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燕
(桂林電子科技大學 外國語學院,廣西 桂林 541004)
小說《絲之謎》是旅英馬來西亞華裔英語作家歐大旭(Tash Aw)的第一部英文長篇小說,小說一經(jīng)問世,便贏得了英國歷史最悠久的文學獎“惠特布萊德文學獎”(Whitbread)2005年度最佳小說新人獎。英國著名的哈珀·柯林斯出版公司(Harper Collins)以350萬令吉(約750萬人民幣)的高價買下小說版權(quán),出版后迅速攀上英美暢銷書榜,并被翻譯為20多種文字,在世界各地出版。這本書在全球暢銷書榜屢創(chuàng)佳績,成功地超越了第三世界與第一世界鴻溝,是一部在歐洲得到了確認的作品,第一次把東方的馬來西亞畫上世界文學版圖。
歐大旭說過,他自己在英國生活了十幾年,但記憶最深刻的仍然是“馬來西亞鄉(xiāng)村那些傻乎乎的、有點莫名其妙的事情?!盵1](p206)在他的小說中,“每一個人物都有點漫無目的,他們都離開了自己原來生活的地方?!痹谒麄兠總€人身上都有作者的影子。這里所說的就是后殖民文學普遍的“移位”(displacement)或“誤置”(dislocation)主題。所謂“移位”或“誤置”指的是個體一出生就已失去自己的本土文化之根,進入一個陌生的異己世界,不得不經(jīng)歷一個復雜而痛苦的“文化移入”過程。這就使得他們既與原生地的同胞有別,又與移居地的原住民相異,成為一個“異類”。小說《絲之謎》里的主人公林強尼其實就是這樣的“異類”?!耙莆弧被颉罢`置”是像林強尼那樣人群的后殖民狀態(tài)下的普遍特征。
小說故事發(fā)生于上世紀30至40年代的馬來西亞,當時正值動蕩的第二世界大戰(zhàn)期間,時值英國殖民與日本侵占時期。故事講述了在霹靂州以產(chǎn)錫文明的近打河流域,孤兒林強尼如何從由礦場最底層的小工,一步步晉升為河谷最有權(quán)勢的人。他美麗的妻子與神秘的日本學者暗通款曲;生命中唯一的好友選擇終身避走;而他的獨生子認定他是惡魔,對他深惡痛絕。整部小說分成三個部分,分別由林強尼的獨生子、早逝的妻子與唯一的友人回憶敘述,拼湊出林強尼復雜而神秘的一生。
林強尼過的是很原始的生活。他住的村莊在橡膠園周圍,以割橡膠為生,有時捉小動物換點零花錢。這意味著他是為英國人或法國人干活。他能接觸到的唯一群體是一起割橡膠的孩子。他不可能和那些開著小汽車的莊園主有談話的機會,也絕不可能和有錢的華人攀談。他完全沒有受教育的機會。鄉(xiāng)村“有幾所英國人開辦的學校,但只接收權(quán)貴豪紳、政府職員的子女?!畬W校融合了愛德華七世和馬來亞的建筑風格,是殖民建筑的優(yōu)秀代表,從學??梢蕴魍l(xiāng)村最美的風景。’”土生華人的身份讓他失去了中國文化之根,而窮苦的被殖民者的身份讓他失去了接受西方教育的機會。教育會起到一種廣泛的社會現(xiàn)代化的效果,會促進種族之間的溝通與交流,而這正是殖民者所擔心的。當時任霹靂駐扎官的瑞天咸爵士曾對英語教育的過度推廣表示擔心:“一個必須防止的危險是大規(guī)模的英語教育……我認為向農(nóng)村人口的孩子們提供一種語言的完全陌生的知識是十分不明智的,這將使大多數(shù)人無法適應生活的責任,并會對諸如體力勞動之類的任何事情表示不滿?!盵2](p284-285)幼小的林強尼在英國的殖民統(tǒng)治環(huán)境下成為一個無根基的局外人和邊緣人,處于社會的最底層,因為貧窮,他被剝奪了受教育的權(quán)利,這時的他也是“移位”的,處于懸空狀態(tài)。
