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彬
古今藏家玩玉、論者說玉,無不對漢玉“游絲工”陰線刻技法的精微、奇巧、圓熟、唯美推崇備至,然拘執(zhí)于早期文獻記載闕疑、傳世器與出土物中可比勘互校的典型器不多等原因,關(guān)于漢玉“游絲工”技法的諸多認識長期以來一直存在疑義,如界定漢代“游絲工”的標準、“游絲工”淵源流變及其治玉工具等,相關(guān)問題至今尚在模糊之中而缺乏精準表述,學者著書立說提及漢玉“游絲工”,多粗約泛論不詳其里。近年隨著漢玉出土實物材料的不斷豐富和玉器微痕觀察研究工作的深入,探證漢玉“游絲工”技法相關(guān)問題漸具備了物質(zhì)、技術(shù)基礎(chǔ)。
一、“游絲工”與“雙鉤碾法”辯證
漢玉“游絲工”,亦稱作“游絲刻”、“游絲毛雕”或“游絲白描”,顧名思義是指以一類細若游絲的陰刻線表現(xiàn)玉器紋飾形構(gòu)特征的治玉技法。迄今為止,尚未發(fā)現(xiàn)漢代文獻中有關(guān)“游絲工”的記載,目前所知對漢代“游絲工”的描述,最早見于明代高濂《遵生八箋》卷14《燕閑清賞箋·論古玉器》:“漢人琢磨,妙在雙鉤,碾法婉轉(zhuǎn)流動,細入秋毫,更無疏密不勻,交接斷續(xù),儼若游絲白描,毫無滯跡。”高氏觀摩精細、所述入微、盡得其妙,應系把玩過實物后的經(jīng)驗之談。近世藏家提及“游絲工”,多以此為“母本”比附實物作人云亦云觀,而少見勘驗漢玉實物標本對上說作全面研究。
若以高濂上述“雙鉤碾法”說為判斷標準,要確認一件漢玉的陰線刻雕琢技法為“游絲工”,則需具備以下幾個條件:線條琢磨為“雙鉤碾法”、形構(gòu)為“雙鉤陰刻線”;陰刻線細如發(fā)絲呈弧曲狀,婉轉(zhuǎn)流暢;線條雕刻精整清晰、疏密均勻,無交接斷續(xù)之處或阻滯擁塞痕跡。
然以上述標準從已發(fā)表的漢玉材料中篩選、求證“游絲工”的典型器,符合條件的例證極罕見,即便檢索目前藏家、研究者著錄中所明確列舉的“游絲工”漢玉標本,從其圖譜細觀完全符合上述條件者亦寥寥無幾,由此便出現(xiàn)這樣一種情況:論者說漢玉“游絲工”皆以高氏說為準而言之鑿鑿,但所列舉的實物例證特征卻又與上述文獻所記不符。如何看待此類文圖近乎相悖的現(xiàn)象?高氏所云漢玉中的“雙鉤碾法、游絲白描”,如無一定數(shù)量的實物標本支撐,則豈不成了夸張溢美、名不副實的虛妄之言?如何更為確切地界定漢玉“游絲工”標準?
