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承篤
2012年8月8日-10日,由中國中外文藝理論學會、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與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所文藝理論研究室聯(lián)合主辦,山東師范大學文藝學專業(yè)承辦的“21世紀的文藝理論:國際視域與中國問題”國際學術研討會暨中國中外文藝理論學會第9屆年會在濟南召開。會議綜述如下。
中國文藝理論的生存現(xiàn)狀以及未來的發(fā)展是與會學者普遍關心的話題,錢中文(中國社會科學院)在開幕式的致詞中回應并批判了文學理論“終結”的論斷,肯定了進入新世紀以來我國文論界所取得的成就,同時也指出文學理論確實存在著諸多問題,理論界需要進行自我反省和批判。文學理論需要加強實踐品格與時代特色,建設具有我國民族特色和本土化的文學理論。童慶炳(北京師范大學)針對文學理論比較“空”的指責,指出了文學研究與歷史語境的內在關聯(lián),認為文學問題總是在一定的時代提出來,也總是在一定的歷史語境中得到解釋。只有揭示作家和作品所產生的具體的歷史契機、文化變遷等,才能具體深入地了解作家和作品的歷史具體性和深刻性。曾繁仁(山東大學)認為中國文論的發(fā)展應充分關注中國傳統(tǒng)美學思想,而中國古代的生命論美學可以概括中國傳統(tǒng)美學的特點,應深入探討生命論美學的藝術表現(xiàn)和價值追求。王岳川(北京大學)認為文論研究應會通中西,守正創(chuàng)新。他提出,目前國內的文論研究并沒有真正進入西方的語境,我們應該進行體系創(chuàng)新、范疇創(chuàng)新、文化創(chuàng)新和對話方式的創(chuàng)新,只要堅持創(chuàng)新的思路就一定能打破中國文論的困局。王先霈(華中師范大學)提出了中西交融、回歸傳統(tǒng)的治學路徑,認為乾嘉學派的治學態(tài)度和思想對于中國文論研究具有重大的價值。李春青(北京師范大學)也對文論研究的困局做出了判斷,認為今天的文學理論,徘徊于理論與歷史、審美與文化以及建構與解構的三種兩難抉擇之中。譚好哲(山東大學)分析了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研究的邊界、問題與方法,認為研究者應堅持馬克思主義的基本方法論原則,堅持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傳統(tǒng)精神,堅持以問題為中心、以解決現(xiàn)實實踐問題為宗旨的學術導向。高楠(遼寧大學)指出,當下文學理論的體系建構中,現(xiàn)實主義被淡出是一個重要問題。盡管現(xiàn)實生活發(fā)生了大規(guī)模轉型,但理論及文學實踐基礎仍然存在,這規(guī)定著現(xiàn)實主義在文學理論建構中仍具有重要性。李衍柱(山東師范大學)提出了文藝學與科學相結合的發(fā)展路徑,認為二者的研究在思維方式和研究方法上可以互補,研究者應進行全方位整體的研究,才能實事求是地闡釋文學藝術的現(xiàn)代性特征。馮毓云(哈爾濱師范大學)也認為,文學藝術需要依靠不同學科,甚至科學文化和人文文化的交叉融合,來更新思維方式、創(chuàng)立新的方法。
基礎理論和基本問題研究是文學理論發(fā)展的根基與源泉,與會學者對眾多文學理論的基本問題展開了探討。高建平(中國社會科學院)從藝術的越界與劃界的角度深入探討了藝術的本體問題,認為真正的藝術不在于所制作物品的形態(tài)和它所產生的效果,而在于制作者的處境、意愿和姿態(tài),藝術的邊界就是創(chuàng)造的邊界。同時,文學藝術要針對社會發(fā)言,這種針對性既要有批判性,也要指向未來。陳炎(山東大學)認為,“形式”與“情感”是藝術作品不可或缺的兩大元素,二者之間的關系建立在人生經驗的基礎之上。這種“準符號”的特點既為藝術作品的理解帶來了多義性、模糊性,又為藝術作品的欣賞提供了超越民族和地域的可能。
