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鄂倫春族的宗教信仰看其喪葬習(xí)俗

霍海霞

（大興安嶺文物站 黑龍江 加格達(dá)奇 165000）

鄂倫春族歷史悠久，文化源遠(yuǎn)流長，在長期的歷史進(jìn)程中形成了具有明顯東北內(nèi)陸特色的鄂倫春族文化。其中鄂倫春族的喪葬習(xí)俗受其宗教信仰的影響較深。“鄂倫春”是民族的自稱，是“山嶺上的人”之意，也有解釋為“使用馴鹿的人”。他們大部分生活在黑龍江，內(nèi)蒙古地區(qū)。

鄂倫春人原信仰薩滿教，相信萬物有靈，認(rèn)為天、地、日、月、星辰、山、川、草、木……都有神來主宰。因而，他們崇拜自然界，相信天災(zāi)人禍都是鬼神主宰的；相信人與動(dòng)物都有靈魂，而且靈魂是不死的；認(rèn)為命是天賜的，病是鬼奪去了人魂。薩滿主要有四種：一是“巴其蘭”薩滿。這是趕鬼怪，收魂靈，治療各種疾病的薩滿。這種薩滿較多，活動(dòng)也較頻繁。二是“達(dá)科蘇魯特科切”薩滿。這是專門給死人“撂檔子”時(shí)，將死者魂靈引渡到陰間（布尼）的薩滿。這種薩滿品極最高，法力最強(qiáng)，但數(shù)量不多。三是“佛六蘭”薩滿。這是祈禱講情，治療些小病的薩滿。誰家的人有了小病小災(zāi)，或過去誰家供奉過什么“斯俄溫”（神），由于供奉不及時(shí)或其它什么原因，使家里的人鬧病時(shí)，就請來祈禱講情，它治不了大病。四是“阿哈瑪發(fā)”薩滿。是專門治療“天花”、“傷寒”等瘟疫病的薩滿。他主要是勸說瘟神離開病人。

鄂倫春族沒有以薩滿為職業(yè)的人，沒有靠跳薩滿過日子的，薩滿都是業(yè)余的。薩滿和普通老百姓一樣參加生產(chǎn)和分得同等的獵物，跳一次薩滿也得不到什么報(bào)酬，就是病人家“還愿”的雞、豬等物，宰了后，大家都去吃，吃光為止。

鄂倫春人的喪葬儀式，根據(jù)死者不同具體情況，其方式各異，一般實(shí)行土葬。早年沒有棺材，人死后在地上挖一長方形的坑，四周用厚木砌成槽子，將尸體放在其中用土埋上。但隆冬狩獵死于山中的人，就以樺皮或樹枝裹尸體架于樹上，待二、三年后埋葬。小孩子死后不埋葬，用樺皮將兒尸包扎其中，夾在樹杈上。人們認(rèn)為：兒童靈魂小，如果埋在地下靈魂出不來，恐怕以后不再生小孩。

從清中葉以后，鄂倫春族地區(qū)有些大村莊成了城鎮(zhèn)，有了木匠鋪，人死后買棺材或買木板做棺材，放尸體于其中埋在地下。一般死于正常疾病的人三天后埋葬；非正常死亡的，隔日埋葬；死于痘疹或癆病的人，當(dāng)天火葬。人死家中后，將尸體停放在室內(nèi)地上搭的木板床上，語鄂倫春“得熱莫五根那罕”使死者的頭朝門外，腳向里邊，并用繩子將兩腳緊緊捆在一起，用黃紙或黃布將尸體蓋上，并將貓狗拴起來，不讓它接近尸體，據(jù)說免得尸體“借氣”而“起尸”。有的在蓋尸體的黃布或黃紙上拴一條細(xì)繩，其一端放在停放尸體的床旁邊盛滿水的碗中，是讓死者靈魂喝水之意。在死者頭前放一桌子，其上擺上饅頭等祭品，并焚“僧其勒”香草。桌子兩側(cè)各放一木盆（以后改用瓦盆），一盆內(nèi)燒紙，另一盆盛著稀飯湯。當(dāng)?shù)跹涞娜藗冊谂鑳?nèi)燒紙還未等紙盡火滅時(shí)，使用另一盆內(nèi)飯湯將紙火澆滅，讓死者靈魂花錢、吃飯均留有余地。有的吊唁者用糕點(diǎn)、果品、狗肉、鹿肉、煙荷包、毛巾等物做祭品，并祭酒三杯行叩首禮，以示哀悼。