筆者以為并非高濂所論本身出現(xiàn)了問題,漢玉中的“游絲工”,原本應是一類細若游絲的陰線刻微雕技法的統(tǒng)稱,此類陰刻線在漢玉中有單陰線、雙陰線、短斜線、直線、曲線等多種形態(tài),高氏所謂的“雙鉤陰線,游絲白描”,實則僅為漢玉眾多“游絲工”陰刻線中的一種物化形態(tài)而非概指其全部(圖1),后世藏家不審其詳以高氏“雙鉤碾法”定義漢玉“游絲工”、進而將其作為界定“游絲工”的標準使用,則難免以偏概全而滋生乖謬、歧義,以下檢索《中國出土玉器全集》收錄四例漢玉標本作具體說明。
1西漢早期雙身獸面紋玉璧(圖2):1977年陜西西安市北郊棗園南嶺漢墓M1出土,主紋區(qū)分區(qū)雕琢雙身獸面紋、鳳鳥紋和谷紋并以細密束絲紋圈帶界隔。構(gòu)圖中屬于“游絲工”刻飾的部分有:內(nèi)孔緣部、外周緣部陰刻極細的變體幾何云紋;雙身獸面紋、鳳鳥紋的軀體部及頭部的冠、額、眼、鼻、唇上分別加飾的極細雙弧線、單弧線、繁密網(wǎng)紋等;側(cè)面陰刻極細的篆書文字:“六百六十一”;用于分隔主紋區(qū)的束絲紋圈帶。
2西漢早期雙首合體龍形玉璜(圖3):1997年安徽巢湖北山頭漢墓出土,兩端龍首以陰線刻、淺浮雕雕琢,龍身飾勾連谷紋。圖中屬于“游絲工”刻飾的部分:龍首的眼、嘴、上下吻、臉頰、角、下頜部分的陰刻邊廓線;臉頰、腮、下頜部束絲狀的綹毛。
3西漢中期獸面形四神玉鋪首(圖4):1975年陜西興平漢武帝茂陵陵園出土,正面雕琢獸面五官輪廓及四神形構(gòu)、云氣紋等。背面以淺細線刻飾桃心形紋、流云紋等。圖中屬于“游絲工”刻飾的部分:正面獸面紋中的眼、眉、鼻部位刻飾的淺細邊廓線、花枝紋、卷葉紋、網(wǎng)紋、云氣紋細陰線;龍、虎軀體部、尾部刻飾的細陰線,鳳鳥尾部刻飾的卷云紋、羽狀紋細陰線;背面刻飾的桃心形紋、流云紋淺細陰線。
4東漢鏤雕玉座屏(圖5):河北定縣中山穆王劉暢墓出土,座屏由四塊鏤雕玉片插接而成,主題紋飾為透雕青龍、自虎,中間兩片透雕人物、禽獸,上片為西王母與玉女、鳳鳥、九尾狐、三足烏等,下片為東王公與侍者、熊、玄武等。構(gòu)圖中屬于“游絲工”刻飾的部分:西王母、東王公、侍神面部五官輪廓線,發(fā)式、服飾、肩部上卷的兩翼輪廓線;西王母、東王公座下懸圃輪廓線、中部裝飾的直線、三角狀網(wǎng)紋;九尾狐、風鳥尾部勾勒的卷弧形細陰線,三足烏軀體輪廓、羽翅輪廓等。
顯然,若按高氏所云“雙鉤碾法”標準對比上述幾例漢玉圖式中的“游絲工”特征,則無一例與之完全相合者的,上述玉器圖式中諸多形態(tài)的淺細陰線刻多與“雙鉤碾法”毫不相干,由此,不能將所謂的“雙鉤碾法,游絲白描”與漢玉“游絲工”完全等同起來,形成認證標準上的誤區(qū)與歧義。
二、漢玉“游絲工”的功能與應用
漢代“游絲工”陰刻線組圖精巧細膩、流暢華美、生動多變,它的出現(xiàn)與流行豐富、細化了漢玉形構(gòu)、圖式的層次與內(nèi)涵,彌補了玉作平面雕或圓雕圖案呆板單調(diào)、細節(jié)模糊省隱、立體感不足的弱點,將傳統(tǒng)的陰線刻技法推向了精工細作、出神入化的極致,成為漢玉最高工藝成就的代表之作。漢玉“游絲工”陰線常用于刻劃、裝飾器物形構(gòu)、圖式的以下部位。