林強尼既非完全的中國人,亦非完全的馬來西亞人,亦非英國殖民者培養(yǎng)的精英階層,他被剝奪了受教育的權(quán)利。他是被動的、移位的、被剝奪的。他的生活由無數(shù)雙看不見的手操縱著。他無法決定自己的出生、教育、貧富和命運,無法獲得一個有尊嚴的身份和社會地位,他所處的“移位”的人生狀態(tài),使他既是后殖民社會普通的一員,又是其典型代表。
林強尼是一個不合常規(guī)的人。移位是他作為個體無法自主的生命狀態(tài),他又通過自己的努力、自己的行動來重新給自己定位,重構(gòu)自己的身份。他努力地追尋著西方文化,展開人生追求。探尋西方文化是他希望與世界交流與溝通的手段,他個人的發(fā)展是和他探尋西方文化平行展開的。在移位的生命狀態(tài)中,通過對西方文化的尋求,他不斷地重構(gòu)著自己的身份。
在20世紀30年代末期,林強尼剛滿二十歲。他自身矮、胖,不善言談,孤獨,毫無社交技巧。他以前的名字叫林成真,一個毫無特點的閩南名字。他選擇了強尼這個名字,是因為他崇拜美國的叫強尼·維斯穆勒的奧運會冠軍。他特別羨慕強尼·維斯穆勒發(fā)達的胸肌,羨慕他是女性崇拜的對象。強尼·維斯穆勒是當時拍攝了一系列“泰山”影片的導演米高梅邀請來飾演“泰山”角色的美國游泳運動員。在飾演“泰山”之前的運動員生涯中,他曾創(chuàng)下了28項世界紀錄并獲得5枚奧運金牌。林成真在重新自我命名為強尼時將自己的形象和欲望和“泰山”及奧運金牌得主強尼重疊了。飾演“泰山”的演員集結(jié)了所有的優(yōu)點,這些優(yōu)點顯然就是林強尼意欲獲得的。林強尼用重新命名的方式來重新確立自我的身份,試圖將自己等同于另一些有優(yōu)越身份地位的人。他的名字反映的其實就是“移位”現(xiàn)象,這是他盲從外來的西方文化,是殖民者以高舉和強化西方文化與文明的優(yōu)勢作為殖民策略的結(jié)果;也是他試圖消解與西方文化的對立,將西方文化融入民族文化的方式。
林強尼的第一份正式工作是在近打河谷英國開的錫礦做工。英國人的錫礦公司普遍配備了挖土機。這種機器特別昂貴,購置一部需花費百萬英鎊,而且需要15至20年才能收回投資。優(yōu)點是勞動生產(chǎn)率非常高,一個挖土機能頂一千個苦力。林強尼對機械極有天賦,他會使用西方的現(xiàn)代科技產(chǎn)品,因此他不用做苦工,他就只用操作挖土機,而且住在“專為特殊技工安的長屋里”。雖然也是工人的身份,但有所不同。那時的挖土機并不是很先進,出現(xiàn)了幾次問題,林強尼也解決不了問題。英國人很實際地讓工人們回家,不發(fā)工錢,工人們憤怒地把怒火投向林強尼,而林強尼握著改錐把它刺向了英國人的大腿。結(jié)果很出人意料,英國人死了,而林強尼意外地逃脫了法律的制裁。這件事使得他變成了民族英雄。操作西方的挖土機,做英國人的礦工,結(jié)果林強尼成為了民族英雄,這是他自己也沒料到的,他的又一次“移位”第二次重構(gòu)了他的自我身份。從他個人發(fā)展歷史的軌跡中我們可以知道,這其實是一次“誤置”?!罢`置”的“民族英雄”的身份促使林強尼在個人發(fā)展中大膽起來,而且是越來越不擇手段,因為他意識到謀殺也能逃脫法律的制裁。這給他最終的命運打下基調(diào),也無疑使他在重構(gòu)自己的身份中蒙上一層陰影。這也使得他即使在事業(yè)達到頂峰時,始終都是徘徊在社會與命運的邊緣。