鄂倫春族的老年長輩人死后，晚輩人要為之服喪戴孝。孝服的樣子不完全一樣，大多數(shù)是穿白布做的對襟大褂。丈夫死后，其妻為丈夫戴孝穿白大褂，頭上扎白布條拖在背后，腰間扎白布帶，上拴小鈴鐺。這是怕死去的丈夫靈魂迷失方向，便于聽到鈴聲跟著妻走。也有的在死者的妻子身上斜拴著一根細(xì)繩，表示夫妻的情意永遠(yuǎn)連在一起。妻子為丈夫戴孝一或二、三年不等。將死者入殮時(shí)，抬起尸體在屋地繞三周。死者是本家的人，將尸體從門抬出，如果是外姓人，將尸體從窗子抬出。入棺時(shí)要用布蓋上尸體，不讓陽光照射。然后，將死者生前用具放入棺內(nèi)，作為隨葬品。出殯時(shí)，多由人們抬著棺材。如死者是老年人，由其兒子、兒媳和家族親友們抬棺到墓地。但也有用“拖日氣”（雪橇）式爬犁運(yùn)到墓地的。與漢族接觸較早的鄂倫春人受漢族的影響，出殯時(shí)，死者的子孫后代身穿孝服，手持哭喪棒在前引路，兒媳孫媳們跟隨后邊哭泣。從民國初年以后，鄂倫春人也有打靈幡、捧喪盆的習(xí)俗，所摔之盆就是吊唁時(shí)燒紙用的盆，也是從前送葬中埋在墓內(nèi)的盆。到墓地后，家人再向死者作一番禱告，仍由親友中年事高、輩份高的老人手執(zhí)纏紅布的三根蘆葦點(diǎn)燃，在香煙繚繞中站在棺材前禱告。禱告完后就動(dòng)手刨墳坑，死者的長子用鐵鍬在早已驗(yàn)看好的墳地中央，首先挖出一塊土皮放在旁邊，然后送葬的人齊動(dòng)手刨好墳坑，將棺材抬起緩緩放入坑內(nèi)，其位置有一定的距離，頭向西，腳朝東。近幾十年來，人們多在山坡下安葬，受地勢所限，只有頭在上坡，腳在下坡，無東西方向之分了。填墳土?xí)r，也由死者的侄子們首先在墳的四角各填第一鍬土，然后送葬的人們一齊動(dòng)手埋土，堆成圓錐形墳?zāi)?。墳頂上放一張黃錢紙，再將第一鍬挖的土皮壓在上面，將紙幡插在墓旁。過后三天、七天，死者死后的第三個(gè)七天欲稱“三七”、第五個(gè)七天稱“五七”都要去墳地給死者燒紙上墳，要上“七七”四十九天，即七個(gè)七天。其中尤以第五個(gè)七天為最重要。

將死者埋葬后，死者之妻——寡婦不能參加娛樂活動(dòng)，不能參加結(jié)婚儀式，不能捕魚，不能采集，不能與他人說笑話，否則認(rèn)為是不尊重死去的丈夫。這一切充分證明了鄂倫春人中存在男尊女卑的封建迷信思想。埋葬死者后家族親友們要迎接死者靈魂歸家，叫“出魂”。舉行這種儀式是將死者生前用過的被褥、枕頭，每天晚間鋪開放在他睡過覺的炕上，白天疊成方塊形，放在炕的一端。炕中放桌子，其上擺著吃飯、飲酒、喝水的用具。若死者生前吸煙，將煙袋也放在桌上，這就是所謂“檔子”。家人吃三頓飯時(shí)，照樣也給“檔子”吃飯、喝茶、裝煙，是讓死者靈魂吃點(diǎn)、喝點(diǎn)。親友們也給“檔子”敬酒，供養(yǎng)的用品活著的人不能使用。每日三次如此做完，家中人才能吃飯。

