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阿凡達》的文化解讀

　　摘要：電影中的形象符號在影像傳播中，具有深刻的表征意義。電影《阿凡達》運用眾多的形象符號來表達文化的多元化、文化反思和文化展望三個方面。其蘊涵的文化內(nèi)涵，引起多方面的思考和啟示。
　　關鍵詞：電影色彩學 符號 形象與表征 電影革命
　　
　　影片《阿凡達》是詹姆斯·卡梅隆導演繼《泰坦尼克號》后，蟄伏12年后推出的一部科幻片。制作該片共斥資5億美元，成為電影史上制作費用最高的電影。這部影片無論是影片內(nèi)容還是制作技術，抑或電影美學都表現(xiàn)得可圈可點，成為不可多得的電影精品。這部影片蘊涵著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十分具有文化解讀的價值。整部影片流露出濃厚的關愛自然，反思現(xiàn)代文明的基調(diào)，但在看似反殖民主義思想下蘊涵著些許后殖民主義傾向?？梢哉f這是一部后殖民主義①時代的充滿反思的地理大發(fā)現(xiàn)影片。
　　電影美學與文化
　　電影美學是從電影的審美特性、電影藝術的審美規(guī)律，尤其是電影語言、電影思維、電影藝術中超越時空的假定性和電影的審美形體的統(tǒng)稱。除此之外，電影美學還要設計與語氣有關的社會思潮、思想以及哲學、文學的深層次，又與各種技術密切相關，所以它除了具有藝術屬性、哲學屬性外，又有一定的社會屬性和使用（技術）屬性。②
　　色彩是沉默的語言，作為電影攝影藝術四大造型元素之一的電影，色彩更是一個綜合的、特殊的語言系統(tǒng)。③影片《阿凡達》整體色彩絢麗，極具視覺沖擊力。這樣的視覺沖擊力在3D技術制作后更為凸顯。
　　它的主要色相是綠色的；色彩明亮度是明亮的；色彩飽和度是濃彩主調(diào)的；色性是暖調(diào)的。這些電影色彩的屬性有著極強的心理暗示，十分容易將觀眾帶入情節(jié)，與劇情一起開心、傷感、擔憂或憤怒。影片中的藍色也是不能被忽略的。作為三原色中最容易調(diào)和的色彩元素，有著調(diào)和的象征性意義。它和其他顏色毫無拘束的比例搭配造就出各種美妙的幻想。很多人喜歡藍色是因為它可以展開人的無盡幻想，這樣的幻想是思想無束縛的馳騁。納美人漂亮的藍色肌膚，潘多拉星球未被污染過的藍色天空都暗含了無拘無束、自在浪漫的韻味。換而言之，自由由此而生。
　　影像表征與文化
　　電影影像傳播中，折射的是影像制造者和影像符號對影像的內(nèi)容表征意義。透過影像，作為第三者的讀者能夠更深層次地解讀影像表征，進而理解影片文化。這個表征在一定意義上可以說與一定的文化相對應。
　　納美人的形象與表征。影片中納美人有著極為突出的形象特征——近3米的身高、海洋藍般的皮膚、尖尖的耳朵、敏捷的身手，這可以讓觀者極其快速地區(qū)分出地球人與潘多拉星球土著。納美人居住在森林中，身著獸皮、喜歡在身上畫具有象征意義的圖案、木頭穿刺鼻翼的首領形象，都折射出地球上生活在非洲、美洲的土著人，且善于奔跑、跳躍，敬仰神靈，把動物當做朋友，信奉植物有思想，也體現(xiàn)出了以印第安人為代表的地球土著居民的生活狀態(tài)、模式。影片中以上校為代表的地球人用武力強迫納美人離開他們世世代代生活的家園時，納美人戰(zhàn)斗到最后一人的情節(jié)，也影射了美洲大陸上真實發(fā)生過的歷史。從符號學角度透析影片，有理由說印第安人的形象與歷史給了導演卡梅隆極大的啟示。
　　潘多拉星球各式生物的表征。潘多拉星球中的風、雨、流水、瀑布、植物、動物有著五彩斑斕的原始景觀，那是地球人夢想的未來星球。潘多拉星球的生態(tài)結(jié)構(gòu)無疑是熱帶雨林與侏羅紀時代的結(jié)合體。迅雷翼獸和“魅影”形象與恐龍（飛龍、翼龍）十分神似；作為坐騎的動物與斑馬有著無異的外觀。就連那些因為失重飄浮在空中的群峰山巒，原型都是有據(jù)可循的。這些如夢似幻的動植物形態(tài)并非憑空捏造，毫無根據(jù)可言，它們正是地球生物的異化形象。這些潘多拉星球生物的形象無不引起觀者對地球生物的關心，進而思考地球生態(tài)環(huán)境現(xiàn)狀等現(xiàn)實問題。
　　納美人的宗教信仰表征。納美人信奉的神——愛娃（與EVE有著不可忽略的相似發(fā)音）是個典型的女性化的名字。它有著非常曼妙而抒情的外表，銀色柳樹一樣會發(fā)光的靈魂之樹，并且這個神靈只有女性才有傳達它旨意的資格。很明顯，這種宗教是陰性的、地母型的、自然導向的。這自然會使觀者聯(lián)想到非洲大陸原始的神教及東北薩滿教。從信仰角度說，薩滿教和印第安人就相信人跟萬物是能夠通過身體的一些部分感通的。所以納美人的宗教信仰形象也是和影片情節(jié)相扣，并能從地球上找到原型的。
