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凌
(泰山學院漢語言文學院,山東泰安 271021)
時至今日,中國大學改革已進入關鍵時刻。大學管理體制的僵化,已成為制約高校發(fā)展的最大障礙。權力階層竭力為現(xiàn)行體制辯護,不愿改革;躁急者又以為只要有開明教授掌權,即可大功告成。人們對改革的制約條件和難度,多無清醒、深切的認識,這就必然帶來改革的盲目性。社會變革,無不“路徑依賴”,不應無視“路徑”前提,平地起高樓。但如聽任“路徑”制約,又會將改革引向邪路。
本文擬先論高校管理體制改革的制約因素,為大學體制改革提供較為真實的社會文化背景,進而提出改革方案建議,供關注者參考。
由于中國歷史上社會單元過于分散,新中國建立后,社會資源總量不足,中間組織匱乏,因而中國城市長期實行“單位”制。它對于維護國家統(tǒng)一、社會穩(wěn)定,發(fā)展社會事業(yè),發(fā)揮了重大積極作用。但隨著生產(chǎn)力的發(fā)展,資源總量的增加與資源多元化,“單位”體制的僵化弊端便日益凸顯。改革不能不提上日程,并在資源多元化較充分的企業(yè)實現(xiàn)突破。但學校尤其是高校的體制改革,卻很難走出“單位”陰影。這里著重談以下兩點:
一是高教資源嚴重不足并為國家所壟斷,維持并強化著高校教職工對單位的依賴。由于經(jīng)濟、政治等原因,中國高校無論對學生還是教師而言,均供不應求,尤其缺乏大量具有實力、活力和競爭力的私立大學。這就使大學不愁生源和師資,可以高枕無憂。按理說,高校教師本應是大學改革的動力和主體,但在人才市場萎縮和國立大學壟斷人才市場的情勢下,知識分子為生存卻不能不依賴政府和單位。近年來雖有一定人才流動,也只是少數(shù)“尖子”由低價依賴向高價依賴轉(zhuǎn)移,根本形不成改革推動力。而某些高校,試行無標準末位淘汰“聘任”與“下崗”制改革,反而更強化了教師對單位的依賴。因為這些毫無經(jīng)營能力的教師,尤其是人文社科教師,在知識市場狹小的條件下,一旦脫離原單位,連生存都成問題,而作為精神生產(chǎn)者,又最需要穩(wěn)定和無后顧之憂的環(huán)境。即使在充分市場化的美國,大學教師也享有優(yōu)越的法定職業(yè)穩(wěn)定性,雖然也包含某些有待改革的惰性因素。
二是大學難以成為純粹的文化、學術機構(gòu),使大學“單位”難以向現(xiàn)代大學本性復歸。《高等教育法》規(guī)定得很清楚,高校的培養(yǎng)目標,是培育有專業(yè)技能的“社會主義事業(yè)的建設者和接班人”,德育彰顯首位。因此,在要求進一步改革開放的今天,對高校的政治思想控制沒有絲毫放松。“絕對服從”,仍是教職工唯一的也是最有利的選擇,除非你甘愿從“單位”退出。也就是說,原來“單位”的“控制”與“服從”格局依然如故。這就與現(xiàn)代“大學自治”、“學術自由”精神捍格不入。
總之,較之其他國營“單位”,大學更難走出“單位”僵化陰影。原有“供養(yǎng)”與“依賴”的“單位”模式基本未變,大學教師的經(jīng)濟地位和心態(tài),也難以充當大學體制改革的動力與主力。
按理說,具有很高文化素養(yǎng)的大學教師,如能形成一個利益群體,應能成為一個壓力集團,促進大學改革,而為何竟未成為現(xiàn)實呢?除了經(jīng)濟依賴之外,也根于大學權力性質(zhì)。作為準政府權力的大學權力,是高度集中、壟斷的權力,而不允許任何權力分化。高校教師難以形成明朗的利益共同體,并每每成為“改革”對象。象量化考核、末位淘汰、全省統(tǒng)考、教考分離,以及諸如北大的“不升即辭”等“改革”,就均是懸在教師頭上的鞭子。
