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軍,范武邱
(1.湖南文理學(xué)院外國語學(xué)院,湖南常德 415000; 2.中南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湖南長沙 410083)
郭實臘對《紅樓夢》的誤讀
——論《紅樓夢》在英語世界的首次譯介
李海軍1,范武邱2
(1.湖南文理學(xué)院外國語學(xué)院,湖南常德 415000; 2.中南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湖南長沙 410083)
本文探討了郭實臘對《紅樓夢》的誤讀。郭實臘首次真正意義上將《紅樓夢》譯介到英語世界。但由于自己中國語言文學(xué)水平有限,以及受“西方中心主義”思想影響,他在譯介《紅樓夢》過程中誤讀了《紅樓夢》的文學(xué)價值和藝術(shù)成就、《紅樓夢》中的人物以及《紅樓夢》的故事情節(jié)。
郭實臘;《紅樓夢》;誤讀
《紅樓夢》是中國文學(xué)的高峰,不但在中國家喻戶曉,而且通過翻譯這條途徑傳播到了世界上其它國家,受到世界其它國家人民的喜愛。在《紅樓夢》的多種外文譯文中,英語譯文影響最為廣泛。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代又一代的中外學(xué)者和翻譯家不斷將《紅樓夢》譯介到英語世界。英國學(xué)者霍克斯(David Hawks)和其女婿閔福德(John Minford)的《紅樓夢》英文全譯本The Story of the Stone,中國翻譯家楊憲益和戴乃迭夫婦翻譯的《紅樓夢》英文全譯本A Dream of Red Mansions更是將《紅樓夢》的英語譯介推到了高峰。但誰是首位真正意義上將《紅樓夢》譯介到英語世界的人?譯介的情況如何?這些都值得我們發(fā)掘。
盡管馬禮遜(Robert Morrison)已在1816年出版的漢語學(xué)習教材《中文對話與單句》(Dialogues and Detached Sentences in the Chinese Language,with a Free and Verbal Translation in English)中提到過《紅樓夢》;德庇時(John Francis Davis)于1830年在其論文《漢文詩解》(On the Chinese Poetry)中英譯了《紅樓夢》中的兩首《西江月》(王燕,2009),但是,清末德國來華傳教士郭實臘(Karl Friedrich August Gutzlaff)于1842年在《中國叢報》(Chinese Repository)第六卷第266頁至273頁上的文章 Hung LauMung,or Dreams in the Red Chamber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紅樓夢》英語世界譯介第一文。
在中國近代史上,郭實臘是一個備受爭議的人物。一方面,他充當?shù)蹏髁x侵略中國的幫兇,為中國人民所不齒。例如,他支持鴉片貿(mào)易,并多次以翻譯的身份參與鴉片貿(mào)易;他利用傳教士的身份作掩護,為英帝國主義的侵華戰(zhàn)爭收集情報;鴉片戰(zhàn)爭爆發(fā)后,以翻譯的身份參與《南京條約》談判和簽訂全過程。但另一方面,他在早期的中西文化交流中做出過不可磨滅的貢獻。郭實臘極富語言天賦,且精力旺盛。在中國的20余年間,他用中文和英文撰寫了60余種有關(guān)中國的著作,向西方介紹中國,向中國介紹西方;此外,他創(chuàng)辦中文期刊,為各種中英文期刊撰寫文章。這些著作、期刊和文章架起了一座中西文化交流的橋梁。
