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字——智慧的結(jié)晶

劉欽榮

【摘要】漢字是漢語和漢文化的載體，歷史悠久且魅力無限。本文從造字和組字兩個方面分析漢字，展現(xiàn)了漢字所凝聚的幾千年來億萬人民的高超智慧，及中華民族燦爛的文化。

【關鍵詞】漢字；造字；組字；智慧

漢字作為當今世界上唯一永葆青春的自源性文字，是人類最高的智慧結(jié)晶之一。漢族人認知模式側(cè)重于“整體感知、形象思維、類比推理、靜物為本”，在造字和組字的方方面面都凝聚了無數(shù)人幾千年來無窮的、深邃的智慧。

漢字在造字上顯示的智慧

用“形象記事”法造字的智慧。漢族人側(cè)重的“整體感知、形象思維”的認知模式在“形象記事”法造字的過程中顯示了高超的智慧。

1.用最少筆畫勾出整體的輪廓特征。簡化的“馬”字只有三筆，就顯示了“奔馬”之形。簡化的“飛”字只有三筆，就顯示了“鳥飛”之勢?！暗丁弊种挥袃晒P，就顯示了既有刀背又有刀刃的“刀”的形狀?！叭小弊种挥腥P，就很明顯地表示了有“點”之處即刀之“刃”也。

2.用具體的形象顯示抽象的概念?！颁h利”“順利”“利益”“利息”都是很難用圖像表示的抽象概念，漢族人造出了左邊是待收割的“禾”、右邊是收割工具的“刂（刀）”組合成的“利”字，形象地顯示了：要想收割“禾”就要把“刀”磨得很“鋒利”，刀磨得鋒利了收割就能很“順利”，收割到的谷物就給人們帶來“利益”，把當初播下的種子看作投入的本錢則收割的谷物減去種子多余的就是“利息”。這一連串使人口服心服的大道理竟然只要把“禾”跟“刀”組合成“利”字就說得清清楚楚，這樣的智慧怎能不令人贊嘆？

用“形聲記事”法造字的智慧。同樣，“類比推理、靜物為本”的認知模式在“形聲記事”法造字的過程中也顯示了高超的智慧。

文字必須保持跟語音的密切關系，“形聲字”用半個字的面積來“示音”。漢字用100多個常用“意符”與300多個常用“聲符”來造新字，有效地控制了陌生的全新的字形的增加。[1]漢族人用來表示新概念的新造字由兩個熟悉的字根組成。

1.“字族”顯示了“類比推理”的智慧，而“靜物為本”的造字方法更是以少馭多的富有系統(tǒng)性的智慧抉擇?！笆帧迸c所做的動作相比，“手”是少的，動作是多的。把“手”作為字根而造出表示動作的字族是很智慧的。以“口”表“吃喝喊唱”，以“心”表“思想情懷”皆同此理。

通過對比，可看出不同語言文字的系統(tǒng)性和智慧度。

以“手”造字：打、撲、扔、扛、扶、拉、扯、提、推，等等。

以“口”造字：吃、咬、吐、喊、吸、呼、唱、吟、喝，等等。

以“心”造字：思、想、怒、情、懷、怕、驚、憐、愧，等等。

2.形聲造字法所達到的音、形、義統(tǒng)一的完美境界顯示了令人嘆為觀止的智慧。漢字發(fā)展到近代以后，因為可以用“小馬”取代“駒”、“小牛”取代“犢”，所以原則上不再造新字以控制字量。唯一出現(xiàn)新字的領域就是化學。在化學元素的翻譯中，遵循漢語的基本概念用單字、復合概念用字組來表示的規(guī)律。我國的化學家用新創(chuàng)字“氧”“氫”等成功地翻譯了“Oxygenium、Hydrogenium”等，也是形聲法造字所達到的音、形、義統(tǒng)一的典范。

我們先來看“氧”字和“氫”字的誕生?！把酢钡膰H通用名字是“Oxygenium”，其中“Oxy–”意為“酸”，“–genium”意為“素”，日本譯為“酸素”。“氫”的國際通用名是“Hydrogenium”，其中“Hydro–”意為“水”，“–genium”意為“素”，日本譯為“水素”。我國漢學家并沒有受日本譯名的影響，堅決貫徹漢字音、形、義統(tǒng)一的原則。“Oxygenium”是一種“氣體”，這種氣體對人和動物有“養(yǎng)生”的功能，即“養(yǎng)生之氣”。“化學元素”是“基元概念”，該用單字，需要新造。一個字根應該是“氣”字頭，另一字根為“羊”，從字音上聯(lián)想起“養(yǎng)”，也聯(lián)想起“養(yǎng)生”的意義，最后確定了“音形義”統(tǒng)一的“氧”字?！癏ydrogenium”的特點是“最輕的氣體”即以“輕氣”作為口語，而化學元素的術語需要造一個新字，一個字根為“氣”字頭，另一字根為“坙”，以聯(lián)想“輕”的字音和字義，最后定為“氫”字。“氧、氫”二字受到了文化教育界和廣大群眾的認可和歡迎。不妨設想一下，如果“H2O2”不叫“過氧化氫”而叫“過酸素化水素”該有多么別扭。

