪犯一樣再
次抬起頭直視他那雙充滿了怒火的眼睛。
我心里滿滿的全是祈求,可最后,還是清清楚楚地聽見他那
一字一頓的判決:“算了,我也不想再說什么了,我們分手吧?!?/p>
我笑著點了點頭,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而他早已在拍下一張
賠償杯子的百元大鈔后向著門口走去。我就那樣木木地看著他的
背影越來越遠,我一度絕望地認為他再也不會回來了。可是,在
即將推門而出的前一秒,他卻再次轉(zhuǎn)身向我走來。我滿心歡喜,
我以為如果一個人真的喜歡你,每一次錯誤都會得到原諒,可是,
我卻錯了。我錯在太樂觀,錯在對所謂的愛情太信心滿滿。事實上,
白宇飛重新走到我的面前是對我說一句沒說完的話,而那句話如
同萬箭穿心。
他說:“知道我為什么不能原諒你嗎?叢河洛。
“因為,我太喜歡你。我要的愛情是純粹的,容不下一粒沙?!?/p>
在白宇飛甩門而出的第二秒,我終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低聲
哭泣。我哭了一會兒就好了,然后爬起身,背起巨大的書包,找
到一個公共廁所將自己反鎖在里面,換上了露骨的夜妝,裝上了
新的電話卡,赴一場價值700 塊的約。就在三天前,媽媽所在的
醫(yī)院又打電話催促下個月的醫(yī)療費了。
三、酒吧里濃妝妖嬈的壞女孩和鏡子里滿眼落寞的女學生,
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我。
2011 年5 月,我第一次喝醉,在此之前,我曾一度以為自己
上輩子是只酒壇,怎么喝都能保持清醒的頭腦。而如今我終于相
信,心情有時候的確可以影響酒量。
我一醉,有些表面光鮮的斯文敗類就有了可乘之機。
當我迷迷糊糊中被一位據(jù)說可以給雇主帶來巨大效益的中年
男子扶進一家酒店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事情似乎有些不妙。我想要
一把將其推開,留給他一個飛奔的背影,可是雙腿卻無論如何也
不聽使喚,我剛剛跑下幾階樓梯,就搖搖晃晃地栽倒在了地面上。
我掙扎著起身,可是腳踝處卻傳來劇烈的疼痛,才剛剛挪下一層,
中年男子便追了上來,惱羞成怒地把我抗到了肩上,折返回房間。
我不停地踢打,我?guī)缀跤帽M了所有的力氣,到最后甚至想到
了咬舌自盡。好在,正當我滿心絕望,無力掙扎的時候,白宇飛
出現(xiàn)了。我忘記了他與中年男子之間的那場戰(zhàn)爭到底有多慘烈了。
我只記得,當他將我拖出酒店大廳跳上一輛出租車駛向?qū)W校的時
候,他額頭的傷口上已經(jīng)滲出粉紅色的血珠。
我的酒徹底醒了,伸出手去查看他的傷勢時,卻被他猛地推
開。他一臉失望地對我說:“知道嗎?叢河洛,今天是我給你的
最后一次機會,我承認我悄悄地跟蹤了你,沒想到你還是狗改不
了吃屎!”
白宇飛從來不曾對我說過臟話,如今居然用了這般惡毒的字
句,想來,他已對我徹底失望。
我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可是事實勝于雄辯,滿心滿肺的委屈
和無奈居然瞬間詞窮。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我覺得自己似乎下一秒就會哇的一聲
哭出來。我該用什么方式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呢,想來想去也只
有跟他在一起變得不清白。于是,我試探了許久,在車子經(jīng)過一
家連鎖酒店時,我?guī)缀跏锹曀涣叩貙λ緳C大喊:“停車!”
我沿著窗戶丟給司機一張百元大鈔,以往,我從未這么大方
過。
我拼命地拉著白宇飛的手橫穿車流洶涌的馬路,沖進賓館大
廳,大聲地對一臉茫然仿佛第一次看到“女流氓”的服務(wù)生怒吼:
“開間房?!?/p>
昏暗的房間內(nèi),我惡狠狠地看著坐在床頭沙發(fā)里一言不發(fā)的
白宇飛,我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眼淚落在了手背上,那么涼。
我轉(zhuǎn)身關(guān)掉燈光,咬著嘴唇脫掉了外套,只留下一件幾乎半
透明的內(nèi)襯。我清楚地記得那日的雇主特意交代我,要穿得“風騷”
那么一點點??墒?,對面的白宇飛在看到我的舉動后,卻觸電一
般地站起了身,快速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
門外投進一束刺眼的光芒,隨后是他那句充滿了譏諷的話:
“呵呵,叢河洛,你以為我跟那些男人一樣嗎?”