1刻畫禽獸頭部五官輪廓線、肢體屈曲部及須毛、羽翼等。
如巢湖北山頭漢墓出土西漢前期雙首合體龍形玉璜、湖南長沙成家湖陡壁山漢墓M1出土的龍紋玉牌飾(圖6)圖式中,龍首部鬃毛、卷曲須發(fā)、軀體緣部短毛線、四肢彎曲處短平行毛線、絞絲紋狀卷曲長尾、體表卷云紋、羽狀紋等均以“游絲工”刻飾。陜西成陽漢元帝渭陵建筑遺址出土玉鷹、陜西南鄭龍崗寺漢墓出土鷹形玉劍首、陜西咸陽漢元帝渭陵建筑遺址出土圓雕辟邪(圖7)中,鷹的羽翼以長陰線和密集短陰線刻飾,辟邪頭部頜下垂髯、臉頰后披毛、肩部雙翼,尾部披毛,皆為“游絲工”刻劃。
2人物的發(fā)式、服飾、佩件等。
如1975年安徽渦陽稽山漢代崖墓出土玉人佩(圖8),體扁圓形,玉人攏袖站立,頭著冠,身穿交領(lǐng)有衽長袍,腰間佩玉組綬。玉人面部的眼、鼻、嘴輪廓線,頭后冠下的細密發(fā)絲,腰部下垂的玉璧組綬及袍服上的菱形線刻紋,均系“游絲工”刻飾。
3流云紋、卷云紋、變體獸面紋、變體幾何紋等。
如河南永城邙山鎮(zhèn)僖山漢墓出土的心形玉佩、山東濟南長清濟北王陵出土的玉枕(圖9)、西安北郊棗園西漢早期墓大雙身獸面紋谷紋玉璧、西安北郊大白楊西漢早期墓雙身獸面紋玉璧(圖10)等,器表陰刻極細的勾連云紋、變體幾何云紋、變體獸面紋,皆屬典型的“游絲工”技法,玉枕上的“游絲工”線刻圖式還見于河北滿城陵山中山靖王劉勝墓出土器。
4束絲紋、花枝紋、網(wǎng)紋、短平行斜線紋等。
如河北滿城陵山中山靖王劉勝墓出土鑲玉鎏金鋪首(圖11),鑲玉雕琢獸面紋,獸面的額、眉、須等處填飾細若毫發(fā)的束絲紋。西安北郊大白楊漢墓出土的雙身獸面紋玉璧,獸面紋中的三角形、方形、半圓形細網(wǎng)紋,均為“游絲工”技法。西安北郊棗園西漢早期墓大雙身獸面紋谷紋玉璧、陜西興平縣武帝茂陵園出土獸面形四神玉鋪首、西安西北郊六村堡西漢建章宮遺址獸頭鐵芯玉帶鉤(圖12)圖式中也有此類短平行斜線紋、花枝紋、網(wǎng)紋“游絲工”細陰刻線。
5細微文字的刻劃。
陜西西安市北郊棗園南嶺漢墓M l出土西漢早期墓大雙身獸面紋谷紋玉璧側(cè)面陰刻極細的篆書文字“六百六十一”為典型的“游絲工”技法。此類游絲工文字還見于東漢流行的玉剛卯、嚴卯圖式中。
漢玉“游絲工”陰線在玉作中應用十分廣泛,上文僅是列舉了常見的幾類。需要說明的是,一件漢玉作品構(gòu)圖往往同時使用多種“游絲工”圖式,從而構(gòu)成作品圖式變換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和藝術(shù)美感。
三、漢玉“游絲工”溯源
關(guān)于“游絲工”出現(xiàn)、流行的年代,目前流行的說法認為“游絲工”系漢玉特有的線刻技法,其興起年代始于西漢中期以后,這是不正確的。