1842年,郭實臘在當時中國影響最大的英文刊物《中國叢報》第六卷第266頁至273頁上撰文“Hung Lau Mung,or Dreams in the Red Chamber”,首次真正意義上向英語世界介紹了《紅樓夢》?!吨袊鴧矆蟆肥钱敃r“第一份面向西方讀者,以介紹、研究中國為主要內(nèi)容的英文報刊,《叢報》二十年間從語言、文化、政治、宗教、地理、商貿(mào)等多個方面對中國的歷史和現(xiàn)狀作了詳細介紹,被學(xué)術(shù)界視為‘有關(guān)中國學(xué)術(shù)的寶藏’”。(尹文涓,2003:1-2)“Hung Lau Mung,or Dreams in the Red Chamber”全文8頁,共22段,采用譯述和評論的方式向英語讀者譯介了《紅樓夢》。其中以譯述原文故事梗概為主,評論為輔。郭文的1-7段基本上譯述了《紅樓夢》1-5章的故事梗概,包括《紅樓夢》的緣起、甄士隱家庭介紹、甄士隱資助賈雨村進京趕考、甄士隱家境敗落并隨道士歸隱、賈雨村宦海沉浮、賈雨村審英蓮被拐和薛蟠傷人致死一案、寶玉神游太虛幻境等。郭文隨后的8-21段有選擇性地譯述了《紅樓夢》中的一些情節(jié),如元春才選鳳藻宮、金釧跳井、寶玉挨打、寶玉祭晴雯等,此外還自己杜撰了一些《紅樓夢》中沒有的故事情節(jié)。郭文最后一段是他對《紅樓夢》的總體評價。
通觀全文,我們發(fā)現(xiàn),《紅樓夢》英語世界譯介第一文中充斥著太多的誤讀,例如,郭實臘在文中將寶玉當成了女性、將賈雨村和賈政混為一談、說曹雪芹“心靈粗俗”、用“枯燥無味”定位《紅樓夢》,認為“其文體毫無藝術(shù)性”,等等不一而足。總之,誤讀是該文最大的特色。下面,我們從翻譯中的誤讀入手,對郭實臘對《紅樓夢》的誤讀進行探討。
“誤讀是指按照自身的文化傳統(tǒng),思維方式,自己所熟悉的一切去解讀另一種文化。”(樂黛云,1994:17)在文化交流過程中,交流各方總是受到自身思維方式和文化傳統(tǒng)的影響,通常會根據(jù)自身文化中所熟悉的事物去理解其它異質(zhì)文化,結(jié)果,不同文化之間的差異性使文化交際過程中的文化誤讀不可避免。在作為一項跨文化交際活動的翻譯過程中,由于源語和目的語之間的語言文化差異,誤讀現(xiàn)象經(jīng)常發(fā)生。縱觀中外翻譯史,我們可以找到許多著名的翻譯誤讀例子,如林紓翻譯西方文學(xué)作品時的誤讀、嚴復(fù)翻譯西方社會政治經(jīng)濟書籍時的誤讀、龐德(Ezra Pound)翻譯《華夏集》(Cathay)時的誤讀、美國“垮掉的一代”翻譯寒山詩時的誤讀等。
翻譯中的誤讀分為有意識誤讀和無意識誤讀兩種。無意識誤讀指由于譯者源語語言文化水平有限或粗心大意而導(dǎo)致的誤讀。例如,著名漢學(xué)家亞瑟·韋利(Arthur Waley)在翻譯陶淵明的詩《責子》時,將原詩中的“阿宣行志學(xué)(十五歲)/而不愛文術(shù)”誤讀為“A-shuan does his best,but really loathes the Fine Arts”。(董洪川,2011:21)阿連壁翻譯《聊齋志異》時,將“小子初學(xué)涂鴉”譯為“he prefers to draw pictures of crows on his paper rather than write his exercises”。(同上)有意識誤讀指由于譯者為了某種特定的翻譯目的,或受目的語文化主流意識形態(tài)或詩學(xué)觀念的影響而導(dǎo)致的誤讀。例如,為了傳教目的的需要,第一個向英語世界譯介《聊齋志異》的郭實臘在譯介過程中將《聊齋志異》塑造成一本“異教信仰”(Paganism)的書籍。(李海軍,2011)嚴復(fù)為了使自己的譯文為讀者所接受,在翻譯過程中有意誤讀原文以迎合讀者接受習慣,例如,他將《天演論》中的圣經(jīng)故事“哈猛想要吊死摩德開”替換為中國古代的歷史故事“漢將李廣殺霸陵尉”。
由于本人中國語言文學(xué)水平有限,以及受“西方中心主義”思想影響,郭實臘在譯介《紅樓夢》過程中誤讀了《紅樓夢》的文學(xué)價值和藝術(shù)成就、《紅樓夢》中的人物以及《紅樓夢》的故事情節(jié)。
4.1 郭實臘對《紅樓夢》文學(xué)價值和藝術(shù)成就的誤讀
眾所周知,《紅樓夢》是中國古典小說的顛峰之作,是中國文學(xué)史上一座劃時代的豐碑。它之所以在中國文學(xué)史上享有如此崇高的地位,源于它博大精深的思想內(nèi)容和嫻熟精湛的表現(xiàn)藝術(shù)。在《紅樓夢》中,文學(xué)巨匠曹雪芹通過細膩精巧的現(xiàn)實主義筆力和紛繁復(fù)雜的藝術(shù)結(jié)構(gòu),塑造了一批中國文學(xué)史上的經(jīng)典人物形象,為讀者展現(xiàn)了一幅廣闊的社會歷史圖景。而在郭實臘的眼中,《紅樓夢》的作者“心靈粗俗”、《紅樓夢》中的人物行為十分粗野、內(nèi)容“枯燥無味,除了閨房瑣談,再無其它可讀的內(nèi)容”。