從某種意義上講,新時期以來的高校改革,就是由權力性利益壟斷向知識性利益分化轉(zhuǎn)移。但由于缺乏權力分化、制衡的保障,便出現(xiàn)權力“尋租”的廣闊空間。權力者雖然出讓部分利益給予知識者,卻又隨手奪回大份額“回扣”。他們往往優(yōu)先獲得知識者所擁有的學術職銜和榮譽,并在提職、評優(yōu)、立項、報獎、參會、出國等活動中處處占先。甚至某些與大學不沾邊的政府官員、企業(yè)家,竟然也紛紛榮膺“博士”、“教授”頭銜,從而出現(xiàn)“官商勾結(jié)”之外的“官學勾結(jié)”和“商學勾結(jié)”。這些腐敗行為,嚴重侵害了專業(yè)教師的利益,敗壞了學術職銜的聲譽,并使其大大貶值。同時,也嚴重腐蝕了黨政干部,敗壞了黨和政府的形象。
總之,準政權式的、高度集中壟斷的大學權力,已成為制約大學改革的最大瓶頸。
此處所謂“文化”,主要指大學知識者體現(xiàn)民族特色的群體生存方式與價值觀。
個人力求融入群體,是我們的民族傳統(tǒng),知識者也不例外。許紀霖指出:“中國知識分子在本性上就不具尼采、克爾凱郭爾那樣的孤獨氣質(zhì),最后還是要尋求一個群落,一個可以依賴的歸宿。”古代士大夫,除以家族作為基本依托外,為尋求更大范圍的群體認同,只能直接界入官場,所謂“學而優(yōu)則仕”。但官位十分緊缺,極難滿足士子要求。失意的士人,往往到綠林好漢中尋求認同并充當謀士,成為社會不穩(wěn)定因素。
在新中國,“單位”制滿足了知識人的群體歸屬要求。人們長期在這里工作、生活,建立人際關系,儼然成為一個大家庭。既在這里獲得社會身份合法性,也求得安定、安全感和熨貼感。誰若脫離“單位”,就會成為無家可歸的孤兒,被社會遺棄的“多余人”。而多年來穩(wěn)拿工資、獎金,吃喝拉撒、生老病死有人管的優(yōu)越性,更增強了人們對“單位”的依戀。誰都不愿享受不為“單位”控制的獨立與自由,甚至對此感到恐懼。許多人都曾痛感到,中國知識分子缺乏蘇聯(lián)知識分子那種獨立的“精神譜系”。殊不知,群體認同情結(jié)與“單位”依戀是個重要根源。然而,大學教師的這一心態(tài),卻使“大學自治”、“民主管理”和“思想自由”等現(xiàn)代大學理念極難落實。
西方大學的學術尊嚴,源于中世紀基督教修道院的終極關懷熏陶,古希臘文化求真?zhèn)鹘y(tǒng)和近代的普遍知識教育。而中國士階層,卻一向有注重“功名”的傳統(tǒng),所謂“功成名就”、“衣錦還鄉(xiāng)”,“十年寒窗苦,便為人上人”。他們所看重的,是諸如名、權、利等最終效益,而非奮斗過程和創(chuàng)造發(fā)現(xiàn),在自我實現(xiàn)中獲取精神滿足??粗芈毞Q而非學問,實為大學教師普遍心態(tài)。也正因普遍追求功利,追求小集團私利,大家卻心安理得,乃至積極參與,從而導致更可怕的集體性教學與學術腐敗。
由于資源和榮譽分配還基本上是權力分配,所以各個“小圈子”也拼命接近、影響乃至爭奪大學權力,以搶占資源分配制高點。于是,大學權力核心,無形中便成為共同的依靠、爭奪對象,誰也不會將它視為改革對象。這就使大學權力改革,失去了最為深厚的群眾基礎和根本動力。
我們的大學體制改革,可謂一路坎坷。據(jù)載,早在1957年初,有人就提出取消學校黨委制,實行校務委員會制的建議。隨后毛澤東在同民主人士的談話中,也說了“學校黨委制恐怕不合適,要改一下,應當集中在校務委員會或教授會”的話,并在有限范圍作了傳達。但很快卻成為所謂“右派”反對黨的領導的一大罪狀[1]。此后,這便成為一個禁忌話題。改革開放以后,才又舊話重提。進入新世紀,始有局部試驗。據(jù)2002年3月29日的《中國教育報》報導,2002年,東北師范大學已在院系一級試行“教授委員會集體決策基礎上的院長(系主任)負責制”。近年武漢大學也已開展“教授治?!钡膰L試。深圳市人民政府以新的思維和機制籌建的一所新型大學南方科技大學,明確規(guī)定實行理事會治理結(jié)構(gòu),學術主導、學術自治。第一任校長朱清時院士則直接將辦學體制定位為“教授治校”,厲行去“官化”、去“行政化”。然而,顯然仍然是舉步維艱。東北師大的改革迄無下文。武大的“教授治?!痹囼?,據(jù)說也已“擱淺”。南科大至今尚未被體制承認,未拿到“準生證”。朱清時院士針對有人稱他是在做“南科一夢”,朱清時則說“這不是白日夢,而是一代人的夢想”。