　　影片蘊涵的文化
　　關愛自然，構(gòu)建和諧的思想。影片展示給觀者潘多拉星球上居住者和自然相依相靠的生存和諧模式。在這個星球上，每一個動物、每一棵植物都按照自然法則靜靜地生息。一種內(nèi)在的能量，將所有有生命的物體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納美人用自己的發(fā)梢，可以和星球上的動物和植物溝通交流，如擁有共同的生命脈搏。于是，當?shù)厍蛉碎_著飛機、駕著大炮來到這里，為工業(yè)和財富不惜破壞原始生態(tài)平衡的時候，他們要保護的就不僅僅是自己生存的家園，還有自己生存的環(huán)境。
　　影片一開始就交代了人類將地球上的資源掠奪殆盡后，將目光盯向了遙遠的潘多拉星球。透過這些，觀眾必將反思現(xiàn)在工業(yè)文明對環(huán)境的破壞，環(huán)保的思想也隨著影片傳至人心。
　　后殖民主義時代的反殖民主義影片。影片本身的故事情節(jié)無疑是反殖民主義的。影片一開始就刻畫出兩類殖民者形象：一類是以上校為代表的強硬派，另一類是以潘多拉項目負責人為代表的溫和派。
　　影片的結(jié)尾，強硬派被當?shù)赝林患┬?，溫和派被迫離開潘多拉星球。影片反殖民主義的態(tài)度，鮮明得觸手可及?？仿〗栌猛庑侨说能|殼，將人生的哲學理念，對不同種族、信仰和文化背景下的關系探索，演變成一個科幻寓言。影片毫不留情地借用納美人的團結(jié)和清醒的人類英雄，對于自詡優(yōu)越的國家、民族對弱小異類的國家、民族居高臨下和自以為是的態(tài)度，擅自發(fā)動缺乏人道的戰(zhàn)爭予以嘲諷。
　　然而這個“反”還是有著粗暴之嫌。該片表面打著反殖民主義的旗號，但細細思量不難發(fā)現(xiàn)其是一部地理大發(fā)現(xiàn)星際版故事，是不折不扣的后殖民主義④色彩的影片。從選題上來看，影片是“文明”與“野蠻”的對立；從感情基調(diào)上來看，是對侵略者的控訴和對守衛(wèi)家園者的同情；但從實際上來說，表現(xiàn)的是后殖民主義的思想，“我們是比他們優(yōu)越，我們應該統(tǒng)治他們”，“他們不能表述自己，他們只能被別人表述”。
　　從形象塑造角度看。納美人在影片中被塑造出的整體的群像是模糊的，宛如一個原始部落。他們身披獸皮，表情單一，即使在一起祈禱（“施法”），表現(xiàn)出的也只是一種整齊劃一的群體特征。他們并沒有太多的性格特點，除了在家園被毀時顯出悲傷的眼神和表情。這樣的表情不覺有個體差異性，許多動物在看到家園被大火吞滅時，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具體到個人，蘇泰是相對有些特點的。他英勇善戰(zhàn)，但也有些愚蠢。他嫉妒外來者杰克，而且把這份嫉妒表現(xiàn)得無處不在。可以說蘇泰是那種經(jīng)典的原始人個體，他的優(yōu)點集中在他的體能部分，而他的缺點顯而易見，但最終無傷大雅。關鍵的一點是，他既然是“原始人”中的一員，那一定具備其最重要的特征——單純。他絕不會是一個復雜的人，因此他不會真的很壞；我們甚至可以說，他還不配擁有真正的“壞”。從他的出場到他的落幕，完全可以體現(xiàn)出一個簡單人的表征。
　　從情節(jié)設置看。最能體現(xiàn)這一點的是杰克說服納美人的方式。杰克不是靠理性的事實、道理，也不是靠地球人槍炮攻擊后留下的鐵證，而是靠征服了“魅影”這只寓有傳說的大鳥而說服了納美人。若不是“魅影”這只大鳥，他們便看不見杰克的態(tài)度，只能抓住他最初的目的不放。換句話說，杰克依靠的不是理智，而是神話。這似乎在說明，納美人無法接受、消化擺在眼前的事實，從而沒辦法接受邏輯推理，反而是陷在自己的神話傳說里不能自拔。影片最后納美人拿著人類的槍炮逼著他們不喜歡的地球人離開潘多拉星球，這或許可以理解為，地球人實際上還是完成了對納美人的征服，納美人依然被納入了現(xiàn)代化、工業(yè)化的進程中。
　　
　　從核心劇情看。全片最能體現(xiàn)后殖民主義情結(jié)的，還是其核心劇情安排，而拯救了納美人的，歸根結(jié)底還是地球人，而不是納美人自己。杰克背棄了自己的任務，但他畢竟是地球人，只是良心發(fā)現(xiàn)而已。殖民者的優(yōu)越感和統(tǒng)治欲并沒有改變，只是換了一副“我了解你們，我尊敬你們，我想融入你們”的友善面孔。