他在最后一段對《紅樓夢》的整體評價如下:“我們可以說,該書使用的是北方上層階級的口頭語言,文體沒什么藝術(shù)性可言。書中有些語言同日常語言意義有所不同,有些語言只是為了表達省府的口音。不過,讀完一卷后,我們將不難理解它們的含義。如果你想要熟悉北方官話的說話方式,可以仔細閱讀這本書,這對你大有幫助?!雹?Gutzlaff,1842:273)他徹底否定了《紅樓夢》的文學(xué)價值和藝術(shù)成就,僅僅把它當成了漢語學(xué)習教材。郭實臘之所以誤讀《紅樓夢》的文學(xué)價值和藝術(shù)成就,一是由于他自己中國語言文學(xué)水平有限,無法領(lǐng)會《紅樓夢》中博大精深的思想內(nèi)容和嫻熟精湛的表現(xiàn)藝術(shù);二是由于他身上的“西方中心主義”思想作祟。郭實臘譯介《紅樓夢》時正處“西強中弱”的19世紀中期,許多西方人認為西方文化大大優(yōu)于東方文化,很多西方學(xué)者竭力通過否定東方(主要是中國)來肯定西方、塑造東方的愚昧落后來襯托西方的進步與文明,竭力構(gòu)建“西方中心主義”體系。在這種語境下,盡管郭實臘在文章的一開始就提到“《紅樓夢》在中國小說中地位極高”,但在文中卻極力貶低《紅樓夢》的文學(xué)價值和藝術(shù)成就,這就不足為奇了。
4.2 郭實臘對《紅樓夢》中人物的誤讀
《紅樓夢》的藝術(shù)成就之一是它塑造了一群生活在封建社會、有血有肉的個性化人物形象。據(jù)統(tǒng)計,《紅樓夢》共塑造了900余名多姿多彩的人物形象,其中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等人物形象更是成了中國文學(xué)史上的不朽經(jīng)典??墒?,由于郭實臘本人中國語言文學(xué)方面的知識有限,無法欣賞《紅樓夢》中血肉豐滿、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和理解他們之間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結(jié)果導(dǎo)致他對《紅樓夢》人物的種種令人可笑的誤讀。
郭實臘在其譯介文章中指名道姓提到的人物只有6位,分別是女媧、甄士隱、英蓮、賈雨村、黛玉和寶玉,著墨有濃有淡。對于女媧、甄士隱、英蓮和黛玉,郭實臘只是一筆帶過;而對于賈雨村和寶玉,郭實臘花了較多筆墨。而恰恰就是這兩位人物,郭實臘對他們的誤讀令人啼笑皆非。
在其譯介文章中,郭實臘把賈雨村誤讀為賈府的家長賈政,并將這個《紅樓夢》中并不十分重要的角色誤讀為貫穿全書的主要人物,在其譯介文章中出現(xiàn)頻率最高。賈雨村在郭文中共出現(xiàn)6次,前3次基本上符合《紅樓夢》原文情節(jié):分別是第3段中的“甄士隱資助賈雨村”、第4段中的“賈雨村因貪酷之弊而被革職”、第5段中的“賈雨村官復(fù)原職后攜黛玉進京、審理英蓮被拐和薛蟠傷人致死一案”。(Gutzlaff,1842)但此后,郭實臘完全誤讀了賈雨村,如第10段(P269):“賈雨村的親戚或朋友的女兒姐妹們就這樣快樂地生活著。突然,來了一道圣旨,要從她們當中選送一個人進宮……”;第 12段(P270):“這事讓賈雨村勃然大怒,不顧其他女士的抗議,把寶玉帶到公堂,嚴刑鞭打至半死不活……”;第16段(P272):“賈雨村家中十分富裕,女兒聰明伶俐,善于寫詩,廣受大家關(guān)注,媒人駱繹不絕,但是美麗的寶玉不愿拋出繡球……”。由此可以看出,郭實臘在譯介賈雨村這個人物時張冠李戴,把他誤讀為賈府的家長賈政。
郭實臘對寶玉的誤讀更是國際漢學(xué)史上一個“永久笑柄”,因為他竟然把寶玉誤讀為女性!郭實臘在文章第7段(P268-269)譯述了“寶玉神游太虛幻境”這個情節(jié),首次提到寶玉并將其誤讀為女性:“我們終于發(fā)現(xiàn)了‘紅樓夢’這一幕。作夢之人是寶玉女士(Lady Pauyu)。她在睡夢中碰到一位仙女,馬上被她帶至太虛幻境……”。郭文第2次把寶玉誤讀為女性是在第12段(P270-271):“賈府女性中的領(lǐng)袖是一位任性的女人,她做過許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使自己和別人都身陷困境。她就是在紅樓里作夢的寶玉”。在此,郭實臘把寶玉誤讀為“賈府女性中的領(lǐng)袖”。