中國大學改革的特殊難度在于,現(xiàn)代大學的自由、博雅教育尚未實現(xiàn),而大眾化、商業(yè)化的后現(xiàn)代教育又接踵而至;當代大學,受到權力和市場的雙重制約。目前,高教界對大學體制改革,可謂希望與憂慮并存。但對許多熱切改革的大學教師而言,恐怕主要還是對體制改革的難度缺乏認識,對西方所謂“大學自治”、“教授治?!钡臍v史也缺乏全面了解,每每懷抱一種天真爛漫的理想。
實際上,無論中外,大學體制均與國家政治結(jié)構(gòu)、大學政策密切相關,大學自治是學校與政府、商企不斷博弈的過程,而決非一勞永逸的模式。即使在“大學自治”較成熟的美國,也曾頻頻發(fā)生校董任意解聘所謂“異端教師”的事件。后來,經(jīng)過“全美大學教授聯(lián)合會”等教師組織的持續(xù)斗爭,才終于爭取到“學術自由”保障權。近年來,美國教師更是抱怨“學術事務遭到官僚(包括部長們)不斷干預”,“政府過度管束”,大學越來越“演變成失控的官僚機構(gòu)”,其“獨立性越來越受到侵蝕”[2]。2011年3月30日,美國大學教授協(xié)會終身會員、學術委員會原主席、普林斯頓大學社會科學院教授瓊·司各特,在該校高等研究院作題為“學術自由的政治”公開演講,也談到大學校園受到了政治角力的影響,政治團體能夠提議任免教授或者取消爭議性的項目計劃,干涉事例屢次發(fā)生并在增加[3]。英國教師也痛切感到,大學“管理者的形象和權力日益隆盛”,“大學似乎已經(jīng)完成了向公司經(jīng)營思想的轉(zhuǎn)變”[4]。另外,即使是“教授治校”,也還要受到大學其他群體和教授自身民主素養(yǎng)的制約。人們由于罔顧這些復雜條件,就往往對傳統(tǒng)“大學自治”、“教授治?!弊骼硐牖目鋸埫枋?。
一般都認為,洪堡創(chuàng)立的柏林大學,為現(xiàn)代大學的源頭;柏林大學提出的“學術自由”、“大學自治”、“教授治?!钡绒k學思想,是現(xiàn)代大學制度思想的濫觴。但柏林大學卻是由國王批準而建立;洪堡則是樞密院成員和內(nèi)政部文化與公共教育司司長。他在主張大學獨立自由精神的同時,又竭力維護政府對大學的控制權。柏林大學基本上還是一所由政府控制、為政府服務、與政府捆綁在一起的大學。真正制定大學章程的,是更強調(diào)大學獨立的施萊爾馬赫等知名學者。教授會與政府部門之間就大學最高權力機構(gòu)評議會的構(gòu)成發(fā)生了激烈爭論。教授會主張評議會應由全體教授組成,而政府方面則堅持評議會由15人組成,即新任卸任院長各四名、新任卸任校長各一名 、正教授代表五名,而且政府部長的行政和財政代表(可以帶秘書)應邀出席所有評議會。最終政府方案被強行通過,還是官員占據(jù)了主導權。在教授聘任問題上,盡管政府方面保證會考慮大學方面的提名,但是卻經(jīng)常擅自推翻或否決大學提名。這就使所謂“大學自治”、“教授治?!睒O受限制[5]。