砰的一聲悶響過后,白宇飛遠去的腳步聲越來越小,周身的
房間重新陷入死一般的黑暗。也許正是因為看到了太強烈的光,
才會對比出如此密不透風的暗。
我無力地癱坐在鋪了劣質(zhì)羊毛地毯的地面上,腦袋靠在沙發(fā)
上,頹然地看向房門的方向。我自言自語般對早已聽不見的他說:
“正因為你與他們不同,我才會這樣啊,白宇飛!”
我和白宇飛徹底完了,那是我在那天凌晨三點零四分得出的
答案,在此之前,我撥打過他的電話,而聽筒里冷冷的女聲回答
我,我所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我明明記得白宇飛的電話從來都是
24 小時為我開機的。我記得,我發(fā)給他的短信,無論有多無聊,
他也每條都會回。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會像個任性的孩子似
的,經(jīng)常凌晨給熟睡的他打電話,問他有沒有夢到我,或者提醒
他起來撒尿。
我握著還在不停撥打的手機苦笑了一下,突然覺得自己的行
為很可笑。我的手掌只有那么大,卻想要握緊太多太多的東西,
到最后注定只能體無完膚,兩敗俱傷。我擰亮臺燈,強迫自己哼
起了歌,以前在很難過很害怕的時候,我總是強迫自己唱歌解壓
的,這是小時候媽媽交給我的方法。我記得,小時候,我就是這
樣哼著歌坐在漆黑的樓道里,等媽媽收攤回家的。
我哼著歌,像小時候一樣蹦跳著數(shù)酒店里的瓷磚。我告訴自
己,如果瓷磚是雙數(shù)就將所有的真相告訴白宇飛,如果是單數(shù)就
當自己從沒來過他的世界。雖然我不知道自己希望什么樣的結(jié)果,
但數(shù)到最后,發(fā)現(xiàn)自己嘴里念出的數(shù)字是偶數(shù)的時候,嘴角還是
不自覺地泛起了微笑。
我在黎明之前沉沉睡去,卻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
我本來盤算好了,就算是丟開面子在白宇飛面前撒潑耍賴也
一定要讓他相信我,我甚至做出了要帶他回老家看我媽的決定。
但是,那個電話卻打亂了所有的安排。因為,媽媽的主治醫(yī)生告
訴我,我媽不見了。雖然,我曾百般交代不要讓媽媽知道那種病
AISHANGDEYUN
欄目/ 哀傷的云你在假面森林里微笑流浪
文/ 韓十三編輯/ 蕭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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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治療費有多昂貴,但是紙包不住火,媽媽還是從同病房的一位
病友那里打聽到了真相。
那一天,我像是一個丟掉了靈魂的木偶一樣,忘了要押金就
離開了賓館,然后第一次坐飛機返回了家鄉(xiāng)的小城。醫(yī)院里,一
臉內(nèi)疚的醫(yī)生遞給我媽媽留在枕頭下面的信。她在信中對我說自
己那么多年來從來沒出去走一走,一開始,爸爸曾答應(yīng)陪她一起
去很多地方,后來爸爸因為別的女人忘記了所有的諾言,現(xiàn)在,
她想把這一切的遺憾全都彌補回來。
她在信的最后還親昵地叫了我的小名,她說,放心啦,阿洛,
媽媽看完了美麗的風景,身體好了以后就回來。
她說,你是不是喜歡那個經(jīng)常在我面前提起的名叫白宇飛的
男孩?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20 歲,可以有自己的感情了,媽媽不是老封建,
但是,一定要在保證學習質(zhì)量的前提下。答應(yīng)媽媽,好不好。
……
我明白,媽媽其實是在避重就輕,想要輕描淡寫的是自己的
離開。我自然清楚,她并不是想要看風景,想要去遠方,她只是
不想自己的身體拖累親人而已。
那幾日,我問遍了醫(yī)院附近幾乎所有的路人,我拿著從與爸
爸合影上剪下來的媽媽的照片,拍遍了每一個與媽媽背影相似的
行人??墒牵D(zhuǎn)過頭來的卻始終不是那張無論生活多么艱難,也
要努力朝女兒微笑的臉。
我向?qū)W校申請了長假,利用整整四個月的時間去了好多個她
可能出現(xiàn)的城市,貼了不下一萬張尋人啟事,可是,她卻音信全無。
我求助警察,在海邊小城煙草味濃重的網(wǎng)吧里發(fā)帖,我甚至還央
求過某地據(jù)說很有人脈的地頭蛇,但是,我的媽媽依然杳無音訊。
她說她會健康歸來,也許,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
次失信于我。
