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謝爾蓋·亞歷山大羅維奇·葉賽寧是20世紀俄羅斯著名的抒情詩人,是蘇聯(lián)文學界“公認的文學大師”、“偉大的俄羅斯民族詩人”。他的詩作被奉為俄羅斯文學寶庫中的瑰寶。他僅僅在世三十年,卻為世人留下了近四百首抒情詩和和十幾部敘事詩。在他的眼中,日月星辰是詩,江河湖海是詩,柴米油鹽也是詩,萬事萬物都是詩,因為他本就有著詩化的心、詩化的魂。
關鍵詞:鄉(xiāng)村情 宗教結 自然風 民族魂
葉賽寧是二十世紀優(yōu)秀的鄉(xiāng)村詩人。他出生于俄羅斯中部的一個農(nóng)民家庭。田野草原伴他度過了美好的童年。在那里,古老的鄉(xiāng)村民歌、奇幻的童話故事極大地豐富了葉賽寧的想象力;教堂的鐘聲、鄉(xiāng)村的沃野、濃密的木屋,這些童年的記憶都在詩人的作品中得到了重現(xiàn)。這也使得詩人的作品總是會與那么幾個詞聯(lián)系起來,同時也是葉賽寧詩作獨具一格的特點,那就是鄉(xiāng)村情、宗教結、自然風、民族魂。
鄉(xiāng)村情
1914年,葉賽寧以一首《白樺》初涉詩壇。從此,他的詩作就開始頻頻見報。因為自小留存在記憶中的種種印象——美麗的鄉(xiāng)村風光、窘困的農(nóng)村生活、辛苦的田間勞作等等,葉賽寧信筆拈來,才華橫溢,正如勃洛克所言,葉賽寧給詩壇帶來了一席“清新、干凈、激越”之風。
葉賽寧詩中的鄉(xiāng)村生活和農(nóng)民的精神世界雖然簡樸、自然,但不丑陋,而且充滿了簡單純樸的真善美?!澳疚菀婚g間西歪東倒,/總共不過四五戶人家。/在那禾秸的袈裟下面,裸露出了刨光的叉梁,/風兒還把太陽的光點,灑到灰藍色的霉點上。(《你呦,我離棄了的故鄉(xiāng)》,1914)鄉(xiāng)村生活賦予他抒情的才能,賦予他豐富的詩歌語言能力。
當時俄羅斯的詩歌有描寫貴族的,有描寫官員的,卻沒有人描寫農(nóng)民,葉賽寧填補了這個空白,這是他對俄羅斯詩歌獨有的貢獻。因為他生活在農(nóng)民中,他深知農(nóng)民的勤勞勇敢,更深知他們的處境有多么水深火熱。他在《我是鄉(xiāng)村最后一個詩人》、《莊稼之歌》中自豪地宣稱:“我是鄉(xiāng)村最后一個詩人”“我父親是個農(nóng)民,/而我呢,是農(nóng)民的兒子?!奔幢闶窃谂诨疬B天的衛(wèi)國戰(zhàn)爭時期,葉賽寧也不乏歌頌農(nóng)民的詩篇。他甚至于對鄉(xiāng)村的小動物都描寫地十分細膩,高爾基稱他是第一個以真摯的愛描寫動物的詩人。《狗之歌》就是最好的佐證?!澳腹窅蹞嵝」分钡桨硎郑?用舌頭把它們的皮毛舔梳,/那剛剛消融的白雪似的乳汁,/一股股在暖烘烘的腹下流淌。”高爾基在追憶葉賽寧的文章中說道:“與其說葉賽寧是一個人,倒不如說他是大自然特意為了詩歌,為了表達無盡的田野的哀愁,為了表達對世間所有動物的愛而創(chuàng)造的一架風琴。”
宗教結
葉賽寧早期的詩歌充滿宗教色彩,常使用富于內心自省的宗教用語,而且詩歌中的形象多帶有多神教和泛神論性質。在他的筆下,上帝是俄羅斯民間文學的上帝:是個留著花白胡子的老頭兒,能夠呼風喚雨,住在像詩人家鄉(xiāng)一樣美麗的天堂,而且常穿一身農(nóng)民裝束,騎馬巡視整個大地。(《掃墓日》,1916,《鄉(xiāng)村日課經(jīng)》,1918)
