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給《北京晚報》寫過一組小文,抽取古代筆記小說中的人物、故事或一點意象,放到當代背景下,進行徹底的改寫。但很快就覺得在篇幅、構(gòu)思等方面都束手束腳,于是我想試試自己能否承擔真正的短篇小說。我暫時拋開了對鬼故事的愛好,將基本素材轉(zhuǎn)向了《左傳》、《國語》、《史記》等史書,但當初那個“太平鬼記”的名目和“鬼生曰”的跋語卻留下了。
在我的閱讀經(jīng)驗里,歷史是最為激蕩心靈的,但史書往往留有一些空白,閃著幽微的光芒,即便是人們非常熟悉的人與事也不例外。找到這個空白,對其加以想象和描摹,將其融入基本史實,用文學的方式創(chuàng)造一種歷史理解,承接先人對歷史的獨特情感,是我的愿望。
寫作這些短篇,除了史書和古代筆記,還參考了一些今人的學術(shù)著作。我并無還原歷史的野心,但飲食、服裝、器物、風俗、環(huán)境等等是理解歷史的重要元素?;蛟S它們在小說中并不明顯,而且我相信因自己學力不夠,想必有許多錯誤,但我還是希望把這種強迫癥似的關(guān)注保持下去,它們有助于小說的質(zhì)感。
至于每篇末尾那段“鬼生曰”的拙劣文言,交代人物、故事的出處、背景為主,議論倒在其次。我沒有能力用文言來表達復(fù)雜委婉的含義。謹以這樣的文字和結(jié)構(gòu),向中國偉大的史書傳統(tǒng)和小說傳統(tǒng)致敬。
歷史是中國人的宗教,它不僅是逝去的人物和事件,也是深沉的思想與情感,而文學,是令它們燦然生輝的光與熱。從《左傳》開始,中國的史學與文學就匯入了同一條河流。在這生生不息的傳統(tǒng)中,我只是一個剛剛走到門口的小學生。