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戲曲是集唱、念、做、打、舞于一身的綜合性的表演藝術(shù),它把曲詞、音樂、美術(shù)、表演熔于一爐,用節(jié)奏來駕馭,以達到完美的統(tǒng)一。在戲曲表演中,劇本占有重要地位,它既是作家思想的展示,又是演員表演的依據(jù),也是未表演前的“第一文本”。在這一階段的文本只是作家創(chuàng)作的底本,沒有經(jīng)過觀眾的欣賞和閱讀。在經(jīng)過演員表演、觀眾欣賞之后,它才成為完整意義上的“第二文本”,也標志著劇本創(chuàng)作的最終完成。戲曲劇本側(cè)重人物臺詞,包括曲詞和賓白兩個部分。在中國古代戲曲理論中,許多的理論家對二者都有論及,本文試做簡要的總結(jié)論述。
關(guān)鍵詞:曲詞 賓白
論及賓白與曲詞的定義,最具代表性的是王國維在《宋元戲曲史》中說:“元雜劇‘其記動作者,曰科;記言語者曰賓曰白;記所歌唱者,曰曲?!边@就把曲詞和賓白做了區(qū)分,大多數(shù)的戲曲理論家都持此種觀點。將賓白做細致分類的是明代的姜南,他在《抱璞簡記》(《續(xù)說郛》卷19)中寫道:“北曲中有全賓全白。兩人相說曰賓,一人自說曰白?!痹谡劦劫e白時,一般把它們看作是同一事物,元雜劇以唱為主,以念為賓,故稱賓白。王驥德《曲律·論賓白第三十四》中寫道:“賓白,亦曰‘說白’。有‘定場白’——初出場時,以四六飾句者是也;有‘對口白’——各人散語是也?!卑凑沼庙嵅挥庙崳挚煞譃轫嵃缀蜕?。韻白多指押韻的詩或諧律的順口溜,劇本中,演員的上場詩、下場詩和順口溜多屬韻白。散白是散見于劇本中的人物獨白和人物相互間的對話,如人物的自我介紹和人物間的對話,都屬此類。這兩種分類,在名稱方面有些差異,但本質(zhì)上大致相同。
曲詞一般有固定的宮調(diào)、曲牌,字數(shù)確定,諧律可歌,也有的加入襯字而不符合固定字數(shù),但仍諧律押韻。元代和明代前期,雜劇作品多是場上曲,曲詞也多諧律。明以后清代的傳奇作品多是案頭曲,文學(xué)性增多,可歌性減少,不適宜場上表演。古代戲曲理論家在談到曲詞時,有人把本色和文采相對。 “本色”既可指曲詞本色自然、不飾雕琢,也可以兼論作法,即指“場上之曲”。而在指曲詞本色自然時,可以和駢儷藻飾相對。明代徐渭在論作劇時,堅持“文即不可,俗又不可”,“越俗越雅,越淡薄越滋味,越不扭捏動人越自動人”;“語如要緊處,不可著一毫脂粉,越俗越家常越警醒”,“真本色著也”。
有關(guān)曲詞和賓白的作用,清代李漁在《閑情偶寄》中云:“詞曲一道,只能傳聲,不能傳情,欲觀者悉其顛末,洞其幽微,單靠賓白一著?!闭J為曲詞是用來傳達作者的心意和演員的演技唱法,可以傳達感情。但要洞察事件始末,就得靠賓白。一般而言,曲詞長于抒情,而賓白主要用于敘事。如《竇娥冤》中,通過蔡婆婆的自白,我們可以了解她的身份,竇天章欠錢之事以及她有意納竇娥為童養(yǎng)媳的心思,為冤情的發(fā)生做了鋪墊。再如《西廂記·哭宴》一折中鶯鶯的唱詞,純用抒情,把她的擔(dān)憂、不舍分別的心情都寄予了其中。金圣嘆先生評此段時,對“馬兒慢慢的行,車兒快快的隨”一句評價甚高,認為“二句十字,真正妙文”。
在談到曲詞和賓白的關(guān)系時,頗有爭議是元代作品中曲詞和賓白是否出于同一作家之手。有人認為曲詞多是由劇作家創(chuàng)作,而賓白則是由伶人隨意添加的。明代王驥德《曲律》云:“元人諸劇,為曲皆佳,而白則猥鄙俚褻,不似文人口吻。蓋由當時皆教坊樂工,先撰成間架說白,卻命供奉詞臣作曲,謂之填詞。凡樂工所撰,士流恥為更改,故事亦多悖理,詞夠不通,不似今作南戲者,盡出一手,更不得為諸君子之疵?!标笆稀对x序》云:“或謂元取士有填詞科,......其賓白,則演劇時伶人自為之,故多鄙俚蹈襲之語?!痹诖耍笆险J為元曲賓白由伶人所作,因《元曲選》中有的作品賓白、曲詞猶如出自二人之手,相去甚遠。近代王國維在《宋元戲曲史》中說:“謂賓白為伶人自為,其說亦頗難通?!闭J為這種觀點說不通,又解說其荒謬,并提出自己的觀點,認為元曲多曲文相生,且《元曲選》中的劇本曲白俱全,不可相棄,臧氏之說不足信。
其實,元雜劇中曲文和賓白是相輔相成的,只是賓白接近日??谡Z,且多用于插科打諢,不似曲文有文采。元雜劇一般由一人主唱,其他演員最多只有賓白。這些配角演員多是下人,限于身份地位,言語也多俚俗易懂。這從另一個方面也說明元雜劇作家創(chuàng)作的都是場上之曲,他們創(chuàng)作時有考慮到人物的身份地位。這與清代李漁所提到的“說一人肖一人”觀點基本相同。
就作家創(chuàng)作而言,在曲文和賓白的寫作方面,許多作家都是遵循曲多白少、以曲為主、以白為賓的創(chuàng)作慣例。但也有一些作家突破這種慣例,以賓白為重點,甚至有的作品整出都是說白,如孔尚任《桃花扇》中閏二十出《閑話》都是說白。這一做法增強了賓白的敘事功能,在劇情發(fā)展中起了決定性作用,但過多的俚俗賓白易減弱劇本的戲劇性,不利于場上演出,不能更好的傳情達聲。戲曲史上把賓白推到第一位的當是清代李漁。他在《閑情偶寄·詞曲部·賓白第四》序論中說:“賓有白,則如肢體之于血脈”,“賓白一道,當與曲文等視。有最得意之曲文,當有最得意之賓白?!卑奄e白和曲文提到了同等的地位。他認為常有一句好白而引起無限曲情,又有因填一手好詞,而生出無窮話柄,這就說明曲文和賓白二者文情共生,互相觸發(fā)。
總之,對于劇本來講,曲詞和賓白都是很重要,缺一不可。戲曲不能因失去賓白而變成歌劇,也不能因缺少曲詞而變成話劇。作為一種不同于其他藝術(shù)形式的獨特的民族藝術(shù),戲曲不能因為曲詞與賓白缺一而影響其自身的藝術(shù)魅力。所以,一流的作家,應(yīng)該能很好的把握曲詞和賓白在表達作家思想情感和作品主題方面的不同作用以及二者之間的關(guān)系,最終達到劇本創(chuàng)作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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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閆娟娟,山西師范大學(xué)戲曲文物研究所在讀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