他寫得最多的是鄉(xiāng)村的宗教節(jié)日,而且常借《圣經(jīng)》中的形象、宗教傳說和神話主題,描繪社會事件。表達著他“使普天下和諧”,建立農(nóng)民的人間天堂的社會夢想。1917-1919年這一時期,葉賽寧的創(chuàng)作均帶有宗教性,比如,《同志》(1917)、《悠揚的召喚》(1917)、《八重贊美詩》(1917)、《降臨》(1917)、《約旦河的鴿子》(1918)、《樂土》(1918)、《天上的鼓手》(1918)等,都是詩人對社會烏托邦式的描繪。對于這一時期的宗教色彩,葉賽寧后來在自傳中解釋道:“它是我所受的教育和我在文學活動初期與之交往的那個圈子的環(huán)境使然?!逼鋵嵰膊浑y聯(lián)想到:在他童年時期,周圍的朝圣者“唱著從《拉撒路》到《米科拉》的宗教詩歌,外祖父講的《圣經(jīng)》故事,外祖母常常拉著他的小手帶他徒步40俄里到拉多維茲克修道院去做禮拜,在教會學校讀書,這種種經(jīng)歷,自然使他的詩作少不了宗教的影子。
然而隨著閱歷的增長,他對宗教的看法也發(fā)生了變化。1918年,葉賽寧創(chuàng)作了《伊諾尼亞》這首詩,從中便可感覺得到詩人的宗教思想危機。詩人期望擺脫傳統(tǒng)宗教的束縛,但卻陷入了瀆神的極端,大肆貶損一些宗教的神圣形象。他斥責東正教,甚至詛咒上帝,宣稱伊諾尼亞是一個住著“生者之神”的國度。詩人謳歌他的“人神合一”,但又有別于神人和基督,“沒有十字架也沒有苦難”的信仰:“我不想接受拯救,通過困難和十字架”。
從頌教到貶教,詩人內心肯定經(jīng)歷了一番痛苦掙扎,我們不去肯定或否定宗教,但我們唯一肯定的是葉賽寧詩作的藝術價值。
自然風
葉賽寧早期抒情詩的最大特點就是熱愛大自然。美國馬克·斯洛寧就曾這樣贊嘆道:“葉賽寧是一位以牧羊人的天真爛漫的眼光來觀察大自然的詩人”。葉賽寧的自然詩總能給人一種天人合一的感覺。他把自己完全置身于自然萬物之中,用心體會著大自然的一草一木,甚至感覺得出大自然的一呼一吸。他出色地捕捉到了俄羅斯的鄉(xiāng)土氣息,用自己清新的詩句描繪著大自然的萬千氣象。
他的童年是在農(nóng)村度過的,詩人曾在自傳中寫到“童年時代我是呼吸著民間的空氣長大的”。裊裊炊煙、陰陰垂柳、潺潺流水,這都深深地鐫刻在了詩人的腦中。自然地,俄羅斯美麗的田園風光和令人陶醉的自然景象都會從他的詩中得到體現(xiàn)。所以葉賽寧的詩每每讀來都會給人一種清新的感覺。維·鮑科夫也因此稱葉賽寧是“俄羅斯蔚藍天空下地一株嫩綠的小草”。葉賽寧常常以孩子般的純真去觀察自然,“白楊披著露珠的衣衫,/在沉沉的暮靄中綠光盈盈”“睡夢初醒的白樺微微一笑,/晨風撩亂它那絲絲發(fā)辮”。就像一幅美麗畫卷展現(xiàn)在了你的眼前。
總之,自然不僅僅是詩人作品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更是詩人人生中難以忘懷的童年記憶。葉賽寧對人生的感悟不是那種純粹的內心獨白,而是以詩歌的形式來表露心扉。所以,俄羅斯文學界這樣評價他的詩“總是和大自然聯(lián)系在一起,是和大地、莊稼、樹林、草地結合起來的。他的詩充滿了生活的真實氣息。他的詩和周圍的景色聯(lián)系地那么緊密、真切、動人,有著奇異的魔力,一直達到難于窮盡的境地。正因為如此,時間久了,它還保持著新鮮的活力?!痹娙藶槭裁慈绱说責釔鄞笞匀唬恳苍S,我們可以用另外一種理解來解釋其中的原因,那就是自然是詩人靈魂的故鄉(xiāng)。
民族魂