我們再來看“氫”的三個同位素“氕（pie）”“氘（dao）”“氚（chuan）”。

新造的“氕”字?！皃rotium”的原子核中只有一個基本粒子（一個質(zhì)子、沒有中子），要造出一個漢字與之對應，一個字根應為“氣”字頭以體現(xiàn)字義上是“氣體”，另一個字根既要使?jié)h字的聲母為“p–”以保持字音上與“protium”的聯(lián)系，又要保證字根形狀為一筆以保證字形上與“一”個基本粒子的聯(lián)想，這個新字就是“氕（pie）”：字的上頭為“氣”字頭，底下為“丿”。這個“丿（pie）”既使字的聲母為“p–”，又在形狀上為一筆，使人聯(lián)想起“氕”只有一個基本粒子。

新造的“氘”字。“deuterium”的原子核中有二個基本粒子（一個質(zhì)子、一個中子），要造出一個漢字與之對應，一個字根應為“氣”字頭以體現(xiàn)字義上是“氣體”，另一個字根既要使?jié)h字的聲母為“d–”以保持字音上與“deuterium”的聯(lián)系，又要保證字根形狀為二筆以保證字形上與“二”個基本粒子的聯(lián)想（注：deu–作為前綴的意義為“二”），這個新造的字就是“氘（dao）”：字的上頭為“氣”字頭，底下為“刂[刀]”。這個“刂（dao）”既使字的聲母為“d–”，又在形狀上為二筆，使人聯(lián)想起“氘”有二個基本粒子。

新造的“氚”字?！皌ritium”的原子核中有三個基本粒子（一個質(zhì)子、二個中子），要造出一個漢字與之對應，一個字根應為“氣”字頭，另一個字根要使?jié)h字的字音保持與“tritium”的聯(lián)系，在漢語語音系統(tǒng)中與“tr–”的發(fā)音唯一近似的聲母是“ch–”，這個字根的形狀應該為“三”筆以保持與“三”個基本粒子的聯(lián)想（注：tri–作為前綴的意義為“三”），這個新造字就是“氚（chuan）”：字的上頭為“氣”字頭，底下為“川”。字根“川（chuan）”既使?jié)h字的聲母與原來的“tr–”實際發(fā)音近似，又以形狀上的“三”筆使人聯(lián)想起“氚”有三個基本粒子。

漢字在組字上顯示的智慧

漢字的可拆裝性顯示的智慧。漢族人計數(shù)系統(tǒng)采用十進制的理據(jù)是人有十個指頭，所謂“屈指可數(shù)”是也。因此在小于“十”的時候，可以用“一[橫]”（像一個手指）來計數(shù)：“一、二、三……”數(shù)下去。到“十個手指都屈完了”，就把手指伸直，放上一塊“石”頭，或打一個“十字”結(jié)[“十（shi）”與“石（shi）”同音]，接著數(shù)下去。如果總數(shù)是“13”，就是在“十”后面添上“三”而成“十三”；如果總數(shù)是“30”，即“三”個“十”，就在“三”后面添上“十”而成“三十”。“13”是“十”在前“三”在后，“30”是“三”在前“十”在后。

而英語“13”是“thir-teen”，“30”是“thir-ty”，teen和ty都是ten（十）的變體，“13”和“30”同樣是“三（thir）”在前“十（teen/ty）”在后。漢英對比，明顯看出哪個更有智慧。

1.“裝”——由小到大逐步“組裝”。

“十”字是由字基（筆畫）“一（橫）”和“丨（豎）”組裝而成的。漢字“十”除了表示“10”以外，還引申出“多”的意思，于是“十”字與“口”（字形像“嘴”）字可組裝成一個“意意型”的“古”字：一個意符“十”表示“多→多年以前”，另一個意符“口”表示“口→口頭流傳”?！肮拧弊值淖至x就是：“口頭流傳下來的多年以前的”。由此可見，“古”字不僅僅是“十”字與“口”字在字形上的組裝，也是“十”字與“口”字在字義上的組裝。

“古”作為詞素，可組裝成許多的“詞”（固定詞組），如古代、古典、古董、古都、古跡、古老、古詩、古文、古物、古裝；博古、仿古、復古、懷古、考古、擬古、千古、上古、萬古、遠古。“古”有字音“gu”作聲符可組裝成許多字，如故、固、估、姑、沽、咕、辜、鈷、牯、詁、罟、鴣、蛄、酤、轱、嘏；苦、枯、骷、秙、狜、跍；胡、祜、怙、岵、怘等。