人們還每以蔡元培治下的北京大學和抗日時期的西南聯(lián)大,作為“教授治?!钡牡浞丁5淘鄥s是受北京政府教育總長范源廉邀請出任北大校長的,同時也獲得孫中山的支持。他雖然一心想把北大辦成“純粹研究學問之機關”,但社會政治風云和北京政府卻無時不在施加政治影響和干預。為此,他在1919年5月辭去了北大校長職務,在6月15日《不愿再任北京大學校長的宣言》中陳述原因,就有諸如不愿“仰這些官員的鼻息”,北大“很不自由”,守舊派每“借著強權來干涉”,北京“是個臭蟲窩”等因素。可見,他對北大的所謂“大學自治”、“教授治?!辈⒉粷M意,甚至感到失望,有一種挫敗感。教授內(nèi)部關系也并不協(xié)調(diào)。親歷者顧頡剛曾指出:當北大成立教授會,教授有權之后,馬上分成英美派和法日派兩大系,用團體的力量做斗爭;校里要請一位教員,他如是美國留學的,那么法日派里必定提出一個他們的人,要求同時通過;法日派如果先提出,英美派也必要這樣以保持其平衡。朱楔在其回憶文章《五四運動前后的北京大學》也談到這個問題:“馬裕藻擔任中國文學系主任最久,在北大評議會24把交椅中常居首席。但是中國文學系主任也不是好當?shù)?,因為學校里派別分歧,新舊兩派斗爭常很激烈,每逢一學年開始,馬氏常坐著包車,奔走于各派之間,一面聯(lián)絡舊交,一面網(wǎng)羅新進,還須適應學生的要求,折中于新舊之間。”[6]在這種狀態(tài)之下,具有奇里斯瑪式人格的蔡元培的最后決斷,往往就成了主宰局面的重要因素。以此而言,這實是更大意義上的校長治校。
正如有人所論,西南聯(lián)大之所以能“內(nèi)樹學術自由之規(guī)模,外來民主堡壘之稱號”,有著復雜的歷史原因和社會條件。其中就包括有利的政治條件和政治環(huán)境:一是中共地下組織、中共黨員卓有成效的工作;二是云南的執(zhí)政者龍云,由于受到蔣介石威脅和中共感化的正反兩方面影響,采取了比較開明、民主的執(zhí)政方針。有人說:如果西南聯(lián)大在四川或其它蔣介石可以直接控制的地方,西南聯(lián)大就不可能保持學術自由,成為民主堡壘。大學自治并不意味著脫離政治。在那里,無論是教授還是學生,大都關心國運,積極參與政治活動,推進“憲政”運動。而所有這些活動,又都受到龍云所派軍警的保護[7]。所以,尋求、創(chuàng)造相應的政治條件和環(huán)境,終歸是大學自治的前提。
另外,對西方社會的“教授治?!?,也不應作機械的字面理解,以為就是教授全權協(xié)理大學事務。高田欽先生指出:中世紀大學的教授治校其內(nèi)涵是指大學的全體教師(不僅僅指具有教授職銜的教師)共同掌管大學的一切事務;現(xiàn)代西方大學的教授治校一般是指大學里部分具有較高學術水平(教授和副教授)或職務(如非教授的系主任)的教師掌管學校的學術事務或參與管理大學的整體事務;而且還有多種多樣的權力制衡方式。其實質(zhì),還是個民主治理問題。蔡元培主政的北京大學也是如此。1917年12月8日,北大評議會通過《學科教授會組織法》就規(guī)定:“每一部教員無論其為研究科、本科、預科教授、講師、外國教員,均為本部教授會之成員”,而不僅僅是正教授。這正是一種廣泛的民主管理模式。
但正如高田欽先生所指出的,隨著大學與社會的聯(lián)系愈來愈密切,國家、政黨、社團、企業(yè)、學生、家長等力量對大學的干預日益增強,這些非學術人員經(jīng)常參與大學重要決策,有時甚至具有決定權。大學管理也日益專業(yè)化,大學校長逐步職業(yè)化;大量行政管理人員則負責各個層級的行政事務和部分學術事務。因此,教授治校的權力,無論在深度還是在廣度上都有所降低。因此他主張:大學的“學術自由”、“大學自治”的本質(zhì)特征固然不能丟,但大學也必須依賴于所處社會并受其發(fā)展階段水平的限制,從而在保持兩者之間張力的前提下進行實踐中的協(xié)調(diào)[8]。筆者認為,此論比較切合實際。