對俄羅斯民族的愛始終貫穿在葉賽寧的創(chuàng)作中,他總是在詩中傾訴他對祖國的摯愛:“但我愛你啊,溫柔的祖國!/為什么愛你,我難以自猜?!保ā读_斯》,1914)“無論我怎樣想不去愛,可怎么也學不會這本領”(《安著淡藍色窗板的矮屋》,1924),“假如天兵朝我喊叫:/‘快拋棄羅斯,住進天國!’/我定要說:‘天國我不要,/只需把我的祖國留給我?!保ā赌愣嗝?,我親愛的羅斯》,1914)
葉賽寧對祖國和人民命運的思索同樣也反映在他的詩中。他寫的一些敘事詩,就是體現(xiàn)戰(zhàn)爭給人民帶來的深重災難,頌揚了俄羅斯人民為爭取民族獨立和自身自由表現(xiàn)出來的英勇反抗精神。這些敘事詩主要有《羅斯》、《市政官夫人瑪爾法》、《烏斯》等,這些詩體現(xiàn)了葉賽寧憂國憂民的愛國情懷。而且后期他也繼續(xù)在這方面進行了探索,著有詩劇《普加喬夫》(1922)、長詩《安娜·斯涅金娜》等作品,后者是詩人敘事詩的代表作。該詩中融敘事和抒情于一體,用詩的形式描繪了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二月革命、國內戰(zhàn)爭以至農(nóng)村的革命改造等歷史性畫面,他用獨特的詩歌語言歌頌了工人階級同農(nóng)民一起推翻地主的統(tǒng)治,實現(xiàn)了詩人一生為之苦苦思索的農(nóng)民在無產(chǎn)階級革命中的歷史命運這一主題,也解決了在詩劇《普加喬夫》中未得到解決的農(nóng)民的歸宿問題,這是葉賽寧對蘇聯(lián)文學界的又一重大貢獻。該作品塑造了蘇聯(lián)文學史上最早的農(nóng)民形象之一——普隆·奧格洛勃林,而且惟妙惟肖地勾勒出了農(nóng)村不同階層的代表人物形象。長詩主人公所代表的是漂居國外的愛國之心、時代棄兒的赤子之心,也暗示了詩人自己對祖國的摯愛。
十月革命是俄國新舊社會和新舊思想的轉折點,同時它也是詩人葉賽寧的人生轉折點。起初,社會的變革,使他像久旱逢甘霖一樣興奮,他詩如泉涌,1917-1919年間,他寫了幾十首抒情詩和一組微型敘事詩,并出版了三本詩集。他熱情歌頌“天上和人間的革命”,把革命看成甘霖一般。他感到“莊稼漢的天堂”即將降臨人間,他高呼到“我們的時代來臨了”。然而革命后的現(xiàn)實并不與他的想象相符,于是他不知所措,幾經(jīng)掙扎,也沒能給自己的那顆赤熱的愛國心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最終選擇了去天堂,然而我們相信他的靈魂會永遠為他的民族祈禱。
葉賽寧和歷史上很多優(yōu)秀的詩人的遭遇一樣,在他生前和死后,人們對他有褒有貶。但是無論褒貶,誰都無法泯滅他詩歌的光芒。時光流轉,他詩中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但是他的詩卻如陳釀般歷久彌香。
參考文獻:
[1]李毓榛.20世紀俄羅斯文學史[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89
[2]鄭體武.俄羅斯文學簡史[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6:206
[3]高爾基.《謝爾蓋·葉賽寧》,岳鳳麟譯,引自《葉賽寧評價及詩選》,北京大學出版社,1983:17
[4]馬爾欽科:《葉賽寧的詩歌世界》,俄文版,1972:105
[5]卡爾波夫:《謝爾蓋·葉賽寧的敘事詩》,俄文版,1989:25
[6]《葉賽寧研究論文集》,北京大學出版社,1987: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