在文學理論范疇的研究方面,陳定家(中國社會科學院)分析了超文本語境中的互文性理論,認為在超文本語境中“文無所本”,讀者以擬作者的身份博弈文本主導權,讀與寫的界限更加游移不定。張偉(魯迅藝術學院)認為只有把人的文化價值作為價值的本體,才能改變對于價值本體屬性的物質化的理解,進而對大眾文化價值取向加以精神化的引導,回歸人類至善的本體價值。劉方喜(中國社會科學院)認為當代藝術與市場的交融、剩余勞動時間的符號化,形成所謂“符號經濟”,而當代藝術與市場的對抗性,就體現(xiàn)在這種“符號經濟”的雙向擠壓、雙向激化功能上。龍迪勇(《鄱陽湖學刊》雜志社)把建立在“多對一”與“一對多”因果關系基礎上的非線性敘事模式命名為“分形敘事”,“多對一”與“一對多”構成“分形敘事”的兩種基本類型。陳學廣(揚州大學)論述了隱喻與象征的問題,指出文學中的隱喻一旦成為某種穩(wěn)定的、社會化的表達模式,就具有了象征的意義。
文學的經典問題也引起了與會學者的廣泛關注。周憲(南京大學)指出經典本身是一種歷史產物,是從美學到政治的多重因素合力作用的協(xié)商性結果,研究者要把握住經典本身的開放性,深入到經典形成的內在動力機制中去。姚文放(揚州大學)也指出,文學經典既是意識形態(tài)碰撞、文化權利博弈的結果,同時又要立足于審美價值,其構建取決于意識形態(tài)與審美價值二者的張力。
文學與政治的關系也是與會學者關心的問題。劉鋒杰(蘇州大學)認為,文學可以成為政治想象的資源之一,政治應以積極的姿態(tài)接納文學的思想情感敘事與想象,并將這一想象轉化為政治理念或落實到具體的政治實施過程中。丁國旗(中國社會科學院)以延安《講話》為研究對象,提出《講話》留給后人的真正遺產主要是其鮮明的時代特色,以及將馬克思主義普遍真理具體化與解決任何問題都采用辯證唯物主義歷史唯物主義的思想方法。周平遠(南昌大學)也對《講話》展開研究,認為“人民方向”和“工農兵方向”之間的理論張力為理論創(chuàng)新提供了源發(fā)性動力,新時期文藝的“二為”方向實現(xiàn)了這兩個方面的融合。
中國傳統(tǒng)文論對于文藝理論建設具有重要的價值。黨圣元(中國社會科學院)提倡在古代文論研究中的“國學”視野,認為它有助于彰顯古代文論自身的“大文論”品格,強化對于研究對象的歷史語境還原,深化對于傳統(tǒng)文論的整體性和價值意義的認識,使文獻學重新有效地回歸傳統(tǒng)文學批評史研究。吳子林(《文學評論》雜志社)認為,孔子眼中的“為學”是一個不斷拓展與深化的過程,先始于“下學”,再由其至道之學漸求其“上達”。由為“人”到為“己”再到為“道”,人性得以全面發(fā)展,并與天、地三位一體。周均平(山東師范大學)提出,“比情”自然審美觀的提出與建構是中國古代自然審美觀發(fā)展的重大飛躍,是由“比德”到“暢神”的重要理論環(huán)節(jié)。李健(深圳大學)認為,中國古典感物美學是文學藝術創(chuàng)造和審美經驗的發(fā)生之學,其核心問題是“心”與“物”。楊星映(重慶師范大學)提出,古代文論研究面臨機遇與挑戰(zhàn),應立足于古代文論的思維方式和學術范式,對古代文論話語資源進行重新評價。周波(山東師范大學)認為,古代文論研究應當會通古今,堅持民族文化本立場,尋求文脈與文理的古今貫通。劉文勇(四川大學)指出,“中國古代文論”是現(xiàn)當代人的名詞,其理論訴求與古代人在具體詩文批評中提出自己思想的傳統(tǒng)相背離。
中西比較文論對于我國文論建設影響巨大。王寧(清華大學)認為在文化領域里談論全球化和世界主義,無法回避全球文化和世界文學的建構,但是在引進文學理論思潮的同時不能忽視自己的理論建構,其實中國學者已經具備了與國際學界平等對話的能力。顧祖釗(安徽大學)認為,中國文論家應該走向建構,中國文化詩學是當前文論發(fā)展的最佳選擇。史忠義(中國社會科學院)闡述了當代小說創(chuàng)作對現(xiàn)代性危機因素的消解,認為當代小說的當代性是一個不斷從必然王國走向自由王國之過程的現(xiàn)狀階段。趙利民(天津師范大學)認為對中西比較文論的研究從理念到方法要有新的推進,應走以探討文學交流自身規(guī)律為中心的綜合化研究之路,在媒介上應重視傳教士在中外文化交流中的貢獻。趙靜蓉(暨南大學)闡釋了霍米·巴巴的后殖民理論,提出對于其重要概念,中國學者要從本土的實情和特色出發(fā)進行理論構建。
