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門的世界》中的人、自然、社會關系的哲學思考

[摘 要] 本文從哲學的角度解析《楚門的世界》中人與人、人與自然社會的不和諧關系，使得楚門的出走成為必然。楚門生活的“桃源鎮(zhèn)”是一個以科技為發(fā)動機而構建出來的高度商業(yè)化的虛擬生態(tài)空間，里面生活著的是一個虛擬的社會群體。在這個假造的“和諧”社會里，楚門的“自我”與環(huán)境、與人之間是扭曲的、錯位的、殘缺不全的關系。人與自然、社會相互生成的和諧在這里無法實現，終于使得楚門義無反顧地離開這個假面和諧的世界，選擇去真實的生活，尋求一份源自生命本原的自由。 [關鍵詞] 《楚門的世界》；人；自然；社會；假面和諧

楚門是一個孤兒，從一出生就被奧姆尼康電視制作公司收養(yǎng)——作為被選中的一個受控受觀測的對象。他生活的美麗的“桃源鎮(zhèn)”是劇中導演克里斯托弗一手打造的巨大攝影棚。這里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道具，為了劇情的需要，導演派出上萬個群眾演員；為了維持收視率，安裝了5 000部攝像機塞滿了楚門的生存空間，對于楚門生活的記錄采用隱蔽拍攝獲得，他生命中的一舉一動分分秒秒都曝露在隱藏在各處的攝影鏡頭面前，原汁原味地呈現在全球上億觀眾的面前。

這部有史以來最長的連續(xù)劇，30多年來在世界100多個國家衛(wèi)星轉播，而在全球上億觀眾關注中的“明星”楚門自己卻渾然不知。成年后的他有著一份不錯的收入，一個溫柔美麗的老婆，一個和諧完美的生活圈子。然而，在這個虛擬的世界取悅大眾幾十年后，導演的精心布局終究免不了有破綻，楚門開始懷疑周圍世界的真實性，他想盡辦法找到了事實的真相：他所生活的這個世界從自然景觀到人際關系，從父母親情到愛妻摯友，一切都是假的。當矛盾無法調和的時候，他最后選擇離開這個假面和諧的世界以及被虛擬出來的“美麗人生”，踏上了逃亡之路，開始了對新生活的追尋……

《楚門的世界》里人與自然、社會環(huán)境的偽和——扭曲人性的虛擬生態(tài)空間

從哲學角度解析人與自然的科學關系的話，人本主義認為“被抽象地理解的、 孤立的、被人為與人分離的自然界，對人來說就是無”。同理，黑格爾說：“人必須在周圍世界里自由自在，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樣，他的個性必須能與自然和一切外在關系相安，才顯得是自由的。” 只有當人與自然達到統(tǒng)一時，才能顯示出自由的境界。由此可見，人和自然界有著密切的聯系，人只有通過現實的外在自然界才能體現自身。

影片中的導演創(chuàng)造的楚門的成長環(huán)境（自然和社會環(huán)境）都是借助于科技制造的人為的無所不在。在這個巨大的攝影棚里，陽光、空氣、大海、城市、降雨、海浪的翻騰、天空的色彩、雷電霹靂都是通過高科技手段模擬和操控的。導演從巨大的監(jiān)控室掌控楚門生命中的所有環(huán)境，他按照劇情需要選擇場景，他讓楚門每天生活在這個虛擬的空間中。

從經濟技術角度來說，這個完全虛擬的社會自然環(huán)境，是用現代電子媒介的高科技手段制造出的一個延續(xù)30年的謊言。究其根源是在現代商業(yè)社會追求“利益最大化”的急功近利動機之下導致的技術生存異化現象。也就是說，伴隨著科技進步，在消費社會大背景之下，“桃源鎮(zhèn)”是一個以科技為發(fā)動機而構建出來的高度商業(yè)化的虛擬生態(tài)空間，傳達出的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楚門全天24小時的私人生活都向全球直播，身邊的一切全是廣告布景。楚門這個人沒有被當做獨立的實體，而是被當做維持收視率、謀取商業(yè)利益的工具。