我們知道,賈府女性中的領(lǐng)袖應(yīng)該是八面玲瓏的王熙鳳。郭文第3次把寶玉誤讀為女性是在第16段(P272):“賈雨村家中十分富裕,女兒聰明伶俐,善于寫詩,廣受大家關(guān)注,媒人駱繹不絕,但是美麗的寶玉不愿拋出繡球。一戶有權(quán)有勢的人家強迫她嫁入他家,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勞。于是,這家主人決定毀掉賈雨村。為達此目的,他迫使賈雨村交納巨額罰款。賈雨村無法應(yīng)付不斷的索取,最后只得挪用公款。清查帳目時,他被查出貪贓枉法。不過,敵人也沒有如愿以償,兩家沒有結(jié)成親家。”
4.3 郭實臘對《紅樓夢》故事情節(jié)的誤讀
郭實臘的譯介文章主要譯述了《紅樓夢》中的一些故事情節(jié),如賈雨村審英蓮被拐和薛蟠傷人致死一案、寶玉神游太虛幻境、元春才選鳳藻宮、金釧跳井、寶玉挨打、寶玉祭晴雯等,這些情節(jié)基本同原文相符。但是,通過對比《紅樓夢》原文和郭實臘的譯介文章,我們發(fā)現(xiàn),除了上述故事情節(jié),郭文中還有一些故事情節(jié)嚴重背離《紅樓夢》原文,有些甚至完全是杜撰,系郭實臘故意誤讀《紅樓夢》。請看下面的例子:
郭文第14段(P271)有如下一個情節(jié):“她們縱情歡樂,偶爾可以聽到一位年長女士的智慧之音。一位公子追求她才華橫溢的女兒。他自稱很有學(xué)問,事實上他也是飽讀詩書。女士沒有立馬答應(yīng)這門親事,而是考察了他的優(yōu)點。他滿腹才學(xué),但家境貧寒。因此,她對他說:‘努力運用你所學(xué)的知識,報效國家,然后歡迎再到我家來,如果你只死讀書,就別想娶我的女兒?!觊L女士用這些好的建議打發(fā)走了這位追求者?!薄都t樓夢》中只有賈母痛罵為賈赦求婚的邢夫人的情節(jié),沒有以上公子求婚遭拒的情節(jié),很明顯,該故事情節(jié)屬于郭實臘誤讀了原文。
郭文第17段(P272)如下:“這群女孩中有兩個許配給了兩位對愛情不忠誠的公子哥。見到自己的感情被人怠慢,她們感到十分痛苦。丈夫在一個規(guī)定的日子送她們回家省親時,她們嚴厲斥責他們,并揚言不再和他們過日子。但是,新郎咄咄逼人。她們借口到自己的房間休息一會,沒有人時,抹了脖子,因為與被丈夫背叛相比,這種結(jié)局更好?!薄都t樓夢》中只有尤三姐因遭柳湘蓮誤解而抹脖子自殺的情節(jié),沒有以上兩位女孩因丈夫背叛自己而抹脖子自殺的情節(jié),因此,這是郭實臘對《紅樓夢》原文的又一次誤讀。
郭文第19段(P272-273)則完全是郭實臘杜撰的故事情節(jié),系他對《紅樓夢》的有意誤讀:“一樁誤殺案的審判占了全書很大篇幅,它也許非常詳盡準確地描述了中國的法律程序。有人在鴉片館為朋友誤殺。為了避免麻煩,犯人極力隱瞞這件事。但死者的一位近親堅決要求血債血償。證人被帶到地方官面前,地方官在公堂上對犯人進行了嚴格的審判。犯人極力替自己開脫,憤怒的地方官發(fā)出嚴重的警告和譴責。這對他是一個非常明顯的暗示。他的朋友決定用大量的錢財去行賄地方官,了結(jié)此案。不過,只送一次賄禮不能夠停止審判。如果沒有一個很有心計的人帶頭疏通關(guān)系,送上數(shù)量相當?shù)馁V禮,不斷吊起地方官的胃口,使其希望延遲判決,那么被告將非常不利。正在該案的關(guān)鍵時刻,皇帝要祭祖,這要求所有的官員都放下手中的差事去陪駕。該案審判暫時停止,殺人犯逃脫了性命?!惫鶎嵟D在此有意塑造中國人的負面形象:吸食鴉片、人性卑鄙、法制觀念淡薄、官員腐敗、崇拜權(quán)威等。這是他心中的“西方中心主義”意識形態(tài)作祟,也符合當時西方書寫中國的方式。19世紀,為了傳教和殖民的需要,西方在書寫中國時不再像18世紀那樣正面書寫中國,而是采取負面書寫的方式?!鞍阎袊枥L成怪物:文化封閉、人性卑鄙、唯利是圖,詭詐而無良知。中國人缺乏誠信,無革新能力,服從權(quán)威,俯首貼耳,是天生的奴隸。”(王海龍,1996:59)從而得出西方優(yōu)于中國,按照西方模式改造中國是合理合法的這種結(jié)論。
