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作為日本戰(zhàn)后文壇女性文學的代表作家,津島佑子在《默市》一文中用象征的手法,借六義園的存在表達隱藏在喧鬧都市里事物的灰色存在感。并在質(zhì)疑以男性為中心的傳統(tǒng)家庭結(jié)構(gòu)的同時,肯定現(xiàn)代女性在家庭中的重要性。
關(guān)鍵詞: 津島佑子 《默市》 象征意義
《默市》的作者津島佑子是日本戰(zhàn)后女性文學的代表作家,是著名作家太宰治的女兒。在她一歲時父親太宰治自殺,十二歲時年長三歲的哥哥因病離世,之后她同母親和姐姐生活在一起,在所謂的“女系家族”中長大。盡管出生后從未得到父親的關(guān)愛,但是作為太宰治的女兒,津島佑子在文學上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大學時代便已經(jīng)開始在同文雜志上發(fā)表作品。1976年在29歲的時候,津島佑子憑借《葎之母》獲得田村俊子獎,1983年憑借《默市》一文獲得川端康成獎,其寫作才能得到當時日本文壇領(lǐng)袖井上靖的認可?!赌小芬晃牡陌l(fā)表標志著其在日本文壇女性作家主流地位的確立。
夢、光、水、昏暗、池塘、小動物,《默市》一文中出現(xiàn)的這些形象,可以說是津島佑子文學世界的關(guān)鍵詞。在這些關(guān)鍵詞當中,除了小動物之外,其他像“夢”、“昏暗”等都不是用手可以觸摸的存在,在這些略帶縹緲的主題詞背后,潛藏著津島佑子心中的無助和不安。
《默市》從孩子們在六義園的偶然發(fā)現(xiàn)的小野貓入手,緩緩向讀者講述主人公“我”和“我”的孩子的故事。六義園作為文章敘述事件發(fā)生的主要場所,在文中出現(xiàn)了數(shù)次。文章開始,當“我”帶孩子們到六義園玩耍時,有這樣的描寫:“雖說是森林,只不過是在我家附近的一座江戶時代命名為六園的日式園林。稱之為森林或許有點奇怪,但四周高樓大廈林立的都市里還遺留下來的古園林茂密郁蔥,使沿墻的街道變得昏暗無光,給人以森林般陰森森的感覺?!绷x園的圍墻把被鋼筋混凝土城市包圍的六義園與外界隔絕開,墻內(nèi)幽靜昏暗的園林和墻外喧鬧的都市宛如兩重天。一邊是高樓大廈林立、車流穿梭不停、人群忙忙碌碌的現(xiàn)代都市,一邊是不為人所知的另外一個神秘的世界。表面來看六義園只不過是城市里的一個有點悠久歷史的公園,實際上作者借六義園表達象征著潛藏在喧鬧都市里事物灰色的存在。從被拋棄的母貓繁育的小貓們,到被“我”的母親拋到里面的小狗;從池塘里疊羅漢的烏龜、數(shù)不清的金魚到隱藏在草地里的老鼠、蜥蜴。而在這個小小園林中,存在著被園外的人所拋棄不能在園外光怪陸離世界生存的很多小生命。隨著高樓大廈、公寓建筑越來越多,被拋棄到樹林中的小動物越來越多。這些可憐的被人拋棄到這個幽暗的六義園里的生命,在都市中心遠離人群的地方,在外面的人難以想象的環(huán)境中生存。對這些被拋棄的生命來說,能夠隱藏在這都市一角的昏暗的角落當中,不為人所矚目,通過頑強的生存維持他們在世界上的存在。
小時候到六義園在松樹下埋下時間寶盒的“我”對六義園充滿著好奇,而長大后六義園給“我”印象最深的卻不再是園林里那修剪整齊、蔥綠明亮的草坪,浮現(xiàn)在眼前的只有沿墻蔓延幽暗的樹叢,并且讓“我”對六義園產(chǎn)生了恐懼的感覺:“我越來越不愿走近六義園了。我懼怕那片與城市不協(xié)調(diào)的郁蔥幽深的樹林,因為,那里是母親所拋棄的狗的領(lǐng)地?!睆男r候?qū)Α傲x園”的好奇到長大后對六義園的逃避,凸顯了“我”對六義園所象征事物的逃避?!赌小肺闹谐霈F(xiàn)的人物與時間線基本與津島佑子的實際遭遇相契合。從懵懂無知到長大成人,津島佑子或直接或間接地了解自己的身世,了解自己和母親被父親拋棄的事實。盡管父親的存在與否無礙她的成長,但是自己和家人被父親拋棄這一事實卻給她投下陰影。作為被拋棄小動物匯集之地的六義園讓她聯(lián)想到自己的被拋棄的身世,在“我”心中,六義園從一個讓人好奇的公園變成一個讓人不舒服的存在,所以才會開始抗拒六義園,抗拒六義園所代表的灰色存在。
六義園內(nèi)在母貓帶領(lǐng)下的小貓們,盡管沒有“貓爸爸”,依然生機勃勃地生長著。津島佑子借六義園里母貓獨自帶領(lǐng)小貓生存這一事實,隱喻古代的日本母系社會,在被拋棄的現(xiàn)代都市的叢林中依然存在。作者對給予小貓生命的公貓這樣評價:“無論生幾個崽,這個父親卻完全不在意,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成為父親這一事實……只不過是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認識的父親?!边@里津島佑子借公貓暗喻人類社會中不負責任的父親。津島佑子自幼和母親被父親拋棄,盡管她不承認“太宰治”對自己有多大影響,但是潛意識中她對父親是不滿的,所以借對不負責任的“貓爸爸”的批判,表達對像太宰治這樣的父親的不滿。所以才會有文中的“我”這樣的觀點:“必要的時候,孩子從適當?shù)男坌詣游镏须S便選一個就可以?!苯驆u佑子大膽而且明確地表達了血緣上的父親并不重要的觀點,反映出了津島佑子的女權(quán)思想。
盡管崇尚女權(quán)主義,但是津島佑子并未完全否定父權(quán)存在的意義,隨著核家族化、女性走上社會,離婚率的上升導致日本單親母親增加,雖然公貓和文中“我”的孩子父親形象所代表的父權(quán)有所減弱,但從生物關(guān)系角度考慮,父親的存在對孩子來說是不可缺少的。這才會有文中提到的“通過交易讓公貓代替孩子的父親”的“默市”這一觀點的出現(xiàn)。文章借山妖用椴樹皮和村里的男子在沉默中完成交易,聯(lián)想到公貓和沒有父親的小孩之間,用“默市”的方式,讓公貓充當小孩的父親。當文中最后“我”帶自己的孩子去見他們的父親的時候,某種意義上說也是通過“默市”這一方式。對孩子們而言,生活當中所謂父親形象不過是照片里的陌生人而已,盡管真實陌生的父親令他們警覺防備,令“我”感覺驚慌失措,但是通過“默市”般的見面,父親和孩子之間既能“互不侵犯彼此的領(lǐng)地,又能保證交易”。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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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津島佑子.默市[M]東京:新潮文庫,1999.
[3]王成[譯].沉默的集市[J]外國文學,20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