精心打造出的這個平和安寧的“桃源鎮(zhèn)” 如制作人所言，一切都是美好的，有如伊甸園般安靜祥和，到處是友善的笑臉和問候的話語。但是導演的“創(chuàng)造性生存”最終導致人與自然社會環(huán)境關系的破裂，人與自然相互生成的和諧在這里最終無法實現。它觸犯了人道主義尊重個人的人格、尊嚴和自由的核心思想，這里尤其凸顯的是西方社會大眾傳媒商業(yè)化過程中顯現出來的唯利是圖、踐踏人性的丑惡。

所幸的是，5 000多個攝像機操控了楚門的生活，卻無法鎖住他的大腦。在這個某種意義上與世隔絕的地方，“個人”楚門與自然社會環(huán)境關系急劇惡化。被剝奪了人性自由的楚門內在的個人價值和真實的自我的存在精神開始復蘇，這種不協(xié)調愈加放大、扭曲、幾近畸形，終于使得楚門義無反顧地決定走出錯位的人與環(huán)境的關系，踏上了追尋自由、尋找真實自我的征程。這大概就是事情發(fā)展的必然結果，因為人的心都是自由和向往自由的。維克多·法蘭柯曾經說過：“外在環(huán)境或許會剝奪人的一切，但奪不走他最后的自由?！?/p>

“桃源鎮(zhèn)”里的社會關系——人與人之間的偽和

社會關系在人類行為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在社會生活舞臺上，具體的、 生活于現實生活中的人，他們的一切行為不可避免地要與周圍的人發(fā)生各種各樣的關系，如生產關系、 性愛關系、 親屬關系、同事關系等。人之所以是群居動物是因為人需要他人證明自己的存在，他人就是鏡子，將所有他人眼中的自己結合才是一個真正的自我……

楚門所處世界里假的太陽、海洋，隨時都可以刮風下雨；父母是假的，女友妻子是假的，朋友是假的，工作是假的……所有的人都在導演的授意下同心協(xié)力地編織著一個天大的謊言。在這個謊言里，楚門的人生都是被設計好的，上學、戀愛、工作、結婚等，無一不是情節(jié)的需要。那里所有的人都是演員，他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人與真實世界隔離。

（一）楚門與“上帝”—— 命運安排與對峙

克里斯托弗既是一手打造“和諧”的桃源世界里楚門“美麗人生”的制作人、導演和監(jiān)制，也是覺醒了的楚門與周遭的環(huán)境及人產生矛盾的始源。在這個看似秩序其實矛盾世界里，他和楚門的關系很復雜。

克里斯托弗締造了楚門，并掌控楚門的一切。楚門從呱呱墜地到長大成人，所有的生活經歷都被完整設計與安排。楚門的世界完全在導演的意志中行進，他所能接觸到的全部都通過了導演的過濾和加工。楚門生活在這個被完全蒙蔽的世界里，不僅蒙住了他的雙眼，也蒙蔽住了他的心智，他成了一個被剝奪了自由、尊嚴與私隱的個體，被囚禁在這個全世界的人的合力欺騙當中。

導演的私欲和貪婪不僅轄制著楚門的每一步生活，也會在合適的時候安排適當的劇情，以持續(xù)吸引觀眾的眼球。他自以為是地將自己置于“上帝”的位置，似乎以安排與控制他人的命運為樂。在他看來，楚門并不是一個有自己思想和感受的個體，而是幫助他實現個人成功的工具。漸漸地，楚門發(fā)現了生活中的種種荒謬與不合理：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只知道他是商業(yè)運作之下的犧牲品、受害者或者導演操控下的一個小丑。

因為平等是人與人之間建立情感的基礎，是人際交往中一項最基本的原則。任何人都有自尊和被人尊重以及獨立人格不受侵犯的權利。當楚門發(fā)現他無辜地受著強有力的控制，生活的方向被別人所操控和束縛的時候，所幸發(fā)現他仍擁有心靈上的自由。他想活出真實，于是他走出了導演一手締造的虛擬世界。此時，遭遇抗拒的克里斯托弗深情地挽留楚門，他告誡楚門外面的世界充滿欺騙、危險和罪惡，還不及他一手創(chuàng)立“完美”的“桃源鎮(zhèn)”和平而安寧。他不信楚門可以逃得出這個大環(huán)境，也不信他有那么勇敢。在與這個無所不能的“造物主”最終博弈的時候，楚門拒絕了“上帝”的“虛假救贖”，楚門的離去使得他的努力全然失效，徹底摧毀了他無所不在的神話。

