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解的石俑謎團——湘南鬼崽嶺

馮超

神秘而略帶陰森的小山嶺，造型各異的石俑，考古學家的眾說紛紜。古人認為，這些石俑是來自地府的“陰兵”，半夜會化為神靈行走世間，雞鳴之后又重新化為石俑……至今，當?shù)厝藢@些石俑仍心懷禁忌，這就是湘南鬼崽嶺。

湘南鬼崽嶺

田廣洞村位于湖南省道縣縣城西南方向30多公里處，村子附近的山上生長著低矮的灌木叢，山坡的中部有一片突兀的松樹林。就是在這片林子里，竟隱藏著無數(shù)造型奇特的石俑，因為外形詭異，當?shù)卮迕癜堰@些石俑叫做“鬼崽”，把這坐小山叫做鬼崽嶺。山腳下有一處清澈見底的池塘，當?shù)厝朔Q之為鬼崽井。

松林的地面和地下散布著裝束不同的石俑。據(jù)考古人員推算，石俑的數(shù)量足有上萬。有的石俑五官身形清晰可辨，有的卻十分模糊，只能依稀辨明輪廓。石俑不高，大都在40厘米～80厘米之間，且形態(tài)詭異，讓人望而生畏。

石俑群的西北方向立有一塊石碑，題為《櫟頭源壇神記》，碑文是一個名叫徐詠的貢生在清光緒二十九年撰寫的，櫟頭水源就是今天田廣洞村的鬼崽井。由于年代久遠，碑文有些內(nèi)容已無法看清，道縣縣志有對這塊碑文的描述，其中一段曰：“有奇石土中出，俱類人形，高者不滿三尺，小者若在數(shù)寸，千形萬狀，不可勝紀?；蛟唬捍岁幈?。夜從山下經(jīng)過聞雞鳴而化石。故有全身者，有半身者，有只露眉目者，而最奇者在樹上……”

鬼崽井有無數(shù)的泉眼，即便是旱季也從未干涸過，充足的地下水澆灌著鬼崽嶺下的上千畝田地。鬼崽井還有一個非常奇特的現(xiàn)象，如果你對著水面大聲叫喊，池塘底部便會冒出無數(shù)珍珠般的氣泡，聲音越大，冒出的氣泡越多。從風水學的角度來講，這里有山有水有平地，土地肥沃，是個十分適宜人類居住的風水寶地，然而這里卻沒有一戶人家居住，離這里最近的村子也有3公里之遙。當?shù)厝藢@個地方為何避而遠之，到底是什么讓這個看似平常的山嶺蒙上了一層神秘而恐怖的色彩？

祭拜“陰兵”

在鬼崽嶺，純樸的當?shù)卮迕穸紩v述不知自哪一代人流傳下來的關于“陰兵”的故事，言談中充滿神秘和恐怖的感覺。村民所說的“陰兵”就是散布在松林中的神秘石俑。村民們對那些不知來歷，史書上也無記載的怪異石俑心懷恐懼。長期以來，這片山野被當?shù)厝艘暈榻兀挥性诩抑谢蚴谴謇镌庥龃蟮臑牡溁蚴菓?zhàn)亂時，才會帶上紙錢香燭到這里祭拜，求“陰兵”保佑。這種祭拜習俗代代相傳，筆者來此探訪，陪同的當?shù)貙＜姨嵝盐业绞付亚盎垷恪Ｈ豚l(xiāng)隨俗吧，我也虔誠地對石俑焚香叩拜了一回。的確，在這片高大的松林里，茂密的樹葉遮天蔽日，涼風嗖嗖，再加上地面遍布的鬼怪石俑，即便是陽光明媚的天氣，也會不寒而栗。

石俑是當?shù)厝说慕?。但在上個世紀60年代的那場浩劫中，這些“鬼崽”也難逃厄運。這些當時所謂的迷信之物，或被大錘砸碎，或被丟進山腳的鬼崽井中。更有一些覬覦石俑收藏價值的偷盜者，將形象完好的石俑偷藏起來，以致石俑損毀丟失不計其數(shù)。

當?shù)厝瞬⒉恢肋@些密密麻麻的石俑到底是何時雕刻，古人為何要雕刻如此多的石俑，為何又這么集中地將石俑放置在山野之中。難道真的如碑文所說，“此陰兵也。夜從山下經(jīng)過，聞雞鳴而化石”？村民口述的故事畢竟是傳說，當鬼崽嶺被公諸媒體時，這一連串的問號，引起了眾多專家學者和傳媒的濃厚興趣。他們紛至沓來，追根溯源，探究其潛藏的謎團。