林強尼在河谷最大的紡織品貿(mào)易公司找到了他的第二份工作,他的勤快得到了老板陳虎的賞識,把他當作接班人來培養(yǎng)。在陳虎家里,“還有豐富的藏書大多是漢譯本馬克思著作,也有許多英語書籍,包括一小部分唐福特·耶茨的小說”。這讓沒有受過教育的林強尼第一次接觸到異國文化。他試著讀老虎書架上的書,首先找到的是卡爾·馬克思的《資本論》,而且喜歡上了英文版,“每天晚上他都要讀書,用蹩腳的英語讀上幾行,希望能突然找到一扇天窗,進入書本深處的廣闊世界。不知怎么的,讀書使他感覺自己更加重要、更加成熟,使他覺得自己是偉大事業(yè)的一部分”。他經(jīng)常進入老虎的圖書室,讀《雪萊詩歌選集》和唐福特·耶茨的一些作品。他把新單詞都記下來,記在練習本上,這些本子他一直保存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可以說陳虎家的英語藏書為林強尼打開了一扇學習西方文化的窗戶,如果取洋名是盲從西方文化,那么現(xiàn)在的他就是有意識的積極吸取西方文化的養(yǎng)分了。這無疑是他想重構(gòu)自我身份,同時想消解與西方文化的對立達到與西方交流對話的顯示。1905年,霹靂蘇丹在馬來學院常年授獎典禮致詞中說:“一個人只要是蘇丹的兒子就確定了他的前途的那種時代,已經(jīng)成為過去了;現(xiàn)在,即使是蘇丹的兒子,除非他能求得知識來補充他的出身的高貴,否則他在社會上就會沒有地位”[3](p486)林強尼渴望知識、財富和地位的欲望讓人無法想象,林強尼來到貿(mào)易公司沒過多久,陳虎被謀殺,林強尼接管了虎記貿(mào)易行,成為河谷里最會賺錢的布老板,他的財富吸引了河谷首富宋狄克,馬上成為了他的女婿。林強尼通過自己的努力,也依靠手段,從他者轉(zhuǎn)變?yōu)樽晕?,第三次重?gòu)了自我身份,社會地位是提高了,卻“產(chǎn)生了一種受騙的感覺,但自己也不知道受了什么騙?!彼怯帧罢`置”到了顯赫的宋家,由此產(chǎn)生婚姻和個人命運的悲劇。
宋家雪兒的祖父是是馬來西亞聯(lián)邦惟一一個真正的中國貴族,父親狄克在馬來西亞大學學的法律,還在哈佛大學學習了一陣子,他憑借家族的關系投身于大規(guī)模的實業(yè)中,從事商業(yè)信貸活動,與歐洲人做錫和橡膠的進出口生意。他們是河谷的首富,是馬來西亞的上流階層。在河谷林強尼雖然是僅次于宋家的豪富,因為沒有社會和家庭背景,他在宋家是沒有地位的,在他們眼里,他是“沒有受過教育”,是“野蠻的人”,是“從那邊來的”。強尼和宋家之間始終有條鴻溝,對宋家而言,強尼是局外人。結(jié)了婚的林強尼就像“珍愛一塊不為人知的鉆石或者一塊未經(jīng)雕琢的寶石那樣”珍愛妻子宋雪兒,就是從來不去碰她。但是在林強尼的內(nèi)心深處,他是非常愿意和他們交流溝通的。妻子是說英語的,他更加地努力學習英語,希望這樣就“能跟她自由交談了,包括她的家人”。
為了改變被宋家漠視的處境,林強尼采取了另一種方式,他設計了一場冒險炸毀虎記貿(mào)易行,再從烈焰中救出宋狄克的好戲,從而獲得宋家的信任??傊謴娔岢蔀檎麄€河谷最有影響力的人,他步入了馬來西亞的上流階層,他的兒子也“就可以去立卑地區(qū)的克利福德學院就讀”了。他獲得了宋家的信任,但是他的手段是可恥的。與他者文化的成功交流是通過極端的方式進行,這還不是他的道德底線。1941年12月,日本正式發(fā)動了侵略馬來亞的戰(zhàn)爭,1942年2月,馬來西亞英軍向日本投降,日本開始了在馬來西亞的全面統(tǒng)治。