　　矛盾的理解。后殖民主義傾向與反殖民主義看似是矛盾的，但從現(xiàn)代文明與全球化背景來看，卻不難理解。納美人取得了這場“土地之爭”的勝利，將他們不喜歡的人類趕回了地球，但他們卻接受了地球人的武器和所留下的現(xiàn)代化產(chǎn)品。這和地球上將殖民者趕出了自己領域的民族和國家，最終還是自覺或不自覺地西方化了一樣。
　　綜合說來，這是一部有著濃烈的后殖民主義時代特點的反殖民主義影片。其文化在影片情節(jié)的展開中，不停地發(fā)送給觀者，并引起了共鳴與反思。有看法說，《阿凡達》是一封遲來500年的道歉信，3D的，卻不夠真誠。直到最后，詹姆斯·卡梅隆也不愿意讓應該懺悔的人們好好懺悔，在應該殘忍的時刻沒能殘忍到底。
　　影片背后形成的文化
　　看電影到體驗電影的革命?？仿е摹栋⒎策_》在全球掀起了一股3D風暴。全球經(jīng)濟正趨于好轉(zhuǎn)，2009年電影票房收入并不理想，將觀眾吸引到電影院來是業(yè)界的難題。影片《2012》的票房收入為4.5億美元；《變形金剛2》票房收入為4.3億美元；《阿凡達》在2010年4月全球票房收入已達到26.3億美元。取得這樣的票房收入，與影片的內(nèi)容密不可分，也與體驗電影有著更深層的關系。
　　影片除了平面膠片外，還有3D、IMAX膠片制式供觀眾選擇，讓觀眾不光是在影院用眼睛看，更是全身都在體驗影片的真實性、沖擊力等。觀眾紛紛贊揚這樣的體驗性所帶來的真實性與參與感。而這勢必將成為電影文化發(fā)展的一個重要方向，由此變革所帶來的文化正在逐步加深。
　　成功的制作技術推動電影業(yè)的再次發(fā)展。在現(xiàn)代商業(yè)中，有著這樣的一個觀念：“二流公司（班底）賣產(chǎn)品，一流公司賣標準?！薄栋⒎策_》無疑是一流公司的產(chǎn)品，且在影片上映后，因其技術的完美，迅速在全球發(fā)起了3D制作技術的討論。
　　我國觀眾基本持大力贊揚態(tài)度，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質(zhì)問為何我國電影業(yè)的制作水平與國際一流水平差異如此之大。業(yè)界也有不少導演持反省態(tài)度，陸川導演甚至發(fā)表言論稱“這是我們中國電影人要集體目睹的、集體服氣的一次完敗”，同時表示中國差的不是技術，而是夢想和真誠。
　　在《阿凡達》的末尾段落，豪華的戰(zhàn)爭場面從天空打到森林。納美勇士騎著空中飛禽與人類的戰(zhàn)斗機對抗，森林里納美勇士騎著類似馬一般的生物與人類的機器人大戰(zhàn)，這場戰(zhàn)爭在電影中一直持續(xù)了20分鐘，加上雄渾的配樂，人們血脈賁張。卡梅隆在接受采訪時很自豪地說：“這20分鐘凝聚了我一生的精華。”卡梅隆本人在談及中國電影時提到了張藝謀，他說他是張藝謀的粉絲，看過張藝謀的《英雄》和《十面埋伏》，畫面很詩意，非常喜歡張藝謀在美學上的思考。那種美感是好萊塢所缺少的，值得他們學習。他甚至提到，《阿凡達》希望表達的特殊審美，是他在張藝謀的電影里偷師學到的。⑤這也從另一個方面佐證中國影人缺失的不是技術而是夢想。
　　這樣大范圍高頻度地提及電影制作技術，勢必會推動電影業(yè)的再次高速發(fā)展。而且這樣的發(fā)展越來越高科技化，不再是單一的制作方式。
　　注 釋：
　?、俳鸬ぴ骸峨娪懊缹W導論》，復旦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
　?、谕鹾陝偅骸稘M族與薩滿文化》，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
　?、哿好?、李力：《電影色彩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
　　④北京東方道德研究所編：《文化反思與文化建設》，中華工商聯(lián)合出版社，1998年版。
　?、葜袊侣劸W(wǎng)，http://www.chinanews.com.cn/yl/yl-dyzx/news/2009/12-24/2036822.shtml
　　（作者為中南民族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2009級傳播學碩士生）
　　編校：董方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