（二）楚門的親情、愛情和友情

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扮演著許許多多不同的角色，子女、學生、同學、朋友、戀人、妻子、丈夫、父母等，每一個角色都需要不同的內容來填充，正是這樣的不同角色扮演中，人們才能真正把握住自己。楚門的假世界里，上萬個群眾演員在這個島上“生活”著，扮演著他的父母、妻子、朋友、同事及他所碰到的任何人。所有的人包括一條狗全都是職業(yè)演員，他們遵循著導演的情節(jié)設計，規(guī)約著自己的言行，只有楚門一門心思認真地過生活。對楚門而言，他們都是實質意義的父母、妻子、朋友。他熱愛家庭、婚姻幸福，對朋友忠心，對鄰居同事友善、親切，對工作兢兢業(yè)業(yè)。

在他的親情世界里，假扮的父親在他10歲的時候帶他坐船去釣魚，在制作單位的安排之下，父親失足遭遇海難。而真正原因在與“桃源鎮(zhèn)”是用近乎真實的人造海洋包圍起來的，如果要出遠門，惟一的方法就是坐船。為了防止楚門要坐船到外地，制作單位安排了這次假意外，讓他從此怕水。為了收視率和賺取電視觀眾的熱淚，后來又故意增設遇難十幾年的父親突然現身的情節(jié)。在生活中假扮的母親對于漠視親情已經習以為常，她對楚門輕描淡寫地說他看見死而復生的父親是一種幻象，因為她也曾有過。

楚門的婚戀必然由導演安排，所以婚前凡出于自然吸引楚門的異性，就都會消失，因為不符合劇情。初戀女友麗莎短暫的出場后，對他動了惻隱之心。但是她無力帶他逃離這個虛擬空間，她只能間接提示，期冀喚醒楚門走出這個精心布置的大騙局。但是，在她要說出真相之前，卻被導演強行帶走，并且編造了一個移民去斐濟的謊言。

后來他的妻子被安排好主動來追求他。朝夕相處的妻子美露永遠亮麗的笑容背后，每天都是一堆固定的步伐和設計對白，不見她任何真實的喜怒哀樂。在楚門和她談及自己的理想時候，她告訴他“你不現實得像個少年”，他們缺乏共同語言，她對楚門這個老公沒有一絲情感；即使在吵架時，她也不忘向觀眾推銷咖啡。他們的愛情生活沒有真實可言，一切的情感只能是虛假的，所有的言語也只是臺詞、廣告詞而已。

從小一起長大的最信賴的朋友馬龍也是善于偽裝的演員之一。在楚門情緒惡劣的時候被安排去關懷他，開導他。當楚門開始懷疑自己生活的“真實”時，馬龍真摯地說，“重點是，我甘愿為你犧牲。我絕對不會對你說謊。”在與楚門最后對話中他說：“我最不愿意的事情就是欺騙你，倘若大家真的在耍你，你放心，我絕對不在他們之內?！辩R頭一轉，是這個職業(yè)演員在大量背著臺詞的場景。

在這個虛擬的社會群體中，楚門沒有體驗過自然的親情、甜蜜的愛情、真誠的友情。所以，扭曲的世界必然有不自然的地方，他發(fā)現他自己是“明星”，身邊的人都是一些跟他沒有任何關系的演員。這種殘酷的真實令他不能再忍受這些符號似的人與人的關系。更為諷刺的是，當發(fā)現楚門不見之后，所有的演員立即被克里斯托弗召集起來尋找他，作為幫兇設置重重障礙阻止楚門的“叛離”。

在這個假造的“和諧”社會里，楚門這個個體與“集體”矛盾重重，人與人之間是扭曲的、殘缺不全的關系。不能擁有真正的親情、友情和愛情。為此他開始對這個虛擬社會進行反抗，走出了這巨大的攝影棚，離開了這個荒誕虛假的人造世界，去找尋一個真實的生存環(huán)境，還原自己真實的生活狀態(tài)。他決定去做自己命運的主宰，必然會慢慢地找到自己，救贖自己，尋求一份源自生命本原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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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力（1971— ），男，吉林長春人，碩士，長春工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英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