然而,既然“沒有民主就沒有社會主義”,那么,民主就應首先在文化層次最高的大學實現(xiàn)。而令人遺憾的是,目前公辦大學還是普遍權力過于集中,對教師、學生控制過嚴、過死。最近,在富有“思想自由”傳統(tǒng)的北大,竟然將所謂學生“思想偏激”作為“會商”對象,即為一證。因此,改革的目標,就應是逐步建立、推進民主管理機制,擴大教工學生尤其是教學骨干的民主參與,保障師生的憲法權利。應改變只接受上級評估,而拒斥師生評估的慣性。即使在目前原有體制基本不變的情況下,也應慎重出臺諸如“量化考核”、“末位淘汰”、“不聘即辭”之類限制教師的改革方案。否則,就只能壓抑、傷害大學先進生產(chǎn)力和大學改革的依靠力量。
同時,應盡量多地吸納教師尤其是教授群體參與學校重大決策;學術領域,則應由教師自治,黨政領導不干預??煽紤]成立由大學內(nèi)外利益相關者組成的大學管理委員會,對大學事務進行宏觀決策并予監(jiān)督。大學日常事務,則可由黨委成員、校長、教師、職員、學生代表組成校務委員會實施管理,它應是充分兼顧各利益相關者的廣泛吸納式、協(xié)商式和共識性民主。還應看到,在蔡元培所推崇的德國大學,編內(nèi)教授和編外講師,是一個富有使命感和理想精神、忠于學術與價值、人數(shù)有限的精英群體;而中國當今的教授群體,卻是一個魚龍混雜的龐大隊伍。有鑒于此,筆者建議不要再將“教授治?!弊鳛楦母锬繕撕涂谔枴R驗樗炔粚嶋H,也不科學,并極易造成誤解與反彈。
不過,即使如此,在所有利益相關者中,以大學專業(yè)教授(而非那些不研究的官員“研究員”)為主體的教師群體,畢竟是最重要的利益相關者,因為是他們代表著當前的大學生產(chǎn)力。因此,他們理應在大學管理中有著更多、更大的話語權,在學術領域應有否決權。為此,在大學各級管理機構(gòu)中,他們的代表應占較大比例。大學校長職業(yè)化已成世界潮流,并證明行之有效。教授作為專業(yè)人員,不宜過多介入具體行政事務。當然不排除有管理能力的教授擔任大學校長、院長,但不可“雙肩挑”,應隨之脫離專業(yè)崗位,以避免專業(yè)特權和偏袒教師群體。
“學術自由”乃大學和教師的生命。教師有權在憲法和法律范圍內(nèi)從事學術活動,任何組織和個人不得事先審查。事后如有異議,可以通過正常學術爭鳴和批評解決。如有違法,可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在法院判決之前,不得作任何行政處理。如此,方可形成既有紀律、又有自由的生動活潑局面,大大激發(fā)教師的教學、科研積極性和創(chuàng)造力。但思想者也應清醒認識到,“學術自由”、“思想自治”必然會受到資本和權力的制約,即使在號稱“民主國家”的美國亦然。美國的馬克思主義評論家弗雷德里克·詹明信在接受中國學者訪談時就指出:“現(xiàn)在大學中鮮見真正的思想自治?!保?]因此,無論在何方,爭取學術、思想自由的斗爭都不可能一勞永逸。
隨著國際民主化浪潮的高漲,我國社會主義市場機制的逐步確立、完善并融入國際經(jīng)濟體系,電子信息對民眾民主意識和要求的喚醒與促進,以及大學日益國際化,國際交流、合作、競爭加劇,大學體制改革的內(nèi)外部壓力將與日劇增,權力的集中與壟斷越來越不合時宜。順應時代潮流者,應創(chuàng)造條件,實施某些可以承受的漸進改革。而目前的國內(nèi)外形勢,又正是深化改革的有利時機。如果錯過時機,等到權力中心虛弱,就會如托克維爾所言——“對一個壞政府來說,最危險的時刻通常就是它開始改革的時刻”。前蘇聯(lián)的瓦解,不就是一個慘痛教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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