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績對道家道教思想的被迫接受

段永升

王績對道家道教思想的被迫接受

段永升

王績是由隋入唐的一位特立獨行的詩人，他的詩歌一掃六朝以來的脂粉之氣，也不同于初唐上官儀等一批宮廷詩人的詩風(fēng)。他獨特詩風(fēng)的形成源于他對道家道教思想的接受，而王績對道家道教思想的接受實屬無奈，可以說是一種被迫式的接受。王績一生的思想的變化極其復(fù)雜，我們認為導(dǎo)致這一變化的原因有如下幾個方面：

一、家世出身與個人稟賦

王績自幼聰明好學(xué)，抱負遠大。正如《王無功文集·前言》中所言：“王績岐嶷好學(xué)，抱負遠大。十五歲便至國都長安考試了干謁活動?！雹偬茀尾旁凇锻鯚o功文集·序》中對于這一點說得更為詳細，曰：“君幼岐嶷，有奇思，八歲讀《春秋左氏》，日誦十紙。初，君祖安康獻公，周建德中，從武帝征鄴，為前驅(qū)大總管。時諸將既勝，并虜獲珍物，獻公絲毫不顧，車載圖書而已，故家富墳籍，學(xué)者多依焉。”又“其（指王績）性特好學(xué)，博聞強記，與李播、陳永、呂才為莫逆之交?！庇纱丝磥恚粌H王績的祖上好學(xué)嗜書，而且王績本人自小便表現(xiàn)出聰敏好學(xué)天資。王績?nèi)绱?，王績的族人也是如此。《文中子世家》云?/p>

“文中子王氏，諱通，字仲淹。其先漢征君霸，潔身不仕。十八代祖殷云中太守，家于祁，以《春秋》、《周易》訓(xùn)鄉(xiāng)里，為子孫資。十四代祖述，克播前烈，著《春秋義統(tǒng)》，公府辟不就。九代祖寓，遭愍懷之難，遂東遷焉。寓生罕，罕生秀，介意文學(xué)顯。秀生二子，長曰玄謨，次曰玄則。玄謨以將略升，玄則以儒術(shù)進。玄則字彥法，即文中子六代祖也。仕宋，歷太仆、國子博士……卿相不可以茍?zhí)幰玻式K為博士。曰先師之職也，不可墜，故江左號王先生，受其道曰王先生業(yè)，于是大稱儒門，世濟厥美。先生生江州府君煥，煥生虬，虬始北仕魏。太和中為并州刺史，家汾河，曰晉陽穆公。穆公生同州刺史彥，曰同州府君。彥生濟州刺史一，曰安康獻公。安康獻公生銅州府君，諱隆，字伯高，文中子父也。傳先生之業(yè)，教授門人千余。隋開皇初，以國子博士待詔龍門。……開皇四年，文中子始生，銅州府君筮之，遇坤之師，獻兆于安康獻公。獻公曰：素王之卦也，何為而來？地二化為天一，上德而居下位，能以眾正，可以王矣，雖有君德，非其時乎？是子必能通天下之志，遂名之曰通?！雹?/p>

從上面的引文中我們可以看出，仕宦之家的出身，且先祖大多以儒學(xué)為業(yè)。這樣的家世出身，對王氏族人的人生理想之確立，其影響可謂是根深蒂固。以至于王通在十四歲時，即有“四方之志”③。于是，“蓋受《書》于東海李育，學(xué)《詩》于會稽夏琠，問《禮》于河?xùn)|關(guān)子明，正《樂》于北平霍汲，考《易》于族父仲華，不解衣六歲，其精志如此”④，終使王通成為隋末唐初之大儒。在“仁壽三年，文中子冠矣，慨然有濟蒼生之心，四游長安，見隋文帝。帝坐太極殿，召見。因奏《太平策》十有二策，尊王道，推霸略，稽今驗古，恢恢乎運天下于指掌矣。帝大悅，曰：‘得生幾晚矣，天以生賜朕也。’”⑤無論王通后來為何退而授學(xué)，堅辭不仕，但這曾經(jīng)的榮耀與輝煌就足以對其家人產(chǎn)生深刻的影響。

王績乃“文中子通之弟也”⑥。他生長在這樣一個世代奉儒守官的家庭之中，人生理想與思想受到先祖及長兄的影響，就不言而喻了。于是，王績“年十五，游長安，謁楊素，一座服其英敏，目為‘神仙童子’?！雹呷绱瞬湃A橫溢的少年，其前途可謂無可限量，因此王績早年便立下了“明經(jīng)思待詔，學(xué)劍覓封侯”（卷三《晚年敘志示翟處士》）偉大志向。有了這樣的志向，再加上個人天資聰穎，因而王績早年便開始尋求自己的晉身之路了。于是，到處干謁，以求進取，然至“大業(yè)末，應(yīng)孝悌廉潔舉，射策高第，除秘書正字?！保ň硎祝┐髽I(yè)末年為公元618年，這一年王績已經(jīng)二十八歲了，也就是說王績從十五歲于長安干謁楊素開始，到自己二十八歲時，整整用了十三年的時間，才“應(yīng)孝悌廉潔舉”，且只得到一個秘書正字的小官。我們只能說這位少年才俊，滿腹經(jīng)綸，但仕途多舛。這樣的人生經(jīng)歷，對王績后來的思想和人生影響很大。