我坐在列車上大聲哭泣,我的眼睛始終盯著窗外飛速后退的
田野,我怕她會出現(xiàn)在任何一個我不小心錯過的地方。
2011 年10 月,我決定像媽媽期待的那樣回學校了。
可是,卻沒能像她期待的那樣跟白宇飛在一起。因為,我再
次見到白宇飛時,他身邊已經(jīng)有了別的女孩,那女孩不是周菲若,
不是我認識的任何一個人,但這一切已經(jīng)與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
第二餐廳前的小廣場上,與我偶遇的白宇飛顯得有些尷尬。
在看到我后,他微微愣怔了兩秒鐘,最后咳嗽了一聲,牽著
女孩的手走到了我的面前,他說:“叢河洛,這是我的女朋友。”
我學著媽媽的樣子努力微笑,我在心里默默地說,白宇飛,
不用覺得愧疚,其實我是感激你的。至少,你沒有佯裝不相識,
像途徑某位陌生人一樣路過我。
白宇飛在經(jīng)過我身邊的時候,故意放緩了腳步,待他女友走
出一段距離之后,他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壓低聲音對我說:“放
心吧,叢河洛,那天的事情我永遠不會說出去的?!?/p>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依然在笑,卻猝不及防地濕了眼眶。
我看著秋季遼遠的白藍色天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后篤定地
轉(zhuǎn)身,一步步走向背離他的方向。
我將那張負責聯(lián)系業(yè)務(wù)的手機卡折成了兩段丟進了垃圾桶,
我刪掉了手機上通訊錄里那一個個佯裝成“李老師”、“周老師”、
“劉老師”的雇主大老板。我換上了兩年前與白宇飛初遇時穿的
紗裙?;秀遍g,我居然分不清楚,酒吧里濃妝妖嬈的壞女孩和鏡
子里滿眼落寞的女學生,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我。
我難過的是,自己從未想過欺騙任何人,更別提一直滿心喜
歡著的白宇飛,最終卻得到了這樣懲罰般的結(jié)果。
我終于明白,其實每個人都有好多好多張面具的。
站在媽媽的面前我會佯裝快樂,站在白宇飛的面前我會努力
微笑佯裝堅強。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站在自己的面前,我才會
聽見自己心中那最原始的聲音——努力偽裝想要抓住一切的我,
最終全都失去了。
四、既然,這個世界上幾乎每個人都是戴著面具的。
一個人過的圣誕節(jié)。學校里關(guān)于我和白宇飛分手原因的流言
已經(jīng)漸漸淡去。
那一天,我一直在查看自己發(fā)在網(wǎng)上尋人的帖子,與白宇飛
分開的日子里,我喜歡把自己變得很忙碌很忙碌,忙到?jīng)]時間去
聽,沒時間去想。
宿舍里的其他女生全都去參加約會或者派對了,房間里只剩
下孤零零的一個我。好在,每一天看帖時都滿懷希望的我早已習
慣隨之而來的巨大失落;好在,我的手機里依然殘存著很久很久
以前白宇飛發(fā)給我的甜言蜜語,閑來無事,可以當成一部看起來
結(jié)局本應(yīng)很圓滿的小說。
我把白宇飛的名字改成了“白老師”,而事實上他的確是我
的老師,至少,是他教會了我以后的日子里該如何面對所謂的愛
情,教會了我,并不是每個信誓旦旦一生一世的人,都會像承諾
過的那樣不顧一切地留在你的身邊,永遠不走的。
午夜一點半,宿舍里的房門被猛地推開。我迎回了第一個舍
友,一個學習成績優(yōu)異,矮矮胖胖的女生。以前,宿舍里的其他
女生都孤立我、詆毀我的時候,她總是站在我這邊,我曾把她當
成這所校園里唯一的朋友??墒?,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會
出賣我。當我看見把酒氣熏天的她送回學校的那個女孩正是周菲
若的時候,所有的一切仿佛全都明白了。
我只能幫著周菲若將她放回床上,我聽見醉酒后的女孩還在
不停地嘟囔:“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不就是臉蛋漂亮身材好些夠
風騷嗎,憑什么,她就能跟白宇飛在一起?!?/p>
她說:“誰會跟她做朋友,每次看到她在白宇飛面前裝無辜
的樣子,老娘就想吐?!?/p>
連連告退的周菲若明顯有些尷尬,而我卻只能幫她掖好垂落
到地面上的被角。
我又有什么權(quán)利責怪她呢,既然,這個世界上幾乎每個人都
是戴著面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