日本人取代了英國人成為馬來西亞的最高統(tǒng)治者。作為河谷最有影響力的人,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他幾乎沒有選擇地答應和日本人合作。他沒有意識到他的這個行為是一次更徹底的“移位”,讓他走得更遠,完全偏離了方向。他勸說河谷人服從日本人,向日本人繳稅。還出賣了馬來西亞的共產(chǎn)黨員,以致44名共產(chǎn)黨員全部中了日軍的埋伏,被殺害。河谷人民在日軍占領期間,被搜刮了數(shù)千萬美元的苛捐雜稅,很窮苦,而林強尼花錢在虎記貿(mào)易行廢墟上建立了一座日馬和平紀念碑,買新車,還購買了河谷最大、最漂亮的房子“和諧絲莊”。林強尼與日本殖民者互惠互利,溝通成功。但是在1957年馬來西亞結(jié)束了長達450年的異族統(tǒng)治,獲得了獨立自由那天,林強尼便遭到兇手的襲擊,他在戰(zhàn)后成為了臭名昭著的賣國賊。林強尼最后的結(jié)局居然是臭名昭著,他最后構(gòu)建的身份是“賣國賊”。
在西方文化的沖擊下,林強尼的身份不斷地發(fā)生著改變,從土生華人、被殖民者、民族英雄、河谷豪富、宋家女婿、最后到賣國賊,是一個不斷游移的過程,他的生存狀態(tài)不斷地“移位”,偏離原來的位置,這是由他一出生就決定了的,無根之木,無源之水造就了他大起大落。他的一生,既非成功,亦非失敗,他的個人命運,他不斷的文化身份構(gòu)建其實也是后殖民社會中人們的普遍表現(xiàn)。
從后殖民批評的角度看,林強尼對西方文化的尋求實際上也涉及到作家本人的文化身份認同危機。歐大旭出生于中國臺北,還在襁褓中便隨父母回到馬來西亞的吉隆坡,成長、學習。在吉隆坡一所天主教中學畢業(yè)后,升讀英國劍橋大學修讀法律。接著他選擇長居異鄉(xiāng),并在考上律師執(zhí)照后,留在倫敦一家法律事務所工作。然而他的人生并不是注定要當一名律師,他真正醉心的是寫作。后來他進入東安格利亞大學文學創(chuàng)作班進修,專業(yè)從事寫作。歐大旭最怕被別人問他是“哪里人”。對于大多數(shù)人,這不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對于他來說,這個問題卻是有些復雜。他如果說他是馬來西亞人,這并不準確,因為他的祖籍是中國。如果說他是中國人,這也不全面,因為他是在馬來西亞接受的小學和中學的教育,他的國籍是馬來西亞。如果說他是馬來西亞人或者是中國人,這也未必能說盡他的身份。他從上大學開始,以后到現(xiàn)在都是生活在英國。對于英國,他永遠是一個“他者”。他將自己所經(jīng)歷的文化分裂轉(zhuǎn)化為撫平裂痕的家園夢想。他一直在尋找家園,尋找歸屬,所以他身居英國,而成長的地方馬來西亞是他永久的書寫對象。2009年他還應上海作家協(xié)會的邀請,參加了由王安憶提議發(fā)起的“2009上海寫作計劃”。他長時間與英國BBC電視臺合作節(jié)目,負責東南亞文化、電影與文化的點評。他能借鑒多種傳統(tǒng),卻又不屬于任何一個傳統(tǒng)。歐大旭東奔西走,居無定所,心有旁騖,他既非完全的中國人,亦非完全的馬來西亞人,亦非完全的英國人,他在這三個地方都找不到文化認同,他也是一個邊緣人,一個局外人,一個文化上的“雜種”。他小說中主人公林強尼對西方文化的尋求、重構(gòu)自我身份的努力,其實也是歐大旭作家自己的文化身份認同危機和邊緣意識。