二、宦海浮沉與個人性情

首先，王績性情耿直，不同流俗。其“性簡傲，好飲酒，能盡五斗，自著《五斗先生傳》。彈琴為詩著文。高情勝氣，獨步當(dāng)時?！雹嘁蛴胁湃A而自負，因不同流俗而遭官場厭棄，故而做《五斗先生傳》，以表其心跡。自己身雖在官場，卻不以官場之事為務(wù)，惟整日彈琴、賦詩、著文、飲酒為樂。

“武德中，詔徵，以前揚州六合縣丞待詔門下省。時省官例日給良醖酒三升。君第七弟靜，時為武皇千牛，為君曰：‘待詔可樂否？’曰：‘待詔俸殊為蕭瑟，但良醖三升，差可戀爾?！t江國公，君之故人也。聞之曰：‘三升良醖未足以絆先生也。’特判日給王待詔一斗，時人號為‘斗酒學(xué)士’?！保ň硎祝?/p>

此段引文說明，王績官職低微，俸祿蕭瑟，故心情郁悶，惟以飲酒為樂。然樂非真樂，王績乃借此作為逃避現(xiàn)實的手段，借酒澆愁而已，時人不解王績內(nèi)心苦悶，且送其雅號“斗酒學(xué)士”。另，賦詩乃是為了言志。這一點王績自己曾說：“詩者，志之所之也?！保ň硪弧队伪鄙劫x》）王績是以詩明志的，以詩來表現(xiàn)自己的清高之志和對社會黑暗政治的深惡痛絕，對那些蠅營狗茍之輩的鄙視。如其詩《端坐詠思》（卷二）云：“明治若不足，昏暴常有余?！薄都蓝趴敌聫R文》（卷五）更進一步指出：“昏主作式，刑罰不中，讒淫罔極”，正是由于主昏臣佞，才使得世道敗壞。這是說政治上的黑暗與污穢。至于官場上，則更是一派鉆營投機，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景象，如“無處不營營”、“物情爭逐鹿”等等。王績對此也是深惡痛絕。因此，他耿直的性情、傲岸的人格，便成了他不能為官場所容，不能與奸佞同流的最重要的因素了。他自己看到了官場和政治的黑暗，不愿置身其中，還一面在《贈梁公》中勸說當(dāng)時的宰相房玄齡應(yīng)該向范蠡、張良等人一樣，功成身退，免遭迫害。像王績這樣毫不隱晦地發(fā)泄自己對于當(dāng)時社會政治和官場不滿情緒的詩人，在隋末唐初的詩壇確是罕見的。如此秉性狷介、孤傲不俗之人，見棄于官場，就不難想象了。

其次，王績宦海浮沉也與其族人升沉有關(guān)。唐太宗貞觀四年（630年），其兄王凝得罪了朝閣重臣，故“王氏兄弟皆抑而不用”（王福畤《錄東皋子答陳尚書書》）⑨。他在百般無奈之下，不得不借托風(fēng)疾，退隱還鄉(xiāng)。人往往都是仕途通達之時儒家思想占上風(fēng)；仕途偃蹇多舛之時，佛道思想占上風(fēng)。王績也不例外。于是，在他抑而不用之時，便會向佛道思想求得心靈的慰藉，尤其是道家思想。

“王績的思想是極其復(fù)雜的，儒、道、釋、陰陽歷數(shù)諸家的學(xué)說，都對他產(chǎn)生過一定的影響。特別是儒、道兩家‘入世’與‘出世’兩種不同的人生觀，隨著隋、唐之際風(fēng)云激變社會變革及個人仕途的順逆，在他一生中消長起伏，不斷的發(fā)生著變化。當(dāng)天下承平，有機遇的可能時，他便牢記著‘當(dāng)世孔子’——三兄王通的教誨，不墜儒業(yè)，‘思待詔’、‘覓封侯’欲為風(fēng)鵬云龍；當(dāng)時局昏昧或仕途躓礙時，他又對儒學(xué)產(chǎn)生了懷疑和不滿，轉(zhuǎn)而從老、莊哲學(xué)思想中，尋找精神慰藉，清高自持，縱情山水，佯狂傲世，排遣懷才不遇、落魄失意的苦悶。因此，王績絕非超凡脫俗的隱士，所謂‘言不怨時’、‘行不忤物’的‘樂天君子’云云，并不能概括其人。紀(jì)昀批評《新唐書》將他列入《隱逸傳》乃‘所未喻也’洵為破的之論?！保ā肚把浴罚?/p>