送魂，俗稱“撂檔子”，是家人最后向死者靈魂告別，也是脫孝服的日子。這是舉動(dòng)較大，非常嚴(yán)肅的活動(dòng)。舉行的時(shí)間要根據(jù)死者的家庭經(jīng)濟(jì)情況而定，一般是在人死后百日舉行，也有的在死后一周年，二周年，最晚的是在三周年舉辦，只有生活富裕人家才拖延時(shí)間如此之久?！傲虣n子”時(shí)，撤去了放在炕上的桌子和擺的供品，收拾起鋪的被褥。凡是家中給死者上過墳又是晚輩的人都必須穿插孝服，這次叫“穿大孝”。還要用木塊做一人形偶稱“木古法”，以代表死者，給它穿衣、穿鞋、戴帽、擺香案、供果品、焚香燒紙。并準(zhǔn)備接待親友鄰人吃酒。請“送魂薩滿”到家坐“木古法”旁邊，跳神三天。送死者靈魂時(shí)，生活富裕的人家，在院中搭一高臺(tái)，請女薩滿或男薩滿，也有請男女薩滿各二人跳神、唱神歌以使死者到了“依木爾罕”（閻王）處不致受罪。生活條件一般的人家，請薩滿放在高處或搭的高架子上，放射三箭，給死者靈魂指示所去的方向，靈魂要往第三支箭射的西方走去。射箭是在夜晚，箭頭上拴火炭，以發(fā)出亮光，使靈魂知其所向。射箭完畢，薩滿便往陰間護(hù)送死者靈魂。

鄂倫春人相信人既有鬼魂，又有靈魂，并且靈魂不死而永遠(yuǎn)長存。靈魂是經(jīng)常與人的肉體結(jié)合在一起的，只有患某些疾病或做夢時(shí)，才離開肉體，它不象鬼魂能作崇于人們。而鬼魂是離開肉體的靈魂，它附著于其他物體之上，可以變形。人們要與它發(fā)生關(guān)系，只有通過宗教方式才能實(shí)現(xiàn)。

由于鄂倫春人相信靈魂不死而產(chǎn)生的崇拜心理，因此，對祖先的靈魂也認(rèn)為是永遠(yuǎn)存在的，對它崇拜。鄂倫春人稱祖先三代為“別布瑪法”，每年春節(jié)時(shí)，供在屋內(nèi)西炕上的桌上，焚香草，以豬頭、饅頭做供品，表示對祖先的祭奠懷念。

“撂檔子”的最后程序是處理死者的被褥和全家脫孝服，全家人都到墳地上。從前，將“檔子”所用的物品全部燒毀，但以后感到太可惜，便改為在火堆繞一圈，表示已燒掉，然后送給別人。脫孝服不是自己動(dòng)手，需請外人代脫，脫孝服時(shí)，孝子們跪在請來脫孝服的人面前，脫孝服的人只是給死者的兒女們脫掉一只袖或一條褲腿，然后孝子們自己脫。從前，將脫下的孝服當(dāng)即送給請來脫孝服的人，后來改為自己用，但不能作孝服。

“撂”完了“檔子”，脫去孝服，改為只在孝子的鞋面、帽沿上用白布沿邊，以示對死者的懷念。從此只有在“清明”、“春節(jié)”時(shí)到墳上焚化紙錢，填土，再不戴孝了。

由此可見，鄂倫春族的宗教信仰對其喪葬風(fēng)俗產(chǎn)生了較大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