后殖民理論家賽義德曾說,“一個人離自己的文化家園越遠,越容易對其作出判斷;整個世界同樣如此,要想對世界獲得真正的了解,從精神上對其加以疏遠以及以寬容之心坦然接受一切必要的條件”。[4](p331)另一位后殖民理論家霍米·巴巴也主張作家站在一種“離家”的立場上。所謂“離家”不同于“無家可歸”,也不同于反對家的概念,而是不以某種特定文化為歸宿,而處于文化的邊緣和疏離狀態(tài)。[5]p117-118)這表明,地理和精神上與文化家園的疏遠,雖然造成了身份的分裂,但是,卻有利于對其進行深刻的認識,并將獨立和超然的意識注入其中。歐大旭的創(chuàng)作,也正是基于這種“疏遠”、“漂泊”、“離家”和“移位”的經(jīng)歷之上的。歐大旭借助西方的語言,講述來自東方的故事,在潛移默化中,將東方與西方融匯在自己的創(chuàng)作中。他從自己被懸置的邊緣狀態(tài)中獲得了觀察世界和人生的有利地位,獲得靈感。也許他的“離家”,“移位”,正是他的成功之處,為他贏得了來自東方和西方的讀者。
對賽義德而言,所謂身份或者認同等等,都不是什么與生俱來的、固定不變的,具有本真意義的東西,相反,它是流動性的、復合性的,最終都是一種建構(gòu),在很大程度上它是一種人為建構(gòu)的歷史、社會、學術和政治過程。每一個時代和社會都重新創(chuàng)造自己的“他者”。在一次訪談中,賽義德甚至這樣說:“身份問題是當前所有問題中最次要的。比這更重要的事情是要超越身份界限,走向別處,不管那是什么地方?!盵6]歐大旭在小說中,用主人公的不斷“移位”的生存狀態(tài)表達了全世界流散的和后殖民社會的人們身份的復雜性,也表達了對自己身份感到的痛苦,但“實際上更多地表達了一種新找到的力量。”[7](p124)歐大旭的“移位”,成為了他想象的驅(qū)動力,他的處境“既非—亦非”,這種懸置狀態(tài)正如錢柏斯描述的“一腳踩在這邊,另一腳卻永遠踩在別處,橫跨在疆界的兩邊”,[8](p17)反倒成了他獲得意義的源泉。他的邊緣處境有助于打破民族主義的疆界,有助于在全球化與文化多元主義的時代,靈活地選擇和穿越于本土與西方、現(xiàn)代與傳統(tǒng)、地方性與世界性,在爭取國際平等關系與爭取國內(nèi)自由知識分子身份之間形成良性關系。
[1]歐大旭.絲之謎[M].王麗艷,譯.南海出版公司,2008.
[2]Rudner,Martin.Maylaysian Development:A Retrospective[M].OTTAWA,1994.
[3]賀圣達.東南亞文化發(fā)展史[M].云南:云南人民出版社,1996.
[4]賽義德.東方學[M].王宇根,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9.
[5]趙稀方.后殖民理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
[6]王逢振.賽義德訪談錄[N].中華讀書報,2000-12-27.
[7]阿里夫·德里克.后革命氛圍[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
[8]Chambers,Ian.Migrancy,Culture,Identity[M].London:Routledge,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