與其說是儒、道兩家思想對王績的影響，毋寧說是王績對儒、道兩家思想的接受。從前文的分析可知，王績接受儒家思想是積極主動的，而對于道家思想的接受，結(jié)合這段引文中來看，實屬王績在自己人生理想不能實現(xiàn)時的一種痛苦無奈的選擇罷了。尤其是紀(jì)昀對于《新唐書》將王績列入《隱逸傳》的批評，可謂是把握住了王績的真實思想狀況。

三、理想崇高與現(xiàn)實殘酷

王績一生志向遠大，然而其仕途卻偃蹇多舛，才高而位卑的現(xiàn)實使他常常處于痛苦的折磨之中。這一點，我們可以從他三仕三隱的人生經(jīng)歷中窺視出其思想深處的些許隱痛。

據(jù)前文可知，王績是在隋朝大業(yè)末年應(yīng)舉，并且考中，被授以秘書省正字。但是，不久王績就罷官歸隱了。這次歸隱的真正原因應(yīng)該是秘書省正字這樣一個八品小官，和王績的政治理想相去甚遠。因為他自負很有才華，自小就對自己的仕途期望很高，然而在經(jīng)過十幾年的努力之后，僅僅得到了一個八品小官。這著實讓抱負遠大的王績痛苦不堪，因此在作了秘書省正字后很不滿意，于是辭官了。

王績的第二次進入仕途，是在唐武德中。根據(jù)今人張大新、張百昂的考證，“王績再次出仕，與友人薛收的造訪可能有直接關(guān)系?！雹庋κ帐峭蹩兊睦吓笥?，是王績之兄王通的得意門生。他在任秦王府主簿時，曾經(jīng)造訪過王績。此時他正肩負著為唐王朝搜訪遺賢的使命。王績早就等待著機會再次出仕了。于是，在好友薛收的舉薦之下，王績被授以揚州六合縣丞待詔門下省。這一次入仕，新朝并沒有授予他理想的官職，只是讓他以隋時的官職待詔門下省。他只有待詔之名，而無待詔之實。所以，他在門下省除了整天飲酒以外，并無真正的用武之地，不能施展自己才華。這一點前文已有論述，由王績“良醖三升，差可戀爾”的話中，我們不難體會到他在門下省時的失望和落寞。第二次入仕又得不到重用，于是又辭官了。

但是，王績的濟世之心始終沒有泯滅，所以在第二次罷官后不久，一有機會，他就又一次入朝了?！锻鯚o功文集序》中說：“貞觀中，以家貧赴選?！逼鋵?，王績第三次入仕并非迫于家貧。有詩曰：“院果誰先熟？林花那后開？”（卷三《在京思故園見鄉(xiāng)人遂以為問》）從詩句中完全可以看出，王績老家是有果園的，而且所種樹的品種還比較多，所以他的生活絕不可能到了揭不開鍋的地步?！短撇抛觽鳌酚性疲骸熬信緮?shù)人，多種黍，春秋釀酒，養(yǎng)浮雁、蒔草藥自給。”(11)清賀裳《載酒園詩話·又編》亦云:“彭澤、東皋,皆素心之士,陶為饑寒所驅(qū),時有涼音；王黍秫果藥粗足,故繞逸趣?！?12)由此看來，王績家中有奴婢數(shù)人，且種黍、藥，春秋釀酒，生活也算是殷實，故很有些閑情逸致。所以，王績的第三次入仕并非《序》中所言的“以家貧赴選”。那么，其真正原因又是什么呢？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他的用世之心和濟世之志。此次被朝廷選中之后，王績還是沒有致身臺輔，恭宣大道。原因主要有兩點：第一是他的好友薛收已經(jīng)去世，無人提拔舉薦；其二是王績秉性高傲，迂闊浮夸，反反復(fù)復(fù)。魏征等人此時都忙于務(wù)實勤政，而未必會喜歡他的作風(fēng)。在這種情況下，王績只好索求了一個地位雖然卑微，但是可以自由自在飲酒度日的太樂丞。到后來，連酒也喝不成了，就只好掛冠歸隱了。王績此次歸隱龍門大約是在貞觀十三年（639年）(13)，他此時已經(jīng)是垂暮之人了。

四、結(jié)語

由以上的分析，我們可以知道，王績最后一次的歸隱田園，實在是他幾經(jīng)努力，遠大志向不得實現(xiàn)后的痛苦無奈的選擇罷了，并非是王績的本心。但王績自從真正歸隱田園以后，便漸漸地被迫接受了道家道教思想，而他對于道家道教思想的接受始終不是全身心的。這一點，我們可以從王績詩歌創(chuàng)作看到一些蛛絲馬跡。王績歸隱后，并不一味渴望長生不老，羽化登仙，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為了邀世譽、釣名位罷了。王績詩集中有許多這樣的詩歌，如其詩《山中獨坐自贈》（卷三）：

