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活·簡省·變式——古詩詞句法例析

喬 明

對古詩詞句法不甚了然，就會對其含義茫然無知；不明白古詩詞意蘊，鑒賞便成了空中樓閣。而實際教學中普遍存在重思想藝術(shù)鑒賞輕語言句法分析的現(xiàn)象，這是本末倒置?，F(xiàn)將古詩詞的基本句法分述如下：

一、遣詞的靈活性

古詩詞在四聲、平仄、字數(shù)、句數(shù)等方面往往有嚴格的要求，既要遵守格律,又要簡約精練，更要境界高妙，作者必須在譴詞靈活性上下功夫，從而使語言簡練緊湊、生動形象，耐人尋味，增強表達效果。例如：

1.谷則異室，死則同穴。(《詩經(jīng)》)

2.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李煜《相見歡》）

3.聲喧亂石中，色靜深松里。（王維《過春溪水》）

例 1中“谷”，是“活著”之意。例 2中的“離愁”本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一種心緒，但是詞人卻用剪刀去“剪”它，用手去“理”它，使人感覺作者之“愁”是那樣的具體可感。例3用聽覺上水的“靜”來描寫視覺上水的顏色，寫出了溪水與松色相映的靜感，極富意境美。

除了活用（例 1）、移用（例 2）、通感（例 3）外，古詩詞中還有一種常見的語言現(xiàn)象是正話反說，表面上看是肯定的陳述語氣，而實際上卻是否定的反問語氣。例如：“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秦觀《鵲僑仙》）中的“忍”是“怎忍”之意?！按饲榭纱勺窇?，只是當時已惘然”（李商隱《錦瑟》）中的“可待”是“哪待”之意。

二、語言的簡省性

在古詩詞中實詞、虛詞均可簡省，而虛詞的簡省更為常見一些。古人認為詩詞“實字多則意簡句健，虛字多則意繁句弱”。于是介詞、代詞、連詞等虛詞大多成了簡省的對象。例如：

1.山川蕭條極邊土，胡騎憑陵雜風雨。（高適《燕歌行》）

2.山圍故國繞清江，髻鬟對起。（周邦彥《西河》）

3.薄霧濃云愁永晝，瑞腦消金獸。（李清照《醉花陰》）

4.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杜牧《赤壁》）

5.半年水宿半山居，冬采香根夏采珠。（彭羨門《廣州竹枝》）

喻詞簡?。骸昂T憑陵（如）雜風雨”。例2則是把喻詞與本體都省去了，直接用喻體“髻鬟”代替“對峙的山峰”。例3第二句是介詞簡?。骸叭鹉X消（于）金獸”。例4是連詞簡?。骸埃ㄈ簦〇|風不與周郎便，（則）銅雀春深鎖二喬”。例5第一句是中心省略：“半年水宿半（年）山居”。

還有一種比較特殊的簡省現(xiàn)象，就是“互文簡省”。如“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古詩十九首），上句簡省了“皎皎”，下句簡省了“迢迢”。

三、組聯(lián)的錯列性

為了表達的需要，古詩詞的語言往往會打破語法規(guī)則，出現(xiàn)“錯列”現(xiàn)象，而這種錯列又不同于一般的文章，它往往無固定的規(guī)律可循，只是基于音韻格律方面的考慮，這就增加了理解的難度。閱讀時應(yīng)該根據(jù)作者的意圖和思路對詩詞的語序進行重新組聯(lián)，從而看清詩句詞句的本來面目，體會作者寄寓其中的思想情感。

1.客心洗流水，余響入霜鐘。（李白《聽蜀僧濬彈琴》）

2.胡馬大宛名，鋒棱瘦骨成。（杜甫《房兵曹胡馬》）

畫線句子的正常語序分別為：“流水洗客心”（例1）。“瘦骨成鋒棱”（例 2）。這種組聯(lián)的變式性，有的是為了符合詩詞格律，有的是為了強調(diào)某種情感，有的是為了避免語句呆板、形成參差錯落之美。對它的準確把握有利于對詩詞情感的領(lǐng)悟和作品主題的理解。

古詩詞中還有一種獨特的組聯(lián)現(xiàn)象，就是只由名詞組聯(lián)在一起構(gòu)成詩句詞句，從而形成獨特的意境美。例如：“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馬致遠《天凈沙》）等。這種組聯(lián)法是古詩詞的獨創(chuàng)，讀來別有一種意味。

“讀懂”是鑒賞的前提，而明了古詩詞的特殊句法，是讀懂古詩詞最基本的一步。從某種意義上說，弄明白古詩詞的句法是古詩詞鑒賞的一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