由“古”和“月”組成的“胡”字是“意聲型”：聲符為“古”，意符為“月”。“月”的類別義是“肉”（肌、胸、肚、腰、股、腳），北方的少數(shù)民族被稱為“胡人”，因為與從事農(nóng)業(yè)以“五谷”為主食的漢人相比，從事畜牧業(yè)的“胡人”大量食用牛羊“肉”，所以“胡”字的意符是“月[肉]”，“胡人”就是大量食“肉”的人。

“胡”有字音“hu”，可作“聲符”而組裝成許多新字：

“+氵→湖[湖泊]”，“+蟲→蝴[蝴蝶]”，“+米→糊[糨糊]”，

“+王→瑚[珊瑚]”，“+火→煳[烤煳]”，“+犭→猢[猢猻]”，

“+艸→葫[葫蘆]”，“+酉→醐[醍醐]”，“+鳥→鶘[鵜鶘]”，

2.“拆”——由大到小逐步“拆卸”。

面對“踩、彩、睬”這一組同音字時，很容易把它們“拆卸”開而得到一個共同的聲符“采（cai）”，并進一步理解了：

踩→足[=腳]+采（cai）→[字義：（用腳底觸及）踏]，[字音：（cai）]。

注釋：如果要踩[腳踏]某處，就是用“足[腳]”觸及某處。

睬→目[=眼]+采（cai）→[字義：（用眼關注）搭理]，[字音：（cai）]。

注釋：如果不睬[搭理]某個人，就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彩→彡[形色]+采（cai）→[字義：（形形色色）彩色]，[字音：（cai）]。

注釋：作為“形、影、彤”的意符，可知“彡”義為“形色”。

再把“采”字拆為“爪（爫）”和“木”兩個字，并進而理解了動物的“爪（爫）”或人的“手”伸到“木[=樹]”的上面表示“摘”樹上的果子。既理解了“采”的字義是“摘下”，又有理據(jù)地構(gòu)成了一個與單字“采”意義相同但使用條件不完全相同的常用二字詞（字組）“采摘”。

漢字的可拆裝性是漢族人靜態(tài)知識網(wǎng)絡的基礎。由于漢字很容易組裝成“字組（詞）”，所以漢族人靜態(tài)知識網(wǎng)絡的節(jié)點就可以是一個字。如果兩個字節(jié)點在意義上具有融合性，在搭配上具有固定性，在交際上具有常用性，那么在靜態(tài)知識網(wǎng)絡中就可以用箭頭相連。

英語laser傳入后，一開始音譯成“萊塞”，漢族人不習慣音譯，從“萊”和“塞”想象不出它是什么。后來又譯為“鐳射”，反而使人誤認為是“鐳的射線”。最后我國的物理學家想到把“激”和“光”這兩個節(jié)點之間用箭頭連接起來就組成了新詞“激光”。這體現(xiàn)了漢族人有用熟字造新詞的創(chuàng)造力。

人們初次看到“激光”這個新詞，首先判斷其造詞模式，“×光”模式主要有“搶光”模式（意思為“×得精光，一點不?！保┖汀傲坠狻蹦Ｊ剑ㄒ馑紴椤坝伞廉a(chǎn)生的光”）。“激光”顯然像后者，就懂得“激光”的意義是“由激而產(chǎn)生的光”，這充分體現(xiàn)了漢族人有看熟字懂新詞的領悟力。

我國的化學家造出了令人贊嘆的“氕、氘、氚”，物理學家造出了令人稱頌的“激光”，他們是中華文化的乳汁哺育成長的炎黃子孫，因而繼承和發(fā)揚了中華民族的智慧。

漢字可拆裝性是積木式玩具和教學法的基礎。市面上銷路很好的“積木式兒童識字玩具”是運用漢字的可拆裝性和方塊的面積相等性的原理制作而成的。各種常用字可制成三種形式：正方形（H×B）、扁方形（0.5H×B）、窄方形（H×0.5B）。如兩個扁方形的“可”字能拼成正方形的“哥”字；兩個窄方形的“木”字能拼成正方形的“林”字；一個扁方形的“父”字與一個扁方形的“巴”字能拼成正方形的“爸”字；一個窄方形的“女”字與一個窄方形的“馬”字能拼成正方形的“媽”字。這種積木式玩具對于開發(fā)兒童的智慧具有重大意義。

與積木式識字玩具具有同一指導思想的教學法在對內(nèi)對外的漢字教學中都收到了良好的教學效果。這種教學法名稱很多，有的叫“積木式識字教學法”，有的叫“滾雪球識字教學法”或者“字族識字教學法”等。這種教學法不僅僅能教外國學生迅速學會大量的漢字，更重要的是通過對漢字可拆裝性的揭示，進一步使外國學生逐步體會到在拆裝性的深層里蘊藏著的智慧。

參考文獻：

[1]魯川：漢語的根字和字族——面向知識處理的漢語基因工程，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241-252.

（作者為鄭州師范學院中文系教授）

編校：董方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