幽人似不平，獨坐北山楹。攜妻梁處士，別婦許先生。擯俗勞長嘆，尋山倦遠行?？丈叫闭章洌艠浜疅熒?。解組陶元亮，辭家向子平。是非何處在？潭泊苦縱橫。

由于當(dāng)時所授官職低微，和王績的政治理想相差太遠，因而王績索性不干了，學(xué)陶淵明那樣歸隱田園了?？梢哉f，王績此時歸隱，確實帶有明顯的功利色彩，想借著隱居走一條終南捷徑，從而去實現(xiàn)自己少年時“明經(jīng)思待詔，學(xué)劍覓封侯”的偉大抱負。這使王績的詩歌創(chuàng)作在披著道家清凈無為外衣的下面，包含著自己難以言說的隱痛。然而，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成就了王績詩歌的獨特之處，這便是外道內(nèi)儒的隱逸詩。

因此，王績雖然接受道家道教思想，但是他并不陷于虛妄的神仙迷信，反而對那些希望通過服食丹藥而羽化登仙的人給予嘲笑。王績在《游北山賦》（卷一）中說：“昔怪燕昭與漢武，今識圖仙之有由。人誰不愿，直是難求。聞鼎湖而欲信，怪橋山之遽修。玉臺金闕，大海水之中流；瓊林碧樹，昆侖山之上頭。不得輕飛如石燕，終是徒勞乘土牛?！蓖蹩冋J為，人們都癡心妄想去海外仙山，或者去昆侖山上尋找什么玉臺金闕，這就像是石燕不會輕飛，土牛不會行走一樣，他們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勞的。

另外，王績對道家道教神仙典故十分熟悉，能很巧妙地把多個典故融化為一系列神仙意象，從而構(gòu)成一個色彩斑斕、令人眼花繚亂的神仙世界，以此來排遣自己的人生苦悶和尋求心靈慰藉：“駕鶴來無日，乘龍去幾年。三山銀作地，八洞玉為天。金精飛欲盡，石髓溜應(yīng)堅。”（卷三《過山觀尋蘇道士不見題壁四首》其一）龍來鶴往，仙人如麻；碧玉為天，白銀鋪地，境界闊大、奇異萬分，令人心馳神往；“金壺新練乳，玉釜始煎香。六局黃公術(shù)，三門赤帝方。吹沙聊作鳥，動石試為羊。”（卷三《過山觀尋蘇道士不見題壁四首》其二）金壺?zé)捜?，玉釜煎香；動石成羊，飛沙作鳥，林林總總皆非人間所有。詩人將仙境描繪的如此美好，無非是想借游仙來尋求某種解脫，“自悲生世促，無暇待桑田。”（《過山觀尋蘇道士不見題壁四首》其一）人生短促，詩人等不到滄海變桑田了。人生的苦悶無以排遣，便借助于仙境來尋求解脫。因而，我們可以感受到，王績的游仙詩美妙仙境的背后，其實是以無法排遣的人生苦悶為潛臺詞的。這就是王績對于服食丹藥，飛升成仙不是那么感興趣的真正原因。

王績的詩沒有華麗的文字，只是淡淡寫來，不雕琢、不藻飾，使他的詩歌呈現(xiàn)出了純樸自然、疏野清新的風(fēng)貌。細細品味，他的詩中更有一股幽怨之氣盤旋其間，既融入了自己的身世之感，又體現(xiàn)出了道家道教思想的特征，有如藐姑射之山上吹來的一股清風(fēng)，呈現(xiàn)出了獨特的精神風(fēng)貌，既掃蕩了宮體詩所殘存下來的脂粉氣息，又為初唐詩壇帶來了一種清新自然的審美風(fēng)韻。

①王績《王無功文集》，韓理洲校點，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前言1.（文中下引《王無功文集》僅注明卷數(shù)或篇名。）

②③④⑤鄭春穎《文中子中說譯注》，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194、194、194、194頁。

⑥⑦⑧(11)傅璇琮《唐才子傳校箋》(第一冊)，中華書局1987年版，第6、6、14、12頁。

⑨清董誥等《全唐文》卷一六一，中華書局出版社,1983年版，第1644-1645頁。

⑩張大新、張百昂《王績?nèi)巳[補辨》，《唐代文學(xué)研究》第二輯，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1990版.

(12)清賀裳《載酒園詩話》，郭紹虞《清詩話續(xù)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第297頁。

(13)傅璇琮《唐五代文學(xué)編年史(初盛唐卷)》，遼海出版社1998年版，第8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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