有關鬼崽嶺的考證

北京的石刻專家經(jīng)過考證后認為，從鬼崽嶺石俑自然風蝕暴露出的石筋和石綹，以及雕刻的手法判斷，年代最早的石俑在4000年前左右，屬于新石器時代。雕刻簡略，因風沙雨雪的侵蝕面部扁平且模糊不清；年代稍晚一點的約在秦漢年間，石俑的造型受宗教的影響，雕刻比較精細傳神，有著戰(zhàn)袍者、有著披風者、打領結者、佩帶護身符者；年代最晚的石俑大約在元代，石俑的背面雕有帶宗教目的的文字。石俑的打造年代有早有晚，跨度相當大，石俑的造型有明顯的年代特征，而且其中有斷代的現(xiàn)象。

考證結果引起專家學者更大膽地推測，鬼崽嶺是否是上古時期某個帝王的陵墓？《史記五帝本紀》中有載：“舜南巡狩，崩于蒼梧之野，葬于江南九嶷，是為零陵……”鬼崽嶺距九嶷山大約10公里，蒼梧之野是指以九嶷山為中心的周邊廣大地區(qū)。最近的莫過于九嶷山，如果舜帝是死在九嶷山，那么司馬遷在《史記》里就可以簡寫為：“崩于江南九嶷，遂葬之”，根本不會提及蒼梧之野。最遠的蒼梧之野又是什么概念呢？辭典里：“蒼梧，古縣名。在廣西東南……”，將舜帝的遺體從廣西運送到千里之外的湖南九嶷山，即便現(xiàn)在都都非易事，更何況是在交通不便的古代？那樣司馬遷也會直截了當寫成“崩于蒼梧，葬于九嶷”，不提“之野”二字。舜帝南巡的確到過道州，史書有記載，民間也有與此相關的傳說，因此專家推斷：舜帝死于道州。

在交通不便的古代，舜帝為什么不顧自己年事已高，不遠萬里來到遠離中原的“蠻荒之地”道縣呢？20世紀90年代全國的十大考古發(fā)現(xiàn)之一玉蟾巖遺址，證明道縣為中國古代文明的發(fā)祥地之一，玉蟾巖遺址出土的人工栽培稻谷化石和原始陶片，是標志著中國稻作農(nóng)業(yè)和制陶工藝起源的史前文化遺產(chǎn)。舜帝年輕時就是一名“耕種”和“制陶”能手。作為一代君王的舜帝造訪此地最大的可能就是尋訪種植水稻的成功經(jīng)驗。為了紀念這位逝去的偉大君王，人們用雕鑿的石俑陪伴他的亡靈，這種祭拜形式持續(xù)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因此才有了我們所看到的不同雕刻風格的石俑。

湖南的一位專家認為：鬼崽嶺前是清澈的珍珠泉，背靠綿延的雞公山，從風水地形學角度看，這是一個風水寶地，他推測鬼崽嶺東側的土丘就是舜帝真正的陵墓所在地。但是，如果這里是舜帝的陵墓，為何沒有任何史料記載呢？

在商周以前，重要人物的墓地是“不封不樹”的，也就是不封土冢，不樹陵墓標志物。《禮記》中記載：古也，墓而不墳。在《易系辭》中也說到：古之葬者，厚衣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樹。由此可見遠古的殉葬制度非常簡單，陵墓上基本沒有明顯的標志。我們祖先用石頭雕刻物體起源很早，但真正用石頭雕刻人像在上古卻沒有發(fā)現(xiàn)。到了秦漢，才開始出現(xiàn)墓前豎立石俑或在墓中用石俑殉葬的現(xiàn)象，到戰(zhàn)國時期石俑陪葬才開始盛行。因此從考古學和歷史學上推翻了鬼崽嶺就是舜帝墓的推測。

但是鬼崽嶺祭祀遺址暗藏著古代某個時期的秘密是確定無疑的。在石刻群像左邊50米存有清代乾隆年間重修的“禹王廟”遺址。對面尖山嶺山腰，還有一處“白像廟”遺址。兩處廟址表明這里應該是大型祭祀場所。可以推斷，田廣洞村鬼崽嶺這個埋在地下，數(shù)量集中達到數(shù)千的石刻俑像群，應該不是鬼神崇拜那么簡單。

這些石俑在清朝中期以前均無文字記載可考，唯一的記載就是石俑群西北方的那塊清代的《櫟頭源壇神記》石碑。如果是祭祀場所，祭祀的是誰？在哪一個年代被廢棄？現(xiàn)存石刻群像為什么雜亂無章？周邊是否存在大型封土冢？因缺乏相應的文字史料，對這些充滿了巫風氣息的石俑像所發(fā)生的學術爭議也是此起彼伏。畢竟考古研究是需要以事實為依據(jù)的，沒有足夠的證據(jù)，目前的種種推斷只能算是一種猜想。但不可否認的是無論是藝術價值還是考古價值，鬼崽嶺石俑的發(fā)現(xiàn)，其意義都是重大的?？脊艑W家何時才能破解這些潛藏的謎團，人們只能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