漢玉“游絲工”溯源,至遲可追索至春秋中晚期,1992年陜西寶雞益門村春秋晚期秦墓M2中出土一件精美的蟠虺紋虎形玉佩(圖13),虎頭部的眼眉、上下吻、耳、軀體及尾部的邊廓,軀體蟠虺紋間隙處,填以形態(tài)各異的束絲紋帶、平行短斜線紋帶,陰刻線淺細、繁密而精整,可視為早期“游絲工”的雛形,類似的集束淺細線刻飾工藝,還見于河南光山寶相寺春秋中期黃君孟墓出土虎形玉佩、陜西太原金勝村趙卿墓出土玉璜中。這一時期玉作中的“游絲工”不僅數(shù)量有限、線刻的精細程度不及后世作品,其使用范圍似乎也僅被限定在刻劃“束絲紋”、細密“短平行斜線紋”中,表明此期“游絲工”陰線還處于較原始的早期發(fā)展階段。而春秋玉作中的細密“束絲紋”,有論者認為應源出于同時代金器、青銅器的同類紋飾中,實則在西周晚期人面紋玉璜、神人鳳鳥合體紋柄形器側(cè)面人首集束細發(fā)絲紋中也可找到源出線索。
到了治玉工藝成就空前發(fā)達的戰(zhàn)國中晚期,“游絲工”技法趨于成熟,不但陰線刻更為精細考究,其應用范疇也不限于僅刻劃“束絲紋”、“短平行斜線紋”,而被更為廣泛地運用于刻畫禽獸的細部形構(gòu)輪廓、羽翼、綹毛、發(fā)絲,人物的服飾、發(fā)式、佩飾,各種用于裝飾的花葉紋、花枝紋、細網(wǎng)紋、卷云紋及文字微雕等玉作圖案中,尤其是楚玉中的“游絲工”陰線刻,圖式變幻生動、精細謹嚴、極盡奇巧、獨樹一幟,步入空前繁盛的巔峰期,如僅細陰線網(wǎng)格紋形構(gòu),就有三角形、四邊形、菱形、橢圓形、半圓形、水滴形、花瓣形、花枝形、樹葉形、鱗形、“T”字形、不規(guī)則形等多種,這些刻劃一絲不茍的細陰線網(wǎng)格紋填飾于玉作圖案空隙處,幾乎達到了可隨心所欲形變的地步。典型例證見于如河南淮陽平糧臺遺址戰(zhàn)國墓出土的龍形佩、河南輝縣固圍村M1祭祀坑出土的龍紋璜(圖14)、安徽長豐楊公戰(zhàn)國墓出土的雙首合體龍形璜、湖南臨澧九里茶場戰(zhàn)國層疊式龍紋玉璜、故宮藏戰(zhàn)國盤發(fā)玉人等,這些標本圖式中均有細若發(fā)絲、生動流暢、精整考究的“游絲工”陰線填圖。
西漢早中期玉作中“游絲工”的形態(tài)及刻劃風格,直接沿襲戰(zhàn)國中晚期而來,兩者從器形、組圖、雕琢技法看區(qū)別不大,這一時期流行的雙身獸面紋玉璧、雙首合體龍形璜及其玉作中的束絲紋、細密短平行斜線紋、細網(wǎng)紋等,皆可直接從戰(zhàn)國中晚期玉器中找到出處,尤其是玉作中的束絲紋、網(wǎng)格紋、卷云紋等,可看出承襲戰(zhàn)國楚玉的典型特征。西漢中期玉作圖案中的“游絲工”,始有趨于簡約疏朗之風。西漢晚期至東漢之際,漢玉“游絲工”陰線有了明顯變化,線條較前期玉作更為淺細、流暢、華美、精致,凸顯出更為濃郁的藝術(shù)裝飾風格,有些玉作精品中的“游絲工”,陰線刻劃得極為細淺,肉眼觀之時隱時現(xiàn)、若有若無,幾乎無以窺其全貌,微痕觀察卻又條分縷析、流暢自如、精整考究,絕少有深淺粗細不均、崩裂、斷線、起毛之處的敗筆,表明此期“游絲工”技法的發(fā)展日臻成熟完善。典型器見于陜西寶雞北郊金河磚廠東漢早期呂仁墓出土的玉辟邪插座(圖15)、江蘇揚州甘泉老虎墩東漢墓辟邪玉壺、陜西咸陽漢元帝渭陵建筑遺址出土玉辟邪、陜西南鄭縣龍崗寺西漢晚期墓鷹形玉劍首、濟南長清濟北王陵西漢晚期玉枕等。