晚清來華西方傳教士在中西文化交流方面起到過重要的作用。郭實臘是晚清來華西方傳教士中的代表人員,在“西學(xué)東漸”和“東學(xué)西漸”方面都成就卓然?!读凝S志異》和《紅樓夢》這兩部中國經(jīng)典小說都是由他首次譯介到英語世界。不過,由于自身中國語言文學(xué)水平有限以及受當時盛行的“西方中心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郭實臘譯介中國文學(xué)作品時的誤讀現(xiàn)象十分嚴重,例如在譯介《紅樓夢》過程中對《紅樓夢》的文學(xué)價值和藝術(shù)成就、《紅樓夢》中的人物、《紅樓夢》的故事情節(jié)有著種種令人啼笑皆非的誤讀。盡管如此,我們不能抹殺他向英語世界譯介《紅樓夢》的首創(chuàng)功績,正是他的譯介文章拉開了《紅樓夢》這部中國經(jīng)典名著在英語世界經(jīng)典化的序幕,使其屹立于世界文學(xué)之林。有意和無意誤讀原文是當時來華西方傳教士翻譯中國文學(xué)作品時的一種普遍現(xiàn)象,也是一個值得我們探討和研究的課題。
注釋:
①文中所有譯文屬筆者自譯,以下引用此文只標注頁碼。
[1]Gutzlaff,K.F.A.Hung Lau Mung,or Dreams in the Red Chamber[J].Chinese Repository,1842,(4):266-273.
[2]董洪川.接受理論與文學(xué)翻譯中的“文化誤讀”研究[J].山東外語教學(xué),2011,(2):18-22.
[3]李海軍.傳教目的下的跨文化操縱——論《聊齋志異》在英語世界的最早譯介[J].上海翻譯,2011,(2):78-80.
[4]王海龍.對漢學(xué)流變的回顧與思考[J].上海師范大學(xué)學(xué)報,1996,(2):58-72.
[5]王燕.作為海外漢語教材的《紅樓夢》——評《紅樓夢》在西方的早期傳播[J].紅樓夢學(xué)刊,2009,(6):310-315.
[6]尹文涓.《中國叢報》研究[D].北京大學(xué),2003.
[7]樂黛云.文化差異與文化誤讀[J].中國文化研究(夏之卷),1994,(1):17-20.
Karl Friedrich August Gutzlaff’s Misreading of Hongloumeng
LI Hai-jun1,F(xiàn)AN Wu-qiu2
(1.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Hunan University of Arts and Science,Changde 415000,China; 2.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Central South University,Changsha 410083,China)
This article probes into Karl Friedrich August Gutzlaff’s misreading of Hongloumeng.Karl Friedrich August Gutzlaff is the first person who introduced Hongloumeng into the English world.However,because of his incompetence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and the influence of“Western Centralism”,he misread some characters and plots of Hongloumeng,the literary value and artistic achievement of the novel as well.
Karl Friedrich August Gutzlaff;Hongloumeng;misreading
I046
A
1002-2643(2013)03-0100-04
2012-12-29
本文為作者主持的國家社科基金項目“《聊齋志異》英譯研究”(項目編號:11CYY008)的部分成果。
李海軍(1977-),男,湖南邵陽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
范武邱(1966-),男,湖南邵陽人,博士,教授,《外語與翻譯》常務(wù)副主編。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