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有關詩歌可譯性的爭論至今仍然眾說紛紜,達不成一致的看法。然而蘇姍·巴斯內(nèi)特的《種子移植:詩歌與翻譯》一文首先從理論上肯定了詩歌的可譯性,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提出詩歌的本質以及譯詩的基本要求,最后提出“詩者,并非譯之所失也;詩者,恰是譯之所獲也”的名言。
關鍵詞:詩歌翻譯 可譯 不可譯
詩歌翻譯一直是翻譯的一個難點和爭論焦點。蓋因無論漢詩還是英詩,都包含兩個要素:強烈的節(jié)奏和強烈的感情。因此,原詩節(jié)奏情感如何,譯詩也須依樣畫瓢。有人認為詩歌內(nèi)容大于形式,換言之,只要內(nèi)容是真情實感的自然流露,語句是否押韻,每行長短是否一致,只要語言得體且富有節(jié)奏,都屬于好詩范疇;有人則認為詩歌內(nèi)容形式同等重要,形式是詩歌文本區(qū)別于其它文本最顯著而重要的特征,是詩之所以為詩的標記。詩歌形式承載的意義是詩歌內(nèi)容的重要補充,是詩歌美學功能和表情功能不可或缺的因素。鑒于上述原因,對于詩歌的翻譯爭議一直都在持續(xù)。
蘇姍·巴斯內(nèi)特的論作《種子移植:詩歌與翻譯》是一本介紹詩歌翻譯和理論的名作。在文章伊始蘇姍·巴斯內(nèi)特引出美國大詩人羅伯特·弗洛斯特(Robert Frost)的名言“詩者,譯之所失也(Poetry is what gets lost in translation)”,道出譯詩的艱辛之處。接著,文章介紹并討論了詩歌在社會中的作用與功能。詩之譯者必須注意,社會不同詩歌的作用與功能也就相異。歐洲的一些國家常將詩人當成重要人物對待,因為詩人常常對一些社會的不公和黑暗進行反抗和揭露。1973年拉丁美洲的智利詩人帕布羅·納魯達死后,善良的人們紛紛走上街頭,就連那些沒文化的農(nóng)民與工人也能引用幾句他的詩作。在納魯達看來,詩歌是為那些沒有特權的人說話的工具,能夠代表那些沒有發(fā)言權的人表達他們的心聲和主張。詩人儼然是社會的良知,是歷史學家。與這一現(xiàn)象略微不同的是,在某些國家詩人是僧人、魔法師、社會的治愈者。同時,詩人還被看作故事的歌頌者、娛樂人和社會的焦點所在。反觀歷史,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到底有多少詩人因言獲罪,有多少詩人遭受酷刑懲罰,有多少詩人被不得善終,我們就不難知道詩人在歷史的長河中到底擊出了多少分量的浪花。最著名的伊麗莎白女皇兼詩人與譯者與一身,而且其主宰著法律的通過權。由是觀之,不同的詩人在不同的社會系統(tǒng)中功能不同。
詩歌翻譯的可行性在歷史上被很多作家極力否定。雪萊便是其中一個著名的代表。他曾寫道“把一首詩歌翻譯成另一語言就像將一束鮮花扔進坩鍋,到了春天,盡管它會生長起來,但是它再也開不出艷麗的花朵?!憋@然這句話否定了詩歌翻譯的可行性。然而,不難發(fā)現(xiàn),這一將花朵的生長比喻成科學的分析和語言的轉換本身就顯得荒謬。當然,不言而喻,雪萊的論點還是能夠說明,詩歌翻譯具有很高的難度且充滿挑戰(zhàn)。如果從另一個方面來解讀這一句話,我們發(fā)現(xiàn)這句話暗示著詩歌翻譯其實是改變,是新的生長,而不是損失與變質。同時,巴斯內(nèi)特還指出盡管詩歌不能從一種語言轉換成另一種語言,但是可以進行種子移植。讓種子在新的土壤中孕育出新的生命,而譯者的使命和工作就是充當種子移植。
后殖民主義的翻譯家及詩人巴西人奧加斯多·德·加姆坡(Augusto de Campos)反對詩歌屬于特定語言與文化的說法。他說道,“A poesia, por definiccedil;āo, nāo tem patria. Ou melhor, tem una patria maior.(從詩歌的定義上來說它就無所謂國土,或者可以說,詩歌的國土是國際的)”既然詩歌不屬于特有的個人或文化,那么詩歌就有權跨過語言的障礙。如果我們說《荷馬史詩》屬于希臘,那么我們要問:莎士比亞屬于英國嗎?但是大文豪托爾斯泰卻說莎士比亞最初是德國人。他還聲稱早在18世紀末,莎翁屬于名不見經(jīng)傳,其成名最初在德國,然后才出現(xiàn)在英國的。
沃爾特·本杰明(Walter Benjamin)指出“翻譯讓作品誕生。作品的生命得以繼續(xù),那是因為它們的譯本存在的緣故。(Translation secures the survival of a test, and if often continues to exist only because it has been translated)”
文章鮮明地指出,莎翁現(xiàn)在是舉世聞名,那么莎翁到底屬于誰?屬于哪個民族?無論中國人、美國人、日本人、俄羅斯人、法國人、瑞士人等等,為什么都知道莎翁?結論顯而易見,如果沒有翻譯,一切可能都是泡影。文章還從另幾方面對詩歌翻譯進行了闡述。最后,文章道出了一句與羅伯特·弗洛斯特剛好相反的名言——詩者,并非譯之所失也;詩者,恰是譯之所獲也(Poetry is not what is lost in translation, it is rather what we gain through translation and translators)。