四、漢玉“游絲工”的刻劃工具
關(guān)于對雕刻“游絲工”陰線使用工具的判斷,存在兩種完全不同的觀點:一種觀點認為此類細若發(fā)絲的陰線是用高硬度的尖狀器刻劃出來的,此說認為玉作鉈具不可能雕琢出如此細淺流暢的陰線紋,況且當時也沒有如此輕薄細小又刃口鋒利的鉈具;另一種觀點認為“游絲工”陰線是用極小的勾鉈雕琢出來的,原因是玉料硬度大,古代難以找到符合條件的高硬度尖細器刻劃工具,況且如不借助鉈具刻劃,僅憑手持高硬度尖狀器亦無法刻劃出如此圓熟精致的淺細線。
近年有研究者對部分“游絲工”陰線玉作標本局部放大后微痕觀察,可以看出此類細陰刻線應系使用細小鉈具刻劃而成。以西安西北郊六村堡西梁果村西漢建章宮遺址出土獸頭鐵芯玉帶鉤為例,鉤首獸頭上的雙角由極細密的“游絲工”陰線刻劃,取其一觀察點放大60倍作顯微觀察(圖16、圖17、圖18),則可清晰地看到陰線凹槽底部有鉈具旋轉(zhuǎn)切割留下的集束直線痕,再取其頸部細密網(wǎng)紋作第二觀察點放大60倍顯微觀察(圖19、圖20),可看到構(gòu)成網(wǎng)紋的陰線凹槽有淺寬和窄細兩種痕跡,推定網(wǎng)紋制作是先以細小勾鉈刻劃出大致平行的窄細線,再刻出與窄細線相互切割的另一組淺寬線痕,兩類線均不甚規(guī)整,鉈具碾磨的痕跡甚明顯。再如陜西寶雞北郊漢墓出土的東漢玉辟邪,體表密布的流暢精細“游絲工”陰線,以局部放大作觀察點,則勾鉈走鉈切割痕跡明顯,少數(shù)地方還能看到鉈具旋切的“崩口”現(xiàn)象。
當然也不排除少量的“游絲工”陰線可能是玉工用尖狀器刻劃而成的,如河北定縣北陵頭中山穆王劉暢墓出土東漢玉座屏中的神人禽獸淺細線輪廓、安徽渦陽稽山漢代崖墓出土玉人的頭后部細密集束發(fā)絲、西安北郊棗園南嶺西漢早期墓M1出土的雙身獸面紋玉璧圖案中填襯的簡約不規(guī)則獸首紋等,此類陰刻線一般應具有線條極其細淺模糊、刻劃不甚精致規(guī)整的、甚至肉眼無法細觀的特征。
五、結(jié)語
“游絲工”是發(fā)端于春秋晚期、流行于戰(zhàn)國中晚期至東漢之際的一類細陰刻線微雕治玉工藝,組圖形態(tài)有單陰線、雙陰線、直線、曲線、短斜線等多種,其刻劃多是用細小勾鉈作工具旋切而成。就自身“微雕”工藝而言,此類陰刻線亦略有粗細、繁簡、深淺之分,從發(fā)展演變軌跡看,游絲陰刻自春秋晚期以來亦有一個漸趨發(fā)展演變、累積成熟的過程,延至漢代,這種微雕治玉工藝日臻成熟完善,成為同時代治玉最高工藝成就的代表作。春秋戰(zhàn)國至漢代玉器中習見的束絲紋、卷云紋、花枝紋、草葉紋、綹毛紋、細鱗紋、細網(wǎng)格紋、禽獸五官細部、人物發(fā)絲、服飾等,皆歸其范疇。高濂所述的漢玉“雙鉤碾法、游絲白描”僅是其中的一種形態(tài),因而不能將其作為定義、判別漢玉“游絲工”的唯一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