文學理論的發(fā)展貴在創(chuàng)新,與會學者通過實際的理論實踐活動呼應創(chuàng)新的內在訴求。夏之放(山東師范大學)提出,健康的休閑活動是使人性“走向自由”而“成為”人的途徑,隨著全球性的休閑文化研究廣泛傳播,休閑時代必將迎來美的創(chuàng)造的新時代。許明(上海社會科學院)提出了“器物美學”的觀點,認為中國特有的蘊藏豐富而歷史綿遠的器物流,構成了一個獨特的文化現(xiàn)象,由“器物”現(xiàn)象而生成理論可成為一個新的美學關注點。趙憲章(南京大學)探討了文學與圖像的關系,認為圖像作為愉悅符號助推了文學的大眾傳播,“可名”與“可悅”作為語言和圖像兩種符號,使“圖以載文”多介質組合的傳播方式成為可能。楊守森(山東師范大學)指出中國鄉(xiāng)村美學是中國美學界應該予以高度重視的研究領域。他認為,在中國鄉(xiāng)村中,隱含著中華民族豐富的審美文化資源,亦深隱著人類審美心理生成的本原性秘密。薛永武(中國海洋大學)提出了由美學和人才學融合交叉形成的人才美學,認為人才作為重要的審美對象,是肉體生命、精神生命和社會生命的和諧統(tǒng)一,體現(xiàn)了外在美與內在善的和諧。
許多學者提出了新的研究對象,豐富了文藝理論研究的內容。徐放鳴(江蘇師范大學)提出了文藝實踐中的國家形象塑造的問題,認為這一新的研究對象是中國文藝發(fā)展實現(xiàn)自覺的表征,能夠為中國文藝發(fā)展準確定位,有利于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金元浦(中國人民大學)以形而下的方式探討了文化產業(yè)發(fā)展的諸多問題,為文藝理論的創(chuàng)新提供了新的思路。傅修延(江西師范大學)探討了瓷器的敘事與文化分析的問題,認為瓷的“載藝”功能更為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帶來了詩意。蘇宏斌(浙江大學)從感覺問題入手,以現(xiàn)象學的方式對實踐美學進行了闡釋。
生態(tài)美學與生態(tài)批評方興未艾,在本次會議研討中亦是一個熱點。趙奎英(山東師范大學)認為“生態(tài)語言學”作為自然科學和人文科學的一個新興交叉學科,其理論觀念和學科方法,都對當今的生態(tài)詩學、文化研究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汪正龍(南京大學)指出馬克思自然觀的深層基礎是人文主義意義上人與自然的重新統(tǒng)一,接近當代生態(tài)整體論的觀點。楊存昌(山東師范大學)認為,《文心雕龍》的文學思想蘊含著豐富的生態(tài)學智慧,對于生態(tài)文藝學建設具有重要的意義。劉蓓(山東師范大學)為環(huán)境批評提出了辯護,認為其目的是發(fā)現(xiàn)文學創(chuàng)作反映出的環(huán)境觀和世界觀,審視其對社會文化產生的影響。
對于具有跨學科性質的媒介研究,張利群(廣西師范大學)認為,現(xiàn)代社會媒介生產與文學生產的結合成為一種趨勢,現(xiàn)實生活提供基礎條件,媒介生產論與藝術生產論提供理論依據,從而構建了文學媒介生產論的價值取向。孫書文(山東師范大學)以趙冬苓編劇的成功范例,提出主旋律電影發(fā)展的核心在于營造大眾性的文化認同的符碼。李慶本(北京語言大學)探討了新媒體的問題,認為新媒體一方面造就了更加民主化的“公共領域”,另一方面又以潛在的方式控制著大眾。何志鈞(魯東大學)認為,當代審美實踐發(fā)生了從傳統(tǒng)的文字審美到今日的影音審美的劇變,數(shù)字媒介轉型正在促成一種藝術—傳媒化合型的新型美學形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