對此句名言“詩者,并非譯之所失也;詩者,恰是譯之所獲也”,筆者是贊同的。下文筆者擬舉一翻譯實例來證明此句名言的生命力。雪夜林邊小駐(Stopping by Wood on a Snowy Evening)是羅伯特·弗洛斯特的一首名作,該詩描寫主人公夜晚經(jīng)過一個林子,雪夜的美景使他駐馬良久,流連忘返,但因想起有承諾在身,只好起身離去的情景。全詩共分四節(jié),韻律為aaba/bbcb/ccdc/dddd。英語押韻本屬不易,然此詩將松散的音韻組合成一體,使得難以實現(xiàn)的四行詩押同一尾韻,創(chuàng)造了音韻的奇跡!或許正是由于這種音韻的不易,弗洛斯特便口出狂言——詩者,譯之所失也。
雪夜林邊小駐在中國早已家喻戶曉,該詩的譯文國內(nèi)已有很多版本。但是筆者認為很多版本同原詩相比不是意義損失,就是損害詩歌的形式?!霸姼栊问匠休d的意義是詩歌內(nèi)容的重要補充,是表現(xiàn)詩歌美學功能和表情功能不可缺少的因素?!保惡贽保┕P者從蘇姍·巴斯內(nèi)特的“種子移植”得到啟示,試從形式移植的角度翻譯此詩,冀能夠在譯文中再現(xiàn)原詩的特征、形式、意境。經(jīng)多次修改,專家指點,得出如下譯文:
Stopping by Woods on a Snowy Evening
Robert Frost
Whose woods these are I think I know. [ou] A
His house is in the village though; [ou] A
He will not see me stopping here [iэ] B
To watch his woods filled up with snow. [ou] A
My little horse must think it queer [iэ] B
To stop without a farmhouse near [iэ] B
Between the woods and frozen lake [ei] C
The darkest evening of the year. [iэ] B
He gives his harness bells a shake [ei] C
To ask if there is some mistake. [ei] C
The only other sounds the sweep [i: ] D
Of easy wind and downy flake [ei] C
The woods are lovely, dark and deep, [i: ] D
But I have promises to keep, [i: ] D
And miles to go before I sleep, [i: ] D
And miles to go before I sleep. [i: ] D
雪夜林邊小駐
羅伯特·弗羅斯特
覃 軍 譯
我想我認識樹林的主人, n
他的房子卻坐落在遠村。 n
他不會知道我駐步不邁, ai
在此欣賞雪花覆林美景。 n
我的馬駒肯定覺得奇怪, ai
披著終年最暗夜色靄靄, ai
介于樹林與凍結的湖泊, o
怎么未見農(nóng)舍就停下來。 ai
他抖了一抖頸上的鈴索, o
似乎在詢問有什么差錯。 o
此時周圍那唯一的音弦, an
是那微風伴著雪花吹過。 o
這樹林可愛幽暗又深遠, an
但是我又必須堅守諾言。 an
還要趕數(shù)里路程才入眠, an
還要趕數(shù)里路程才入眠。 an
詩歌的本質是“詩歌不在于說了什么,而在于是怎么說的。”《雪夜林邊小駐》這首詩的形式與音韻都是詩人匠心獨造、別出心裁所得。翻譯時除譯其意境外,還要盡量保留其形美并達其神韻?!靶问矫朗窃娒赖闹匾M成部分。詩歌的形式美不僅具有裝飾功能,更具有表義功能?!保◤堉侵校?007:33)許淵沖的“三美”標準中除“意美”就是“音美”與“形美”。這個標準對詩歌翻譯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參照,也是詩歌翻譯者的奮斗目標,也只有譯出作者之心靈、作品之意境、之詩味才能達到這個目標。
正如王佐良先生所說:“詩可能在翻譯中失去,但新詩會在翻譯中誕生,同時帶來一個更精彩的世界?!保?991)倘若弗洛斯特先生知悉他的《雪夜林邊小駐》和其它詩作在其身后被移植到了中國,看到無以數(shù)計的外國詩歌在這個東方大國又煥發(fā)了新的生命力并絢爛綻放,他很可能會收回前言。因為他會被中國這個詩的國度和詩的精彩世界所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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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中心(1982-),男,河南信陽人,碩士,鄭州航空工業(yè)管理學院外語系教師,研究方向:英美文化與文學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