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詩經(jīng)》作為中國最早和最經(jīng)典的一部詩歌總集,不僅對中國文學有著深遠的影響,而且也流傳到朝鮮半島,對韓國古典文學產(chǎn)生了莫大的影響。韓國許多古代文人都曾研究過《詩經(jīng)》,并形成了自身的詩經(jīng)觀。茶山丁若鏞是朝鮮晚期的著名文人和實學集大成者,對《詩經(jīng)》有著很深的造詣。茶山的詩經(jīng)觀中非常突出的特點之一便是他極為重視詩歌諷諫君王的社會政治效用和抒發(fā)人倫之情的倫理效用。茶山的這種詩經(jīng)觀如實地體現(xiàn)在其所創(chuàng)作的四言詩之中。
關(guān)鍵詞:詩經(jīng) 茶山 詩經(jīng)觀 諷諫 人倫
《詩經(jīng)》自傳入朝鮮半島,便一直對韓國古典文學產(chǎn)生著重要影響。茶山丁若鏞(1762-1836)參加過正祖朝的“詩經(jīng)講義”,且著有《詩經(jīng)講義》和《詩經(jīng)講義補遺》,以縝密嚴謹?shù)目甲C和訓詁方式研究《詩經(jīng)》,形成了自身獨特的詩經(jīng)觀。
一、茶山的詩經(jīng)觀
“風有二義,亦有二音,指趣迥別,不能相通。上以風化下者,風教也,風化也,風俗也,其音為平聲,下以風刺上者,風諫也,風刺也,風喻也,其音為去聲。安得以一風字,雙含二義,跨據(jù)二音乎……序說欲兼通二義而可得乎,朱子集傳,削去風刺,孤存風化,雖然,風刺之義,因可講也?!?/p>
盡管茶山說得較為委婉,但仍可以看出他認為“風”字不可能兼有兩種讀音和兩種意思,不贊成毛詩序把“風”注解為“風化”和“風刺”以及朱熹將“風”理解成“風化”。顯然茶山傾向于將“風”解讀為“風刺”“風諫”。
接著茶山更加明確地披露了他對“風”的認識。
“風也者,諷也,或述善事,使自喻之,或述惡事,使自喻之。”
在此,茶山明確地把“風”解釋為“諷”,認為“風”敘述善事或敘述惡事達到“勸懲”的效果。可以說茶山對“風”的理解本質(zhì)上繼承了中國漢代的“美刺”說。
茶山高度重視詩的“美刺”功能,也重視詩的倫理功能。
“凡詩之本,在于父子君臣夫婦之倫,或宣揚其樂意,或?qū)н_其怨慕,其次憂世恤民,常有欲拯無力,欲赒無財,彷徨惻傷,不忍遽舍之意,然后方是詩也。
茶山認為詩的本質(zhì)在于“父子君臣夫婦之倫”,其次在于“憂世恤民”??梢姴枭綄⒚鑼懭藗惡头从超F(xiàn)實看做詩的兩大功能。
以下論述也反映了茶山的這種觀點。
“三百篇者,皆忠臣孝子烈婦良友惻怛忠厚之發(fā)。不愛君憂國,非詩也。不傷時憤俗,非詩也。非有美刺勸懲之義,非詩也。故志不立,學不醇,不聞大道,不能有致君澤民之心者,不能作詩?!?/p>
茶山所謂“真正的詩”“不能有致君澤民之心者”不能作的詩,是指不耽溺于詩本身精巧的美感或?qū)徝郎系哪裏?,而是按照道德理想、政治理想,立足于意圖洞察現(xiàn)實并形象化地表現(xiàn)現(xiàn)實,匡正現(xiàn)實的詩。
總之,茶山在解讀《詩經(jīng)》時,既重視詩歌的社會政治效用,也重視詩歌的倫理效用。
二、茶山的四言詩
茶山約有16首繼承《詩經(jīng)》形式和精神的四言詩,其中大部分創(chuàng)作于流配時期。茶山的四言詩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圍繞自身的不幸處境抒發(fā)感情的詩,另一類是在流配地目睹農(nóng)民的悲慘生活,表現(xiàn)農(nóng)民痛苦和怨望的詩。第一類詩中又以表達對親人思念的詩居多,據(jù)此可將茶山的四言詩分為表現(xiàn)人倫之情的詩和反映社會現(xiàn)實的詩兩大類。這和前面論述的茶山的詩經(jīng)觀形成對應關(guān)系。
茶山效仿《詩經(jīng)》小序,在每首四言詩的題目下方都寫有注釋。“猗蘭,美友人也”,將友人喻為蘭草,贊美友人高尚的品格和節(jié)操?!安筛?,遷人自傷也”,“酉山,遷人之思也”,以及“東門,遷人自悼也”抒發(fā)對家人的思念。其中《采葛》借用《詩經(jīng)·王風·采葛》的題目和感情,在每段末句更是通過“匪采葛兮,瞻望叔兮”“匪采葛兮,瞻望兄兮”“匪采葛兮,瞻望子兮”來直抒胸臆?!睹辐B圖》是寄給女兒,表達思家之情的詩。這五首四言詩都可以歸到描寫“父子君臣夫婦之倫”的詩歌范疇。
茶山的多首四言詩揭露了社會弊端,反映了百姓的痛苦,其中以《田間紀事》為代表。
“己巳歲,余在茶山草庵,是歲大旱,爰自冬春,至于立秋,赤地千里,野無青草,六月之初,流民塞路,傷心慘目,如不欲生,顧負罪竄伏,未齒人類,烏昧之奏無階,銀臺之圖莫獻,時記所見,綴為詩歌……”
從引文中可知,《田間紀事》記述的是大旱給百姓造成的悲慘生活。具體來看,《采蒿》描寫了婦女們采蒿熬粥的情景,《拔苗》表達了百姓因大旱而不得不拔掉秧苗的痛苦,《蕎麥》諷刺了縣令下令百姓在水田種植蕎麥,卻侵吞蕎麥種子,《熬麩》反映了百姓難以果腹的悲慘處境,《豺狼》將魚肉百姓的貪官污吏比喻成豺狼,《有兒》則寫的是因為貧不能活,丈夫拋棄妻兒,妻子又拋棄兒女的人間慘劇。茶山?jīng)]有對流配地的荒年坐視不理,而是通過四言詩將百姓們的慘況真切地、寫實地表現(xiàn)出來。這可以說是茶山難百姓之所難的性情和以從理論上支撐這種性情的“詩經(jīng)論”為中心的文學觀二者的結(jié)合。
結(jié)論
綜上所述,茶山重視《詩經(jīng)》并效仿《詩經(jīng)》創(chuàng)作四言詩,既是因為詩歌具有批判社會、政治的諷諫功能,也因為詩歌可以表達人與人之間的“樂意”和“怨慕”。茶山的這種詩經(jīng)觀在其四言詩中得到了很好的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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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錢念純(1986.12—),女,河南省鄲城縣,山東大學外國語學院2010級亞非語言文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韓國古典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